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苦母女
我望着懷中的因子，像美玉一樣細潤的皮膚潔白而滑嫩，圓圓的臉蛋沃着紅光，一雙大眼睛又圓又亮，在濃密睫毛的映襯下露出勾魂的目光。彎彎的眉毛，翹翹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唇緣上一顆迷人的美人痣若隐若現。我俯下身子，讓兩片香唇輕輕滑入我的口中，慢慢融化。柔柔的胸脯輕拂着我的肌膚，微微顫動着。
……
川西平原的夏天顯得格外舒适，往往上午還是大晴天，午飯之後會突然一陣雷雨，使天氣瞬間變得涼爽，然後太陽又會鑽出雲層，重新露出笑臉。我躺在沙灘上，半個身子浸在河水中，小河的水流在耳邊泊泊作響。河邊的柳樹将長長的枝條一直伸到水中，一群麻雀在樹枝間追逐嬉鬧。遠處，一對白鷺正在水中覓食，時不時地擡起頭向着這邊張望。
這是一條寬不足十米的小河，正好從我家院子旁邊流過。我家院子是川西平原典型的農家小院，由四面草屋圍成一個四方型院落，院落外面被樹木和竹林緊緊包圍，從遠處根本就看不見房屋，只能見到一片郁郁蔥蔥。小河的水是從都江堰流過來的，一年四季長流不息，而且清澈透明。河岸邊長滿各種樹木和蘆葦，加上密密麻麻的水草，将河岸完全覆蓋了起來。
我微微閉着眼睛，陽光照在身上，渾身暖洋洋的，從遠處吹來的微風，隐約帶來沁人心脾的荷葉的清香。突然，我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我身上拂動。睜眼一看，是因子躺在我身邊，一雙柔嫩的小手在我的肌膚上揉摸着。
我突然感到害怕，連忙坐了起來，并用手去推擋因子的小手。卻不料用力過猛，把因子推到了水裏。我吓得急忙撲上去一把把她抱住，兩人一起摔倒在沙灘上。
“哥哥，我好害怕……” 因子緊緊抱着我，驚恐的眼睛裏滿是淚水。
“別怕，妹妹，有我呢。”我用手輕輕撫摸着因子的小臉，“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小小年紀的我還根本不知道“永遠”有多遠，但這句話或許已經深深刻在了因子的心裏，會被她看做一生的承諾。這句話在我心裏有多重呢？它會成為我一生的承諾嗎？
我倆一起躺在水邊，從砂礫中一些泉眼裏冒出的涓涓細流輕拂着柔嫩的肌膚，清澈的泉水滌蕩着幼小的心靈，使她們顯得更加聖潔。
因子和她媽媽就住在我們院子的西廂房。她爸爸兩年前外出做生意，但一去就再無音訊，不知是遇到了不測，還是抛棄了她們娘倆，有人說在雲南看見了他爸爸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不過因子媽和她爸本來就沒有結婚，她媽生她時還只有十六歲，所以嚴格說因子是個私生女，只是可憐了一對母女，從此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你倆跑哪兒去了？”因嬸看着我們問道，同樣是一對又大又亮的眼睛，十分溫柔。
“我怎麽沒有雀兒？”因子沒有直接回答她媽媽。
“什麽雀兒……哎呀，你們幹什麽了？”因嬸的臉突然紅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倆。
“沒…沒幹什麽……是我不小心把因子推到水裏了。”我似乎覺得自己做了什麽錯事。
“不，是我自己掉到水裏的。是哥哥把我抱起來的。” 因子搶着說，似乎是要為我這個哥哥辯解。
因子媽媽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看着我莞爾一笑，輕聲說道：“英弟，快回家去吧，你媽媽在到處找你呢。”
“媽媽，我回來了。”我不聲不響地走到媽媽背後。
“又去河邊玩水了？快去田裏叫爸爸回來。”媽媽正忙着在鍋裏炒菜，頭也不擡地說。
我急急忙忙往門外跑去，卻被因子看見了。
“哥哥，你去哪兒？”
“去找我爸。”
“我也要去。”因子跑了過來，緊緊拉着我的手。我們沿着田埂一邊走，一邊摘着路邊的野菊花。田裏的稻谷一片金黃，沉甸甸的稻穗像害羞的少女一樣低垂着頭，等待人們去收獲她那豐腴的果實。
“宇英！”猛一回頭，爸爸已經蹲在了我們身後。
“爸爸！”我雙手摟住爸爸的脖子。爸爸把我和因子一起抱了起來，“爸爸！”因子也跟着我叫爸爸，小臉蛋顯出愈加紅潤。我倆的臉一起緊貼在爸爸的胸口上，互相凝望着，讓爸爸抱回了家。
“娟兒，我回來了！”爸爸抱着我們走進了竈屋，方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阿明，你把那袋米給因子家送去吧，順便叫阿妹也一起來吃飯。”
爸爸提起了米袋，走到因子家門口，“冬妹！冬妹！”“唉！”因嬸應聲開了門。
“這些米是給你的。”爸爸一邊說一邊提着米袋進了因子家，“娟兒說讓你過去一起吃飯。”爸爸的話音消失在門裏，不一會，他就和因嬸一起走了出來。
自從因子爸走了以後，因子和她媽的生活就越來越艱難，只能靠因嬸做點兒針線活或給人家洗衣服勉強度日，我爸媽會經常送一些米面和蔬菜給她們，完全把她們當成了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當然就沒有多少客氣講，吃飯時候因嬸同我媽坐一起，因子自然會緊挨着我，爸爸這位男主人就當然該獨霸一方。
“英弟該發蒙了吧，人家朱大爺的孫女才五歲就上學了。”媽媽說。在我們家鄉，發蒙就是指開始上小學，而且在農村還形象地把發蒙叫做“穿鼻子”，就是說象小牛要開始幹活一樣，用繩子穿住鼻子。
“過了年就去上學吧。”爸爸說道。
“聽說解放軍要來了，美娟知道嗎？就是說要解放了。”因嬸說。
因子和我并不關心他們的談話，只顧盡情享受着媽媽烹饪的美味。無論外面的世界怎麽風雲變換，那都是大人的事，在因妹和我的世界裏，只有幸福和溫馨，以及兩人心中的一種似有似無的甜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