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接下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齊諾都心神不寧，什麽都做不下去。陸小亦還想帶着她看那美劇，被齊諾強烈拒絕了，她得緩緩這個事情。
這件事實在、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在幾年前，齊諾就曾經瘋狂地尋找克萊德的聯系方式，她失望過，也幻想過某一天，她能夠找到這個失散的朋友。
可是殺了她都想不到，她再次找到克萊德是以這種方式！
齊諾心亂如麻，她第一個反應是想把齊言拖出來揍一頓，這小子明擺着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嘛！
她還有一下午的排練，為一個舞臺劇伴奏，她就這樣飄乎乎地全靠手指記憶一心二用的完成了下午的排練。等晚上回到家裏，她連飯都沒吃，直接上谷歌搜索克萊德。
他們分別于她十八歲、克萊德二十歲的時候。克萊德後來從紐約表演學院畢業，參加過幾次舞臺劇以及小廣告的拍攝，最靠近他夢想的幾次，是他曾經在幾個并不成功的美劇裏當過龍套而已。
直到這次《機心迷城》的大咖導演不知道從哪裏看見了克萊德昙花一現般的出境，一眼相中他，力排衆議，拒絕其他有名男演員，直接推他上了男主角的位置。
克萊德也沒有讓他失望，這部電視劇一出，他便一鳴驚人，讓所有人都大呼‘這個演技好長得帥的新人是誰’，幾乎是一腳便邁入了全民的視野當中。
幾乎所有的英文報道都在誇贊這個新人演員的演技，也有的在善意的調侃：下一個巨星即将出現。
克萊德的大火，真是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
齊諾躺在床上查完了新聞，仍然有種恍惚感——自己相識的人忽然變得如此火，讓她有種不真實感。
齊諾去洗了澡和頭發，等再次坐在床上的時候，終于冷靜了些。
她真心為克萊德現在的成功而感到自豪和欣慰。沒有人的演技是憑空出現的，她和他相處了那麽長時間，自然知道克萊德為了他的夢想付出了什麽。
齊諾和克萊德在這方面太像，他們一個喜歡音樂一個喜歡表演，都不被家長認可，但是幸好齊諾的父母算是開明，可克萊德的父親卻曾經兩次三番将他趕出家門。
他們兩個都一直默默無聞，堅持着自己的夢想。此刻克萊德成功了，齊諾幾乎欣慰得像是自己也成功了一樣。
等到各種心情都過去之後，留在心間的只是猶如冷霜般的淡淡傷愁。齊諾高興他的成功，卻在另一方面，也隐隐地知道，他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那樣了。
第二天，齊諾去上課時化了妝，陸小亦一看，就勾了勾嘴角，“喲，我怎麽記得某人早上只塗隔離不化妝啊？”
“為了遮黑眼圈。”齊諾嘟囔道。
她失眠了一整晚，眼底的淤青堪比大熊貓。
“我知道那演員很帥。”陸小亦伸手拍了拍齊諾的肩膀，“可是你也不能激動過度呀，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舔。”
齊諾簡直哭笑不得，原本一個陌生的演員還好，現在知道了他是克萊德，再聽陸小亦說這種話就怪怪的。
周五一天的課程過後，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鐘。
“走啊，要不要跟我去宿舍看那部美劇？”陸小亦熱情地說，“我們寝室的人買了一個小型投影儀，下午準備大家一起看。”
“不用了，我下午找跟我弟弟出去。”齊諾推辭道。
就算她下午有空，她也不會去的——想想和一堆妹子對着克萊德犯花癡，那感覺也太怪了。
陸小亦哦了一聲，沒見多傷心，可能是因為她找到了結伴觀看美劇的其他人。
随着下課鈴聲，兩人正在慢吞吞地收拾東西，就聽見走廊外面有個女孩喊，“樓下那個運動系帥哥是哪個系的？有沒有人認一下啊？人家都在樓下等半多個小時了。”
運動系帥哥？齊諾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這姑娘剛喊完，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姐，我到了，下來吧。”
“知道了。”
齊諾關了電話，和陸小亦走下樓梯。遠遠地，透過教學樓大廳的玻璃，齊諾看到齊言站在外側樓梯上。青年一米八七的大高個，穿着深灰的背心和及膝短褲，腳上蹬着一雙白球鞋，背後背着個斜挎包。
他這身打扮，把他常年鍛煉的身材顯示得極好，肩寬腰窄、胸腹緊實，小腿流線型的肌肉一看就是常年鍛煉的人。感覺到身後的人潮湧過來，齊言側過頭，露出了和齊諾輪廓氣質像七分的臉。
在人群之中，齊言一眼就看到了齊諾。齊諾雖然沒他高，但也有一七五，所以在人群中也算是顯眼，齊言看着她，笑了下。齊諾身邊的人群震動了起來，有些姑娘們在細聲輕語，不知道他在對誰笑。
齊諾走出教學樓大門，齊言個高，一伸手就從人群中将她撈了出來，順手把她的單肩包也奪了過來，搭在肩膀上，沖着齊諾露出白牙。
“走吧。”
齊言這麽一笑，顯得還有點傻氣。
“齊諾，這、這是誰啊？”
齊諾剛想走，就聽到旁邊有人說話。齊諾轉過頭，就對上了賀萱的吃驚的目光——賀萱是她和陸小亦的前桌，也是最早花癡克萊德的人。
齊言很大方，他收了那個略帶傻氣的笑，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你們好，我是齊言。”
“齊諾……齊言……諾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這是你弟弟？”
齊諾點了點頭。
“齊諾，這麽帥的弟弟你竟然還藏着，太不夠意思了。”
“齊言，給我們加個微信呗，有空跟你姐和我們一起出去玩。”
齊諾看着自己弟弟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女孩，然後露出了比較歉意的笑容。
“對不起，我的車在外面不能多停，下一次吧，謝謝你們。”
然後他拽起齊諾就跑，絲毫不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一溜煙地就跑出了學校大門。
“怎麽，沒有你喜歡的？”齊諾愛拿他開玩笑。
“你們這兒女生真多。”齊言說，“放眼看去，全都是女孩兒。”
“那當然，畢竟是藝術學院。”齊諾說，“所以男生比較少，你不要見怪。”
“我怎麽會跟女士生氣？”齊言笑道，“更何況她們都很好看。”
兩人走到學校外，齊言領着她走過街角，走過各種好車，最後停在一個比較低端的轎車前面。
“這就是爸給你買的車？”齊言點了點頭，齊諾無奈地嘆了口氣，“爸也太摳了，不說別的，這車一點都不抗造，不結實啊。”
“爸說這是我考上大學的獎勵，想要更好的車讓我自己換。”齊言打開車門，不懷好意地向着齊諾一咧嘴，“我本來也有點不開心，後來一想，你什麽都沒有，連學費都得自己賺，我一下就看着這車順眼起來。”
齊言每次都拿這件事嘲笑齊諾，齊諾擡腿就踢他，鞋尖在齊言短褲上留了個印，齊言完全不在意，拍了下褲子就鑽進車裏，末了還沖齊諾勾了勾手指，十足的炫耀。
齊諾真是恨啊，真想狂揍一頓這個得意洋洋的家夥轉身就走，可是一想和齊言去趟超市能省下禮拜的飯錢……哎，這年頭有錢的是大爺，齊諾只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地坐進了副駕駛。
兩人從超市買了幾大袋東西回了齊諾的出租屋，他們休息了一會，喝點飲料，然後走進了廚房。他們分工默契，齊言開始持刀處理食材，齊諾則把一會要用的鍋碗瓢盆再洗一遍。
兩人一直很和諧，直到齊諾關了水龍頭，開始擦盤子，她漫不經心地開口。
“齊言，你最近看那個《機心迷城》了嗎？”
剁菜聲一停。
“你知道了，對吧。”齊言苦笑道。
齊諾将擦好的盤子放在一邊。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瞞着我。”她說，“你知道我當年找他聯系方式找了很久吧？”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告訴你。”齊言說，“所以最好的方法，還是讓你自己去發現。”
“為什麽？”齊諾皺起眉毛。
“不想讓你傷心呗。”齊言嘟囔道，“畢竟你們兩個以前在一起過……”
“什麽，等等，我什麽時候跟他在一起了？”聞言，齊諾瞪向了齊言，“我們只是好朋友，好嗎？”
“幾乎每天晚上膩在一起，一起相處了十三年的‘朋友’？”齊言的語氣不自覺帶了些嘲諷。
“你怎麽這個語氣？”齊諾又擦了個盤子，“你不喜歡他？”
“不，我——因為——”齊言一着急中文說不利落的毛病比齊諾還厲害，他幹脆用英語說，“克萊德是一個好人，但，是的，我對他的感覺一般般。”
“為什麽？”齊諾不解道。
“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我們年幼的時候，你總是跟他玩，而不理我。”齊言嘟囔道，“這讓我很寂寞。”
“真是荒唐，我以為我是個很稱職的姐姐。”齊諾也用英語回敬道，“你難道不記得了，我們的爸媽在美國時一直都忙于工作，你的中文還是我一點一點教的，你小的時候不敢睡覺時，是我哄你的——現在，看在上帝的份兒上，你在抱怨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齊言說，“我的意思是，當時你的确全心全意地關懷我，可是等到你和克萊德熟悉起來之後，我感覺克萊德好像成了你第二個弟弟，分走了你的細心和關懷——天知道他還比我們兩個大，他到底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可不管是我去找他，還是他來做客，我們都一般帶着你一起玩啊。”
“對啊，你們當然帶着我。然後，你們兩個就開始一個演獨角戲，一個伴配樂，你們倆能這麽一下午！上帝啊，這是正常小孩子玩游戲的方式嗎？”
“所以我們兩個一個成了演員，一個進了藝術學院。”齊諾擦完了所有盤子，她換回中文，看向齊言，“沒毛病，對吧。”
“是啊，所以你們兩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這個沒有藝術細胞的小屁孩就無所謂啦。”齊言也換回了國語，他嘟囔道。
“我真不明白，我有那麽多朋友，你為什麽只跟克萊德過不去？”齊諾用盤子接過齊言切好的菜，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因為只有克萊德跟你保持了十多年的友誼，而且還是異性——說真的，告訴我你的初戀就是他，也沒關系的，爸媽和沃特頓先生會理解的。”齊言說，“你沒覺得每一次沃特頓先生看你的眼神都像是看兒媳婦嗎”
“嘿，你這腦補能力可真行。”齊諾不可思議地說，“我一直都把克萊德當做我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說他了。”
“你把人家當初朋友，說不定人家把你當成什麽呢。”齊言哼哼道。
“你怎麽不幹脆說我們上/床了呢？”齊諾翻了個白眼。
“因為你這傻勁兒。就你這把誰都當成朋友的性格，誰會和你sex啊。”齊言一邊說，一邊動作麻利的片肉，“你沒看出來他隐藏的居心，我可早就看出來了。”
齊諾被他說得一陣煩躁。
“你再說廢話我揍你啊。”
“你還以為是小時候呢啊，咱倆搶東西我搶不過你？現在風水輪流轉，我不欺負你是我讓着你——哎呀，你看你，又瞪我，我說的是實話啊。”
齊諾不想理他了，這家夥怎麽奚落起她來時中文又變好了？個小混蛋，長得高了不起啊。
齊諾開始炒菜，也不搭齊言的話茬。看着齊諾不搭理他，齊言扭過頭來看齊諾的神色。
“你看，又來。我倆從小到大，我說誰都行，就不能說克萊德，一說他你就翻臉。”
齊諾仍然不搭理他，就是往鍋裏加調料。
“你準備什麽時候去找他？”齊言換了個問題。
齊諾垂着睫毛看着鍋。
“誰說我要去找他了？”她淡淡地說。
“什麽？”聞言，齊言驚愕的看着她，“可、可是你這麽多年來，不都在一直遺憾不能跟他見面嗎？”
“那是以前，他現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樣了。”齊諾将菜裝盤，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古人講究雪中送炭，錦上添花實在是太過多餘。他此刻正在開始事業巅峰期，圍在他身邊的人本來就多，我又何必非要湊上去呢？”
齊言睜大着眼睛，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可是又反駁不上來。
“那你以後也不打算再聯系他了嗎？”
“我現在知道他在做什麽，已經比之前的石沉大海要容易找到他。”齊諾笑了下，“我希望他的事業一直上升。可如果未來有一天，他遇到波折或者難題，我便一定回去見他的……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齊言不說話了，他之前對克萊德有點酸，是因為覺得這家夥八成會成為自己姐夫。可是聽着齊諾說不去找克萊德，他反而更上火了——至少克萊德這個人的人品還是不錯的，他能夠信得過。其他人說不定還不如他呢。
他相信克萊德這家夥當時或多或少都對齊諾有不同于友誼的感情的，真可惜，一個羞澀內斂的人碰上一個對感情不敏感的異性，就會出現這種結果。
他決定心痛克萊德十秒鐘。
作者有話要說： 把女主閨蜜的名字改了一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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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言：去找他啊！
齊諾：不找。
——全文完，謝謝大家觀看（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