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媚釵一邊捶腿一邊開玩笑說:“別說了,我剛剛才被他‘羞辱’了!”
“羞辱?”宋風時的心砰通砰通跳,“可不能夠吧?”
宋媚釵打量了一下宋風時的臉色,知道他誤解了,便立即大笑說:“啊哈哈!你在想什麽?他可是GAY啊!”
“哦,”宋風時也想打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對……”
宋媚釵便将自己采訪金蘭殊碰壁的事情說了。
宋風時笑道:“那他對你算很客氣了!”
“真的啊?”宋媚釵咂舌,“你認識他?……啊,對啊,他是你老板诶!所以,他真的脾氣那麽壞嗎?”
“嗯。我也不清楚。他可是大總裁,我這個小員工也難說!”宋風時淡淡笑答。
此時,宋風時的手機響了。
他不自覺地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機屏幕:“金先生:那你現在過來拿吧。”
宋風時看到“金先生”三個字就開始臉紅耳赤了,一邊開着車,一邊心虛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宋媚釵。宋媚釵顯然沒注意到這個信息,或者說她太累了,已經靠着椅背假寐起來了。
宋風時又瞟了一眼倒後鏡,鏡子裏映着漆黑的街道,這兒已經離酒店駛開一段路程了。
“已經這麽遠了……”宋風時默念半晌,又為自己的念頭所吃驚:怎麽?難道我還想大半夜都再去他那兒一次嗎?我有沒有那麽cheap?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宋風時不要面子的嗎?
宋風時氣憤地咬了咬後槽牙:“呿!我還真沒那麽上趕着了!”
金蘭殊洗了個澡出來,看着手機屏幕還是暗的,便萬分不服:“他為什麽不回我的信息?這不是看不起我嗎?”
他原本很疲憊了,是想洗完澡就睡的,可現在心煩意亂的,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因此,他打開了一瓶紅酒,打算獨酌,卻聽見手機振動了起來。他立即回過身,動作太大,讓紅酒都灑到了白色的浴袍上。可他完全沒在意,只是下意識地拿絲帕按住了擱在桌面上的琺琅袖扣,唯恐它被濺污了。
“什麽……”金蘭殊一邊潦草地擦了擦身上的紅酒漬,一邊拿起了手機:
“小宋:不好意思,我要睡了。先在你那兒放着,改天再說。”
“哼!”金蘭殊握緊了琺琅袖扣,“不識擡舉!”
事實上,不但是宋風時的“小驕傲”讓他回絕了金蘭殊,更是宋風時的身體狀況讓他無法“梅開二度”。第二天,宋風時都累得要死。在門店工作卻需要長時間站立,宋風時也着實熬不住了,破天荒地提早下班。
提早下班讓人精神爽利。
真是神奇,當他下了班、換上便服,在大商場裏走着的時候都覺得腰沒那麽酸、腿沒那麽疼了。
也說不上“下班”是“靈藥”,還是“上班”是“毒藥”。
他看時間尚早,便去一家巧克力的門店裏坐着,吃兩塊金箔巧克力、刺激刺激多巴胺的分泌。
他剛坐下沒多久,就收到了大區經理的祝福短信,裏面說:“這個季度的彙報出來啦,我看到就立即想到要恭喜你!你這個季度奪冠了,可以等着收CEO私人大紅包啦。”
看到“奪冠”“大紅包”都是開心的,但是看到“CEO”三個字母,宋風時就頭皮發麻,還不合時宜地提問:“CEO這麽忙,還抽空給我發紅包呢?我看,直接打工資卡裏算了?”
大區經理哈哈大笑,回道:“你還真實際啊!”
“就大家方便嘛。”宋風時說。
大區經理回複:“你說得挺好的,但我說了也不算啊。CEO是什麽人啊?我平常也見不上他的面呢!”
宋風時仔細一想,确實,說不定宋風時見金蘭殊還多過大區經理見金蘭殊。
當然,見金蘭殊最多的還是助理歐文。
歐文是個眉清目秀的大好青年,每天穿着灰色西裝,戴着金絲眼鏡,像個斯文敗類一樣出入高層辦公室。他語氣平穩地跟金蘭殊彙報:“《M雜志》那邊采訪稿已經寫好了,總裁需要親自過目嗎?”
金蘭殊早已忘了那場短暫而不愉快的采訪,聞言只說:“你看過沒問題就行。”
歐文點點頭,又說:“這是第七版鞋子設計稿,請您過目。”
金蘭殊接過了稿子,幾乎立即瞎了。
“這就是我們年薪幾百萬的設計師之作嗎?”金蘭殊拍着稿子,臉上頗有不滿,“讓老熱親自來見我。”
設計總監名叫黃老熱,在國外逢人就說:“I am very hot。”
Very hot,老熱。
黃老熱再次來到了金蘭殊面前,點頭哈腰地解釋:“這個考慮到是春季款式,我們寶梵琉又一直是奢侈風的,我覺得,這個可以結合成農歷新年的中國風套裝。你看這個球鞋上面的金色鞋帶,是不是很貴氣?這個玉色的鞋底,印着蓮花的花紋,取的‘步步蓮花’的意思!鞋舌上的‘金蓮花紋’,也是契合這個主題的!”
就是一雙整體大紅色、印着金色蓮花花紋、配上玉色鞋墊的運動鞋。
金蘭殊默然許久,說:“你要去看眼科。”
黃老熱也知道這雙鞋巨醜無比啊?
難道他真的是瞎的嗎?
他是正規藝術學院高材生啊!他在這個行業浸淫了這麽多年啊!他能不知道嗎?
可他真的沒辦法啊!
他不擅長設計球鞋,也沒摸清老板的需求,熬夜出了好幾版的稿子就被否了,要只得亂塗亂畫,弄一些上去,總好過什麽都不交。
就跟作業不會做,亂寫一通,也好過不交作業啊!
金蘭殊心裏其實也懂得黃老熱的難處,所以他批評了兩句,就将黃老熱放過了。
歐文卻道:“實在不行的話,就找其他品牌的鞋子吧?”
金蘭殊答:“這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其實,金蘭殊是考慮過的。
在最頭疼的時候,金蘭殊是考慮過這個問題的。
只是高傲的他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
這是金蘭殊出任寶梵琉CEO以來的第一場發布會,他想做得完美無缺、做得風風光光,做得從頭到腳都打上他“金蘭殊”的印記。
他看了看壓在桌子上的《M雜志》,想起了那個小記者問他的話。
“您是一個掌控欲很強的人嗎?”
他想,他确實是。
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腕邊的銀袖扣。
那是宋風時的袖扣。
他一直戴着,毫無理由地。
金蘭殊不習慣這種無法掌控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歐文又送來了別的文件,讓金蘭殊簽名。
金蘭殊一邊簽名,一邊說:“季度彙報做好了嗎?”
“差不多了。”歐文随口回答,然後立即皮緊起來,想起了金蘭殊最讨厭“差不多”“大概”這些模棱兩可的回答,便又即刻補充,“下午4點能夠送到。”
金蘭殊仍想着宋風時的事情,也沒留意剛剛歐文觸犯了“忌諱”,只點點頭,說:“績效改進計劃要跟上。”
“是的。”歐文又道,“末位淘汰的計劃是立即執行嗎?那麽季度獎勵呢?如果要執行的話,那麽就要馬上出通告,以及要協調部門跟進了。”
“先看看。”金蘭殊又道,“發布會的事情是top priority。別的都先緩一緩。”
“明白了。”歐文點了點頭。
下午4點,歐文準時将彙報送到了金蘭殊的辦公桌上。
金蘭殊翻了翻彙報,對數字整體還是滿意的,一邊點頭,翻到了業績排行的時候,目光在“宋風時”的名字上定格了:“這是誰?”話說出口,竟然聲音都有些變調。
歐文探頭看一眼,說:“就是本季度的‘業績之星’之一呀。”
金蘭殊随手打開了電腦裏的系統數據庫,輸入了“宋風時”三個字——搜索結果只有一個,畢竟這也不是什麽常見的名字,從履歷和照片看來,這和金蘭殊認識的“宋風時”絕絕對對是同一個人。
歐文打量金蘭殊的反應有些好奇地問道:“是您認識的人嗎?”
“嗯。”金蘭殊有些含糊地點點頭,像是漫不經心地問,“季度獎勵方案呢?”
歐文怔了怔:“您之前不是說先緩一緩嗎?”
金蘭殊不滿地說:“我什麽時候說過了?獎勵優秀員工的事情能緩一緩嗎?”
歐文一怔,但迅速反應,畢竟,老板是不可能錯的,錯的一定是自己。
歐文點頭說:“是,肯定是我記錯了。獎勵方案,刻不容緩。我馬上去安排。”
“嗯,”金蘭殊點點頭,“不用急,下班前交給我就可以。”
歐文擡頭看了看時鐘,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日你嬢的“不用急”。歐文點頭微笑:“是的,老板。”
退出辦公室之後,歐文給HR那邊打了電話:“金先生說要的門店季度獎勵計劃……方案出來的嗎?”
“啊?”HR大驚,“不是說緩一緩嗎?”
“誰跟你說的緩一緩?”歐文語氣尖銳,“獎勵優秀員工的事情能緩嗎?刻不容緩好嗎?”
“……”HR愣了愣,說,“是。您說得對。”
“好了,也別着急,下班前做出來就可以了。”歐文道,“金先生等着呢。”說完,歐文将內線電話一挂,一身輕松,坐等放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