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玉。梁晉想起來,她是叫這個名字。她是好友明森的妹妹。他和明森的志向都是當一名空軍飛行員。曾經一有空軍展覽他就和明森想法子去參觀,無論是哪個國家的展覽。六年前他和明森去加拿大時,在加拿大蒙頓飛行學院見過明玉。那個時候她剛畢業。
而後來,明森如願做了一名空軍飛行員,他卻沒有,他們也就沒再聯系過。
梁晉一算,他和明森已經有五年沒見了,不知明森現在怎麽樣。他站在草坪上,遠遠地看了看橄榄樹下的人。接着,他擡步往那邊走,想過去問問明森的情況。就在這時,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出現,明玉立即上去扶着,往另一邊走。
梁晉停下腳步,沒有跟去。他掃了一眼四周,沒有人,只有樹和草,很安靜、空曠。他站着沒動,過了一會兒,擡手看了看腕表,已經半個多小時了。他往醫院病房走。
他一推開病房門就見父親坐在床邊,母親靠坐在床頭,兩人笑着說出院後去旅游的事。他聽到一個地名——曼切斯特。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聽二老的計劃。
梁母說完,看了一眼梁晉,問:“你什麽回國?”
梁晉說:“還有四天假期。”
“你要在這裏呆四天?”梁母若有所思。
“嗯。”
梁母說:“但我明天就出院了,明天就和你爸去曼城。
梁晉看着自己的母親。
梁母又說:“你只能一個人呆在這裏,或者回去。”
梁晉點頭。
第二天,梁晉給母親辦了出院手續。一出醫院大門就有一輛出租車停在那裏。梁父說:“我叫的出租車。我和你媽直接去車站坐車去曼城。”
梁晉也叫了車,但還沒到。他對二老點頭,“好。”
看着二老上車,梁晉說了句:“注意安全。”
梁母看着一本正經、沉默寡言的兒子,說:“你說這幾個字的時候面部表情柔和一點不是更好?她又嘆息一聲,”還是身邊沒有人的原因。小時候多可愛的一個孩子啊。希望下次見面不是你一個人。”
梁晉不說話。
梁母轉頭對梁父說:“算了算了,我們走了。”
梁父擡頭,請司機開車。
梁晉看着車子,直到車子在眼前消失才收回視線。
母親生病,他原本打算在這裏呆完假期,沒想到她一出院就和父親去旅游。他在想,剩下的這幾天,他又去哪兒?
“梁機長,你媽媽的病好些了嗎?”
尤珠珠在這時發來信息。
他回:“出院了。”
手機鈴聲立刻響起,尤珠珠直接打電話過來了。他猶豫了一下,接起來。
“這次不到一分鐘就回複我了,很不錯。”
電話裏傳來她歡快的聲音。她又說:“你媽媽出院了就太好了!只是,你要陪她,我不能來找你了。上次在倫敦,你去見你爸媽時,我剛喊了你姓名的一個字就被你冷冷的眼神給打住了。”
梁晉握着手機聽她抱怨。抱怨完,她又問:“你要陪你媽媽幾天?”
“還有四天假期。”梁晉沒有正面回答。
“四天都要陪你媽媽嗎?”
“嗯……”梁晉在想要不要說他父母去旅游的事,想了想,他覺得沒必要說。
尤珠珠自然而然就聽成他要陪他媽媽四天了。她遺憾地說:“那這幾天我就只能在酒店裏寫報告了。”
飛機遇到雷暴,還穿越雷暴,機長是要在十天之內寫書面報告交上去的。
梁晉“嗯”了一聲。
結束通話後,梁晉叫的車也來了。叫車的時候是說明了目的地的,梁晉一上車就說:“不去格裏斯頓了,去機場。”
尤珠珠坐在床上打開筆記本電腦寫報告。陸飛敲門進來,知道她在寫報告,他看着她,苦惱地道:“這次遇險,我沒有在位置上,失職了,不知公司會怎麽處理。”
尤珠珠停下手上敲擊鍵盤的動作,想了一下,說:“當時是你的休息時間。你本來就不會在位置上。至于遭遇雷暴時……”她停頓了一下,問:“如果你協助操作,會怎麽樣?”
陸飛還有些後怕,他搖頭,“我一看到雷暴就慌張了,不會像梁機長那樣沉着、冷靜,也肯定不會像梁機長那樣和你完美配合。”
陸飛實話實說。
“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即使你在位置上,我或許也會讓梁晉來。你也算不上失職。”
陸飛還是擔心。
“至于公司會怎麽處理你,”尤珠珠說,“我想,你應該一會兒升不了機長了,會讓你多跟飛,多積累經驗。”
秦瀚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門邊的。他插話,“尤機長說得對。而且,不是每個飛行員都有能力穿越雷暴的。北航就只有我們尤機長一人。應該說整個民航系統裏這樣的人寥寥無幾、屈指可數。”
陸飛這才放寬了心。秦瀚又打趣,“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受到處罰。因為我當時就被吓得傻乎乎的,系緊安全帶,在位置上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等雷電和颠簸過去。”
秦瀚的叔叔是北航董事。
“好了,你們出去吧,我在寫報告,頭疼。”尤珠珠發話。
陸飛和秦瀚轉身出了尤珠珠的房間。
梁晉買了機票,從愛丁堡飛往倫敦。他一個人留在愛丁堡也沒事。至于到倫敦後是在倫敦停留幾天還是又從倫敦直接飛回北城,他還沒作決定。但即使飛回北城他也得至少在倫敦歇一晚。因為這兩天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飛機上渡過的。
從愛丁堡到倫敦,依然只飛了一個多小時。到了倫敦希斯羅機場後,他訂了Langham酒店。執飛時,公司在倫敦訂的是Trafalgar hotel,但這次不是公事,于是自己找了個酒店。
他在Langham酒店裏住了一晚,并沒有立刻飛回北城,而是訂的是兩天後的機票。
BBC新聞裏在播報一則新聞:從中國北城到倫敦的飛機遭遇雷暴,成功穿越雷暴。
正是尤珠珠和他一起穿越的。
他想起她穿越雷暴時,沉着、冷靜、果斷,沒有絲毫慌張,是許多飛行員所不及的。
想了一會兒,他關了電視,走出酒店,坐上公交車。最後到了倫敦著名的古董市場。
那裏仍然人山人海。他走在人群中,随意地看了一眼攤鋪上的東西。他想起尤珠珠手裏拿着水晶球,透過水晶球看他,而他走過去對她說不要忘了他說的“不玩暧昧”的話。她說她也不玩暧昧。
他凝神回憶,她把她的手放在他胸口,說她走心。
他回過神來,正好走過那家鐘表店。那次李初一被一個聾啞黑人攔着,兩個手舞足蹈地比劃了半天都不明白對方意圖。尤珠珠一看就說黑人說他的表被李初一撞飛了。她得意洋洋地說她會聾啞手勢語。
他收回目光,一擡眼就發現了面具鋪。那裏有各種各樣的面具。他想起那天尤珠珠戴了一個猙獰恐怖的面具。他走到面具鋪前,随手拿起一個面具看了看。
旁邊有人在擠,他轉頭,看到一個和尤珠珠當初戴的一模一樣的面具。他愣了愣神。
“老板,我就要這個了。”面具摘下,是一張普通的白人的臉。她付了錢就拿着那個面具轉身離開了。
梁晉回過神來,把手上的面具放下,又重新拿起一個面目可怖的面具,但和尤珠珠戴的那個不一樣。而又有人在擠他。他沒回頭,身體往旁邊讓了讓。但那人跟着擠過來。他蹙眉,轉頭,又是一張和尤珠珠當時戴的一模一樣的面具。
“先生,你在想我嗎?”
非常流利非常動聽的英語,而且還有些耳熟。
“先生,你在想我嗎?”
那人又用英語,用同樣的語氣說了一遍。
梁晉擡手,緩緩摘下那人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