第21章
女人之間, 相互比較是不可避免的。
安雨今天穿一字肩紅色連衣裙，外面是淺白色馬甲小外套, 配合她吹的微卷的短發、眼下的小紅痣令她看起來更是清純活潑, 正符合現在大衆最喜歡的那種小清新清純妹子的形象。
安雨本是這場生日宴中無疑的主角, 可甄靈的出現打破了場面的平靜。
她宛如發光體, 将所有目光與光亮都聚集到她身上, 因為圍繞她身上種種令人好奇的傳言，連身邊出色英俊的男人都一時被她比了下去。
安雨作為學校裏的熱門人物，她的生日會，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校內達人都來了, 整個房間差不多有四五十人, 但他們關注的都是甄靈。
“哇靠，我眼睛是瞎了嗎，甄靈這麽好看？”
“明明帖子裏看起來特別醜, 難道整容了？”
“她幾天前運動會還在跑三千米，誰能在幾天內整容, 不需要消腫嗎，有點常識好不好。”
“不是說她勾引婁健想當小三嘛，怎麽還敢來？旁邊的帥哥是她男朋友？”
“過去問問？”
幾乎轉瞬之間, 甄靈成為這場生日會的中心人物。
他們大多是抱着八卦之心來跟甄靈打招呼的，挂着一張笑臉說陰陽怪氣的酸話，一邊仔細觀察甄靈的臉，想從中看出甄靈是不是學習了傳說中的化妝易容術。
甚至有個人裝絆倒撲在甄靈身上，在她臉上用力摸了一把, 幹幹淨淨，連底妝都沒有。
天然美人，經得起各種考驗。
甄靈扶起對方，還得賠笑，“你沒事吧？”
對方看着甄靈完好無暇的臉，難以置信的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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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靈，真的這麽漂亮？
尤其是，她還有一個這樣英俊的男伴。
衆人的視線被霍迦林吸引去，他淡冷清雅的臉孔在燈光下宛若雕像般俊美，仿佛冬日落雪的白桦木，枯木枝頭上覆一層淡淡的雪霜，在暖陽下折射出晶瑩剔透的亮光，幹淨、漂亮又拒人千裏之外，可霍迦林眉眼間仿佛含春，這令他的周身多了一層鍍光般的暖意，讓人又忍不住想要試着靠近。
但甄靈對霍迦林的冷淡表現不滿意極了，剛才那個女生撲倒她身上，他攔都沒攔，事後也不安慰關心，哪有一點符合暖心boy的人設？
她還指望着在安雨面前秀一把豪華級恩愛狠狠刺激對方，現在這樣怎麽行？
她把人拽到一旁，怒道：“霍醫生，你有沒有契約精神了，我點的是高冷型男友麽！熱情似火呢，恩愛纏綿呢？”
霍迦林瞥她一眼：“你想要什麽類型的？”
她故意刁難：“就泰國妖男吧，你行麽？”
他突然低頭，湊到她的耳邊：“晚上回我家，親自試試我行不行。”
甄靈臉爆紅。
怎、怎麽就突然開車了呢。
遠處的安雨看到霍迦林低頭對甄靈耳語，幾秒後，甄靈的耳尖變成梅花色嫣紅，臉上飛起兩團紅暈，好看的緊。
身邊有男生過來，湊到婁健身邊，打趣着：“阿健，那就是勾引過你的女人？可惜了啊，啧啧。”
這麽美的女人，要是他，甭管人品如何，他肯定選對面那位，總比安雨這種白開水女人好吧。
在場的男人幾乎都這樣想，就連婁健本人，在看到氣質混雜了純與誘的甄靈時，不免也心頭大動。
這樣美的女人對自己如此鐘情，無論是心裏還是虛榮都會得到極大的愉悅，可失望洩氣緊接而來，尤其是有人看笑話似的跟他說這種話。
仿佛是在笑他眼瞎，更是提醒他已經有了女友，不能再對甄靈有任何心思，否則就是自打臉面。
婁健在暗自糾結，安雨這邊确實情緒洶湧如潮！
她在看到婁健怔愣着看向甄靈的目光時，氣得肩膀一抖，可在看到霍迦林低頭對甄靈親密的說話時，瞬間拳頭握的指節發白。
她冷着臉直奔甄靈過去，在場的人在看到紛紛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現在校內最火的幾位當事人齊聚一堂，一場好戲即将上演。
沒料到，安雨氣勢洶洶的沖過去，倒并沒有對甄靈做什麽過激的行為。
所有人期待的打巴掌、怒罵小三的戲碼都沒出現，安雨柔聲細語，對着甄靈帶來的男人喊了一聲：“迦林哥哥！”
我去！
在場人紛紛倒吸一口氣，這是什麽情況，安雨竟然認識甄靈帶來的這位大帥哥？
霍迦林看了過來，冷峻的眉目依舊若霜，沒了對甄靈時的戲谑，他淡冷開口：“你是？”
“我是小雨啊，”安雨身形一晃，見霍迦林不認識自己，似乎比看到兩人一起出現時還要受打擊，“你以前住在我家樓下，給我講過題的，我是小雨，安雨啊。”
霍迦林英眉微皺，好一會兒才記起，他高中獨自租房的時候，樓上是有一戶姓安，對方聽說他學業優秀，以邀請他吃晚飯為由，要他免費給她家孩子做家教，他嫌麻煩，一個月後便搬走了。
“是你。”他冷淡的點頭，說實在的，他并不太記得安雨，這個女孩太過內向安靜，講過一次的題型，她再做題依舊犯錯。
過分內向和反應太慢是留給他的唯一印象，但在這裏遇見，事情便不簡單。
他的目光慢慢移向甄靈，眼神變得冰冷危險，像一張張開的大網将甄靈籠罩。
甄靈側顏嬌豔如花，沒有看他，她的眼裏只有對面的安雨。
“迦林哥哥，你怎麽會來這裏？”安雨眼神閃爍不定，視線在兩人之間盤旋，像是處在随時都會崩塌的懸崖邊。
“他是我的男朋友呀，”甄靈挽住霍迦林的胳膊，心裏不斷祈禱他不要把自己甩出去，她微笑，“你不是要我帶男友來參加你的生日，我帶來了，沒有食言哦。”
幾秒後，霍迦林沒動，甄靈忐忑的心總算松了一口氣，但掌下男人的臂膀堅硬如鐵，散發的氣息冰冷，她也意識到霍迦林的情緒，可現在她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你騙我，”安雨心頭大震，上前一步怒喝，“甄靈，你欺騙我背叛我，想要搶走阿健，現在還诓騙迦林哥哥，如今進又要要毀了我的生日，你到底為什麽這樣對我！”
安雨此話一出，衆人的眸光一變，再看甄靈，仿佛看到垃圾一般嫌惡。
甄靈對安雨的反應感到十分意外。
她看着睚眦欲裂、悲憤不堪的安雨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失态，白色外套下的紅色裙子宛如蛇的吐信，不斷向她攻擊，這才意識到，霍迦林對安雨的重要性，似乎超過了她的想象。
白月光果然是白月光。
自己可以得不到，也不能讓別人得到，尤其是，她最恨的那個人。
整個屋子瞬間都安靜了，眼神如果可以成刀，甄靈已經不知被刮掉幾層皮了。
因為安雨的提醒，衆人再一次記起甄靈的黑歷史，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那種窒息般的寒冷再次蔓延甄靈全身，她感到難以呼吸，臉色不可抑制的開始變得微白。
安雨轉過頭激動地對霍迦林道：“迦林哥哥，你被她蒙騙了，甄靈她是故意帶你來的，她就是想報複我，你千萬不要被她利用，她、她以前和我是朋友，還想搶我的男友……”
霍迦林看向走來的婁健，男孩一臉複雜，眉頭皺成川字。
甄靈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孤立無援的小女孩，周圍是張揚舞爪的惡鬼，圍繞着她即将把她囫囵吞下。
一只手探了過來，輕輕的握住她，又大又暖，身邊響起男人沉穩如鐘的聲音，“我相信我的女朋友，”霍迦林低下頭，輕吻甄靈的指尖，望着她的眼睛說：“你如果不開心，我帶你走。”
甄靈怔怔的望着他許久，心頭那塊冰漸漸融化，那種窒息的冰冷消散，全化作鐵硬的鋼板。
勇者憤怒，抽刀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刀向更弱者。
她要做勇者，不會再退步、躲避、沉默。
甄靈轉過頭來，漂亮精致的臉孔一片冷靜，耳邊的水晶耳環晶瑩閃爍，襯得她臉色如玉，更添氣勢。
“報複，如果我真的做了那些事，我為什麽要報複？”甄靈冷聲發問。
“因為我戳穿了你，”安雨胸口起伏不斷，情緒激動極了，“我讓所有人認清了你的真面目，所以你恨我，想要報複我！”
“小雨，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說，”甄靈細聲細氣，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轉瞬間，眼圈紅了一片。
輪演戲，誰不會呢。
甄靈為今天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就等這時候了，她聲音哽咽，“你一直說是我搶走婁健，可當初分明是我給他寫的郵件，是你盜取了我的郵箱，頂替了我的身份，之後我看你和婁健在一起那麽開心，念着我們從前的感情，我才沒有戳穿，你現在在我的男朋友面前颠倒黑白，不會良心不安嗎？”
“你在說什麽笑話？”安雨怒而冷笑，“那原本就是我，你就是編的再好聽，也騙不了人！”
“是嗎，”甄靈眼眸一閃，突然轉而去問婁健，“婁健，多虧你将我之前給你解釋的信放到校園網上，這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記得高中時，在你約我出來前，我們最後一次郵件聯系的內容，是你問我關于我投稿內容的謎底，關于這個，安雨有告訴過你答案嗎？”
提起将甄靈的信公之于衆時，婁健的表情變得羞愧倉皇，但他的注意力幾乎是立刻被她的問題吸引住了。
“謎底。”他看向安雨，眼神是疑惑不安的。
安雨同時一愣。
“你還記得當時問我什麽吧？”甄靈問。
婁健磕磕巴巴，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了，“當時、當時最後的稿件是偵探小說，主人公自稱3119，郵件裏說這個數字是有特殊含義的，但最後揭穿真相，這個數字并沒有起到關聯，所以我好奇，這個數字到底代表了什麽。”
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安雨無數次，每一次她都神秘的躲閃過去，對他說，等到兩人結婚才告訴他，他一直不想強求便沒有深追究，但此時，他突然動搖了。
尤其是，自兩個人認識之後，安雨再沒有給校報投稿，她說高三要用心複習，這麽久以來，無論他怎麽央求，安雨都不曾再寫一個故事給他看。
但安雨是他第一個女朋友啊。
他向安雨投向希望的目光，期待她的回答，可安雨的唇緊緊的抿着，神情緊繃的像一張即将斷裂的弓。
“你不說嗎？”甄靈盯着安雨，露出一個運籌帷幄的淡笑。
安雨眼神躲閃，掩飾：“沒有什麽含義，是我胡編的……”
“的确沒有什麽含義，”甄靈看到安雨的眼神一瞬間放光，在她希冀的期待下，甄靈繼續道：“可你還記得最後的兇手叫什麽嗎？”
安雨也許看過她所有的郵件內容，但畢竟不是她寫的內容，不是她所創造的人物，即使當時記得，過了這麽久，記憶早已模糊，她怎麽可能記得那麽多稿件當中每個人的名字，甚至是一個配角呢，然而真正的創作者是不會忘記的。
安雨卡殼了，呼吸漸漸緊促，一張臉漲的通紅，額頭開始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
“寧戊姚。”婁健在一旁突然開口。
安雨渾身一顫。
甄靈諷刺一笑，這麽久以來，婁健倒記得清楚，卻傻子一樣将人弄錯，她開口說：“3119的數字是當時校報正是第31期，19是婁健名字的筆畫數，而寧戊姚，筆畫數也是19。”
這是屬于她少女的小心思，一個關于暗戀的秘密，故意說給婁健聽，期待他能心靈相通的發覺，可結果，迎來的是他的嫌惡與髒言。
婁健吶吶的啊了一聲，恍然大悟。
衆人開始議論紛紛，那些如骨附蛆的視線黏着安雨，無法置信昔日的校花竟然有這樣陰暗的心機手段。
小三，騙子，心機女，落井下石的陷害閨蜜，種種标簽，都反過來貼到了安雨的身上。
反觀甄靈，今晚的她漂亮如鑽、明麗幹淨，神情痛苦，含着被朋友背叛的神傷，比起安雨更像一個隐忍多時不堪受辱的弱者。
大家自然開始站到了甄靈這一邊。
甄靈盯着安雨，看着她蒼白如紙的臉孔，心中得意，讓你求錘得錘，還滿意嗎？
但還不夠。
“小雨，”她輕柔的喊安雨的名字，她已經很久沒再這麽喊過安雨了，所做的一切自然也是為了給在場的所有人看，甄靈委屈的開口：“即使你盜走了我的郵箱，看過我所寫的信件，但你也不可能知道這個，因為你是假的。”
“你當初如果能早點告訴我你喜歡婁健，我怎麽會不支持你呢，畢竟，我是真的拿你當朋友，就算你最後背叛我，陷害我，我也希望你能夠幸福，可你不能再在我的男朋友面前誣賴我，我很在乎他，他很愛我……”
“你閉嘴，閉嘴！”安雨突然被刺激到一樣瘋子般大吼，她指着甄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裝什麽裝！你在說謊，說謊！”
“那封信，對了，你還給婁健寫情書！”安雨看向霍迦林，哭訴着告狀，“迦林哥哥，這個女人，給我的男朋友寫情書表白，她就是個騙子！”
“哦，這裏我要鄭重說明一下，”甄靈轉向婁健，他整個人還處于難以置信的恍惚之中，“婁健，當初我給你投稿，來往之間從沒說過我喜歡你，就算之後那封信裏，我只是解釋我的身份，從頭到尾，我本人并沒有對你有好感的意思，我真的很奇怪為什麽傳言就變成我喜歡你了。”
甄靈靠着霍迦林的胳膊，甜甜一笑，有着身邊男人的對比，更顯得婁健蠢笨又無趣，“我有男朋友的，可不希望他誤會，今天我明确跟你說，當初我向你投稿就像所有同學一樣，我對你沒有任何喜歡，請你明白。”
婁健愣愣的看着眼前明麗漂亮的女孩，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鄙夷的。
心頭突然響起一句話：不愛，就是看你的時候，眼裏沒了光。
心頭驟然一痛，他失魂落魄的想，這麽久以來，他對甄靈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衆人看向霍迦林和婁健，對比兩人，心中紛紛感嘆：有了霍迦林這樣的男朋友，誰會選婁健啊。
在甄靈的句句鐵證之下，安雨曾經散布的謠言開始站不住腳。
都說甄靈醜陋不堪，但今天的她漂亮耀眼，身邊有優秀英俊的男友，哪裏像是會和安雨搶男友的樣子。
何況若是他們選，肯定也會和甄靈交往，怎麽會選安雨呢。
蛋糕和韭菜，誰都會選前者。
難不成，真是安雨設計了甄靈，頂替她的位置，欺騙了婁健，那甄靈的男朋友和安雨又是什麽關系？
安雨平時明明是個安靜又柔弱的小姑娘，怎麽今天見到這個男人和瘋狗一樣咬人？
難不成，這才是她的本性？
再看甄靈，她一副受傷難過的樣子，美人哀愁，最是惹人憐惜的，想到她之前受了那麽多傷害和壓力，就覺得心疼，想抱抱她安慰。
但在場不是所有人都站到了甄靈這一邊，畢竟她給出的證據太過片面，言語之間并不能構成絕對的證據。
“你說謊，我到底寫沒寫那些郵件，婁健最清楚！”安雨淚眼濕潤，“阿健，你說，一切都是她胡編亂造，她在騙大家對不對！”
甄靈心頭一緊。
很顯然，安雨和甄靈，婁健會站在哪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