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沈蓉懵了一下,不知道施既明的別院怎麽就突然冒起了火,起火那邊鬧哄哄地也亂了起來,這對她倒是好事,她趁着別院衆人都忙亂的功夫,三兩下跳上牆頭翻了出去,這時候沒人顧得上她,倒是讓她順順當當翻出來了。
她住的小院後面是蔥郁的灌木花園,灌木後面便是一處角門,她暗中把別院的構造觀察過一番,因此直奔着角門而去。
沒想到這火起的又快又急,借着風勢轉眼就朝着後院蔓延過來,角門處偏偏又落了把重重的大鎖,她急的要死,抽出一枚銀簽子捅了半天,卻沒捅開,眼看着一叢叢灌木已經被燒着,她恨恨地把手裏的銀簽子扔掉,左右看了看,見到一塊板凳大小的石頭,她擡腿踩到石頭上,踮起腳間勉強扒住牆磚就要翻出去。
就在她快要翻出去的當口,忽然有兩個拎着水桶準備去救火的護衛一擡眼瞧見了她,怔了怔立刻道:“站住,別跑!”
沈蓉哪裏肯聽?心裏慌了一下之後,立刻從牆頭跳了下去,也顧不得腳底被震得生疼,一瘸一拐地就往遠處跑。兩人護衛在救火和抓人之間猶豫一瞬,還是決定先把人逮住再說,扔下水桶跳過火場也翻過高牆沖了出來。
沈蓉轉頭看了眼,眼看着兩人步伐利落,離自己越來越近,心頭別別亂跳,随意抄起一根樹枝當拐杖就要提速,沒想到身後的追兵速度更快,轉眼竟也追了上來。
眼前橫亘着的是一條小河,她毫不猶豫地跳水往對岸游過去,沒想到身後的兩人竟然也十分執着地跟了過來,而且游的比她還快。
她心裏正絕望,一個戴着鬥笠的身影猝不及防出現在她面前,一把把她從河裏撈了上來,輕巧一個轉身就把她護在身後,沈蓉甚至都沒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他就已經跟身後的追兵交上了手,先是踹開了當中糾纏的一個,輕松扭斷了另一個的脖子,随即又一腳踹在剩下那個的心窩,就聽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那人狂噴出一口血來,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他輕描淡寫地就解決了兩個追兵,轉身就要來拉沈蓉,沈蓉已經看的目瞪口呆,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你是誰?”
鬥笠人摘掉鬥笠:“阿笑,是我。”
沈蓉見是燕綏,心裏大松了口氣,拉着他急急問道:“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的?”
其實他們是一路尾随着若愚過來的,但他也沒料到女人的嫉妒心如此可怕,她竟然做出放火燒別院這等可怖行徑來,他當即意識到不好,立刻分散開來要強闖進去救人,沒想到沈蓉機靈,他運道也好,竟在這時候遇見了沈蓉。
他擺擺手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咱們先走再說。”
他說完打了個短促的呼哨,沈蓉方才渡河的時候兩個耳朵都進了水,此時又是惶急又是心安,心緒複雜之下竟也沒聽到,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燕綏跟幾個手下早就約好了分散撤退的信號和回頭見面的地點,倒也不怕他們找不着,只是帶着沈蓉往山下走,才跑出幾步就聽她輕輕‘哎呦’了聲。
燕綏立刻轉頭問她:“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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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蓉臉色有些難看,擺擺手道:“我沒事,咱們趕緊走吧,小心後面有追兵追上來。”
燕綏自然不信,蹲下身看她的腳踝,果然紅腫了一塊,他伸手捏了捏,聽見她蹙眉呼痛,問道:“怎麽弄的?”
沈蓉甩了甩腳腕子:“應當是方才跳牆的時候不留神摔的。”
燕綏見她渾身濕漉漉的,臉色蒼白,眉間隐隐有些痛楚,彎下腰道:“上來吧。”
沈蓉頗為擔心:“你背着個人還能走嗎?”
燕綏沖她笑了笑:“只要你不在我身上亂摸就成。”
沈蓉:“...”
她沒好氣地一把跳上他的背,他背着她大步往下走,她身子全部都濕透了,婀娜的線條就緊貼着他的背,他鼻翼翕動,半晌才克制住心裏的雜念,轉了話頭問道:“你是怎麽被施既明帶到這裏的?”
沈蓉這才覺得身上有些發冷,不由自主地靠着他,沒注意到他身子更僵,郁悶地連連嘆氣:“我不是中了蛇毒嗎,胡強帶着幾個狗腿子打傷我哥之後就把我劫了去,半道上他又被施既明殺了,施既明把我帶過來的。”
這事情倒是跟燕綏猜的差不多,他聞言若有似無地哼了聲:“倒是出英雄救美的好戲。”
沈蓉撇了下嘴角,感嘆道:“施既明此人,當真是心狠手辣,胡強沒了利用價值他也是說殺就殺。”
燕綏心裏這才舒服多了,笑了笑道:“難為你能明白過來。”
沈蓉道:“我又不是傻子,種種不對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
她說完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燕綏摸了摸她濕噠噠的袖口:“你這樣穿着濕衣服凍一夜怕是要凍病,得找個幹淨地方讓你換衣服才成。”
沈蓉一時沒忍住,捂着嘴打了個噴嚏:“去,去哪裏找幹淨衣裳啊?阿嚏!”
施既明別院裏的下人自顧不暇,兩人跑出這半天連個追兵的影子都沒見着,其實山上零散還住了幾戶人家,燕綏回憶着來時的路徑,七拐八拐地朝着一個方向走過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果然見一家山中獵戶幽幽地亮着燈,他背着沈蓉大步走過去敲門,常住在山裏的獵戶膽子就是大,問清來人之後就開門放了兩人進去。
獵戶手裏還拿着把鐮刀,燕綏掏出幾兩散碎銀子,自發解釋道:“我們兄妹二人上山采藥,回去的路上無意中遇見了猛獸,還請兄弟收留一晚,幫着找件幹淨衣裳來,我感激不盡。”
獵戶目光驚疑地掠過兩人,先是在燕綏臉上頓了片刻,又在沈蓉的臉上多停了一會兒,這才一言不發地進屋去找衣裳了。
原以為驚心動魄的一天就此結束,沒想到那獵戶見兩人身上有些銀錢,而且都生的貌美無雙,竟起了歹心,拿起鐮刀欲行不軌,幸好燕綏在這兒,三兩下就把他給制服了,他本想直接把人殺了的,猶豫片刻,又看了沈蓉一眼,幹脆把他捆起手腳堵上嘴扔進地窖裏,是死是活都看他的命了。
沈蓉最後一絲精神力也被徹底榨幹了,半撐着額頭喃喃道:“你說我今年是不是犯太歲啊?你瞧瞧這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就沒消停過。”她說完又擺擺手:“我不成了,再不歇一下我就真要昏過去了。
燕綏把獵戶用的小爐子升起來,又取了身勉強幹淨的衣裳遞給她:“先別睡,把衣裳換了再歇下。”
沈蓉稍微振了點精神,看着那套衣裳,又看了看他:“我...怎麽換啊?”
燕綏抱胸悠然道:“我倒是不介意去門口等着,只要你不怕又遇見什麽事。”
沈蓉連跟他鬥嘴的力氣都沒有了,抱着衣裳進了裏間,脫衣裳的時候才發現一件尴尬事,她...她從裏到外都濕了,就連兜衣也...這可怎麽換?
燕綏聽見裏面沒了動靜,還以為她又出了什麽事,出聲問道:“阿笑,怎麽了?”
沈蓉已經是滿臉尴尬,不知道該怎麽出聲,見他又追問了好幾遍,大有她再不說話他就要闖進來的的架勢,她這才強忍着尴尬道:“我,我沒事。”
燕綏疑惑道:“沒事你怎麽還沒換好?”
沈蓉又不說話了,不得不說燕綏恢複記憶還是有些幫助的,至少一些常識性的東西他總算記起來了,并且從她長久的沉默中領悟到了什麽,斟酌了半晌措辭才道:“阿笑,你知不知道,當一樣東西手頭沒有的時候,是可以找別的東西替代的。”
沈蓉秒懂,估計是從腳跟到頭發絲都紅了:“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燕綏聲音帶着隐隐笑意:“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生道理而已。”
他這話倒是真給沈蓉了啓發,她把寬大的衣裳撕成布條,這才堪堪裹住前胸,倒是燕綏聽見布帛撕裂的聲音,心裏止不住地浮現許多撩人的畫面,忙喝了幾口冷水鎮定,卻不由自主地往裏間瞧了眼,就見沈蓉已經推開門走出來了。
燕綏調息了一會兒才壓住浮動的心緒,見她行走還是有些不便,在屋裏找了一圈,找到那獵戶治療跌打損傷的藥油倒在手裏,彎腰道;“鞋脫了我給你瞧瞧。”
沈蓉縮了縮腿:“不用了吧。”燕綏偏頭看了她一眼,古怪笑道:“阿笑是怕被我看了腳以後嫁不出去?放心,你若是嫁不出去,我會對你負責的。”
這話說的,沈蓉都不好意思不脫鞋了,搞得跟她苦嫁一樣,他穩穩握住那只白玉般的腳掌,蹙眉在紅腫的腳踝處輕點了下:“你忍着些。”
他說完就倒了藥油用力揉按,沈蓉疼的又是捶牆又是撓床,忍不住嚎了幾嗓子:“輕,輕,輕點!我腳沒廢也要被你按廢了!”
燕綏只得想法轉移她的注意力:“跟我說說你在京裏的事吧。”
沈蓉知道他是好意,也配合着轉移了話題:“我在京裏,嘶...挺好的,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神仙日子啊,家裏從我祖父母到我大伯大伯母都寵着我,每日就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嘶,輕點!”
燕綏笑問了句:“你還有個大伯?”
沈蓉不無得意地道:“那是,我大伯棄文從武的,在我們家被罷官之前,我大伯還任着楚地的指揮同知。”
燕綏臉上笑意一凝,手下也不覺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