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四節體育課,鐘貞和兩位好友結伴走去體育館
她臉頰上,她在心底數着他走過的每一步。
弄堂裏孤零的幾盞路燈亮着,兩側老房子屋檐下,有人在等候,面目模糊。好幾回,車子淌水而過,前燈像一團幽火。
鴉青色天幕下,雨勢不減。
鐘貞輕輕推開前門,玄關處碼放了不少鞋,還沒進裏頭,講話碰杯聲就傳到門口,那邊情況似乎很熱鬧,她看去,往裏右側的門縫下有光,投出一小片影子。
只那一間有光。
她收好傘,順手放在玄關櫃上。
蕭珩抱着她進屋,鐘貞開口:“去我房間。”
他走了幾步見到樓梯,老房子內仍維持着原來的木制樓梯,每踏上一步都有輕輕的回響,每一階都比尋常的要高。
她沒說她房間在哪,蕭珩卻一言不發地往上走。
來到二樓,她的房間門敞開,他輕易就找到。門被輕輕一帶地掩上,他放下她,轉身,像是要走向門口,她驀地拉住他手臂。
窗檐處雨聲忽急。
她手滑下去,五指扣緊他的。
他側頭看她,目光移到交纏的手上。
兩人忽然異口同聲。
“放手。”
“最後一次,”她慢慢對上他的眼睛,問,“你還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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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吻冷淡:“放手。”
十天不到的分離,她主動的觸碰,是他滋生罪惡的溫床。
“不放。”
她脫掉鞋子,扔到角落裏,身上衣服濕濕的黏在皮膚上,鐘貞拉開外套拉鏈,遲疑地松手前,說了一句:“別跑。”
冬衣厚重,掉到地上傳來金屬拉鏈清脆的聲音。她裏面穿了件純白的薄毛衣,身體曲線分明,下.身鉛筆褲也濕透,貼在腿上,很難受。
她走到他面前,仰頭看他,手撫上他的臉頰。他順從地低頭,神色淡漠,四目相對,他緩緩開口:“鐘貞,你覺得我憑什麽要聽你的?”
他的語氣稀松平常。
她食指輕放在他唇間,鐘貞盯着他抿成一線的唇,說:“因為你,我也不難過了。我不放手,就是想問你——”
她踮起腳尖,問:“怎麽樣才不生氣?”
他擡頭,扣住她手腕,目視前方,幽暗隐去他眉眼,他以一種高傲的姿态審視她。
她注視着他,想明白他到底要什麽,假如和她一樣,就好了。以前,她就想見到他失控沉淪的模樣,只為她。
下巴被擡起,她眸光停在他一張一合的唇間。
他說了兩個字,她沒聽,但記住了。
唇瓣微向裏收,舌尖輕擦過牙齒,再張開,像吻時的邀約。
她看着他,入魔似的低聲重複:“做.愛。”
他嘴角微微上揚,閉眼親吻她的掌心。鐘貞縮回手,他睜眼看她,眉宇間清冷幹淨,她甚至産生一種她将要玷.污他的錯覺來。
下巴被擡起,他俯身吻她,她習慣地閉上眼睛,錯過他眉間沉淪的跡象。
無法自拔。
這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仿佛他的欲望被含在她唇舌間。
他竭力控制過,可沒有用,她就是他原生的欲望。她要願意給他一點好處,他可以毀滅自己,萬劫不複。
蕭珩脫下外衣,他穿得少,裏面只有一件襯衫,她不禁問:“不冷嗎?”
他向她逼近,鐘貞慢慢往後退,小腿碰到床腳,她向後仰倒,他順勢欺身而上,捏住她下巴,神情冷然地開口:“鐘貞。”
“嗯?”
她不明地眨了眼睛,他受不了地低頭吻她。
欲望,可以從她身體的兩個地方得到宣洩。一是唇齒間,二是雙.腿.間。
第一處,他淺嘗辄止,還要維持一絲清醒。
沒去看她迷亂的眼神,他清楚,只一眼,他就繼續不下別的。
手探入她後背,冰冷的溫度,激起她一陣戰栗。平時冷靜自持的天才,解開她背後的暗扣,他的手繞到她胸前,指腹時輕時重地摁、輕輕刮,每一下,她不由弓起腰,想拼命壓住這種生理反應,卻适得其反。
她的身體完全聽他的話。
可她在他臉上看不出一絲情動的神色。
他像一位冰冷高傲的救世主,掌控住她,看着她在他股掌間不可自拔。
衣服被推到鎖骨間,他低頭,在她胸前落吻,溫柔小心的觸碰,她身體最真實的反應在他眼下一覽無餘。
蕭珩伸手,指腹輕輕擦過那嬌豔欲滴的一粒紅,那溫暖的溫度在他指尖輕顫。
在她身上,他是很需要克制的。
一個吻,克制一分,一個吻,清醒一瞬。
這些都是她的小把戲,蕭珩清楚。
他要的是占有她,占有她身體的每一寸,她的喜怒哀樂在那時全為他——這,才是他想要的。
他在她胸前肆虐,鐘貞咬唇,反複告誡自己,他是冷酷的,絕對、絕對冷酷的。
她不能讓他輕易得手,這只是他以為的得到了她,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就會有下一次還想要她的欲望。
她不做到臣服,他就得不到征服的快樂。他得不到,就會一直在她身邊。
她的願望很簡單,想要蕭珩在她身邊,想要霸占他。她喜歡他,是自私的,不管出于身體還是心,能得到他,就可以了。
薄暗中,他的眉眼淡淡,輪廓深邃。
鐘貞看不清,就催眠自己他這麽做,一定也是喜歡她的。即便她一直看不懂他,他也從沒明确表達過愛。
他指尖和她身體的灼熱相反。
他是冰冷的,一只沒有愛的冷血動物,他只對她有深重難言的欲望。
解開她褲子的紐扣,将其褪下,褲子要挂不挂在她膝間,他冰涼的手從她小腹處往下,穿過底.褲一層薄的布料,手掌完全包住她的隐秘。
小指淺探,慢慢地向上輕勾。
他注視她睜大眼睛,雙.腿.松開,他垂下眼,指間,濕暖的液體霎時四面湧來,他沒忍住,抽手,指縫間濕漉漉的,兩指張開,透明的液體拉出幾條絲。
光下,微亮。這是她的欲望。
他聲音很低:“如果不是浪費時間,我都想要。”
變态。
她別過頭,不去看他。
內|褲被褪到大腿根,他手指緩緩探入時,她死死咬住下唇。
這次換拇指,尺寸不同,她那處的敏感點被他盡數發現,他的侵占不急不慢,溫柔得又充滿惡意。
這時,門外樓梯間忽地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不自禁繃緊,他低低喘了聲,皺起眉頭。
“貞貞。”
這聲音她也不熟悉,大概是樓下吃飯的哪個親戚,鐘貞不由雙手抓住他的手臂,眼神哀求。
要被發現,就完了。
她記得進來的時候,房門還沒全合上,假如被推開,這人看見他們兩個在床上……無法想象這後果會怎麽樣。
“你和哥哥回來了吧?”
她看着他。
蕭珩低頭,湊到她耳旁,說:“回她。”
她放下心,“嗯,回來了……”
驀地,他的手指重重摁入深處。
她的呻.吟急促地滑過他耳畔。
他斂眸。不夠,完全不夠。
“記得要下來吃年夜飯,稍微吃一點啊,年夜飯肯定要吃的,你們都得下來……”
鐘貞忙說:“知道……”
腳步聲漸去。
他指上漫不經心地戳,她的柔軟一次又一次地裹住他,潮水般往複,異常溫暖。他停住時,她那處溫柔地吸吮他。
他光想,簡直要命。
為了找回一點理智,他停下手上動作,俯身吻她。
他一吻,她就有種他是喜歡她的錯覺,但他不說而已,唇舌間糾纏,她被吻得毫無招架之力。
她軟在他身下,他吻她下巴,指間用力。她身體陡然繃緊,他轉而吻她唇,膝蓋頂開她欲并攏的腿,含着她唇瓣,他閉上眼細密地吻,描摹她唇的輪廓。
第二根手指探入,她在他吻下嗚咽。
蕭珩喜歡見到她欲望,尤其那在他眼底一清二楚的模樣。她動情時臉頰的玫瑰色,唇間無聲的翕動,亂掉的呼吸,壓抑不住的喘息——這一切的一切,令他神魂颠倒。
但這還不是真正的開始。
未深陷前,蕭珩及時收手。
樓下嘈雜聲愈大,似乎有客人來了,不一會,麻将牌碰撞的聲音傳上來,漸起的零落掌聲和叫好聲混含其中。
未幾,樓下有人呼喊:“貞貞啊……下來吃年夜飯啊……”
她腦中一片空白。
這個時候,他在脫她衣服。
腿根膝間的衣物被他扯下來,掉到地上,她看着他的臉龐,在窗檐雨下與路邊透入的微光中半明半昧,他眼底情緒影影綽綽,長睫掩着,猜不透。
她看不明白,也覺得抓不住他。
沒有衣物蔽體,她覺得冷,不由想抱住自己,雙手随即被他扣住手腕,死死壓在頭頂處,她動彈不得。
他慢條斯理擡起她一條腿,垂眸,指尖先行試了。
完全可以了。她的身體為他做好了準備。
他傾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溫柔不已,她恍惚了下。
真正觸碰欲望,要麽被欲望毀滅,要麽被欲望掌控。假如是她,他願意被毀滅,願意受掌控。
癡迷是一瞬的,沉淪是永恒的。
他對鐘貞,是沉淪。
他進入她,小心維持的清醒、理智,終于完全崩塌。得到欲望的這刻,鐘貞離他最近。
她數不清多久。在這身體和大腦前所未有興奮交替時,他的吻總是一遍又一遍,落在她身上,在哪她也不記得,他吻得太多次了。
每次,她總覺得他是喜歡她的。但沒從他口中聽過這種話。
她沉浮在他給予她欲望的深淵裏。
直到樓下傳來一句斷斷續續的話:“貞貞……你們在幹嘛?”
“有人……”她攥緊他襯衣,喘息,“要上來……”
他攏起眉,不太在意。
鐘貞咬住下唇:“蕭珩……”
他唇角微勾,展眉,捏住她下巴,對視:“叫哥哥。”
她順從地叫:“哥哥。”
他起身抱住她,鐘貞雙.腿勾住他腰,他走了幾步,她手上攥得更緊,指間泛白。
他們還在彼此身體裏。
蕭珩打開電視機,将音量調高。
她費力地在他肩頭念:“哥哥……”
他重重地吻她。
有人走到樓梯口時,他正抱着她走到門口。
一門之隔,她低頭吻他,想說點好話,最後還是只叫哥哥。他将她抵在門上,半掩的門霎時關死,她整個人軟下來,他擡高她一條腿,開始不斷占有她。
“貞貞……”
她睜大眼睛,看着蕭珩:“停下來……”
他低頭吻住她。
一門之隔外,有人。
她咬破他唇舌,血的鐵鏽味蔓延開,蕭珩眉也不皺地繼續吻。
“求你……等等……”
門外人猶疑地敲門,開口:“貞貞,你們在裏面做什麽?”
做什麽?
蕭珩笑了笑,在她耳邊引誘:“告訴他,我們在做.愛。”
鐘貞不可置信地看他:“你瘋了?”
早瘋了。
“我們……”她剛要說,他猛地進入。
“我們……在做題。”
蕭珩低笑:“對,一道大題。”
那人點頭:“噢……你們快點下來,年夜飯吃了才長一歲。”
腳步聲漸遠。
他關掉電視,抱着她又回到床上。
樓下還在除夕守歲,熱鬧不退。窗外,新年家家戶戶的鞭炮爆仗在黑雨夜裏此起彼伏。
她躺在床上,咬着被子,只發出細弱的呻.吟。
他在她耳邊,口吻意味不明:“叫哥哥就忘記我名字了?”
她就叫他,蕭珩,蕭珩。
一遍又一遍,他的名字有種隐含的詩意。
蕭蕭蕭蕭,是雨的聲音。珩,是隐匿光芒的玉。
她望入他的眼睛,目眩神迷。
他又說:“哥哥、蕭珩,随你叫。”
她迷茫地點頭,好久後問他:“你喜歡我嗎?”
那時似乎結束了,他垂眸看着他和她的液.體從她隐.秘之處汩汩地流出來,他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聽到她的話,說:“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還是沒回答她的問題。
倦意襲來,也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她閉上眼睛。
蕭珩吻她臉頰,說:“秦淑原……”
“是我的養母。”
☆、二十六
鐘貞沒在意蕭珩說了什麽。
後半夜雨停了,萬籁俱寂。她翻身,眯眼見到窗口朦胧的月,跟片雪亮的薄刃似的,鋒利耀眼。
她目光落在蕭珩臉上,他睡得格外沉。鐘貞拂開他額前的碎發,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些,蕭珩就醒來了。
眉眼清冽,沒有一絲沉浸欲望後的慵懶倦怠,他似乎總是很清醒。
四目相對,鐘貞先開口:“你怎麽找到我的?”
“爺爺奶奶告訴我的。”
周圍又靜下來。
她想了想,看着他說:“今天是除夕夜。”
“那是昨天。”
她改口:“昨天是除夕夜。”
除夕夜,不該是阖家團圓守歲期待新一年的日子嗎?他怎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了?
蕭珩聽出她的意思:“沒有待在那邊的必要。新年一出,秦淑原被調派到別的地方工作,所以我用不着等到寒假結束再回來。”
她聽得有點暈,總覺得他把什麽繞開了和她說。
“那你除夕夜回來,不在那邊過年……秦阿姨,還有外公外婆,不會說什麽?”
他指尖纏着她發絲,語氣很淡:“不會。”
她很不解,想了下:“阿姨調派到別的地方工作……久嗎?”
“幾個月,”他低頭埋在她肩窩,“可能到學期結束。”
鐘貞詫異:“這麽久?”
他沉默了會,回:“不久。”
這時間,太短了。
……
高中寒假統共二十天出頭,新年元宵一過,就到了開學日。
鐘老師身為初三班主任,實在是抽不開身送他們,當天,鐘貞和蕭珩坐兩班公交到市裏,從弇城最北的小鎮到市高中,坐了一個多小時。
下車時,校門口停滿了各式車輛。
弇高位于弇城的一條主幹道旁,弇城職專、弇城實驗初中、小學都在這塊地,放學與上下班是高峰時期,今天開學又遇上班時間,這段路堵得水洩不通。
學校發短信說是早上九點二十前要到校繳費,繳費地點在圖書館大樓。進校門口前,鐘貞就和蕭珩打過招呼,先走一步。大樓內,每個繳費窗口上都明确寫了幾班到幾班,她和他正好在一頭一尾。
“鐘貞。”小賈同學在她眼前揮揮,循她目光看去,一臉了然:“那不是年級第一嘛。”
“是啊。”她彎唇,“新的學期,新的挑戰。”
…
開學第一周,學校為給學生們‘繃緊上弦’,又進行了名義上的摸底考。
鐘貞連寒假作業都是抄蕭珩的,摸底考只能‘即興發揮’。四班雖比不上實驗班人才濟濟,但每回大考班級綜合成績在年級裏還是能排得上名的,這大概也要得益于一位嚴格的班主任。
這回她摸底考考得實在差勁,被班主任喊到辦公室談話了。
班長傳達給她這個消息時,班裏同學還在看年級排名,她急忙瞥了眼,降序,第一名還是蕭珩,心情就好了。
到二樓的班主任辦公室,她一開門就見到靠窗的一個格子間那站着一位學生。
走近了,鐘貞才看清。
是年級第一。
他擡眉掃過來,見到是她,眸光微亮。
鐘貞移開視線,走向四班班主任工作的格子間,聽見那老師和蕭珩說:“競賽的事準備得怎麽樣了?時間馬上要到了……”
他的回答模棱兩可:“還好。”
“你這次摸底考又是第一……”老師頓了下,語重心長道:“別太驕傲,最後高考能拿第一才是真本事……”
“鐘貞。”
她回過神,戰戰兢兢地站在班主任身旁。
王老師擡了眼鏡,從桌上一疊考試卷裏抽出她的,展開,看着這‘滿江紅’皺眉:“你這做的是什麽?”
她指着數學填空第五題,說:“我不是說過,數學填空前十道大題要保證,十五、十六的立體幾何證明題要做對……我對你要求不高……”
鐘貞一味點頭。
“還有……你這十九二十題空着幹什麽?給批卷老師填零?我不是說過嗎?不會的話,就把題目裏給的條件,盡可能地算出點什麽,能寫就寫,不要空着……解字還有一分呢……”
是是是,她下回整張卷子寫滿一百六十個解字。
“你中午不要回班午休了,我給你把這張卷子上你力所能及可以做好的題目講一遍,你給我好好聽,課後整理錯題交給我。”
“去搬張凳子坐這……這還只是摸底考,這學期剛開始,我不希望你和上學期一樣,到期末數學連一半都考不到……”
她在班主任的數落中到一旁默默搬了凳子過去。
期間,她看到那老師拍了拍蕭珩的肩,他點點頭。
看樣子要走了。她莫名更失落了。
在老師面前也是,天差地別的對待。
手機振動聲急促傳來,王老師看眼聯系人,轉頭對十六班老師說:“林老師,你學生要走了?能不能讓他給幫個忙?我這邊電話估計要打很久。”
“行啊,”林老師指着那邊格子間,對蕭珩說,“王老師讓你過去幫忙,你去看看。”
蕭珩常居年級第一,這件事在弇高老師裏已經傳遍了,加之皮相俊美,令人賞心悅目,大部分老師都認得他。
他來到鐘貞身側,神情如常:“王老師。”
王老師急匆匆地接了電話,邊往外走邊說:“你教一下我們班學生,給她講講這張卷子……”說着,她不由看向鐘貞,“鐘貞,你好好聽,聽聽看別人怎麽把這張卷子考到滿分的……”
鐘貞忙不疊點頭。
班主任離開了辦公室。
他坐下,拿起她卷子看。
鐘貞一臉嚴肅認真:“同學,你好。”
蕭珩看她,神情寡淡:“不好。”
她環視四周,辦公室內兩三位老師在各自做各自的,應該不會注意到這邊。
她靠近他,低聲說:“怎麽不好?”
他看着她揚起的唇角,唇瓣上有破掉的痕跡,是他昨晚吻的。
他收起試卷,放到她眼下,說:“六十二分,你怎麽考的?”
鐘貞手撐着下巴,欣賞他的側顏,不以為然:“用我智慧的大腦。”
蕭珩沒說什麽,他取了老師的紅筆,從大題開始給她寫下一些簡單過程。
鐘貞興致勃勃問他:“你覺得一位天才和一位數學考六十二的,能在一起嗎?”
“可以。”
“為什麽?”
“互補。”
這話意思不就說她很笨麽。
她氣得抽掉他的紅筆,說:“我下次就考零分。就算我考零分,你——”
蕭珩開口:“你考零分和六十二分,對我而言都一樣,重要的不是這個數字。”
她想了想,說:“有人說,成績好長得又好看的女生适合你。”
她實在是聽過太多這樣的話了,忍不住要試探他。
“她考滿分,我不會看她一眼。你考零分,我給你一道一道講完這張卷子。”
鐘貞傾身。
他的頰邊感到一次溫軟。
再看時,她已端坐在位置上,注視着他:“同學,你還記不記得……”
“我之前和你告白過……”
他眼神定在她唇間,緩緩點頭:“記得。”
她笑,酒窩顯現:“那我再告白你一次……”
每個格子間有低矮的小屏風擋着,形成一個私.密的小空間。
她一說完,便被蕭珩壓在桌上吻。
悄然無聲的一次吻,沒人發覺。
五分鐘後,他還做他高傲冰冷的年級第一,她仍然是數學倒數的學習問題生。
老師一來,她低下頭,他若無其事地站起來,随口說幾句,老師都待見,她因為他的話得到‘赦免’和解放。
她暗自竊喜,他淡淡一眼看到她領口露出一截雪白脖頸,不合時宜想起某個瞬間的畫面。
她在他懷裏,觸手可及。不是白天,是在黑夜。
冥冥中,沒有改變,卻又全變。
☆、二十七
自從秦淑原調派到北方城市工作後,鐘老師便負責照顧鐘貞和蕭珩。鐘竹生今年任初三班主任,是至關重要的一學期,一周中,他只有周二周四抽不出空。
那兩天他便叮囑鐘貞,早餐和哥哥去樓下的早餐店解決,為不耽誤兩人學習,他請了阿姨在白天時過來清洗衣物整理房間。
鐘老師對這對繼兄妹很放心。
這天周四,期中考的第二天,晚自習下課後,鐘貞在十六班的拐角處等待。
她身子緊貼着冰冷的牆面,看着地上那燈光下的影子。
漆黑的晃動着,像夜裏湖面的波紋。除夕的黑雨夜後,她有了某種特殊能力,可以在各種場合時間裏,由聲音、步伐頻率、背影姿态等來辨認出他。
鐘貞最近發現,她光盯着地上的影子,也能在人群黑影中準确地找到他。
這是種奇異的感應。
蕭珩随人群走出來,十六班有一位同學追問他今天考完的一道英語單選題。尖子生之間的較量,總是想以自己的觀點方法來說服旁人,這樣似乎率先得到勝利。
那人在他耳邊不停講述自己的解題思路,蕭珩不太想聽,敷衍地回了句‘你是對的,我的答案錯了’,能讓年級第一說出這句話,那位同學仿佛勝券在握喜上眉梢地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假意誇一句。
走到拐角時,衣角被人拽住了。
他在一片竊竊私語和淩亂腳步聲中,聽到兩個模糊的字:“同學……”
她擡頭朝他笑,蕭珩頓住腳步。
鐘貞說:“同學,進你班級說?”
…
昏暗無人的教室。
鐘貞嘴裏咬着小型手電,在他課桌前彎腰,說:“你卷子在哪?我想拿回去和你對個答案。”
蕭珩沒有拿卷子回家訂正的習慣,一來他錯得少,二來他錯題很快能掌握,鐘貞要不說,他也不會拿,有時他卷子都被班上争強好學的同學拿走對答案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
于是他俯身和她一起找。
蕭珩課桌肚裏書、卷子、習題本放得整整齊齊、清晰有條理,根本不像大多數亂塞一通的男生,她都自愧不如。
鐘貞見到他許多高深莫測的課外書,感嘆:“你上課還有時間看書啊。”
“有些課太無聊。”
她找着找着,喃喃:“搜搜看你有沒有藏什麽東西,比如……背着我和別的女生……”
翻了會兒,蕭珩說:“大概被人拿走了。”
她苦惱:“那怎麽辦?我好不容易想學習學習。”
“回去我教你。”
“不行,”她拒絕得斬釘截鐵,“被你看到都是錯的,太丢人了……”
她本意是拿着他卷子在房間裏偷偷對答案,差生也有差生的尊嚴嘛。
“還不是一樣的,”他拿了她的手電,不緊不慢地找,“你看我卷子和我教你,有什麽區別?”
“那可不一定……”她不服氣地反駁,“萬一我悟性高呢,看你卷子上的草稿和過程就能懂呢?”
蕭珩提醒她:“你之前這麽說的時候,那道題我給你講了三遍。”
鐘貞惱羞成怒地搶走手電,掐他後頸威脅說:“同學,別廢話,快點給我找。”
說話間,他聽到一些異響。
窗外走廊上,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回蕩開,有人在走過來。
蕭珩沉默地觀望,手電筒的一束光照着他眉眼。
鐘貞定定地看着他。
五官長得好和經得起看是兩碼事,有些人,上天賜予的皮相便将兩者完美融合。
蕭珩是其一。
她一眼看上的,皮囊和內涵無可挑剔。
走廊上的浮光下,有人走來。
她問他:“找到了嗎?”
玻璃窗被敲響的一瞬,手電被關掉。
她正想說怎麽回事,薄暗下,他朝她靠近,她往後退,直到後背抵在牆面,頭頂的窗又被敲響,黑夜裏,整塊玻璃的顫動像漣漪般擴散。
這時,他俯身吻下來。
兩人在窗下旁若無人擁吻,躲在外面來人視線的盲區。
蕭珩一面吻她,一面半阖着眼瞥那窗口的情況。
人走後,他被她推開。
鐘貞打開手電照他,跟面對一位罪犯似的,緊張又害怕:“剛外面有人,你親什麽親?”
他眯眼,伸手蓋住那束光,順勢将她抵在牆上。
“你忘了?”
蕭珩低下頭,貼着她耳畔,緩緩說:“在外人面前,我們不止親過,還做過。”
她不假思索地罵:“變态。”
…
回家洗漱後,鐘貞敲開了蕭珩的房門。
她倚着門框打量他,說:“年級第一,教我幾道題呗。”
女孩頭發吹得半幹,發梢濕濕的垂在胸前,睡衣上印出一小片水跡。她腦袋靠在門框上,發覺他不說話,轉頭,眼神掃來。
她無意勾引,他有心留意。
鐘貞打了一個哈欠,說:“就三題。”
今夜她好學,是為了努力一把在期末考——也是進入高二的文理科分班考中考得好一點,想要在學校再靠近他一點。
期中考是一個警鐘,這兩天她考完,深感無力。因此,她下決心從今天開始好好學習,不懂就問。
她展開放在身後的卷子,在他面前兩手高高捧起。
蕭珩大致看了她畫圈的題目,側身:“進屋我給你講。”
鐘貞遲疑了下。她對他這句話有記憶,先前他說這話時,他們在課桌前呆了不到三十分鐘,蕭珩把她不懂的題目以最簡單明了的思路講完,她吸收得很快,都能聽懂,并表達滿意之情。
過後,她就被他壓到床上吻了一通。
蕭珩每回都這樣,一副淡漠冰冷的樣子,做.愛這事,和他仿佛八字不合。他總拿表象來欺騙她,她每次都乖乖上當。
有時,她想到那個除夕雨夜,還覺得像一場夢,潮濕又陰冷,夢裏蕭珩的侵占有種狠戾的氣息。
試卷在臺燈下展開,鐘貞指了三道題,說:“兩道不會的,還有一道你給我看看我的證明思路對不對……”
“已知向量a和向量b,代入提供的式子裏,所得兩個算式,解方程,再算題目問的值。”
她看他寫下的思路,點點頭,又喃喃:“我覺得向量有點搞……”
蕭珩翻開數學書,指書上例題:“這道題的考點是向量相等,你把書上例題和概念看熟。”
鐘貞恍然:“向量還能相等啊?”
他看着她:“……”
三道題,蕭珩十來分鐘不到就給解決了,講得簡單清晰。
她在試卷上訂正,問他:“你每次做題目都用這麽簡單的方法?”
怪不得每次試卷做得又快正确率又高。
“不是。”他說,“給你講題,是按你的情況來,一道題有很多種解題思路,但你一定是适合最簡單的解法。”
“那……你給你班裏向你請教的同學?”
“用複雜的解法講給他們,只講一遍,讓他們繞不過來,他們就不會再來找我。”
真令人望而生畏。
她寫完收筆,他問她:“寫好了?”
鐘貞起身:“嗯。”
蕭珩關了燈。
黑暗降臨,她被他攔腰抱起,直接給扔床上——明明上一秒還文質彬彬衣冠楚楚的。
他欺身而來,望着她說:“講題目要有好處。”
她正想說就被他吻住了。
鐘貞攥緊他襯衣,抗議:“放我睡覺。”
他扯開紐扣:“睡吧。”
她氣息不穩地埋在他懷裏。
他擡起她下巴,眼神沉郁:“沒不讓你睡,你睡吧。”
“我睡……那你還親?”
他在吻她脖子。
“嗯,”他說,“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她想了下蕭珩這句話的意思,他指他睡的應該是她。
他的吻格外清晰,溫度灼人:“兩個月,我沒有碰過你……”
鐘貞雙手抱在胸前,往後退:“你親我不是?摸我不是?”
他皺眉:“不是。”
那不算一次,總共加起來的都算不上一次。
她說:“得寸進尺。”
說話間,她到底被他制住,力量懸殊,鐘貞料到這局面。
他語調清冷,吐出一句暧昧話:“你再讓我得寸進尺一次。”
鐘貞很困,懶懶地半睜着眼:“有什麽好處嗎?”
他的手從她腳踝往上,停在她纖細敏.感的腰際,輕輕一掐。
“你想要什麽好處?”
清風拂面,睡意被吹走大半,鐘貞揚唇:“我想你親口對我說,‘鐘貞,我喜歡你’。”
她對上他眼睛:“蕭珩,你敢說嗎?”
他起身,沒開口。
…
蕭珩的沉默在鐘貞的意料中,一切正如她開學時對小賈說的——新的學期,新的挑戰。
某段時間,她特意不去找蕭珩,故意躲着他、避開他,她想看看他對此會有怎樣的反應。
她不明白喜歡這種感情在他眼裏分量多少。
最後她發現,蕭珩什麽都沒變,從頭到尾在意的似乎只是她一個人。
一周後,鐘貞先行向他妥協。
那天放學後,她照常和朋友去學校食堂吃晚飯。
鐘貞遠遠見到蕭珩和兩位男生在吃飯,他們走後,她就倒掉餐盤跟上去,一路尾随。從弇高食堂到教學樓,步行近十分鐘,散步要十五分鐘。
在寬敞的柏油路上,她跟在他身後,臨要進教學樓時,她走上去叫住了他。
近夜的天幕,眼前像籠了一層暗色的薄紗。
兩男生先走了,他走到她面前,一言不發。
身側幾步路就有一條鵝卵石路,徑自走入是一處池塘密林。鐘貞指指池塘邊的長椅,說:“我們去裏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