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咚咚咚
随着《羅拉快跑》的上映，這些日子，西蒙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再在《血屍夜》劇組待下去。
因為越來越多的媒體記者陸續出現在柯立芝小城裏。
最開始還只是亞利桑那州本土的記者，後來連周邊的加利福尼亞、內華達、新墨西哥等幾個州的媒體人都開始趕來，紛紛擾擾地圍繞在劇組要麽尋求對西蒙的采訪，要麽就直接對劇組進行跟拍。
很多次，劇組在進行夜拍的時候周邊都會突然亮起閃光燈，結果可想而知。
雖然沒有、證據，西蒙卻基本上确定，這件事很可能是《血屍夜》制片人愛德華·費爾德曼挑起來的。對方的目的也再明顯不過，為了增加《血屍夜》劇組的曝光率。最初幾天，愛德華·費爾德曼明顯對記者的出現表現的非常興奮，還主動接受了《亞利桑那每日星報》記者的采訪。
這段時間，根據劇組內傳開的消息，《血屍夜》的投資方德勞倫蒂斯娛樂集團由于財務狀況的持續惡化，已經越發瀕臨破産。
由于《羅拉快跑》的突然大熱，愛德華·費爾德曼或者德勞倫蒂斯娛樂的高層顯然将有着西蒙參與的《血屍夜》當做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希望這部電影将來的收益能夠緩解公司的困境，于是私下裏主動将西蒙人在劇組的事情透露了出去。
現在，《血屍夜》的名字确實趁着《羅拉快跑》的東風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很多報紙上，一時間也頗受關注。
只是，愛德華·費爾德曼顯然沒有預料到，由于《血屍夜》大部分戲份都是外景戲，劇組也根本沒有足夠的人手将位于野外的拍攝現場全部封閉，一大堆記者每天圍繞在劇組周圍，這電影根本就沒辦法再繼續拍下去。
小城西部的一處停車場，時間同樣是3月2日，周一。
深夜11點鐘。
今天拍攝的是一場爆炸戲，男主角卡列博開着油罐車撞向一個吸血鬼，然後油罐車發生大爆炸。
劇組此前的整個周末都在為眼下這場戲做準備，西蒙原本上周五就打算離開，為了幫助凱瑟琳籌備這組難度比較大的鏡頭，這才留到現在。
停車場內，和凱瑟琳一起重新對各處布置進行了一番檢查，西蒙向凱瑟琳做了個鼓勵的眼神，擡手朝不遠處指了指，笑着道：“你開始吧，我去那邊看着。”
凱瑟琳點點頭，望着西蒙走向被攔在停車場邊緣隔離線外的一群記者，這才開始吩咐所有人就位。
另外一邊，西蒙來到圍觀的媒體記者前，看有人舉起相機，連忙打了個手勢，揚聲道：“夥計們，這組鏡頭價值至少10萬美元，如果再被閃光燈毀掉，劇組就只能向你們寄律師函了。所以，大家把相機放下好嗎，我可以陪你們聊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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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來柯立芝蹲守這一個多星期，眼前這個已經引起了整個聯邦熱議的年輕人還從來沒有直接和媒體接觸過。
此時聽西蒙說可以陪大家聊會兒，雖然很清楚他這是在看着自己這些人免得接下來的鏡頭受到幹擾，記者們還是很給面子地放下了拍照的念頭，又紛紛掏出了錄音器，一個反應機敏的記者已經大聲問了出來：“西蒙，聽說你在這部電影裏只拿了500美元周薪，這是真的嗎？”
西蒙站在隔離線內，聞言笑着道：“我只是過來幫忙的，薪水無所謂。”
剛剛那記者立刻補了一句：“這麽說，你真的是在追求凱瑟琳·畢格羅了？”
西蒙聽到這個問題，也沒有感覺意外。
這些日子，已經不止一份報紙對西蒙和凱瑟琳的關系進行各種猜測，西蒙對此只能無奈，此時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你們知道的，凱瑟琳是《羅拉快跑》的副導演，我們當初商議好相互幫忙，所以我才會在這裏。”
聽到西蒙承認自己已經有了女朋友，記者們頓時更加興奮起來。
明星戀愛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最受八卦愛好者關注的娛樂新聞，西蒙現在的名氣已經超過了很多大明星，他的年齡和外表也注定很多女性讀者會對此感興趣。
于是，這次幾乎所有人都開始搶着問起來。
“西蒙，可以透露一下你的女朋友是誰嗎？”“西蒙，說說你的女朋友吧？”“西蒙，是桑德拉·布洛克嗎？”“西蒙……”
西蒙感受着耳邊的一堆嗡嗡聲，擡手壓了壓，道：“抱歉，我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被你們關注到。所以，暫時不能說。”
記者們自然不會甘心，繼續吵吵嚷嚷地變着法追問。
西蒙其實一直感受着身後的動靜，随着凱瑟琳的一聲‘action’，他擡手對衆人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轉身向片場內望去。
很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轟然一聲巨響，加長的油罐車騰起一蓬巨大的橘紅色火焰。
不過，雖然聲勢驚人，西蒙卻清楚這種爆炸其實很安全，此時站在距離油罐車十多米的地方，西蒙只感覺到一陣很溫和的氣浪迎面撲來。
認真觀察提前設置好的幾個機位，西蒙确認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着自己的工作，這才放下心來。
十分鐘左右，場內的凱瑟琳終于遠遠地朝西蒙這邊做了個OK的手勢。
今晚只會有這一組鏡頭，既然順利完成，西蒙自然也沒有再應付身後記者們的心思，擡腳便向片場內走去。
記者們從剛剛的爆炸中回過神來，發現西蒙走開，紛紛大聲挽留着，還有人想要追上來，卻被場邊早有準備的工作人員攔住。
十分鐘的拍攝，前期籌備花了三天，後續的收尾也用了兩個多小時。搞定一切，劇組收工返回旅館，時間已經是3月3日淩晨兩點鐘。
和大家道過晚安，一番洗漱，凱瑟琳穿着睡衣坐在旅館房間的床上，感受着周遭的靜谧，一時間卻沒有睡意。
于是拿起自己的導演筆記，靠在床頭翻開。
扉頁上寫着一行字：卡列博的一次冒險，梅的一次重生。
這是他說的。
《血屍夜》1月下旬開拍，他當時并沒有跟随進組，她獨自帶組開始了前兩周的拍攝。
然後，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她卻發現自己遠沒有他那麽游刃有餘。甚至，雖然已經非常精心地做過準備，電影真正開拍，她還是感到了迷茫。
最開始的兩周，拍攝的時候總是會想，這個鏡頭如果是他來拍攝會怎麽做？
然後發現，自己根本模仿不了他。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樣的效果，也有足夠的底氣直接對工作人員發號施令。她卻必須非常謹慎地與劇組其他主創認真讨論大部分細節。
因為她遠不像他那樣，精通攝影、精通燈光、精通布景、精通剪輯、精通配樂……
電影之外，他似乎同樣懂得很多東西。
簡直是智慧女神的私生子。
雖然當初很有些口是心非地表示他不來幫忙也可以，不過，他進組之後，一切好像都變得順利起來。
感受到了她對影片角色塑造和主線走向的迷茫，他便幫她總結出了筆記本扉頁上的這句話。
‘卡列博的一次冒險，梅的一次重生’。
在他看來，《血屍夜》無論故事還是人物的核心都應該緊緊圍繞這兩點進行。被他這麽點醒，她果然逐漸理順了很多事情。
她當初在《羅拉快跑》劇組時，只是幫他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後勤工作。他在《血屍夜》劇組，卻像個親自握着孩子的小手一點一點幫其學習畫畫的耐心老師。
每當遇到問題，他總是會用一種建議性地口吻說：“或許可以這樣……”
很有耐心的樣子。
她這段時間也确實從中受益良多。
但，她卻非常清楚他是一個有着多麽強烈控制欲的家夥。或許，他心裏已經有過無數次把自己這個笨女人趕下導演位置親自來做的念頭了吧。
小混蛋。
肯定這樣想過。
這麽有些蠻不講理地想着，卻又意識到，他明天就要離開了。劇組接下來很快就要轉入正常的日間拍攝，而且依舊是大量的外景戲，他繼續待在劇組，周邊圍繞一大群媒體記者，拍攝根本沒辦法再進行下去。
唉。
心底輕輕嘆了下。
随着《羅拉快跑》的大獲成功，無論如何，他都已經是好萊塢一線導演了。預期超過1.5億美元的北美票房，能夠做到這一點，沒有人會不承認他的能力和地位。
去年大巴車上初遇的落魄少年，好像轉眼之間，就已經遠遠地把所有人抛開，讓她只能仰望。
心裏閃着這些念頭，突然很想過去和他說說話。
他就住在自己隔壁來着。
不過，就算，就算自己完全沒有別的意思，但，想到那些媒體記者，她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雖然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但誰也不敢保證那些為了新聞能做出任何瘋狂事情的記者們會不會還蹲守在外面。旅館是很開放的凹字形布局，十幾個房間直接面向寬闊的馬路，任何一間客房有人進出都會輕易被人看到。
如果被發現，那就完全說不清楚了。
這段時間，本來就已經有不少媒體開始傳她和西蒙的八卦。偶然還看過幾篇，心裏感覺怪怪的，還有些擔心珍妮的反應，在他人面前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于是又嘆了下。
她到底還是不如珍妮。
懶懶散散地就抓住了自己想要的男人，她卻只會畏首畏尾。
這麽想着，突然便生出了一些小沖動。
于是擡手。
輕輕在木質的牆壁上敲了下。
咚咚咚。
心髒也跟着咚咚咚地加速了起來。
不過。
等待片刻。
另外一邊卻沒有反應。
有些失落，還禁不住生出了些小逆反。
再次擡手。
咚咚咚。
隔壁終于傳來聲音，明顯帶着笑意：“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女士，需要我破牆而入嗎？”
讀詩一樣古怪的語調，不知道是從哪裏翻譯來的句子，帶着調侃，頓時讓她滿面羞紅。聽他說要破牆而入，心髒又頓時提起，脫口而出道：“你敢！”
“那就乖乖睡覺，這麽晚了，我還以為鬧老鼠呢。”
“你才是老鼠。”
“忍了這麽久都沒打洞過去，顯然是一只很紳士的老鼠。”
“呸。”
“好了，不鬧，趕緊睡覺。”
于是就有些莫名滿足地躺了下來，拉上被子，關掉臺燈。想到他哄小女孩一樣的聲音，還是輕輕念叨了一句：“小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