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四節體育課,鐘貞和兩位好友結伴走去體育館
拂開那些她小時候喜愛的小東西,她見到了一本日記本——
他還在等她,他一定一直在等她,等她找到他。
鐘貞抹掉眼淚,輕輕翻開。
第一頁,是她最熟悉的一個名字。
蕭珩。
———
“我十歲那年,得知秦淑原是我的養母。”
“在之後的六年裏,我一直在學習,我一點點的學習,從各個方面,從我所能得到的書籍、影像、資料裏,不斷地想,我要怎麽才能做出一場完美的犯罪。”
“我要怎麽樣,才能不犧牲我自己……”
為此,他一直忍耐。
默默地計算時間。
一天、兩天、三天、一周、一月、半年、一年……
———
鐘貞小心翼翼地翻到下一頁,空白,蕭珩只在右上角寫了日期。
第二頁,空白,右上角有日期。
第三頁,空白,仍然只有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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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翻完一整本,都只是日期,最後時間斷在2012年8月13日,這一天的日期,他畫了一個圈,之後就再也沒寫任何東西。
———
審問室。
“我原本,打算在弇城的一個冬天,殺了秦淑原……”
“那時候我和她剛搬到弇城,沒人認識她,也沒人認識我……”
“後來呢?”
“我等不及了,她逼得我想立馬殺了她。”
蕭珩眼底浮現淡淡的笑意,眉眼愈發俊美。
“我準備在2012年的8月13日,殺了我的養母,秦淑原。”
可在那年夏天的那天午後,蕭珩遇見了鐘貞。
他日記本的日期,斷在了那一天。
“我為了那一天,準備了六年。”
也是那一天,讓他放下了那六年的準備。
不是欲望。
他對鐘貞,是他不置可否的一見鐘情。
“那你為什麽沒有殺了你的養母?而是殺害了陳晖?”
為什麽。
他的感情、愛都由她建立,由她維系,為她支撐。
鐘貞離開,他即崩塌。
…
清晨,徹夜的審問結束。
蕭珩被警員帶領着離開這間審訊室。
穿過無數護欄的走廊,外面陽光溫暖明亮,細斜的影子掠過少年沉默的臉龐。
年輕好看的輪廓,又絕頂聰明。
他承受過世上最深的惡意。
養母長達十多年的虐待仇恨沒能真正毀了他。
他清醒地獨活了十六年,連深深的殺意都能隐忍在平靜的面孔下。
他逃過自身的戕殺與毀滅。
卻沒能逃過深愛的人重蹈覆轍的悲劇。
他用自己,完滿這一場不渝的犧牲。
真正毀了蕭珩的,是他的執迷不悟。
…
蕭珩望着前路。
想起審訊室中男人沉重的嘆息。
似乎是所有人。
你們所有人都以為,我這一生被秦淑原葬送,
可你們不知道,對于我而言,遇見鐘貞,我這一生才要開始。
———
兩天後,鐘貞從緊鎖的房中撬開了窗戶。
她踩在矮房頂上的黑色瓦片,手上車主空調管跳到地面上,得到了短暫的自由。
昨晚,一門之隔,她聽到大人們說話,蕭珩今天會從警局離開,去別的地方。
小鎮街上很少有的士,于是,她坐了黑車去弇城。
她只有一個要求,要快,要盡快趕到弇城警局。
蕭珩,以往都是你在我前面,這次,我要追上你,請你慢一點、再慢一點。
哥哥,等等我。
…
警局門口,蕭珩前後左右四位警員負責押解他,将他送入監獄,等候指令。
他堪堪要俯身上車,一輛黑色轎車急急停在他身後不遠處。
蕭珩神情一滞,警員在旁催促。他瞥去一眼,行人擋住了視線。
鐘貞摔下車門,警車已絕塵而去。
她什麽都不會知道了。
他再也不會回頭了。
…
她站在原地良久,始終不知該何去何從。
低頭。
暗白的水泥地,分不清是被落下的越來越急、越來越多的眼淚還是雨水占據,變為深不見底的深黑色。
擡頭。
天空昏沉,一霎時變為漆黑的漩渦。
這個城市所有的建築被連根拔起,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
眼前景象如同水的波紋蔓延蕩開。
她瞬間失去了重心,朝下墜落。
不斷墜落。
…
…
…
…
…
夢。
纏繞着一片醒不來的紅。
鐘貞睜開眼。
大腦空白了很久,右手下意識伸到枕底,摸出手機。
晚上八點四十一。
宿舍吵吵鬧鬧,她爬下床鋪,十分鐘內收拾好一切。
她現在就要走,離開學校。
時值隆冬歲末,火車站熙熙攘攘,春運熱潮悄然來臨。
鐘貞飛快訂下一張連夜趕往北方的火車票。
夜是那樣漫長,車窗外是無盡的漆黑。
她不敢合眼,望着窗外天空漸漸泛白。
火車到站。
今年北方的雪來得遲。
她從的士上下車後,開始有雪花溫柔飄落了。
這是這座城市的第一場雪。
天色朦胧,路燈仍亮着。
鐘貞進入酒店大門,上電梯,摁下樓層,來到房間長廊,找到那串熟悉的房間號。
屏息,她擡手不輕不重叩了三下。
她低頭見到細縫裏腳步聲靠近的黑影,門從裏打開,鐘貞擡頭看清來人。
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出口,她倏地抱住他,眼眶一酸。
“蕭珩,我做了一個夢。”
作者有話要說: 不信你看第一章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