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神奇的幻境
君孑眼前一黑畫面一轉,發現自己來到了戶外,與此同時,一道下課鈴響起,每層樓都有學生背着書包往樓梯口走,想來是晚自習上完終于放了學。
校園的夜晚并不算黑,部分地方的燈光很足,讓學生們不至于相互撞上。
君孑站在路邊,靜靜的看着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人。
其實,這所學校跟他記憶中的母校并不一樣,校服也是不同的顏色。他不知道幻境為什麽會讓他看到這個,但危險是肯定會有的。
這麽想着,君孑看到了一個人。
這男生身高中等,身材被寬大的校服隐藏起來讓人看不透,而那張臉,左半部分是一大片燒傷後留下的疤痕。
這一位,或許就是之前那三人口中所說的怪物?
君孑跟着這男生走了起來,既然上一個畫面是在講這怪物,那麽他只有跟着怪物走,才可能弄明白事件的發展。
君孑在男生前邊倒着走,盯着男生右半邊完好的臉皺起眉。雖然只有一半,但君孑還是能确定,這張臉在燒傷之前是何等的帥氣。
倒不是君孑想誇他,而是因為,君孑發現這人長得跟自己很像。在混法大陸呆了這麽多年,君孑對自己的真實相貌已經記不大清了,但在看到這男生的第一眼時,他就有一種看到了自己的感覺。
上輩子的自己。
可是,上輩子的他連被燙傷的經歷都沒有,更不要說燒傷了。
不知不覺的跟着男生走出了校門,拐過幾個彎,君孑發現男生竟然走到了一個小巷子裏。
這麽個沒人的地方真不是這孩子該走的,若是那三個人說的是真的,那他很可能會被人在這巷子裏欺負。
果然,君孑還沒做完推測,就看到幾個人跟在男生後邊進了巷子。
“喂,有人來了,你趕緊跑啊!”君孑提醒着,不出意料的發現自己的話并沒有被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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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單方面的見了一面,但君孑對這男生就是有一種別樣的親切感。他讨厭以貌取人的人,更讨厭那些因為人家長得不好看就出言侮辱甚至使用暴力的人。換作平時,這種狀況如果讓君孑遇到,君孑肯定會站出來幫忙,可是今天,他就算站在了那幾個男生面前,人家也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無奈,君孑只能對那長得和自己很像的男生說了句抱歉。
“醜八怪!”一個男子喊道。
那男生汗毛一炸,僵硬着繼續往前走。
這個舉動激怒了後方的那些人,為首的那名男子一個箭步沖上來,伸手抓住了男生的後衣領,“我跟你說話呢,你聽不見是不是!”
男生掙脫開他的手,轉過身來,一雙眼平靜的看着他。君孑一愣,從那雙看似平靜的眼中體會到了許多令人心碎的情緒。
是什麽造就了這樣的一雙眼睛?
君孑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心竟然有些隐隐作痛。
“我聽說你叫君孑是吧?哈哈哈哈,怪物也會有名字?”男子擡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男生完好的那一半臉上。而旁邊的君孑卻睜大了眼。
君孑?不是吧,這人不但長得跟自己很像,就連名字都很像!這科學嗎?君孑轉念一想,幻境的确不太科學,所以這些場景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麽真實發生過的,而是純粹的虛幻。
這麽一來,這個人長得像自己也就不奇怪了,因為在幻境裏,這個人根本就是他君孑本人。
君孑想不明白這幻境為什麽要這麽安排,這幻境裏的自己跟真實的自己完全不一樣,他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會這麽任人欺淩?
被打的男生依舊平靜的看着男子,天太黑,君孑不自覺的靠近了一些,又從那雙眼中看出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這是什麽?
接下來的一幕,君孑已經不忍心看了。那幾個男子将男生圍在中間,毫不留情的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那男生也有過反抗,可在這麽多人面前卻不頂什麽用,反倒是加劇了他們對他的攻擊。
君孑看着自己被打,很是憋屈,恨自己無法幹擾面前的這一切。一分鐘過去,君孑終于看不下去了,朝地上的男生撲過去,好像這樣他們就打不着他了似的。
本來只是一種無奈的舉動,不曾想這一撲卻給撲出了問題。君孑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視角變了,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些男子在對自己施以拳腳,也能清楚的感覺到身體上的痛楚,甚至,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悲傷與近乎要放棄生命的絕望。
他這是進入到了男生的體內?君孑嘗試着動了動,發現沒有用。這具身體還是男生在控制着,他只不過是進來成為了一個站在男生視角的旁觀者。
無數次的掙紮與反抗,換來的确實更加猛烈的踢打,那種無力的感覺讓君孑不甘,可是另一種異樣的情緒卻讓君孑為之動容。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飽經磨難的人最後終于堅持不住,一個相信美好的人最後終于被黑暗折服……
堕落、沉淪。
男生在那一刻放棄了所有的反抗,像死魚一樣躺在地上,默默地接受了那些人給他帶來的全部痛苦。
那雙眼中的哪裏是平靜?那根本就是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死寂。
君孑突然有種拿刀殺了自己的沖動。
與其這樣像一具屍體般的活下去,不如一刀來個痛快的不是嗎?這個想法的出現把君孑自己都吓了一跳,這種消極的應對方式并不是他所應該有的,這麽看來,只能是被這男生給影響了。
童話這種單純而又美好的東西就應該在自己快要放棄一切的時候去相信,任何時候都不放棄希望,哪怕那只是一盞虛無缥缈的燈,也得不顧一切的沖上去将其抓穩。無論希望背後潛藏的是絕望還是其他,在死亡真正來臨的那一天前,決不能先行放棄。
如果自己都不想要自己了,那還有誰會想要自己呢?
君孑不停的給自己洗腦,将男生傳給他的絕望之情屏蔽在外。這幻境恐怕就是想要利用那種情緒來讓他自殺,這麽蠢的事情,他才不要做。
養母曾經說過,在艱難的時候只要咬咬牙,告訴自己再多忍耐一天,多等待一天,那段艱難的時光就一定能夠過去,而自己想要的人或事也會随之而來。
真是灌得一手好雞湯。
君孑堅持着,直到有一名男子扒下了他的褲子。
君孑:“……!”
不是吧大哥!放過這個被燒傷的怪物好嗎?!你們不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很禽獸不如?!
君孑快要炸了,而男生自己也終于有了一絲慌張和憤怒。
士可殺不可辱!
君孑感覺到男生又開始掙紮起來,可惜現在全身上下都疼的要命,他的掙紮根本成不了任何事。
怎麽辦?
哪怕知道這是幻境,君孑也還是無法忍受這樣的場面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簡直就是種精神上的折磨!
君孑怒,努力的試圖讓自己掌握這具身體的操控權,可不管他怎麽努力,這具身體還是不聽他的。
當男子的手不規矩的摸上去時,君孑幾乎瞬間被一股巨大的絕望浪潮席卷。這情緒太濃烈,他根本避無可避。
要是沈終殊在這兒就好了。君孑用最後的一絲理智這麽想着。
……
沈終殊發現所處環境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君孑和凜全都不見蹤影,他也只好自己在濃霧中摸索向前。
但濃霧散去,他發現自己在曦輝世家主宅的一片竹林之中。
看着石桌前趴着玩鬧的兩個五六歲小孩,沈終殊嘆了口氣。他已經在夢中将接下來會發生的意外看了無數遍,沒想到現在連幻境都不願意放過他。
緩緩地走到兩個小孩邊上蹲下,發現他們都看不到自己以後,沈終殊幹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仔細聽着二人聊天。
沈終殊:“嘿嘿,我們待會兒去抓兔子吧!”
黎果:“抓什麽兔子,你不怕沈叔叔打你啊?”
沈終殊:“怕什麽,他才不會打我呢!”
黎果:“別騙人了,前天還聽見你哭呢。”
沈終殊:“我沒有!你肯定聽錯了!哎呀,走啦,那群兔子是黎叔前些日子帶回來的吧?養在菜園子裏也不怕它們把菜給吃光了!”
黎果:“你要去為菜除害?”
沈終殊:“當然不了,就是去逗逗它嘛,走啦!”
黎果:“不要,不去。”
沈終殊:“去!”
黎果:“不……哎,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小沈終殊皺了皺鼻子,“聞到一股燒東西的味道。”
坐在旁邊靜靜的聽着的沈終殊不由得笑了笑,看着縮小版的自己,一時間有些惆悵。這些對話他一點都不記得了,之前在夢裏只能模糊的看到這兩個小孩在說話游戲,倒是沒有這幻境來的清晰。
火光從四面八方亮起,整個竹林外圍都燒了起來。
兩個小孩有些驚慌,小沈終殊道:“怎麽辦啊?起火了,我們從哪裏逃出去?”
黎果觀察四周,也很是害怕,道:“周圍都燒起來了,我們出不去了。”
小沈終殊抓起黎果的手,“不管啦!朝一個方向沖吧!”說着,拽住黎果往一個方向跑。
沈終殊也站起身,跟在兩個小朋友後邊。
火勢蔓延的很快,那些竹子被燒得噼裏啪啦直響,讓兩個小孩心驚肉跳。
“終殊!果子!”一個中年男人不管不顧的穿過大火沖進林子,一眼就看到了兩個被嗆得咳嗽的小孩,沖過去一把抱住了黎果,然後神色複雜的看了小沈終殊一眼,轉身離開。
小沈終殊還在那裏咳嗽,看到黎叔離去的背影有些無措。
而在旁邊圍觀的沈終殊也有些茫然。那時候他還太小,記憶早就模糊了,就算夢到,也都是在大火燒起來那裏就停止了,後邊發生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的。
這是怎麽回事?
沈終殊皺眉,看到一根粗大的竹子朝這邊倒來。
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接住這根竹子,可竹子卻穿過他的身體倒下,将小時候的他壓在下邊動彈不得。
火勢很快就燒到了這裏,那孩子已經暈了過去,沒有掙紮的被大火包裹。沈終殊愣愣的站在一旁,等待着轉機的出現。
可是直到沈家人潑水将火撲滅,直到這孩子被确認死亡,他所等待的轉機也沒有出現。
沈終殊看着大家為孩子的死而難過,看着自己的父親親手将裝着自己屍體的棺材埋進土裏,心情有些複雜。
這裏是幻境,他不該那麽認真的。或許這幻境也是如了他的願吧,他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期望當初死掉的那個人是自己而不是黎果。
沈終殊在人群中穿梭着,來到黎果身邊,輕聲道:“對不起。”
黎果自然是聽不見沈終殊的話,他只是哭着,一只手拽住父親的衣角。
葬禮的舉辦與火災發生那天隔了些日子,但幻境卻讓他在一眨眼的功夫穿越了這些日子,想來也只是要給他看一些重要的東西,只是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場幻境想要表達的是什麽。
幻境通常被用于害人,他現在沒有迷失于幻境,就證明幻境的關鍵還未到來,他一個透明體做不了什麽事,只能靜靜地等待着,等待着一個離開這裏的機會。
他跟着黎果和黎叔回到房間,黎果擦幹了眼淚,很冷靜的問自己的父親道:“爹,當時你為什麽不救終殊?”
黎叔看着面前的孩子,閉了閉眼,聲音有些沙啞,“孩子,在這沈家,總得有個人要代替你死。”
沈終殊聽了這話,心底生出些不祥的預感。什麽叫做總得有個人替黎果死?
一股吸力從黎果身上傳來,沈終殊猝不及防被吸了過去,進入了黎果體內。
“……”沈終殊嘗試着活動,發現動不了後幹脆繼續當個旁觀者。
黎果問:“這是什麽意思?”
自從小沈終殊死後,黎叔的精神狀态就一直很不好,則短短幾天,頭上白發都多了些許。他道:“那些人知道曦輝家的少爺死了,也不會再埋伏在周圍監視。要不了幾日,你的身份就可以恢複,到那時候你就知道了。”
黎果依舊無法理解黎叔的意思,可沈終殊卻心頭一跳,猜到了些什麽。
黎叔伸手揉了揉黎果的頭發,“孩子,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