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part14
孫小翔領我住進了一家酒店,那家酒店的外觀氣派,裝潢略顯奢華,其格調顯然與“格桑花”截然不同。領取房卡的時候,我瞅了瞅牆上的價格标示牌。心下一驚,這麽貴!
房間內燈光暗黃,陳設溫馨...
孫小翔坐在離我不遠的沙發上,坐姿挺拔,目光灼灼...
我随手指了指窗外,“你家在這附近嗎?”...“漂泊在外的人,哪兒來的家啊。”那回答多少讓我有點意外,沒有繼續追問,只得沉默。
時鐘指向十點的時候,我才又開口:“你還不回去嗎?老婆孩子可在家等着你呢!”
我的本意是催促一個成年男子離開我的卧室,可那話一出口,竟成了“興師問罪”的酸言醋語。于是,畫蛇添足地補充道,“我也該休息了,坐了這麽長時間的車。”
“糖糖,”這專屬的稱謂,他叫起來倒還順口,“三年了,你原諒我了嗎?”
直白的問話讓我始料未及,腦海裏回旋着這三年以來的路:尋常,無趣,按部就班。我淡然地說道:“說什麽原諒不原諒,都過去了。”
“那你為什麽來找我?.....”孫小翔的眼中閃爍着期待,讓我覺得有些無恥。可年紀長了,就不太願意針鋒相對,倒更喜歡“息事寧人”。
“不為什麽,就是來看看你。”
“糖糖!”
孫小翔嚯的起身,走到我的近旁,拿雙手握住我的手,一雙火熱的眼似要将我吞沒,我縮了縮,不奏效。任由一雙手被他攥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陳辭在我的耳邊萦繞,“對不起,糖糖。我不該做那樣荒唐的事,到頭來,只是自尋苦楚。這幾年我過得并不好,那女人用孩子把我騙來西藏,生下孩子後,自己卻遠走高飛了......”
那陳辭漸漸演變成了一種旋律,只聞其聲,不見其韻;後又演變成了一陣啜泣,再擡眼,孫小翔已是淚流滿面,我為他将淚水拭了拭,“怎麽還哭了呢?....”
“糖糖!”
“我都快忘記這名了。”
“可我還記得,無時無刻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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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手的力道更強勁了,像是溺水者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突然有了恻隐之心,他似乎有些可憐,比可恨還多。
“記得只有徒添煩惱,忘記才是出路。”
我的語調中刻滿了冷漠,那冷漠不是先天有之,是随心性的改變及時間的淬煉而得來的。在初次驚覺那“冷漠”之時,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我看到了一個真切的自己,不再自欺欺人,不再喬裝僞飾。
孫小翔終究松開了手,低聲說道:
“你休息吧,我明早上再過來。”
與孫小翔的重逢,并未引動我心頭的悲喜。這一點讓我始料未及,但也足以使我安慰,畢竟,在被他抛棄的那頭半年裏,我也曾像個失魂落魄的幽靈,整日飄忽,精神萎靡;也曾以為人生荒誕可笑,簡直了無生趣。然今日一見,過往的種種早已荒蕪得面目全非,對此,我竟無感,且自覺多了一份寬容與承擔——原來,情傷是促人邁入成熟的一道催化劑,功效極佳。
這一晚,破天荒地,我沒有登錄“一萬〇一公裏”,也沒有如實分享我此刻的地理位置。或許,在我看來,林芝是一趟計劃外的旅程,根本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