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歐陽雲2(4)
第十六章
我以為我的話可以安撫她,讓她從這深度意識領域回到現實,但并沒有。
她問我:“為什麽?”
我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麽為什麽?”
她說:“你說這是我的世界?為什麽?”
很多人會在明白自己是做夢之後清醒過來,或者是當噩夢轉為美夢之後,噩夢對他們的影響減少後,再慢慢醒過來。
雖然我和景芸的接觸有限,但從她一直以來的表現來看,她雖然對外界的感知較一般人麻木和冷淡,但她也不容易激動,她是個冷靜、理智、堅毅的人。這種冷靜理智堅毅,除了來自于她的遺傳基因外,還有她從小的經歷讓在苦難中成長的她不得不變成這樣,也許,還有龔青雲的作用。
龔青雲是一個冷靜理智謹慎又手段毒辣的人,景芸從十四歲時開始就在他身邊,應該還是跟他學了不少東西。
我聽小柳說過,龔青雲還專門送景芸去法國待過一年多,讓她在那裏學藝術。
龔青雲對景芸做過的事,可說是罄竹難書,從龔青雲在景芸深層意識裏的形象也可以看出,他穿着衣服時是道貌岸然儒雅風度的,但是脫了衣服就成了難堪的樣子。
景芸跟着龔青雲這十幾年,也算是被龔青雲所影響和塑造。
我至今并不清楚景芸對龔青雲到底是一種什麽感情和認知。
為了讓景芸可以更快地醒過來,我将所有現實都攤在了她的面前,說了她因為吃安眠藥自殺而自此昏迷不醒的事,至今已經昏迷了三個多月了,我說:“我們大家都希望你趕緊清醒。”
她因為我的話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像是一個木偶。
她這樣毫無情緒起伏,她的意識領域一向就不會出現變化。
我說道:“你記得起你為什麽會吃安眠藥自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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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我,目光冷淡又麻木起來,我正要安慰她,說她應該好好活着,沒有誰能逼迫她放棄生命,但我什麽都來不及講,我們所在的房間就開始崩潰了。
就像是發生了地震,大地顫抖,轟鳴聲聲,整個房子開始崩塌。
我看到房間裏的一切都在搖晃,牆壁上的挂畫開始墜落,房頂牆壁開始崩潰,而景芸躺在那裏,毫無動靜,似乎是希望這個世界将她掩埋。
我沒有辦法了,知道我剛才的問題讓景芸開始了自暴自棄,我只好把景芸扛了起來,帶着她沖出了房子。
景芸十四歲了,但和我當年扛着離開的八九歲的小孩兒幾無變化。
我帶着她一路沖出了那公寓所在的建築,外面是一個小區的樣子,天上已經沒在下雨,但是卻比下雨更糟糕,随着地震,似乎又有火山爆發一般,火山灰一般的濃煙和塵土開始席卷整個天空,有的地方開始燃燒。
這簡直就是絕境了。
沒有辦法,我只好扛着景芸開始向着濃煙蔓延的反方向狂奔,整個世界除了崩塌的聲音外,完全沒有其他聲音。
這裏沒有其他人,除了景芸,就只有我。
我一邊帶着她狂奔,一邊叫她:“景芸,你不要這樣,快讓這個世界停下來,或者我們去另外的地方。”
景芸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将她放下來要背在背上,發現她眼神孤寂蒼涼,似乎是完全處在哀莫大于心死的求死狀态。
我怎麽叫她,她都沒有反應。
我真是沒辦法了,把她背在了背上後,就繼續向前跑。
我以前和司一一起去看過末世電影,其實我是想看愛情電影的,但司一說看那愛情電影的簡介,就是無事找事,傻B才看,所以只好去看末世電影了。
司一也喜歡看這種電影,然後和我讨論在這種末世場景裏怎麽求生。
我想到以前讨論過的那些求生辦法,發現根本不适用于此時,因為這個地方,完全是天翻地覆地在崩塌,往哪裏走都可能是絕路。
這不斷崩塌的世界,已經不局限于剛才龔青雲的公寓所在的地方,而是景芸所到過的很多地方,可以想見,這完全是她的整個世界都在崩塌了。
看來,我剛才說的話,是完全刺激到她了,讓她連逃到只有自己的地方躲着都不行,非要讓她去面對外面殘酷的世界,既然這樣,她就只好去選擇死亡。
景芸沒有語言,但這世界崩塌的決絕,讓我只能這樣猜測。
我在這不斷崩塌的世界裏到處逃竄,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辦。
直到我遠遠看到那座火車站。
那是Y市的火車站,不是最近幾年新修的那座,而是十幾年前的舊火車站。
那座火車站在這崩塌的世界裏顯得格格不入,因為它沒有像其他建築一樣崩塌,它雖然在搖晃,卻沒有塌。
我這下有了目标了,背着景芸飛快地朝火車站跑去。
我每次都是坐火車從我的意識領域前來她的意識領域,也許我可以先帶着景芸到我的意識領域裏去安撫她。
火車站裏空無一人,Y市在十幾年前是一個小市,這個火車站自然也小,我在這空曠而小的火車站裏狂奔,很快就跑到了火車停靠的地方。
火車們開着,我帶着景芸上了火車。
但随即,我發現問題來了,火車沒有開動。
沒有辦法,我只好又出了火車車廂,跑去了火車頭。
這種老式的火車要開動比較簡單,而且我以前因為搭順風火車,坐過火車頭,我把景芸扔在一邊,就趕緊發動了火車頭。
火車啓動了,随着火車慢慢向前,這個火車站也開始崩塌,後面的車廂成了拉後腿的東西,我只好又去把火車頭和後面車廂之間的連接斷開了。
火車頭沿着火車軌道,向前狂奔而去。
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只有火車頭還在,前方的軌道在黑暗裏不斷向前延升,後方的軌道則斷裂墜落進了世界末日的深淵。
火車頭的燈光照亮着前方的道路,我看向沒有任何反應的景芸,懷疑她是不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