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陳主任的辦公室門是開着的。他剛剛結束通話，眉頭還皺着。聽到敲門聲，擡頭，見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不知是誰。但無論是誰，他現在都沒空接待。陳主任看着門邊的人，說：“非常抱歉，我現在有個緊急會議。如果你是來找我的，請在這裏稍等一下。”
陳主任說着就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匆匆走出辦公室。
梁晉蹙了下眉，跟過去。
“梁晉！”明玉還站在門邊，見梁晉跟在陳主任身後，小聲地喊了一聲。
梁晉沒回頭。
大會議室裏坐了四個人。張總經理、人力資源部經理、乘務部主任，以及客服部經理。張總經理坐在主席位上。人力資源部經理和客服部經理坐在左邊，乘務部主任坐在右邊。陳主任走進入去，在乘務部主任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會議室大門關閉，梁晉站在門外。
“尤機長和飛威尼斯的其他機組人員被投訴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張經理說。
“知道了。那天威尼斯馬可波羅國際機場起火，班機備降米蘭。因為乘客FeiTu失蹤，機組找了很久，還安排其他乘客在酒店入住，一直到當地時間的中午才重新起飛，到威尼斯。機組等了這麽長的時間，他還投訴沒等他？整個機組都沒錯，包括尤機長。”陳主任說。
乘務部主任接話，“是的，乘務組盡到了責任。”
“你們說的，我們都知道。”張總經理說，“但這個FeiTu是M國外～交～部～部～長的侄子。這就涉及了許多問題。”
“那麽小的一個國家，有外交部嗎？”陳主任說。
“當然有。”張總經理說，“所以我們來讨論一下怎麽處理好。”
“憑他是誰，照章辦事就是！”陳主任道。
“但我們要顧全大局。”張總經理為難。
“怎麽顧全大局？”陳主任皺着眉頭，“如果要處罰尤機長他們，那我現在就辭去這個飛行部主任的頭銜！”
乘務部主任、人力資源部經理和客服部經理都沉默不語。
“陳主任你別激動。飛行部哪能缺了你？只是，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看……是不是又得委屈一下下尤機長了……”
“我不同意！”陳主任堅決反對。
張經理沉默了一下，“不如投票看看？贊成暫時委屈一下尤機長他們的舉手。”
客服部經理舉手。
張總經理舉手。
其他三個人都坐着沒動。
張總經理斟酌了一下，道：“要不這麽辦。讓尤機長他們主飛國內航班。國際航班就暫時不要飛了。”
“這個辦法可以。”人力資源部經理說。
“空客A380機型屬尤機長飛得最好。幾條新增的國際航線人數多，有些航線還很複雜，一般的機長飛得困難重重，這些航線正缺尤機長這樣的人才。”陳主任道。
“不是新來了一個飛行員？我記得也是飛這個機型的。”張經理道。
人力資源部經理點頭，“也是女機長。她叫明玉，加拿大蒙頓飛行學院畢業的，飛了幾年蘇格蘭愛丁堡和倫敦的航線。零失誤。”
“對嘛，這個明機長也可以暫時頂替尤機長。等過了這段時間，尤機長還可以繼續飛國際航線。”張經理道。
“這個辦法我認為可行。”人力資源部經理點頭。
“我贊成。”乘務部經理點頭。
客服部經理也表示可行。
陳主任還是皺眉，“讓尤機長飛國內航線對她來說也是委屈。我還是不贊成。”
“現在只有陳主任一個人不贊成……”
“我先問問尤機長的意見。她如果不同意改飛國內航線我是堅決不贊成你們這樣整的！”陳主任打斷張總經理的話。
“吱吖”一聲，會議室大門被推開。
所有人都轉頭吃驚地看着門口。
梁晉緩緩走進來，他手裏拿着一份文件。他走到站張總經理旁邊的一角站定，輕輕淡淡地說：“你們當初又是何苦勸她留在北航？早知道我就勸她去長吉了。她去長吉，或者去任何一個航空公司，都肯定是被捧着的。”
“尤機長在北航也是被捧着的。”張總經理說。
梁晉不急不緩卻擲地有聲，“時不時地被拉出來背鍋，就是被捧着？”
所有人都沉默。
張總經理忽然問：“你是什麽人？怎麽出現在這裏？”
梁晉淡淡道：“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這個東西，你們拿去看。”
說完，他把手中的那份文件扔在會議桌中間，轉身離開。
“什麽東西？”會議室的幾個人議論紛紛。
陳主任站起身，伸手把會議桌中間的那份文件拿到身邊。他翻開一看，很快“呵”笑了一聲，沖張總經理說：“要是為了這麽一個東西委屈尤機長，我也得勸尤機長離開北航算了！”
大家好奇到底是什麽文件才讓陳主任說出那樣的話。
“給我看看！”人力資源部經理對陳主任說。
陳主任把那份文件遞去對面。
“這個FeiTu投訴過馬來西亞航空、泰國航空、曼谷航空，理由是各種各樣的，比如飛機延誤、配餐不衛生、備降不等人……”
在座的幾個人瞪大了眼睛。“好歹也是一國外～交～部～部～長的親戚……”
“而他投訴後，都獲得了金錢上的賠償。”人力資源部經理繼續念。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什麽M國外～交～部～部～長的侄子……他是M國一個騙吃騙喝的騙子……”
“這……這……”
“簡直不可思議！”
“剛才那個人到底是什麽人？”張總經理又問。
“新進長吉航空不久的一名機長——梁晉。”人力資源部經理說。
“梁晉？他就是梁晉？”陳主任驚喜不已，他正在挖他來北航的！他問張總經理，“張總經理，會議結束了嗎？”
張總經理擺了擺手，“散會，散會！對了，把這個FeiTu的資料公布出去。”
陳主任立即從位置上站起來，匆匆走出會議室。
而外面哪還有梁晉的身影？
梁晉走出了北航大樓，站在路邊打車。他身邊站着明玉。
明玉問：“尤機長真的不會有事嗎？”
“嗯。”
“那就好。”明玉笑道。
“對了，梁晉，我讓你考慮來北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她又問。
梁晉說：“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晉哥哥，晉哥哥，你太不給我面子了！我知道公司有意挖你過來後就主動請纓，說或許可以勸服你，這下子，我的臉都丢大了……”明玉嘆氣。
“誰來勸都一樣。”
明玉想起尤珠珠也去勸過他，她們都沒勸動他，她心裏平衡了一些。
“走了。”一輛出租車駛來，梁晉說了一句，上了出租車就走。
尤珠珠起床吃了飯後就在商場買衣服。她并不知道包括她在內的飛威尼斯的整個機組被投訴的事，也不知道梁晉去過北航。
買了幾條裙子後，她又去內衣店買內衣。
乘扶梯下到第二層樓時，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立即從扶梯上走下去。那個身影拐了個彎，停在一家剃須刀店前。尤珠珠跟過去。
她兩只手都提着購物袋，只得就着購物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背。
英俊的男人轉過身來。尤珠珠笑嘻嘻地喊：“梁機長！”
梁晉看了看她，目光往下移，看到她兩手購物袋，有兩個購物袋裏都是內衣……但內衣顏色都不一樣，紅的、黃的、藍的、黑的、白的……
尤珠珠揚眉笑道：“每天配每一件衣服都不一樣。”
她在跟他解釋她為什麽買那麽多的不同顏色的內衣。
“款式也不一樣的。”
她又補充了一句。
梁晉撇開眼，淡淡道：“沒問你。”
尤珠珠笑意盈盈，“我告訴了你，你就能更多地了解我了。”
梁晉轉回頭去挑剃須刀。
尤珠珠站到他身邊。她擡頭看他的下巴，他的下巴上有淺淺的胡茬，很有男人味，她喜歡。
梁晉買了一個旋轉式三刀頭的剃須刀。
乘扶梯下一樓時，梁晉側頭看了一眼雙手不空的人，伸手就把她一只手上的購物袋提了過來。
她還有一只手上的兩個購物袋裏全是內衣。梁晉皺了皺眉，最後還是說：“那只手。”
尤珠珠把那兩個購物袋也遞給他，“謝謝梁機長。”
“你住哪兒呀？”
走出商場後，尤珠珠問。
“清江公寓。”
“幾號樓？幾號房？”
梁晉側頭睨她一眼，“三棟，1202。”
“我住明江公寓。五棟，1601。”
明江公寓和清江公寓之間隔了一條江。江上有一座五公裏長的大橋——七巧橋。明江公寓在七巧橋的北邊，清江公寓在七巧橋的南邊。
晚上，北城燈光璀璨，又開啓了夜的美麗。
尤珠珠跑步，過七巧橋，站在橋的一端擡頭，在變換着各種形狀的燈光中，在林立的高樓中找到了清江公寓。
她撥通了一個電話。
“梁機長，你睡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