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薛衣人
這江湖中可稱為盛事的不多。
其中一件便是無争山莊原老莊主的六十大壽。
喜鵲銜金葉請柬來報。
無名之人不敢肖想。
薛衣人自然不是無名之輩。
相反,他是一個很有名的人。
有人曾說他是江湖中殺人最多的人,一日間血屠清風崗八百零三人,那衣服也染成了血色。
因此他還有一個名字 ――血衣人。
關于他的傳說江湖中有很多。
很多人尊敬他,但更多人怕他。
“我以為你長的很醜。”
坐在樹上的姑娘輕輕嘆了口氣,似有些失望。
“哦?”
抱着劍的男人淡淡問。
吳裙抿了抿唇,又細細看了他一眼:“他們說薛衣人能止小兒夜啼。”
她長的真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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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諸多美人加起來尚不及她一分顏色。
最美的還是那雙眼睛。
她輕輕眨一眨,男人心中的底線便已經開始搖晃了。青山的絕秀與妩媚盡訴在那一眼的風情中。
純真又潋滟。
薛衣人卻笑了。
那是一種很奇異的笑。
人笑時總是有意味的。
可薛衣人不同,他笑時便只是因為他想笑了。
因為他的心很誠。
他的劍也很簡單。
吳裙也很簡單,因為她只是來看看薛衣人而已。
如今既已看到了,那便也應該走了。
可是她卻沒走。
薛衣人已收了笑意。
樹上美人搖了搖腿,腳腕兒上的鈴铛聲清脆動人。
“你說我應該從哪邊跳?”
她聲音清軟又有些嬌縱。
眼波似秋水般掃過樹下路過的年輕人。
來赴宴者都是江湖中有名的青年才俊。
謝來也不例外。
他是武當真傳弟子,亦是長雲道長唯一的徒弟。
在外自然是仙風道骨。
可是現在,他卻走不動了。
不僅是他,這世上任何人被那雙眼看上一看,便都要走不動的。
同行幾人也停了下來,呆呆的望着樹上。
吳裙笑着看向抱劍的男人。
薛衣人勾了勾嘴角:“你可以選個武功高點兒的。”
他似乎在笑。
吳裙眨了眨眼,嬌縱着拍手道:“你們也聽見了,只有武功最高的才可以抱我。”
她眼中似揉了潋滟春水,讓人心頭一熱。
哪有人不願意為她生死?
只要被她看上一眼,便是怎樣都甘願的。
謝來已拔了劍。
那四人同行而來,不說是結拜之誼,便是門派間也多有來往。此刻卻當真為了一個女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自相殘殺。
薛衣人眼神動了動。
不到片刻,勝負便已分曉。
四人中唯有一人站着。
謝來吐了口血。
扯下衣袖來擦了擦沾了污穢的手。
慢慢看向樹上漫不經心的晃着雪腕兒美人。
那銀鈴聲恍如魔咒一般攝人心魄。
他動了動嘴角:“我贏了。”
嗓音幹澀的可怕。
吳裙笑了笑,突然一躍而下。
裙底恍若簇起朵朵漣漪,在樹枝明滅間開出一朵花兒來。
謝來已經癡了。
他伸出的手也僵硬了。
那劍緩緩的掉落在了地上。
吳裙嘆了口氣。
腰間已被另一雙手攬住。
那是一雙握劍的手,指尖的薄繭隔着衣裙印在細嫩的肌膚上。
那流過的脈絡強勢的讓人不安。
她微微睜大了眼。
那人左手還有一把劍,那把劍已穿過了謝來喉嚨。
那血滴落在白色的衣裙上。
“你殺了他。”
吳裙舔了舔唇角。
薛衣人不置可否。
他的手已經松開了。
那腰間滾燙的熱度也慢慢淡了下來。
那美人笑看着他。
似乎非要問一個答案。
薛衣人已收了劍。
“像他這樣的年輕人最好還是不要拿劍的好。”
他聲音并不重,聽了卻讓人心頭一跳。
吳裙嘆了口氣:“你在警告我。”
她已知道那人言下之意。
薛衣人并不答話。
他已經走了。
吳裙微微勾了勾唇角。
因為她知道,他們還會再見的。
無争山莊裏:
原東園着錦衣坐在高位上,他是個樸素的老人,可今日是他的六十大壽,自然也得穿的喜慶些。
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考慮的總是比別人多的。
他的旁邊坐了一個穿着火紅色裙子拿着長鞭的姑娘。
那姑娘長的很美,可看着性情卻有些潑辣。
此刻已有些等不住了。
“世伯,少莊主究竟何時來?”
她說話時語速很快,像炮仗一樣炸在人心間。
這是一個看着很真誠的姑娘。
原東園搖了搖頭:“雲兒一向守時,如今未至想必是喜宴那邊有了耽擱。”
他是語氣依舊很和藹。
對晚輩也很包容。
金靈芝驚覺自己語氣不對,剛欲開口便看見一個年輕公子走了進來。
他實在長的俊秀無比。
即使是個瞎子,那一身氣度風華也足以讓女子臉紅。
金靈芝臉已經紅了。
剛才那潑辣大膽此刻已消失無蹤。
原随雲微微笑了笑,躬身道:“随雲來遲了,還望小姐見諒。”
這江湖中人總是不免沾了江湖氣,可原随雲卻像是個世家公子,閑庭信步間帶着悠然貴氣。
金靈芝有些結巴,因為她的嘴很快,可她現在卻緊張了。
原随雲笑望着她。
他的眼神是空洞的,可金明珠卻似能從那雙眼中看出笑意深情來。
她深吸了口氣,慢慢道:“你願不願意娶我?”
這話如此大膽,饒是原随雲也愣了一下。
随既失笑:“這話應該由男人來說。”
他的聲音很低,似乎帶着某種蠱惑的味道。
金靈芝的臉又紅了。
在來無争山莊之前,她在心中将那原随雲詛咒了一萬八千遍。
一個瞎子而已,憑什麽敢娶她。
可真見了原随雲,她卻有些慶幸這樁父母之命。
原東園卻似早已知道這種結局,笑着撫須不語。
“那你敢不敢娶我?”
金靈芝又問了一遍。
她已經站起來走到了他的面前,那雙手輕輕握住男人的手。
原随雲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金小姐國色天香,原某雖是看不見,卻也知道娶這樣一位姑娘是我的福氣。”
他話語中又溫柔又深情,好像那人便是他最愛的人。
金靈芝的心跳的很快。
她輕輕踮起腳來,在那年輕公子臉上印了一吻。
“我等你來娶我。”
她說完便捂住臉跑了。
原随雲也笑了。
待那腳步聲已不見,才慢慢斂了眉目。
一旁靜立着的丁鋒見狀連忙遞上一枚帕子來。
原随雲厭惡的擦了擦臉上被親到的地方,将帕子扔到了地上。
原東園嘆了口氣:“她是最合适的人。”
萬福萬壽園金老夫人最喜歡的孫女,自然是最合适的人。
原随雲笑了笑:“敬憑父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