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給我簽個名吧，克萊德。”
在尖叫和歡呼聲之中, 當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 克萊德的世界仿佛安靜了。
他緩緩地擡起頭, 在閃光燈當中、在無數向着他高舉手臂的影迷當中，他看到了那個他這些年來日思夜想的人。
她的頭發披在肩膀上，似乎比分別時長了許多，與她身邊的其他女孩們一樣烏黑又濃密。她戴着口罩，唯有一雙黑眸向他看來。在這喧嚣的場合, 猶顯得她如潭水般靜谧平和。
齊諾在其他朋友面前是開朗健談的，在弟弟面前是果斷成熟的, 唯有在他面前，她才會展現出如此沉靜的一面。
他曾經想過如果他們再次見面，他會說些什麽。穩重的問好或許有點生疏, 但過于熟絡, 齊諾會不會不喜歡？那些胡思亂想，那一條條他決定好的應對策略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腦海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他愣愣地注視着齊諾，身邊那些喧嚣和尖叫猶如另一個世界般那樣遙遠，唯有他的心跳聲, 充斥着他的大腦, 有力快速的跳動着。
直到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那一瞬間, 克萊德猛地又回到了紅毯現場，尖叫和歡呼猶如潮水般充斥着他的耳朵。克萊德仍在發愣，他轉過頭, 對上了特迪關心的目光。
“老兄，你還好嗎？”特迪眉毛微皺，“你看起來神色很蒼白。”
克萊德沒有回答，事實上，他幾乎下一秒就轉回了頭，似乎怕齊諾是一個幻覺，随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幸好，齊諾仍然在這裏，隔着欄杆，兩人互相注視着對方。克萊德嘴唇蠕動，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可是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而眼眸已經泛紅。
“你真的來了。”他的聲音有點哽咽。
“你需要我，我就會出現。”齊諾注視着這個男人，口罩下的嘴角動了動，“永遠如此。”
克萊德和齊諾注視着彼此，在那一瞬間，似乎嘈雜的外界都不複存在，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人。克萊德剛要說話，可就在這時，一個又一個驚起的閃光燈，打破了他的思緒。
他擡起頭，環顧四周，對上了無數人的面龐。大多的粉絲都在疑惑或是激動，而靠近他們的幾個女孩，她們的目光在他和齊諾之間來回移動，神色逐漸變得若有所思……直到此時此刻，克萊德才意識到，他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他張了張嘴，他想阻止着什麽——
“……她是諾拉！”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其中一個粉絲大聲尖叫道，“她是諾拉，微博上的那個諾拉！！”
一片嘩然，原本還算有序的粉絲隊伍開始晃蕩起來，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克萊德口中的諾拉是誰，兩邊的人不由自主地向着中間擠去。遠處的粉絲們都探着頭，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而在混亂之中，齊諾身邊的粉絲下意識地拽住她，甚至有人伸手去扯她的口罩。
齊諾感覺自己仿佛忽然身處大海之中，身體被擠來擠去。四面八方都是向着她湧來的人，她的個頭夠高，可是仍然開始有了窒息的感覺，她下意識地想要離開，可是無數個手掌拽着她的手臂和衣服，各種力道互相撕扯着。
在那一瞬間，齊諾的腦內只有一個念頭閃過——粉絲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她來到現場的決定，簡直愚蠢到不能再蠢了。
那種無法逃離的感覺讓人絕望，無數只手推搡着她，齊諾開始感覺窒息……忽然間，下一秒，世界忽然重回寬松，她又能夠正常呼吸了。
隔着口罩，鼻尖嗅到的是那熟悉的獨屬于大男孩的幹淨清澈的味道，席卷着無數回憶撲面而來。齊諾有一瞬間的失神，她仿佛回到了十三四歲那年，好像她仍然住在洛杉矶。推開卧室的窗戶，便看到隔着長滿鮮花的籬笆之後，克萊德站在他家的草坪中，一邊拿着水管澆花，一邊舉着莎士比亞的書安靜地看着，猶如陽光般美好溫暖。
而除去那熟悉的味道，更多的是克萊德身上好聞冷清的男士香水、和新西服的嶄新布料的味覺。背後用力縮緊的手臂讓齊諾從那片刻的失神中醒了過來，她這這才意識到隔着欄杆，克萊德緊緊地抱住她，将她圈在自己的手臂之中，隔開了外面的其他人。
他的手臂如此有力，幾乎像是要将她勒進自己的胸膛。齊諾的臉頰貼在男人的胸口上，隔着西服布料，她聽到他的心髒快速炙熱的跳動着，他很緊張。她擡起頭，看到克萊德曲線優美的下颚，幹幹淨淨，連一點胡茬都沒有。他一手抱着她的後背，另一只手揮舞着，着急卻又禮貌地懇請所有人不要再繼續擁擠。
齊諾擡眼看着他，她想，這個人，從什麽時候起，變得這麽高、這麽成熟了呢。
短短的幾分鐘是如此的漫長，終于，保安和工作人員跑來維持秩序，粉絲們終于找回理智，不再互相擁擠。
克萊德這才低下頭，那猶如天空般溫柔的目光包圍住齊諾，他伸出手，将齊諾衛衣的帽子從後拉了上來，遮住她的頭發和側臉。
粉絲已經散開，可是尖叫和閃光燈比剛剛還要更加激烈，而更多黑黝黝的手機鏡頭都對準了齊諾。
“對不起。”克萊德內疚地說。
兩人隔着圍欄，克萊德仍然擁抱着齊諾，直到特迪走上前來。
“好了，老兄，先別抱了。”他小聲說，“趕緊讓這位女士跟工作人員離開，不然一會就走不了了。”
克萊德這才如夢初醒，他松開齊諾，已經有兩個工作人員擠過人群來到齊諾身邊，克萊德卻又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們還沒有聯系方式。”克萊德說。語氣有點不安。
“我不會跑的。”齊諾哭笑不得。
克萊德搖了搖頭，可是現在又不是留手機號的時候，他想了一下，幹脆從兜裏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了齊諾——圍觀的粉絲們發出了尖叫聲。
“拿着我的手機，等我聯系你……”克萊德注視着齊諾，認真地說，“答應我，等我，好嗎？”
“好。”
齊諾将他的手機塞入兜裏，擡起頭，卻發現克萊德仍然在失神地盯着她看。……可有什麽好看的呢，她渾身上下除了眼睛，都被包得如此嚴嚴實實。
“克萊德。”她說。克萊德仍盯着她看，沒有反應。她加重語氣，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克萊德！”
克萊德如夢初醒，他眨着眼睛。
“怎麽了？”他柔聲細語地問。
“專心工作。”齊諾攥着他的手腕，她直視着克萊德的眼睛，“別忘了你是為了什麽，而來到這裏。”
克萊德愣了下，随即，男人勾起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時隔這麽多年，還能聽到她的敦促，這感覺真好。
兩個工作人員要帶齊諾離開，克萊德有點急切地說，“照顧好她，拜托了。”
“我們會的。”工作人員回答他道。
兩個人拽着齊諾的手臂，向着外面走去——粉絲們層層疊疊地圍着他們，好不容易才闖出了包圍。
齊諾以為這一切可以結束了，可萬萬沒想到，後排的粉絲仍然在等待演員們的簽名，而前面那些粉絲卻跟着他們沖了過來。
“你是諾拉嗎？”
“你真的認識克萊德？”
“你們倆什麽關系？”
“你怎麽認識他的？”
“你能不能公布下他的手機號和聯絡方式？”
無數的聲音嘈雜地圍繞着齊諾，她和身邊拽着她的兩人一起加快步伐。
“好了美女們，咱們要文明追星對不對？”工作人員不斷勸阻着，“路這麽黑，別摔倒了，大家別跟了成不成？”
只有幾個人停下腳步，剩下五六個粉絲仍然死死地跟着他們，在黑暗之中，齊諾感覺自己的帽子被人拽掉，有人伸手去扯她的口罩，也有的人直接掏向她的衣兜。
這幾乎是同時出現的，齊諾下意識地去護手機，結果她的口罩便被人扯掉。他們一直在向前走，所以女粉絲長長的指甲一個沒控制好力度，在口罩被扯掉的同時，齊諾的臉頰一陣火辣辣地刺痛。
顧不得疼痛，齊諾立刻捂住臉蹲了下去。
“別擠別擠，別摔了！”男工作人員還在勸導。
“差不多行了吧，美女們？”女工作人員已經有點火了，但是工作身份在身，她只能壓下火氣盡量客氣地說，“你說你們在這裏煩這小姑娘有什麽用？你們就算把她衣服都扒了，她還是她你還是你。”
“別錄了，別錄了，也沒什麽好錄的。”男工作人員發現有人錄像，立刻走過去擋住齊諾，他帶着笑容說，“這裏這麽暗，錄下來黑燈瞎火的，也不好看啊，對不對？我要是你們，現在趕緊回去占個好位置，等演員在裏面開完見面會出來，跟他們再照個相，那多好啊。”
人就是這樣，本質還是動物。看見齊諾跑，她們就想抓住她。可是她現在蹲在地上低着頭一動不動，這些女粉絲們也不好意思上來直接再扯齊諾，但也不甘心離開，就站在她旁邊，僵持着。
那邊，十幾個影院保安跑了過來，維持秩序，粉絲們這才漸漸散開。
“沒事了，她們都走了。”女工作人員彎腰安慰道。
他們也實在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擋臉，男工作人員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齊諾，齊諾道了謝，用手抓着勉強擋着，在其他人的護送下走向影院後門。
後門那裏，等着一個美國人，他長得很青澀，很年輕，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
“你好，我是克萊德的助理，喬治亞。”喬治亞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後說，“你先上克萊德的車吧，我送你去他的酒店。”
“你們在的那個酒店太遠了。”女工作人員用英語說，“這附近有個環境不錯的咖啡店，很僻靜，而且有單獨的聚會房間。”
喬治亞在中國人生地不熟，看着齊諾默認，也就同意了他們的建議。三個人上車，女工作人員開車，喬治亞坐在副駕駛，齊諾坐在後排。
等到轎車開動，齊諾這才長松了口氣，放下了衣服。剛剛的一切像是戰争一樣讓人沒有喘息的機會，又充滿魔幻色彩，仿佛是幻覺。齊諾望向窗外，有些發呆。
副駕駛的喬治亞總是忍不住去偷瞄齊諾，跟所有人一樣，他也好奇克萊德到底對什麽樣的女孩念念不忘。看着齊諾望着窗外出神，喬治亞以為她在想克萊德。
“沒關系，見面會大概在一個小時左右就會結束，他很快就會來找你了。”喬治亞安慰道。
齊諾點了點頭，她露出苦笑，因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好像，把齊言忘在電影院正門門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齊言：哦。[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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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上章評論吓得瑟瑟發抖，所以這章不卡結尾了！我是不是好棒棒好乖乖！（次手手）
感覺小竹馬上線之後，一點都不想寫男女主的事業線了呢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