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part19
墨兒的返程機票定在後天的下午四點,也就是說,眼下這兩日,“格桑花”徹底成了我倆的同居室。沒了曹駿的陪伴,原以為,多少會有些尴尬,畢竟孤男寡女;所幸,我和墨兒都是心地純明之人,絲毫沒有歪思雜念,所以,禮貌周到,相處協調。
白天,我仍會睡到日上三竿,直至墨兒推門進入房間,輕喚我的名字,“多潔,多潔。”
我懶洋洋地起床,并不見絲毫急躁,因為在拉薩這樣的城市,一切都得循着“慢條斯理”的步調,才能頤養身心。
我慢慢地穿過公共客廳,慢慢地步入洗漱間,再慢慢地打理好自己,然後,鑽進廚房,和墨兒一起共進早餐。瞧着墨兒一副溫馴可人的模樣,我忍不住打趣,“你如此賢惠,當做個女人才是。”墨兒不答,繼續埋頭吃自己的。這時候,老板娘走了進來,笑呵呵地跟我們打招呼,“小李,多潔,你們一個湖南的,一個四川的,來西藏這麽長時間了,怕是想念家鄉的味道了,今晚我請客,咱們去吃辣的。”
“你能吃多辣?”我玩笑似地問老板娘。
“辣不辣倒無所謂,好吃才可以,不然,還不如我給你們做。”墨兒倒是認真起來。
“好吃,好吃得不行,火鍋!”盛情難卻,我和墨兒默契地相視一笑,算是答應了老板娘的邀約。
在一家串串火鍋店裏,我聽到了久違的鄉音,熱切地上前,“你們也是四川的?四川哪兒的?”那被問到的人顯然無法體會我的情感,有些愕然,“哦,簡陽的。”“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好幾個同學都是簡陽的......”話接得有點不着邊際,确也是思鄉情切。墨兒一直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後,認真地聽着我一口流利的四川話,嘴角帶着笑。
“笑什麽你?聽得懂不?”
“湖南人應該都能聽懂四川話,因為湖南四川是一家嘛。”
“誰說的?!”
“對不起,對不起,臨時有事耽擱了,讓你們久等了。”……. 提前半個小時出門的老板娘姍姍來遲,一面朝我們走來,一面熱情地解釋着。“只要趕在結賬之前,都不算晚。”墨兒開着玩笑,我也附和着。說話間,我才發現,老板娘竟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跟着一個小男孩,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
老板娘沒有給我們介紹男孩,只是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和我們一起用餐罷了。
多了一個陌生人,我和墨兒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局促,倒是禮貌地與他搭話,“你是哪裏人?”“吃得慣火鍋嗎?”……一頓飯下來,我和墨兒吃得心滿意足,老板娘只顧陪我們聊天,卻沒怎麽吃,男孩也是。
走出火鍋店,我們一行四人走路回“雪域”。
墨兒與我并肩,老板娘和我們隔着一段距離,男孩則走在老板娘身後。一路上,我們都沒有怎麽說話——在拉薩的夜晚,寧靜,是永恒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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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雪域”,我先去洗了個澡。
墨兒則無一例外地在擺弄他的電腦。
待我洗完澡回來,墨兒已将筆記本收拾好。爬上床去,正整理我的一些個小東西,卻聽墨兒突然說道:“那小孩進了‘冬蟲夏草’。”
“沒別的房間了嗎?”
“應該有的。”
“那為何……”我頓時明白了墨兒的意思,“跟她打交道也有一段日子了,卻還不知道她的具體年齡。”
“年齡重要嗎?”墨兒正色問道。
“呃,我就随口一說,沒有特別強調年齡的意思。”
“…..”墨兒想說些什麽,又忍住了。
“…...”我也想說些什麽,也忍住了。
拉薩的夜如期而至,屋子裏安靜極了。墨兒的筆記本屏幕還敞亮着,只因被他擱置在一邊,顯得有點落寞。我手上拿着一本書,不是我自己帶來的,是從老板娘的書架上随手取的,《西藏地理》。
關于地理,除了上中學時學過的點滴,其餘則一竅不通。偶爾,因寫作素材需要,某某鐵路貫通,跨越了哪些地形,此種地形如何如何複雜……諸如此類,一般也有專業人士提交相關專業材料,以供參考。此刻,閱讀關于西藏的地理,純屬無聊,想多積攢一些關于西藏的知識罷了。
可門外漢就是門外漢,還沒翻幾頁,便不再有興趣。起身,下床…..
“你幹嘛去?”墨兒似乎很警覺。
“還書。”我把手中的書一揚。
“這是什麽時候,你還書?!”墨兒質問的口吻聽起來真叫人玩味,他在擔心什麽,暗示什麽…..
“這不還早嘛,才十點。”我不以為然。
“人家……”墨兒再次忍住了,他把頭低了下去,像在思忖一件很嚴肅的事。
“啊哈哈…..”我大笑起來,“你個小東西,在想什麽呢?”我上前指了指他的腦袋。
話音剛落,一根食指正端端懸在他的頭頂,不想他頭也不擡地,便抓住了那根有些洋洋自得的手指,經他輕輕一拉,我的身子不禁向前傾了半尺。
“我在想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像是說錯了話似的,說完,我竟有些遲疑。
我的手指還被他攥在手裏,身子半屈着,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些什麽。墨兒順勢将我往床上一掙,我一下子撲倒在他的身上。隔了厚重的棉被,我似乎依舊能感受來自墨兒的體溫,成熟的,滾燙的…..
“你……”
“我什麽?”墨兒一個翻身,将我壓在了身下,鼻息在我的耳畔呼呼作響……
“我不去還書了,你放我起來。”我有些生氣,但态度并不惡劣。
“是你壞,還是我壞?……”墨兒的問話好不離奇,問完,便小雞啄米一樣,在我的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你壞。”
“是嗎?”說完,又啄了我好幾下。那恰如其分的力道,終于激起了絲絲敏感的觸覺,讓我不免一陣緊張,拿手奮力地抵在胸口,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害怕嗎?”依舊是那樣強迫的姿勢,墨兒笑了笑。
“怕你個小東西?!”我第二次用到了“小東西”這個稱謂,在此之前,他是我要好的朋友,沒有長幼之別,也是我網絡世界裏無話不談的知音,沒有性別之分。此刻,卻不得不明确一點,他不是虛拟的頭像與稱昵,他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一個男人。因此,我才要反複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他是一個比我小三歲的“小東西”,是弟弟性質的人。
墨兒的笑瞬間溢開來,明朗的,燦爛的,“是不是小東西,試一下。”
“你敢!啊——”我抵着他的一雙手,更加大力地推搡着,那驚呼的聲音并未全然釋放,便被墨兒用唇堵住了,濕漉漉的觸感劃上心口,有一種闊別已久的溫潤,引得人不由得想要靠近…….
才不過兩三分鐘,我已差不多快要窒息了,墨兒也一樣,他不由自主地放開了我,胸口起伏着波瀾,我無聲地笑了起來,“缺氧了吧?…..”一句話也說不完整,我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躺着。
墨兒從我身上滑向一側,靜靜地躺着。
我扯過被角,朝被子裏縮了縮,默默地躺着。
時間在靜止裏,慢慢地行進着,一分一秒,只是空白,……
“你說,他們怎麽做的?”在那一片純色的空白裏,我聽到了墨兒空靈的聲音。
“那我現在去還書…..”我假裝起身,卻被一只胳膊擋住了——擋在我的肩頭,順勢将我攬抱了去,在厚重的棉被之下,墨兒的體溫還在上升,成熟的,滾燙的……吸引着人,誘惑着人,可即便如此,那也不能怎麽樣…….我再次笑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便醒了,出人意料的是,墨兒卻還在熟睡中。
我眯着眼,看着他。陽光已是通透,從窗戶折射進來,将白色的被面映成金色的、帶有某種質感的物體,和那物體兩廂融合的是墨兒的臉,古銅色的肌膚,細碎的睫毛,微翹的唇……一種遐思萦上腦際,眼前的場景多麽虛幻,虛幻如同小說裏的某一個片段,虛幻如同一場夢……可那片段是好的回憶麽,那夢是理想的投影麽……
我搖了搖頭,複又閉上了眼睛。
當我再一次醒來,卻沒有看見墨兒。我趿拉着鞋朝外走去,一門之外的老板娘正在修剪一捧花束,我好奇地問,“哪兒來的?”老板娘笑,“我一直很愛花的,只是不愛擺弄。”她只顧自己想說的,并未涉及我的問話,但看得出來,心情是極好的。
我沒有深究,笑着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途經‘冬蟲夏草‘時,我忍不住別過頭朝裏瞅了瞅。
昨晚那個小男孩……果真在裏面!一床棕色的毛毯裹挾在身,一條腿正□□在外,兩支胳膊環抱着一個極小的枕頭,那恬然的睡姿只昭示着倆字兒,純真。
我又笑了笑。回過頭來,朝洗漱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