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衍是一大早就過來了，他來的時候雪下得還小，等到車子行駛到唐宅時，小雪才轉為中雪，将車子停在外院，沒撐傘就過來了，身上落了點雪，陳姨要給他拿毛巾擦一下，他擺擺手，聽見這邊有動靜，往這邊走了幾步，沒想到是唐宛在裏面睡覺。
“不起床？”
沈衍見她還有着剛起床的迷糊勁，問了句。
小院裏太安靜了，雪落在地上的聲音隐隐約約都能聽到，更別說沈衍的聲音，在這種安靜的雪天裏，低沉沉的，唐宛心嘀咕了句，這聲音犯規了啊。
唐宛“哦”了聲，後知後覺她還保持着跪着的姿勢，她有點懵掉，擡頭眨了眨眼睛看沈衍。
沈衍穿了身灰色西裝外加了件深色呢子大衣，襯的身板硬挺，五官清俊又矜貴，眉間眼底漾着冷清。他也看她，視線往下瞥了眼。
兩人的關注點是不同的。
唐宛的睡衣是紐扣式睡衣，她昨天夜裏嫌熱，解開了靠近鎖骨的一顆扣子，現在她又是這種姿勢，胸前風光露了點出來，雖說她裏面也穿了件蠶絲內衫，但薄薄的，若隐若現，遮不住什麽。
沈衍垂眼就瞄見了。
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肌膚彈性好，胸前兩團白膩尤甚。
唐宛神經遲鈍了那麽一會，才垂頭看，“啊”了聲，然後“啪嗒”一下關上了窗戶。
被窗戶震了一臉灰的沈衍：“………”
吃完早飯，唐盛笑呵呵的把她送進了沈衍的車內，順帶把戒指塞到了她的背包裏。
唐宛坐在車上，氣呼呼的，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爺爺，你賣孫女賣的挺高興的？”
唐盛一秒變兇臉，“再講這個賣字我就揍你了。”
唐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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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衍上車，唐宛對着唐盛吐了吐舌頭，關上了車門。
沈衍在開車，唐宛縮在副駕駛上裝睡熊，眼睛卻瞄着車窗外。
這是堰市的第一場雪，早上出發前，雪瓣還米粒兒大小，等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小拇指大了，估計中午不到，雪就能把堰市給蓋住了。
等紅燈時，沈衍問她，“跟我回公司嗎？還是先回家？回家的話你要自己待着，等我忙完事情回來。而且現在回家裏的話，”說着，看了下腕表，“家裏沒多少人在家，到晚上才能全見到。”
唐宛咬着下嘴唇，水靈杏眼眨了眨，頗期待的問道：“那我可以先在學校呆一會，然後你忙完事情再來學校接我嗎？”
在陌生的地方待半天，或者跟沈衍在公司待半天，都不如她回學校，在宿舍她的小窩裏裝死半天。
沈衍微擰眉看了她一會，才說：“不可以。”
唐宛：“……”
“那我去你公司。”唐宛妥協。
到了公司樓下停車場，唐宛心又惴惴，喊住要下車的沈衍，“哎，沈哥，公司人多不多？”
她一臉緊張兮兮的模樣，縮在副駕駛上像個怕見到陌生人的小松鼠。
沈衍看她，眉眼冷清，沒回她，只長腿繞過車前身，走到副駕駛跟前。
唐宛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見他停在那，要敲她車窗前主動将車窗降了下去。
沈衍一只手撐着車窗，伸手取過她包裏的戒指盒，打開，然後才垂着眼看她，開口，聲線有點低，“把手給我。”
唐宛倚在椅背上，乖乖的将左手探了出去。
沈衍瞧她一眼，左手捏着她的手指，右手緩緩将那枚婚戒給她套在了中指上。
唐宛瞧着，莫名的屏住了呼吸。
等沈衍戴好，她的臉被憋得有些紅。
沈衍見狀，右手摸了她下巴，沉聲提醒她，“沈太太，呼吸。”
唐宛下巴被他手摸得微癢，嘴巴裏憋得那口氣下意識吐了出來。
待呼吸順暢後，唐宛又回想起什麽，擡頭微睜着眼睛瞧沈衍，“沈哥，你剛才喊我什麽？”
沈衍似乎被她這反應給蠢到了，也沒說話只伸手給她打開車門，握着她手腕，把她拉下了車，然後站在她身後，微低頭。
唐宛懵懵地，耳邊邊一陣熱氣吹拂，唐宛手忙腳亂要去捂耳朵，沈衍握着她一只手，按在她腰前，低聲道：“沈太太，走吧。”
沈太太？！！！！
唐宛被這個完全陌生的稱呼炸的暈乎乎，她還在發愣。
沈衍已經松開她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察覺到後方沒有動靜，他回頭，還欲再喊，唐宛深呼吸，耳朵被那人弄得有點發燙，她瞧見沈衍的口型，臉又紅了些，忙跟了上去，小聲道，“別喊別喊別喊，沈哥。”
唐宛以為周日，公司或許有兩三個加班的，但出乎意料的，沈衍的公司似乎全體都在加班！
她跟在沈衍身邊進電梯，
前臺、過路同事、同等電梯的人打在她身上的目光，強烈到不忍忽視。
唐宛深呼了口氣，拿出了專業課的基本功，努力繃着臉，裝出一副職業女性的模樣，試圖讓別人以為她就是來跟沈衍談事情的。
但進了電梯，電梯鏡面上清楚地照着一個，穿着長款針織衫白色羽絨服外加一雙匡威帆布鞋。
這着裝，妥妥的軟妹風。
唐宛萎了，捂着臉放棄了演技，腳下默默挪進了沈衍的背後，當縮頭小烏龜。
進了沈衍的辦公室，唐宛深呼了口氣。
沒了那些人的打量，她舒服的像是剛被放出籠子的金絲雀，可以飛上三千米高空的那種。她微翹着嘴角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剛轉身，嘴角就塌了下去。
沈衍杵在辦公室門口，在脫西裝外面的呢子大衣。唐宛沒瞧見，轉身沒注意，腦袋直接撞在了沈衍的後背上。
她：“………”痛！
沈衍被她撞得微愣，把大衣挂在衣架上，他回頭看她。
唐宛正咬着嘴唇捂着額頭，默聲呼痛，瞧見沈衍看他，立馬站直身體，雙手放下，靠着門邊站的筆直，一瞬間結巴了，“沈沈沈哥，我我我我沒看見您在後面。”
沈衍，“……”
他沒說話，轉身繼續脫西裝外套。
唐宛則小心翼翼挪到沙發那裏，然後窩在沙發上揉額頭，邊揉邊抱怨着沈衍的後背，真的硬的像石頭。
額頭好了點時，唐宛扒着沙發，往沈衍那邊看了眼。
沈衍只穿了件白色襯衣，肩膀寬寬的，衣服被撐得剛好。他正在接電話，眉頭微皺，有絲冷淡。他右手還在拿着鋼筆在批改文件。她又縮了回去，坐在地毯上，百無聊賴了會，目光集中在眼神桌子上的期刊雜志上。
《MF》期刊是知名商業期刊，最新一期雜志的封面是沈衍。
唐宛瞧了會封面，有些感嘆，如果那些招聘網站上可以挂上公司總裁的照片的話，那來沈衍的公司應聘的絕對是年輕女性居多。
她無聊的翻了下，雜志訪談的主題是，“三十歲，是人生佳境還是人生絕境？”
以往大篇幅都是雞湯文，估計是他助理給寫的，唐宛沒看，她的關注點在沈衍竟然三十了？
她發了會呆，掏出手機，然後咬着唇，瞧着沈衍的備注。
唐宛給沈衍備注名一直都是沈，但成茹這人天生敏感，每次她拜托成茹幫她在手機上找個東西，她都瑟瑟發抖生怕成茹發現找個秘密。她想了下，還是默默将沈衍的微信備注改成了“Q30Q”，然後做賊心虛般，回頭看了眼遠在辦公桌前辦公的沈衍。
很好，沒注意到這邊。
過了一會，辦公室有人敲門進來。
跟沈衍講話時，唐宛耳朵尖，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她從沙發背後露出雙眼睛，看見了那人是誰。
是林橙，那天送她跟成茹回學校的林橙。
唐宛下意識往沙發那裏縮，但林橙送完咖啡轉了身要走。
然後兩人對視了下，林橙眼中沒意外，眯眯眼對她笑了下。
唐宛只能直起身，禮貌的回了個笑，待林橙出了辦公室，唐宛抱着拳默默祈禱着，希望林橙是個有自己主心骨的助理，不會什麽話都将給沈衍聽，不然就那天她和成茹在車上八卦的那些事，唐宛都有些怕沈衍，一個不小心了，會失手将她掐死在辦公室裏。
沈衍很忙，一上午都在辦公桌前坐着，視頻會議接了N個，唐宛無聊的在沙發上打了幾把游戲又輾轉挪到落地窗前賞了半小時雪，最後又趴在沙發上眯了會覺，醒過來時已經12點，擡頭看沈衍。
他在接電話，擡頭瞥見她，微愣了下，對她擺了下手。
唐宛把睡的亂糟糟的頭發理了下，又将針織衫扯了下，才往沈衍那邊走。
走近時，沈衍電話沒挂斷，一邊利落吩咐着那邊，一邊扯了張A4紙，用鋼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
唐宛低頭看，紙上面寫的是：
【負一樓有餐廳，要是餓的話去吃飯。】
她默聲點點頭，給他示意。
套上外套要下樓時，唐宛順帶把沈衍的杯子給帶了下去。
她也沒在負一層吃飯，只打包了兩份牛排飯，拎着飯去了茶水間，打算給沈衍泡杯咖啡。
只是她沒意識到公司的茶水間是最有利于公司內部員工聯絡感情（八卦）的地點。
她在角落的咖啡機那裏泡咖啡時，有員工過來接熱水，估計是她站的位置太過于隐蔽，也沒人瞧見她。
兩人邊等着水開，邊聊着八卦。
“今天老板帶來的那個女生，你知道什麽情況嗎？”
“聽到點風聲，公司小群裏不都在讨論着嗎？”
“我今天跟林橙聊天，林橙那人嘴閉的真緊，我好說歹說纏了他一會，林橙才透露好像還是個在讀大學生。”
聽的那人挺驚訝了下，語氣到挺激動的，像是聽到了什麽勁爆的內容，“真的啊？！”
“是真的，不過我還有更勁爆的，我似乎還聽說，那位女生似乎對我們老板有誤解。”
“什麽誤解？”
“就那方面的呗，那女生似乎認為我們老板那不行，哎這是林橙私下說漏嘴了的，你可別說開了。”
“我知道了，我能亂說嗎？我還想指望着這份工作養家糊口呢。”
水燒開了，那兩人接了水就走了，腳步聲漸遠。
唐宛靠在櫃子上，手指在櫃面上畫圈，她把那兩人的八卦從頭聽到腳，白生生的臉上沒任何表情。雖說林橙這人不靠譜，敢把老板的八卦說給其他員工聽，但是
對唐宛來說，只要林橙沒跟沈衍說，這就是萬幸！
反正反正，沈衍這人，應該也不會無聊到跟公司女員工聊八卦。
這樣想着，唐宛端着沖好的咖啡，繞過冰箱櫃飲水機，往沈衍的辦公室走。
幾乎剛出茶水間的小門，唐宛左轉，小門旁站了一人，她擡眼看，被那人的熟悉的冷淡眉眼吓了一跳，端着咖啡的手微哆嗦，剛煮好的咖啡溢了些出來，流在她手背上，她也沒顧得喊“沈哥”，嘴巴聽從身體反應，直呼，
“燙燙燙！”
沈衍讓林橙取了盒燙傷膏送過來，遞給沈衍時，他臉少見的有點沉，吓得林橙心髒跳的賊快，事情完成腳下生風就遛出了辦公室。
沈衍拿着膏藥坐在她旁邊，唐宛安安靜靜，十分認慫的窩在沙發角落裏。
膏藥有點冰，敷上去一瞬間有點刺疼，唐宛瑟縮了下，沈衍擡眼瞧她。
她沒敢看他，咬着唇又将手伸了出去，想着要解釋點什麽，聲音畏畏縮縮的，“沈哥，那個你可能是誤會了。”
沈衍沒接話，深邃的眉眼低垂着，把她手背上被輕微燙傷的部分都塗了遍。
然後手指将燙傷膏的蓋子擰上，又把燙傷膏塞進她的背包小兜裏。
這一系列動作做完，沈衍什麽話都沒講。
唐宛将敷藥的手探到一邊，又試探着喊了聲，“沈哥？”
沈衍終于擡眼，淺淺的雙眼皮褶皺上掀，眼底冷冷清清，視線全部放在她身上。
唐宛被他的目光瞧的越發膽顫，有點想要從沙發一角逃出去。
但她的腳剛動彈了下，沈衍伸手握住了她的腳踝，他的手掌心很燙，唐宛眼皮一跳，還沒待她反應過來。
沈衍一膝蓋跪在她腿內側，另外一只腿站在毛毯上，上半身籠罩着她。
唐宛驚慌失措要看沈衍，沈衍一手遮住她眼睛，另一只手橫在沙發扶手上，往下附身，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像是鴛鴦交頸般。
眼睛瞧不見，鼻子變得格外敏感。
沈哥身上那股淡淡清冷的檀木香越發清晰。
唐宛的身體一滞，不知道沈衍要做什麽時，耳邊陡然想起男人低沉，又急促的喘息聲。
她腦袋一炸，徹底死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