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眼見着離比賽只剩最後幾分鐘了, 為了讓胡來來保存體力, 小可把還在熱身的她按在一旁的椅子上, 其他人按摩的按摩, 放松肌肉的放松肌肉, 誇張的陣仗如同拳擊選手上場前。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丁文文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來來, 那不是你的輔導員麽？”
這話同時引起了三個人的興趣, 紛紛擡頭一看。
泳池的另一邊果然站着秦詩。
雖然蔡蔡和小可不認識她，但并不妨礙她倆八卦，臉上寫滿了困惑, 奇怪道：“你們輔導員怎麽不過來給你加油，反倒和其他專業的聊得熱火朝天啊, 而且, 那個人居然還是……計算機之花？”
“你們輔導員該不會就是系花堂姐吧？之前我聽說她堂姐是我們學校哪個專業的輔導員來着。”
“哦, 你這麽一說，我也有點印象了。”蔡蔡的記憶被喚醒, 給出肯定的回答，“是她是她就是她，考古學的輔導員！”
小可打了打自己的烏鴉嘴，有點擔心：“原本來來和系花關系就不好，現在還遇見這種情況，這叫什麽事，她應該不會和她堂姐串通起來, 給來來穿小鞋吧。”
“……那我們來來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碰上這麽一對姐妹花？”
“喂喂喂，我親愛的陳獨秀們，你們未免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吧。”
聽着她倆你一言我一語，再說下都快把她塑造成弱不禁風的小白花形象了，胡來來收回視線，似乎對于這個第一次聽見的消息并不驚訝，反而擡起腳丫子，還有心情和她們開玩笑。
“你們看，其實我的腳也不大啊，想給我穿小鞋就穿呗，難不成還怕她們？”
“……”
見過心寬的，沒見過心寬成德雷克海峽的。
蔡蔡恨她不争氣，還想再說上兩句，可惜這時廣播裏已經開始提醒參加女子一百米自由泳的同學做好比賽準備了，只好作罷，目送她前往出發臺。
很快，随着一聲槍響，比賽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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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今這個看臉的社會，長得好看的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關注，因此下水前，大多數圍觀群衆的目光就已集中在秦妙的身上。可是，當比賽進行到後半段，大家的注意力逐漸被第三泳道搶走。
比起旁邊的狗刨以及各種自創的不符合規定的泳姿，她不僅姿勢标準優美，而且速度也很快，遙遙領先，在一衆只會劃水的女生中實在太顯眼，除非是瞎子，否則很難不注意到她。
一旁的拉拉隊也沒想到實力相差這麽大，忽然間喪失加油打氣的激情，甚至有一種勝之不武的感覺，畢竟都這樣實力碾壓了，要是他們再大張旗鼓，惹來一些紅眼病就不好了，幹脆文明觀賽。
沒想到還真的怕什麽來什麽。
正當遠離加油大部隊的蔡蔡等人還在心底為胡來來搖旗吶喊的時候，旁邊的人群裏傳來幾道刺耳的談話聲，循聲望去，說話的人很面熟，好像是剛才跟在秦妙身邊的那幾個女生。
“真是的，連這樣一個小小的運動會都這麽賣力，累不累啊，也不知道到底在顯擺什麽，就這麽想出風頭麽。”
“你看你就是太沒有同情心了，像她這樣普通平凡的人，要是再不抓緊這種時候好好表現表現，以後哪兒來的機會啊。”
“唉，看來還是我們妙妙好，不争不搶，人還那麽善良，在這一點上，有些人恐怕一輩子都追不上了，只能在水下逞逞強。”
“……”
嘔，惡心。
這番言論明顯引起了公憤，其中暴脾氣的蔡蔡反應最激烈，提了提褲子，準備大幹一架的架勢。
“說話這麽難聽，看老子不把她們一腳踢下去！”
她一邊說着一邊飛踢大長腿，吓得那幾個女生尖叫後退，不滿道：“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素質！”
“你們杠精也配說‘素質’這個詞？”
蔡蔡越說越激動，小可和丁文文費了老大勁才把她攔下來，安撫道：“你和這些杠精計較什麽，她們也就長得和人一樣，壓根兒不會說人話。”
“哦，是麽，那我今天更得好好教教她們怎麽說人話了！”
“……”
白說了。
小可還在想辦法平息她的怒火，誰知這時候突然竄出來一道陌生的男聲，幫她們教育起了那幾個女生，語氣不算嚴厲，說的話倒是一針見血。
“小師妹，雖然每個人都有在別人背後亂議論的權利，但是把話說得這麽難聽，還這麽大聲，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啊？”
聞言，女生們還以為她們請了幫手，等看清說話的人後，戰鬥力直線下降為零，詫異道：“王、王橋師兄？”
由于王橋在計算機系算得上是風雲學長，再加上長着一張辨識度極高的娃娃臉，所以她們一眼就認出他來。
如果換作平時，她們心裏的小鹿可能還會亂撞一下，遺憾的是，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下，剛才說的那些話就像巴掌一樣，啪啪打她們的臉，什麽都不能解釋，只能讪讪離開。
見狀，還在氣頭上的三個人先是一愣，接着慢慢冷靜下來，放下吵架的事，你看我我看你，三臉茫然，不知道這位充滿正義感的路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更重要的是，除了他，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年輕男人，明明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一直都在專注地看比賽，偏偏存在感極強。
水下的人暫時還不知道水面上已經發生過一場腥風血雨了，正在全神貫注地游完最後的十幾米，最後成功奪得冠軍。
雖說這個結果毫無懸念，但她贏得并不輕松，累得上次不接下氣，一探出水面便趴在岸邊直喘氣，不料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過來關心關心她。
她覺得自己被組織抛下了，正想好好質問一番，視野裏卻突然多出一瓶插了吸管的蘇打水，于是趕緊咬着吸管，先喝兩口水解渴，再看看這位好心人是誰。
誰知道一仰頭，映入眼簾的竟是葉孟沉的臉，泳池裏的粼粼波光照在他的身上，生出一種不真實感，盡管他的手裏還拿着她的浴巾。
當然了，浴巾是蔡蔡遞給他的。
在這種事上，她的反應速度堪比飛毛腿博爾特，不用問都知道他和來來的關系肯定不簡單，所以剛才趁當事人上來前，趕緊把浴巾交給他。
只是這段小插曲胡來來不可能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吓得差點把嘴裏的蘇打水噴出來，拼了老命才咽下去，還以為自己累得眼花了，趕緊取下泳鏡。
面前的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加清楚，清楚得她語不成句。
“你你你你……”
葉孟沉倒不在意她如同見了鬼的驚訝，拎着她的手臂：“起來再說。”
“哦……”
胡來來讷讷地應了一聲，似乎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水裏出來以後，又見他雙臂微微敞開，順理成章解讀成想要抱她的意思，二話不說，自覺地一頭栽進他的懷裏
事實上，葉孟沉只不過是正好展開浴巾，打算給她披上，被她這麽一弄，可以說是一舉兩得了。
只屬于她的一舉兩得。
不同以往的是，這一次，他沒有急着推開胡來來，允許她膩在懷裏，對待她就像對待洗完澡的小孩，生怕她着涼，用浴巾把她裹得嚴嚴實實，讓她再次化身為俄羅斯套娃。
而後，又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水珠，低聲道：“冷不冷？”
雖然是恒溫泳池，不過以現在的氣溫，被風一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還是會透着一點涼意。
然而現在的胡來來哪裏還知道冷暖啊，閉着眼睛，在他的懷裏蹭來蹭去，萬分滿足道：“不冷不冷，我的心是火熱的！”
前來恭喜的同學看見這幕後，原地調了個頭，原路返回，她沒察覺，又開始了炸.彈似的發問。
“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來的？看見我英勇矯健的身姿了麽？有沒有拜倒在我的石榴泳衣下？”
對上她期待的表情後，葉孟沉的眼睛裏閃過極淡的笑意，一如既往地直接道：“你的這身泳衣恐怕很難讓人拜倒。”
“……”
哼。
同樣是嫌棄泳衣，這番話對胡來來造成的傷害可比剛才大多了。她握緊拳頭，在心底暗自發誓，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機會，她絕對穿比基尼！
正想着，腰間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感，扭頭看了看。
在旁邊等候多時的三個人臉都快笑僵了，最後蔡蔡終于忍不住，趁旁人不注意，擰了擰她的腰，和她擠眉弄眼，示意她趕緊介紹一下。
胡來來回過神來，倒沒想過要省略這一步，只是，這種錯綜複雜的關系，她應該怎麽介紹？
“大家好，這是我想嫁的人，了解一下”？還是“大家好，這是我的娃娃親對象，了解一下”？
不管是哪一種，她可能都會被葉孟沉打死吧。
于是在這個問題上，胡來來是真的犯了難，好好思考了一下，決定先向他介紹小分隊的成員。
“這是我的同學，蔡蔡，小可，文文。”
接着，她再三斟酌着用詞，最後謹慎開口：“這是我爺爺同學的孫子。”
“……”
嗯，還可以把關系扯得更遠一點。
對于這種不走心的介紹，葉孟沉懶得發表任何看法，而小分隊的人也是第一次見識，聽上去他倆像是很不熟似的。
不過該有的禮貌還是應該有的，聽完介紹，她們小幅度揮了揮舉在胸前的手，算是打招呼了，完全沒有了剛才那股恨不得抓着人頭發對罵的氣勢。
既然得到想要的八卦答案，那她們也不在這裏當電燈泡了，懂事道：“來來，那個……我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啊，回頭再聯系。”
說完後，也不聽回答，手挽着手，轉身就走。
當然，在這之前，為她操碎心的蔡蔡不忘把她那頂醜陋的泳帽摘下來。
看着那三道狂奔的背影，胡來來臉上笑嘻嘻，心裏想吃雞，調整好心态後，轉過身子，問道：“你不急着走吧，給我一點時間，我去洗個戰鬥澡，馬上出來！”
說是戰鬥澡，還真是戰鬥澡，只用了二十分鐘，她就從更衣室裏走了出來，換上正常衣服，想起之前還沒有被回答的問題，再次好奇道：“對了，你還沒說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呢。”
印象裏，葉孟沉主動找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出高考成績那天算一次，之前練車的時候算一次，然後，沒了？
無一例外的是，他的主動沒有一次是因為單純想見她，所以胡來來現在已經形成了慣性思維，以為他這次也是為了一些別的事。
不幸，又慘遭打臉。
葉孟沉輕哼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能啊！當然能！比劉能還能！”
這個回答讓胡來來的心情更上一層樓，見時間不早了，決定先帶他去吃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裏是她的地盤，就算沒和葉孟沉牽手，也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光是這樣和他肩并肩，在學校慢悠慢悠地走着，她都覺得浪漫得不行了，一路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可惜一高興，她也犯了和王橋同樣的錯誤，忘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在看見路邊停着的一輛車後，指了指，得意道：“你肯定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吧！”
車很普通，唯一的特別之處在于車頂放了一瓶水。
“其實這是一種最新交易方法，那瓶水相當于一個暗號，如果喝了水就等于和我睡，所以，以後有人請你喝水，你一定要小心點。”
小姑娘說得手舞足蹈，就像是急着炫耀新學到的知識，語氣裏充滿了自豪，聽得葉孟沉黑眸微眯，睨了她一眼，閑閑道：“誰教的。”
“當然是……”本來她是打算回答“我自學的”，下一秒，又反應過來他應該不是想表揚她，于是睜眼說瞎話，“秋秋啊。”
這個時候不出賣小姐妹，更待何時。
然而最後事實證明，這番搶救顯然沒什麽用，葉孟沉靜靜看着她，沒說話了。
在這樣不帶感情.色彩的目光下，胡來來的底氣漸漸溜走，幸好這時響起的手機鈴聲将她解救。
她松了一口氣，扔下一句“我先去接個電話”便逃到不遠處的樹下，期間時不時回頭偷看他，被發現後又立馬轉過腦袋，無意識地用腳尖踢着樹幹。
還是改不了一邊說話一邊踢東西的習慣。
葉孟沉遠眺無聊黃昏，眼睛裏翻出溫柔的亮色，摸出煙盒，點了一根抽。
今天的天氣很好，連帶着傍晚也有了一種绮麗的美，灰藍色的天空做幕布，點綴着幾片粉色的雲，不一會兒，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星子也爬了上來。
伴随着接近尾聲的校園廣播。
“《悲慘世界》裏，雨果曾用‘真愛的第一個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來描寫馬呂斯和珂賽特玩的暧昧心理游戲。雖然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而這句話并不一定對每個人都适用，但不管現在的你屬于前者還是後者，希望你都能勇敢到底。好啦，今天的節目已經只剩最後五分鐘了，就用Glenn Frey演唱的《The One You Love》作為結束曲吧，但願在下個夏天來臨之前，你喜歡的那個他（她）已經成了陪在你身邊的人。”
悠揚的前奏緩緩響起，是婉轉浪漫的薩克斯風，似乎把周圍的場景一下子轉到了上世紀的美國。
金色日光下，被美食音樂文化簇擁的街頭，貧窮小夥帶着心愛的女孩逃離束縛，小巷裏的富豪大叔還在為了上一段感情買醉，而美麗的單身姑娘正倚在窗臺，對着鏡子塗抹口紅，等待真愛降臨。
人人都把愛情當成信仰，人人都敢為了它付出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