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禍起（2）
二太太回去時，微笑地看了蓮兒一眼，蓮兒臉上騰一下發起燒來。
蓮兒的母親伍氏沒有表現出歡喜萬分的樣子，倒是一付憂心忡忡的樣子。
“難道娘親舍不得讓我嫁人嗎？”
蓮兒心裏有些納悶。
一家三口吃飯時，蓮兒也不見母親提起白天二太太來過的事。
蓮兒的父親年紀輕輕卻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叫肺痨病。
他完全喪失了勞動力，雖然吃了許多湯藥，卻還時不時咳血。
幸虧老爺沈振山不嫌棄他是個廢人，沒有趕他們一家出沈家。
但因為有人說這種病晦氣，所以，蓮兒一家從原來供家丁、傭人住的院子裏，換到離主宅比較偏的閑置房間裏住着。
房間被母親伍氏收拾得幹幹淨淨，倒也和原來住的地方不差幾分。
而且因為地方偏些，來來往往的人少，相對比較清靜，蓮兒一家也沒覺得有啥不妥。
老爺照樣每月會付工錢給伍氏，一家人開銷并不愁。
吃好晚飯，服侍父親睡下後，蓮兒忍不住問母親：
“娘，二太太白天過來，跟你說了些什麽？
為什麽還送了大禮過來？”
伍氏忙拉着蓮兒的手，說：
“上你屋裏說吧。”
兩個人到了蓮兒的卧室，伍氏還把門窗關起來。
這讓蓮兒心裏更是覺得奇怪了。
伍氏問蓮兒：
“最近，你是不是都沒見着書藍小姐？”
蓮兒點頭道：
“是呀，她是生病了？還是去了女子學堂讀書了？”
伍氏搖搖頭說：“唉……都不是，她……”
盡管已經關上了門窗，伍氏還是覺得話說出口，好像會被別人聽了去似的。
她走到蓮兒邊上，附在她耳邊輕聲說：
“書藍懷孕了。”
很輕的一句話，在蓮兒聽來猶如炸雷：
“娘，你說的可是真的？可書藍她……”
伍氏一臉愁容道：
“是呀，書藍還沒成親，這要是傳出去，叫她以後怎麽嫁人呀。”
蓮兒忙問：
“那可怎麽辦？”
伍氏突然哭起來。
蓮兒心想，書藍是自己娘奶大的，在伍氏心裏，書藍其實是她的另一個女兒。
現在書藍遇到這事，娘肯定也是很傷心難過的。
蓮兒勸伍氏道：
“娘，懷孕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書藍也已經十七歲了，可以嫁人了。
讓她趕緊嫁了就是了。”
伍氏淚眼婆娑地說道：
“蓮兒，你是有所不知，書藍要是能趕緊嫁了，倒也好了。
可造下孽的那個男子只是個戲子啊！
而且聽說書藍懷孕了，那戲子竟然連夜逃跑了……”
蓮兒“啊！”了一聲，呆掉了。
伍氏望着蓮兒，繼續說道：
“蓮兒，你和書藍是娘一手奶大的。
你們兩個雖然不是同父同母所生，可也好似親姐妹一樣。
現在，只有你才能救書藍了。”
“我？”蓮兒不解道：
“娘，請你趕緊說吧。
有啥法子可救書藍，需要我做什麽？
你趕緊說呀。”
伍氏吞吞吐吐地說：
“蓮兒，二太太今天跟我說的，也是這個意思。
想讓你趕緊成親，然後假裝懷孕。
等書藍生下孩子後，就對外人說，那孩子是你生的……”
蓮兒聽了覺得二太太這主意出得荒唐，但好像也情有可緣。
“那，二太太可是讓我和……和誰成親？”
蓮兒忙問道。
“二少爺”這三個字還是沒好意思脫口而出。
蓮兒心裏馬上冒出的這個想法，也是在她想象力範圍之內。
和二少爺成親的話，她可以留在沈家。
書藍生下孩子後，就算把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她也完全可以接受。
但，伍氏吞吞吐吐說：
“蓮兒，二太太說，丁管家嘴嚴，為人老實，想讓你和丁管家成親……”
蓮兒腦袋一懵：
“哪個丁管家啊？
娘，你不會是聽錯了吧？”
伍氏擦了一下眼角的淚，說道：
“蓮兒，別急，二太太說，讓你和丁管家，也只是假成親。
過兩年這場風波過去了，二太太會安排我們一家離開揚州。
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或上海，或蘇州。
然後你還是未婚身份，她再幫你物色一個好人家嫁了。
丁管家只是和你假成親……”
伍氏的聲音越說越弱，但每個字都像針一樣紮着蓮兒的心，她責問伍氏：
“什麽丁管家，丁管家的！
我不認識這個人！
娘，你瘋了嗎？
這樣的事你也肯答應下來？”
見蓮兒氣得臉脹得通紅，伍氏突然給蓮兒跪下來說：
“蓮兒，娘也是沒辦法啊。
娘也不想你去頂包背黑鍋。
可現在，如果不這樣做，書藍的肚子會越來越大，再想掩蓋就難了。
總不能讓她未婚生子，一輩子擡不起頭來吧？”
蓮兒忙扶起伍氏，腦子亂成一團麻：
“可為什麽要讓我嫁給丁管家？
丁管家……
我想起來了，那個男人年齡大得可以做我爹了！
娘，你們怎麽要這樣對我？
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嗎？”
伍氏紅着眼睛，哭道：
“蓮兒啊，蓮兒，現在不光要救書藍小姐，還有個人也等着你救啊！”
蓮兒驚問：
“誰？書藍肚子裏那個沒爹的孩子嗎？”
伍氏道：
“孩子也得救，他是無辜的啊。
還有個人，是你爹。
他病得這麽重，一直也好不了。
好不了的原因，主要還是沒有錢去請更好的大夫看，也吃不起那麽貴的藥。
二太太今天拿來了銀票，讓我們有機會帶他去上海找洋大夫看看。
二太太說你爹的病，幸許洋大夫能治得好的！”
蓮兒跌坐在椅子上，眼淚湧出眼眶，嘴裏喃喃道：
“你們就這樣，商量好了，把我賣給丁管家了？”
伍氏抱住她哭道：
“蓮兒，別怪娘心狠。
如果不答應二太太，我們一旦被老爺趕出沈家，現在你爹這幅病怏怏的身骨，怕是連讨飯也讨不動的……”
“娘，你別說了！
等明天，我要去問個人，再作決定。”
蓮兒心裏突然想到，要去向二少爺求救。
或許他能幫自己，幫書藍。
伍氏不敢問蓮兒說的這個人是誰，只好沉默不語。
怕蓮兒想不開做出傻事，伍氏堅持晚上和蓮兒同睡一床，一晚上都陪着蓮兒。
蓮兒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幾乎是睜着眼睛盼天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