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part16
簡單的寒暄過後,我和孫小翔預備離開。
達瓦卻問道,“你們要去哪裏?”
“我帶她去巨柏林。”
“你喜歡樹?”......達瓦饒有興致,這一問,卻叫我無從回答,“我不知道那兒是什麽地方,不過,既然我朋友有意帶我去看看,總歸是有值得一看的理由。”
“你很相信你的朋友?”
“這個嘛......”西藏人看待問題就是這樣,直截了當,清清楚楚。
“那你們去吧,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給我打電話。”說完,達瓦給了我一張名片。一看那名片,我竟又笑了,名片上赫然印着“次仁達瓦”四個大字,往下是一排藏文,再往下,是一排電話號碼,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真是名片如其人:簡單,“粗暴”。
“好的,再見!”
我看到了成片的柏樹,不是那種尋常意義的柏樹,是遒勁而蒼老的柏樹,歷經千年而屹立不倒的存在。我癡癡地望着,突覺自己太過年輕了,又太未經世事了,與此同時,我還有了一絲僥幸,如果不是胡謅了來林芝的話,我怎會與這兒的樹相遇?它們存活了上千年,竟于此情此景與我有了某種意義的交集,這莫不是一份良緣?......
“你冷不冷?”林子內似有風,孫小翔的問話打破了我的遐思。
“不冷。”順着小道,我繼續朝前走去。
五彩的經幡飄蕩未已,我再次看到了穿藏袍的信徒,他們雙手合十,不停地叩拜....
再回頭看,孫小翔竟也随信徒們一道,沖那成堆的風馬旗,虔誠地叩首。叩首完,他沖我一笑,“拜一拜,總是有好處沒壞處。”那話分明有一種自我解嘲的意味,我沒有動腦子追根究底,只是微微點頭,以示認同。
從巨柏林出來,風又大了些,孫小翔關心地說:“穿我的外套吧。”看着那灰白的夾克,暗淡之中帶着一股乏味,再看他略微有些滄桑的臉,大抵能聯想到,這三年裏,不可名狀的辛勞與酸楚。我才陡然想起昨夜裏,孫小翔與我的談話——他過得并不好,與他一夜風流的女人,竟用孩子騙他來了林芝。他在林芝供養着女人的雙親和一個幼小的嬰孩,為此搭上了自己原本無憂的人生,遙遙無期。
我接過孫小翔遞過來的外套,瞬間,一股溫暖沁入整個身體。
“謝謝。”我禮貌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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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
“嗯?”我回頭看着他。
“你這趟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看看你我才放心,不管好與不好。”誠然,昨夜的對話未曾打動我,今日,載我旅游觀光也并未引來我多大的興致,但是,在巨柏林內,他那虔誠的叩首卻令我動容了。因為動容,所以願視林芝之行為一種善意的“看望”。
“謝謝你還這麽記挂我。在最困苦的日子裏,我總想起你,想得多了,就成了一種寄托。仿佛有了精神上的力量,無論經歷什麽事,都能咬緊牙關。”
“我成不了你的精神力量,你有自己的意志與堅守。”
“我什麽也沒有,我......開始信佛了。”
“噢?”
“在西藏,信仰是一種氛圍,但我并不迷信,我只是覺得,佛的教誨讓人開悟、超脫。.......”孫小翔說着自以為是的話,我并非字字句句都能理解,但瞬間之後,我似乎又聞到了青草的芬芳: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奔騰着牛羊和藏狗,自由自在、肆無忌憚;那成群的家畜身後,跟着一個揚鞭的牧人,笑容恣意,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