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嗑糖
長假結束再返校, 開年級集中會議的時候, 報告廳裏充滿了細小的躁動。
有些人是從家或外地旅游回來，還沒從惬意的氛圍裏緩過來。也有人七天都宅在寝室或者圖書館，悠悠轉醒過來開會。
結果就是大家懶懶散散地躺在位置上，都不怎麽提得起精神。
“我真是服了班長了，他居然能坐得那麽筆直。好像一根杆子。”輔導員還沒來，徐歡上完洗手間，翻下書柔旁邊的凳子坐下, “他是不是很期待收假啊？”
書柔沉吟了下：“難說。”
“難道他又準備搞什麽活動！”徐歡如臨大敵。
她們班班長姓吳，大家一般叫他小吳。
吳班長是個很會來事的人。每逢聖誕、元旦之類的節日，都要在輔導員允許的範圍內搞點事情。
有時候是班級聯誼, 交換禮物，有時候是做湯圓包餃子之類的。
結束之後, 還會私戳每一個同學，問他們本次活動的心得。最後把活動總結做成美篇，圖文并茂, 發在朋友圈裏。
他第一次來問活動感想的時候，徐歡以為他只是做個回訪調查, 就百度了一篇假大空的感想, 稍微改改發了過去。
類似于“本次活動讓我深深地感覺到, 集體的重要性，我從閉塞的個人世界裏走了出來，感受到了大家庭的溫暖……”
誰知道，對方居然給她字體加大加粗, 做在了美篇裏分享出來。
不少人還幸災樂禍地過來問徐歡，她的個人世界怎麽閉塞了，需不需要大家獻獻愛心，多多關懷。搞得她特別尴尬。
從此，徐歡對班長警惕得不行，當着他的面，半個字也不多說了。
想到這一茬，徐歡郁悶地把腦袋磕在前面人的靠椅上。側過腦袋，又跟書柔閑閑聊了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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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假集會是全年級一起開的，報告廳裏的人越來越多。書柔看了眼手表，已經六點五十三了。
手機在這時候震動了一下，書柔拿起來看了眼，是鄒夢瑤的消息。
[夢瑤：姐]
[夢瑤：我那天不是把你照片發朋友圈了嗎，然後我有個朋友想要你的微信號]
[夢瑤：本來我以為他開玩笑呢，但是他今天又來問我。所以我就來問下你可不可以給啦]
跟着消息過來的，還有一張朋友圈的截圖。
書柔讀完消息，擡起手指打字：[不給]
[夢瑤：我想想也是。不過姐，你既然沒男朋友，不如加來處處看嘛。他是我堂哥的朋友，長的可帥了，還是英大新聞系的高材生呢]
英大。
書柔的目光停留在這兩個字上面，想回複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思緒像是突然斷了。
唐以衡…也是英大的學生。
就在這時候，書柔感覺身邊的女孩子一下坐直了身體，還以為是輔導員過來了，草草回複了鄒夢瑤一句，連忙揿滅手機。
擡起視線，卻在門口看到了唐以衡。
他身材高挑，即便只穿簡單的白襯衣和黑色西褲，也分外好看，一眼獨立于人群之外。
而且，不同于白襯衫一貫以來給人的乖巧清秀的印象，唐以衡穿着，更有一種清冷禁欲的味道。
讓人想移開視線，卻又力不從心。
書柔咬了下嘴唇，身邊徐歡早已經跟雷/達似的坐了起來：“還好我有偶像可以看！我愛年級集中！”
唐以衡的視線在人群中淡淡掃過，最後定格在書柔這邊。
書柔跟他目光相對，本能地想移開，卻看見他挑眉笑了下，之後往他們班的方向走了。
她微微松了口氣，然後側頭看徐歡，好笑道：“你到底有幾個偶像呀。”
之前假期裏，還給她發消息說，新傳院有個主持小哥哥，特別帥聲音也特別好聽，她又迷上了。
更不要提大一的那一堆男神。
徐歡數了下：“也就一二三，三個吧。唐以衡排第一。”
居然還有排名。
“我對其他人都是牆頭，對我們唐同學是鐵粉。為什麽呢，因為他帥的無死角無p圖，跟一般級別的男神不一樣，”徐歡頓了下，轉向書柔，“還有因為你！”
書柔：“為什麽因為我？ ”
“嘿嘿，因為你們有很大的可能會在一起呀！”徐歡一臉興奮。
幸好周圍的人都在聊天，徐歡的聲音也比較小，書柔抿了下唇：“不要瞎說。”
“哎～但是上次送我去車站，我感覺他對你有意思哎。”徐歡說，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你要相信，我作為女人的第六感，可是非常靈的。”
書柔頓了下，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她：“每次考完試，你都說有預感拿九十。”
徐歡：“…… ”
這話題沒法再繼續了。
徐歡那邊安靜下去，書柔的思緒卻喧嚣起來。
她想起十一那天送徐歡去車站，唐以衡也在車上。那時候，他對她來說，只是同齡異性。
她的緊張，也可以用“跟男生相處不多”來解釋。
但經過一個長假，尤其是昨天…她又不确定起來了。
唐以衡跟她相處的時候，偶爾溫柔，偶爾危險，還有若有似無的撩人。
她都感覺得到。卻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而且他似乎看出她并不擅長跟他相處，并從中找到了樂趣。簡直是有點…恃美行兇，為所欲為的味道了。
書柔閉了下眼睛，暫時掐斷了自己的思路。
她發現自己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心就開始怦怦跳-
過了會兒，輔導員過來，先是簡單地點了個名，記錄下沒到的同學名字，讓各班班長打電話問。
然後講了下老生常談的安全問題和注意事項。
輔導員為人和善，他在上面講，徐歡在下頭小聲地說：“書柔，你記得我跟你說的。”
一句話沒頭沒尾，書柔暫時沒想起來，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那個跟蹤狂呀，我聽說還沒抓到呢。”徐歡說，“他神出鬼沒的，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不來，有時候天天過來晃。”
大學基本都是開放式的校區，每個學校裏類似這樣的事件也基本都有。
雖然目前沒造成過什麽嚴重的後果，但女孩子們還是忍不住提心吊膽，就怕萬一。
書柔點點頭，看徐歡一臉擔憂，安慰了句：“你看我們都結伴走的，而且回寝室的時間也不算晚。”
“說的也是……”徐歡稍微放心了點，又一臉嚴肅地拉住她的手，“那你一定要跟緊我。”
書柔笑了下，應了聲“好”。
散會之後，兩個人一起走回去。
建築系作為桐大的王牌專業，系館也是極其高大上的。大樓外覆蓋着整面的藍色玻璃，在淡淡的月光下幽幽亮成一片-
長假之後回學校住的第一晚，大家都有點小小的興奮。熱熱鬧鬧地聊了下假期的事情，一邊洗漱準備睡覺。
不過，明天還有早課，熄燈之後，大家便各自安眠。
沒睡多久，書柔被一陣呻/吟聲驚醒，睜開眼，窗簾開了一小道縫隙。暗淡的月光幽幽投射進來。
她連忙坐起來，看見徐歡開了盞臺燈，坐在椅子上按着肚子。
徐歡臉色蒼白，額頭兩邊結着豆大的汗珠。
書柔吓了一跳：“歡歡，你怎麽了？”
徐歡皺着眉：“我肚子好痛，是不是吃壞東西了……但是上廁所，也沒用。”她疼得厲害，一句話說不完整，就要停頓一下。
書柔已經下了床，靠近了看，更加覺得她臉色憔悴，當即讓她披件外套去校醫院。
“不……不用吧，我之前吃壞肚子也是這樣痛的，後來上完廁所就好了，我再醞釀一下……”徐歡彎着腰，擠了句話出來。
書柔看了她按的部位：“這裏好像是闌尾呀。”
徐歡低頭看了下：“是嗎……”
書柔要佩服這個心大的人了，她當即打了校醫院的電話，叫救護車過來。這時候，思倩也醒了，又叫醒子秋，等救護車過來，三個人前後扶着徐歡上了救護車。
到醫院，一個人陪着徐歡，另兩個人跑前跑後地辦手續。
一系列的檢查過後，醫生說是急性闌尾炎，還是需要馬上開刀的那種。
書柔墊付了醫藥費，到徐歡被送進手術室，三個人才終于有空坐在一起休息一下。
剛才忙碌中，都沒注意，這會兒發現大家身上穿的都是睡衣加外套，造型非常居家，都不由得笑起來。
“她媽媽說明天下午就能過來。”思倩打了個哈欠。
子秋的聲線已經處于游移狀态：“嗯……”
書柔倒是不怎麽困，三個人商量了一下，沒必要都留在這裏。于是書柔留下來先陪護，然後明天上午子秋過來換班。
書柔打開軟件看了會兒書，徐歡被送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兩點五十。
好在手術一切順利。
接下去養好刀口就可以了。
徐歡被安置在病房。校醫院的病房一直都很充裕，邊上的病床也空着，書柔就合衣睡了一個晚上。
不過，到底是陌生的地方，她睡得不太踏實，似乎還做了個夢。
天剛蒙蒙亮，就醒來了。
書柔揉了下脖子，掀開被子坐起來，稍微放松了一下身體。
打開手機看了會兒書，又想起早課要點名，就在寝室群裏說了聲，讓她們幫自己答個到。
幸好不是專業課，而是全院一起上的校級通選課。
不然都不好渾水摸魚。
七點多鐘，子秋在寝室群裏回複了個：[ok，思倩說她幫你答到。等會兒下課我來陪哈。]
書柔回了個好。就在這時候，徐歡也睜開了眼睛。
她剛動完手術，還比較虛弱，說話也氣若游絲的，輕輕叫了下書柔的名字。
習慣了她咋咋唬唬的樣子，書柔還有點不習慣。她走過去輕聲問：“感覺怎麽樣？”
“還，還行。刀口有點疼。”徐歡說，看見書柔眼下淡淡的一點青黑，“你沒睡呀？”
書柔搖搖頭：“睡了的。”
“肯定沒睡好……”徐歡有點歉疚。
她昨天被推進手術室之前，看見三個室友站在外面，就覺得十分過意不去。
書柔替她拉了下被角：“你沒事就好。我一會兒回去補覺。”
徐歡點點頭，催促她：“你快先走吧。”
書柔笑了下：“急什麽呀。我等子秋來了再走。”
她平時就不太化妝，皮膚白皙，唇色有種自然的嫣紅。這會兒坐在病床邊，臉上稍稍帶着倦色，眸子卻很亮，蘊着照人的光彩。
曦光淡淡地打過來，更添了幾分溫柔。
徐歡心裏一暖：“你真好，我想娶回家。我要跟唐同學做情敵。”
書柔：“……”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她讓徐歡好好休息，自己起身去洗手間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出來之後，發現自己手機一直在震動。
徐歡很幽怨地說：“我想叫你來接，但是我喊不出聲。”
估計喊了傷口分分鐘咔嚓一裂。
書柔笑了下：“沒事。”順手接起電話。
聽筒裏傳來一聲低沉好聽的男聲，書柔怔了下，叫出了他的名字：“唐以衡？”
剛才沒注意看來電顯示。
這會兒冷不防聽到他的聲音，居然有點小小的驚吓感。
對方很快答：“是我。”然後問她：“你在哪裏？”
從剛才她叫出唐以衡的名字開始，徐歡激動的眼神就往這邊瞟。
書柔抿了抿唇，走到病房外，反手關上門：“我室友昨晚闌尾炎手術，我現在在校醫院。”
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問，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答完了。
果然，習慣了，就改不掉。
那邊沉默了一下：“幾號病房。”
書柔怔然，下意識地問：“你要過來嗎？”
唐以衡淡淡地“嗯”了一聲。
“但是你還有課。”書柔說。
唐以衡頓了下，不緊不慢地提醒她：“你也有課。”
“……”
的确，而且跟他還是同一節。
書柔咬了下唇，只好擡眼看了下病房號牌，然後告訴他。
……
回到病房裏，正對上徐歡八卦兮兮的目光。
書柔無奈：“你看着我幹什麽。”
徐歡嘿嘿地笑：“你說呢？你出去打電話幹什麽呢？”
書柔：“…… ”
大部分的原因，是不想讓徐歡太激動。
免得對傷口不好。
小部分……也有點心虛的成分在。
見她不語，徐歡又若有所思地說：“不過，我覺得過了七天，你跟唐同學的關系好像變好了哎。”
“不不不，”她又自我否定，“好像一開始關系就蠻好的？是我疏忽了？不對啊，一開始你們明明不熟來着……”
眼看着她要陷入把自己繞暈的境地，書柔無奈道：“別想這麽多，你要好好休息。”
跟唐以衡的關系算熟還是算不太熟，她自己都理不清楚。
徐歡堅定地說：“不，我要嗑糖。”
“……”
“真的，就算你們剛開始不熟吧，就算你跟男生相處慢熱吧，但是，”徐歡咬字重了一點，“你信不信我們唐同學追人，小火車開起來，嗚嗚嗚的速度，沒多久就把你拿下了。”
越說越離譜。
書柔不知道說什麽好，索性不說話，低頭查看手機。第一條就是唐以衡的微信。
她點進去，八點過一分，他發消息問她在哪兒。
那時候書柔跟徐歡在講話，沒有看到。所以後來他打了電話過來。
書柔微微吐出一口氣，揿滅了手機。
知道唐以衡要過來，分秒好像都變得難捱了。
偏偏還有徐歡這個一八卦起來，就比誰都有精神的病人。
過了會兒，病房的門被誰推開。
唐以衡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今天穿了件風衣，顯得肩寬腿長，像什麽雜志上的氣質男模。
手裏還拎了一碗粥。
徐歡剛動完手術，看到偶像雖然激動，但也掀不出什麽浪花，張了張嘴巴沒能說出話。
書柔更是有點緊張，邀他坐下之後，就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唐以衡倒是最從容的那個，在凳子上坐下，簡單地問了句你室友的情況怎麽樣。
書柔說完，他點點頭，伸手把粥移到她面前。
“估計你胃口不會太好，”唐以衡伸手替她拆開盒子，書柔垂下眼，視線碰到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燙人似的移開了，又聽到他說，“不過多少還是吃一點。”
自然無比的态度。
書柔眼角的餘光掃到，徐歡一臉壓抑的激動，哆哆嗦嗦地伸手給她發着什麽消息。
她抽空看了眼，徐歡把目前由于身體原因做不到的咆哮，都用文字表達了出來：
[還說你們沒有奸/情！！啊啊啊啊啊，我服了，唐同學這個速度不是普通小火車，妥妥的磁懸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