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甄靈回寝時，反複回憶剛剛的驚鴻一瞥，心存僥幸，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她看到那個神似霍迦林的人，從發型到衣服風格完全不同，至于那條微信消息，是一條醫囑信息，估計是發錯了人。
可眼神太像了，她總不會大白天見鬼吧？
甄靈打了個寒顫，腦補幾秒，又想到了雙胞胎梗，她立刻碾碎，這猜想還不如雙重人格，如果她萬一找錯了人，那她的計劃可是全盤皆輸。
18CLUB。
永興市最火的時尚酒吧，據說曾有位頂級歌手在這裏駐唱過。
酒吧頂層的燈光在人群中穿插閃爍，悅耳的英文歌曲在空中飄揚，這時候時間還早，歌曲是抒情慢歌。
年輕男人進來，直接坐到了單人桌，點燃一支煙，英俊的樣貌在煙霧中若隐若現，似乎是在等人。
這是個極品男人。
相貌身材皆是頂級。
他頭發微亂，穿V領開衫，露出線條極美的鎖骨以及有型的肌肉，手指帶着兩個銀戒，修長的指間夾着一支煙，猩紅的光一閃一暗。
樣子有點頽，可壓不住逼人的帥氣。
周圍的人交頭接耳，指着年輕男人：“別看這身簡單，起價十萬以上，不算手上的戒指。”
有人認出來戒指是P字牌的高端線首飾，起碼百萬。
身邊的人再坐不住，正要上前時，男人等得人到了。
是個中年男人，那種紮在人堆沒人多看一眼的普通人，兩人形象差別太大，引起新的注意，原本躍躍欲試的人壓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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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摘掉帽子，露出自己半禿的腦袋，他看到霍迦林單手撚滅手裏的煙，奇怪問：“霍哥，不是戒了嗎？”
霍迦林擡眸，問：“有消息了？”
得，反正他們見面從來不是敘舊。
老楊從包裏抽出個公文袋，他外表邋遢，東西擺的整整齊齊，作為偵探，必須要做到外粗內細，“我托了局子裏的兄弟弄的消息，可不是輕巧活。”
“消息有用，錢就在你卡裏。”霍迦林又點起一支煙，煙霧吐出向上，氣質色氣迷人。
老楊不再廢話，“當時警方有專門調查一個人，我順着查了下去，果然有發現。”他有個賣關子的習慣，“你猜怎麽着？”
霍迦林眉頭微皺，“少廢話。”
真兇。
就這本性就算他裝也裝不了幾天，老楊說：“我查到這個人祖籍竟然和你老家在一個地方，恰巧，正好十年前，出事的同一個月，他舉家搬走，很奇怪吧。對了，他還有個女兒，現在正好在永興讀大學。”
“他叫什麽？”
“甄山岳。”
霍迦林仔細回憶，記憶裏并沒有這個名字，當年的事他猜測是熟人作案，但不排除其他情況。
既然牽扯到他的事，其中必然有關聯，“繼續查，他搬家的原因，他的財務狀況，他的家庭成員，我要詳細信息。”
“小哥哥，”有個年輕的姑娘走到霍迦林身邊，神色羞怯，“能給我你電話的號碼嗎？”
霍迦林瞥了眼女孩身後的年輕人群，估計是在玩游戲。
“好啊。”他拿着女孩的手機按下號碼，同時桌子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女孩連連笑着感謝，轉身歡喜的回到人群中。
“太狠了吧，”老楊忍不住了，“這姑娘要知道電話號碼是我的，不得氣哭了。”
“你覺得她會給我打電話嗎？”
“不會嗎？”
“想要號碼的另有其人。”
他吸一口煙，有煙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這手段他已然覺得無聊，倒不如直接找他來的痛快。
眼前突然劃過一個畫面，女孩白皙纖瘦的手遞過來，眼睛眯的像只小狐貍，她說：“霍醫生，加個微信？”
霍迦林眼眸一沉，奇怪，怎麽會想到甄靈。
大約，是剛剛看到一個很像她的人吧。
雖然對方從頭到腳都很不一樣，但臉上的笑很像，狡黠明媚，像一輪彎月。
做醫生快節奏的生活砸的他兵荒馬亂，以前是宿醉後的頭疼，現在想多睡兩個鐘頭都是奢侈。
忙碌之餘，唯一的消遣是個小丫頭。
這些日子的安靜讓他起了幾分在意，小丫頭真不禁吓，幾招下去，再不敢來找他。
早知道，下手輕點好了。
手指一動，他翻了翻微信，之前試探的微信甄靈沒有回，倒是看到她發了個朋友圈。
盯了幾秒，他唇角一掀。
甄靈再去找霍迦林的時候是中午，天氣炎熱，蟬鳴圍繞。
到辦公室的時候被告知霍迦林去病房了。
到三樓病房時，裏面是充斥雞飛狗跳的哭鬧，醫院裏這種情況屢見不鮮，甄靈打算繞過去時，看到一抹挺拔的背影，寬肩窄腰，白大褂下兩條長腿。
她愣了下神，站定住。
病房裏哭叫不斷，形容枯槁的老男人叫罵：“家裏有幾個錢讓你敗，買這些幹嘛，還粉色，你還當自己十八啊！”他将東西砸向對面的婦人，那是個粉紅色的發卡。
老婦年約五十，花白的頭發，深刻的皺紋，淚水從溝壑流出，讓對面的男人看見只覺得心煩。
“滾！”老男人脾氣暴躁，接着轉過頭訓霍迦林，“說檢查，檢查哪去了！老子等半天了，拿我們的血汗錢不幹事，你們當醫生的有沒有良心！”
旁邊護士開口：“大爺，霍醫生出了一上午的診，午休都沒吃一口飯……”
“你們是來看病還是來吃飯的！我死了誰負責？你啊！”
護士臉色難看，正要争辯，霍迦林一擡手，“你們去忙。”
霍迦林平緩語氣為老男人做了檢查，中間對方罵罵咧咧，他權當耳旁風，記錄之後叮囑注意事項，對旁邊的老婦說：“大娘，您跟我去取下藥吧。”
老婦佝偻身子跟着霍迦林，出了病房，老婦道歉：“大夫，我男人不懂事，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您放心，我理解。”霍迦林從兜裏掏出個粉色發卡，送到她面前，“剛才撿的，您拿回去吧。”
老婦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哎呀，大夫你随手扔了吧，我男人說得對，這麽大歲數了，這東西和我不配。”
“怎麽會，”霍迦林很認真的看她，“女人無論多大年紀都是女孩子，沒有任何規定到了什麽年紀就不能喜歡粉色，而且我覺得這發卡很适合您。”霍迦林執起老婦的手，将粉色的發卡放到她粗糙的手心裏。
甄靈看到老婦局促的道謝，轉身擦了擦眼角的淚。
她感到非常意外。
這些日子，她見到的霍迦林可以說是冷漠、輕佻、矜傲、難以捉摸，但他竟然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面。
給予對方尊重和溫情，這是從心底散發出的善念。
這時霍迦林突然看到拐角的甄靈，英眉一皺：“你怎麽來了？”
甄靈偷撇嘴。
瞧瞧，剛剛對病人如沐春風，對她就沒個好臉，她是上輩子欠他錢了怎麽着。
心裏腹诽，她臉上堆出甜笑：“我來給霍醫生送溫暖。”甄靈晃了晃手上的飯盒，對提前買了飯的自己點了個贊。
醫院後樓花園。
倆人坐在長椅上，霍迦林捧着飯盒，米散發着甜香，青綠油菜上壓着根烤雞腿，一層芝麻灑在雞脆皮上，色香味俱全。
霍迦林瞥了甄靈一眼，小姑娘顯然沒學到教訓，還敢來招他。
“霍醫生，你的東西。”甄靈從包裏拿出之前的日語“豔書”和手帕，她笑眯眯的，沒有一絲之前的局促，甚至誇贊道：“書真好看，我到最後都沒猜到兇手是誰。”
霍迦林淡淡問：“飯是你做的？”
“我倒想親手做，可在學校沒辦法，這是食堂買的，我最喜歡的套餐，”甄靈湊近，“霍醫生，你想吃我做的飯嗎？你想的話我給你做。”
霍迦林眯了眯眼，沒回話。
甄靈笑的很甜，“霍醫生快吃呀，告訴我口味合不合，不喜歡下次我給你換別的。”
下次？
霍迦林低頭咬了一口雞肉，他一看就是受過教養的人，坐卧姿态端正，吃飯賞心悅目。
“好吃嗎？”甄靈坐到他身邊，微風吹過，有少女幹淨好聞的氣息傳來，給燥熱的天氣帶來一絲舒爽，霍迦林卻莫名感到心底發熱。
“糖分和油脂太高，對身體不好。”他專業的評價。
“哦，那下次換個套餐，”甄靈拄着下巴，眼眸明媚，“霍醫生，我以後一直來給你送飯好不好？”
“為了感謝我的治療？”他真心懷疑當初給甄靈的那包核桃裏有金子。
“不止，”做足了撩漢功課的甄靈底氣十足的撩，“因為想見你。”
風吹過來，有柔軟的頭發，輕輕撩過他的手臂。
癢。
少女聲音軟甜：“這樣我們就能天天一起吃飯了，想想就開心，霍醫生，你說好不好？”
霍迦林愣住，看見少女紅唇一張一合，說的話摻了蜜一樣甜，心底像有股邪火在燒，燎的他口幹舌燥。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天天一起吃飯，只有一種關系，家人。
他15歲的時候，就沒家了。
霍迦林不是聖人君子，從前的女人你來我往間心底都有杆秤，要的是瞬間激情，短暫快慰，是沒有未來與明天的寄托。
可現在有個二十不到的小姑娘跟他談未來，他竟然有一絲動搖了。
有時候就是這麽沒道理，原本鐵匣子一樣的心，刀劈火燒裂不開一條縫子，結果恰好在他內心搖晃的時候，她出現了。
霍迦林垂首看向甄靈。
甄靈絲毫沒感覺到危險，眼眸裏閃出一層柔光，原本淡色的妝容露出幾分冶豔，她對上霍迦林的雙眼，抿唇一笑，“霍醫生，你這麽看我，我會誤會你喜歡上我了的。”
欠收拾的小丫頭。
霍迦林舔了舔嘴角，狼性銳利的眼神盯着她，一字一頓：“甄靈，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不要亂招惹男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