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魏子宜的心意
過了良久，辛夷終于放下自己的手，眼睛雖然還是微紅，臉上的表情卻已平靜了許多。
她看了莫小蝶一眼，突然深深俯下身子，額頭輕碰地面，哽咽道：“既然天意讓您代替我家娘子活下去，奴婢也不會說什麽。
其實奴婢知道，如今這個局面，娘子是撐不下去的，一般的女子都撐不下去，雖然奴婢快十歲才到了娘子身邊，但自認還是很了解娘子的。
娘子就這樣離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奴婢自小便被家裏人發賣了，您也很清楚，除了這裏，奴婢也沒其他地方可去，活着的人，終歸不如死去的人灑脫。
奴婢願意幫您，便是、便是為了留住娘子的最後一絲影子，讓大娘子和二郎君不至于太傷心。”
聰明的女孩。
莫小蝶點了點頭，知道她現在的心情絕對不會好受，給了點時間讓她平靜，才認真道：“放心，我既然給了你承諾，便會用我的餘生做擔保。
事不宜遲，你開始跟我說關于魏子宜的一切吧。”
不過看來她蒙對了，那賣身契果然在魏子宜手上，她只是想着這兩個丫頭都随着魏子宜嫁去長公主府了，不可能還是南平候府的人吧！
辛夷的眼神似乎微有動容，頓了頓，表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莫小蝶不解地一挑眉，卻見她似乎終于忍無可忍一般，突然語速加快道：“娘子，以後您不能再這般盤腿坐說話的語氣也要注意不能再那般江湖氣還有像您方才那般挑眉也是萬萬不可的！
您這樣哪有一點女子的模樣！讓旁人見到成何體統！”
莫小蝶看着突然發飙的辛夷，眨了眨眼，有些傻了。
辛夷因為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有些喘，垂了垂眼簾，掩住還有些微紅的眼睛，咬唇道：“罷了，這些事情，奴婢以後再慢慢指導您罷。”
莫小蝶心知她只是在借着這件事發洩心裏頭的情緒，也就沒說什麽，默默地學着辛夷的模樣調整了坐姿，只覺得怎麽坐怎麽別扭。
但媽媽知道了，還不知道多高興，她一直就想把她往淑女方向培養，在她小時候，不管家裏條件多拮據，她總要留下一筆錢，給她報各種興趣班畫畫、書法、芭蕾、鋼琴、古筝……
只是沒想到到頭來，被自己的女兒坑了一把罷了。
莫小蝶頭疼地眯了眯眼，不再想過去的事情，道：“行罷，我以後會注意，今天先把要弄清楚的事情弄清楚。”
莫小蝶做事一向是效率派，腦子快速轉了一圈，便想起方才魏承軒某句讓她在意的話，若有所思道：“先從魏……我嫁入公主府後說起吧，我聽軒兒說，你曾經跟他說，那蕭二郎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壞？”
辛夷也已經緩過來了，聽到莫小蝶的問話愣了愣，眼中現出複雜至極的神色，似心酸，似悲哀，又似憤怒，“是，蕭二郎雖然不喜娘子，沒有盡到作為一個丈夫的職責，但奴婢認為，他并非世人所說的薄情寡義之徒。”
頓了頓，辛夷嘆了口氣，道：“有些事，方才在馬車上，奴婢已經與您……娘子說了。
娘子當初嫁入長公主府時，蕭二郎……并不在府中，在那之後蕭二郎也一直沒有回府，一直到兩個月後，他終于回來了，那也是娘子在長公主府唯一與蕭二郎見面的一回。
那一回蕭二郎只在府裏待了一天，但他沒有在娘子房中留宿，只來見了娘子一面。當時娘子和他是單獨在書房見面的，奴婢并不清楚蕭二郎具體和娘子說了什麽，只知道娘子出來後，與奴婢們說，蕭二郎說過一段時間，便會想辦法與她和離，并承諾，以後娘子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地方，他會盡他所能。”
莫小蝶眼睫微跳。
那蕭楚睿私下裏竟和魏子宜做了這樣的承諾？那是許唯吐槽時沒有說到過的。
确切來說，她沒有說到過蕭楚睿與魏子宜相處時的任何細節，畢竟那是本以女主殷晴為主視角的文，估計也不會在這上面着太多筆墨。
可是，蕭楚睿為什麽要給魏子宜這樣的承諾？是覺得她嫁進長公主府都是他害的，所以想盡量給她補償？
這又似乎與他那風流纨绔的名聲不太相符。
她這便宜前任夫君，看來并不簡單！
莫小蝶想了想，問：“我對那蕭二郎，是什麽态度？”
辛夷臉上的表情頓時更顯苦澀。
莫小蝶眉角一跳，看她這表情，明擺着有故事，不過這兩人就見了一面，能有什麽故事？
“娘子以前性子很是溫婉柔軟，心思細膩，不似大娘子那般心志堅韌，有自己的主意，也不似大郎君那般心思純粹，陽光積極。
娘子嫁入長公主府後，因蕭二郎的态度，府裏的人雖然表面上對娘子尊敬，私底下實則極盡怠慢之所能，便是連蕭二郎院子裏的仆婢也是如此，全然不把娘子放在眼裏。
娘子出嫁後便一直郁郁寡歡，每日裏除了跟府裏的長輩請安，便躲在院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奴婢們看着娘子日漸清瘦，心裏真是苦澀得無法言說。
那時候娘子雖然沒有明說，但奴婢跟在娘子身邊那麽多年，哪裏不知道，娘子心裏對蕭二郎是有怨的，那時候奴婢守夜時，時常聽到娘子偷偷在被窩裏抹淚。
直到兩個月後，蕭二郎回來，與娘子說了那一番話。
娘子最開始與奴婢們說時，奴婢們雖然替娘子覺得委屈氣憤，但其實心底裏覺得，這沒什麽不好。
蕭二郎不願意承認這門親事，娘子繼續留在長公主府只會蹉跎自己的一生，不管蕭二郎是不是個可靠的，只要他願意與娘子和離，娘子也有機會再尋一戶好人家，不需要大富大貴，只需真心待娘子便好，就像大娘子找的夫婿一般。
若……若還能得蕭二郎暗中相助，娘子和離後，也未必不能得到幸福。
而且自蕭二郎回過來後，雖然府裏大部分仆婢還是老樣子，蕭二郎院子裏的人卻是完全換了個态度，不再怠慢娘子了，還會主動維護娘子，就仿佛……仿佛終于承認了娘子是他們主子，奴婢們心裏很是欣慰，以為以後的日子，終于有了盼頭。
只是……”
辛夷突然咬了咬唇，心酸道：“奴婢們沒想到的是，那一次見面，才是娘子真正劫難的開始！”
莫小蝶一愣，只聽辛夷繼續道：“自那以後，奴婢們發現，娘子經常癡癡地站在院子門口，往遠處眺望，還會偷偷地縫制男人的衣物。
晚上偷偷抹淚的時候更多了，幾乎每天早上起來，娘子的眼睛都是腫的，胃口也越來越差，人是越來越清瘦了，時常生病。
奴婢們看着，只能幹着急，一點辦法也沒有。”
莫小蝶懷疑自己對辛夷這段話産生了什麽理解上的問題，頓了半天才道：“我……莫非戀上了那蕭二郎？不是說，我心裏的人是那馬郎君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