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宋風時第一次對奢侈品或者導購有朦胧的概念,應該是他看電影《蒂凡尼的早餐》的時候。
男女主角都沒什麽錢,但奧黛麗·赫本飾演的女主角則對蒂凡尼這個品牌有着無限的向往和憧憬。因此,囊中羞澀的男主角提出為她買一件蒂凡尼的産品。他們不得不一臉窘迫地告訴導購,自己的預算只有10美元。導購保持這極好的涵養,并為他們推薦了一枚用來撥電話的銀針。
然而,最後兩人都沒有買這個東西。
穿着合體白襯衫、黑西裝的導購依然很友好。
今天,宋風時本來打算去蒂凡尼買點什麽,可能是因為他想起了《蒂凡尼的早餐》,也可能是因為他想起了最近一次見到的金蘭殊身上戴着蒂凡尼的袖扣。
店員問他需要什麽。
宋風時說:“袖扣,純銀的袖扣……”宋風時的腦子裏自然地浮現了酒吧裏金蘭殊擡起手腕時白色袖子上的純銀袖扣,他不自覺地按照那個樣子描述起來:“是圓形的,镌刻着蒂芙尼的名字,還有創始年份。”
“沒有別的嗎?”店員問道。
宋風時搖搖頭,他記得很清楚:“沒別的了,相當簡潔。”
“那應該是Tiffany 1837?系列的純銀袖扣。”店員回答着,并将該款袖扣從玻璃櫃裏拿了出來。
看到了袖扣的時候,宋風時的眼睛就亮起來了:“對,就是這一款。”
有黑色絨布墊着,略顯單調的銀飾也顯得明亮富有光彩。
如果是平時,宋風時應該不會選擇這樣的飾品。
“小市民心态”的他覺得純銀還賣這個價錢,太不劃算了。
然而,現在他又覺得,三千塊錢能買到CEO同款,太值了。
他想,這款東西應該是金蘭殊随手買的。
金蘭殊對于奢侈品沒有渴望,但還是會随手買一些裝點裝點。
而宋風時帶着一點奇妙的心思,購買了這一款産品。店員幫他将産品包裝好,遞到了他的手裏。他一轉身,便不期然地撞上了一個人。
“啊?”宋風時擡起頭,看到了一張精致無匹的臉,“啊!蘭殊!”
宋風時的雙頰立即發紅,心虛地将蒂芙尼藍的小盒子塞到背後。
金蘭殊最近一想到宋風時就生氣,但現在見了他,反而就不氣了。
他低頭看着比自己矮一截、瘦一圈的宋風時慌慌張張的模樣,說道:“你怎麽?一副偷竊被抓的樣子?”
“沒有啊。”宋風時搖搖頭,“只是看到你太驚訝了。”
導購殷勤地上前,笑道:“金總,您今天來想看什麽?”
金蘭殊指了指宋風時,說:“他買了什麽?我也看看。”
導購愣了愣,說:“您好像已經買過那個袖扣了。”
“是嗎?”金蘭殊有些驚訝,“你為什麽跟我的風?”
若說宋風時原本還有些羞赧,聽了金蘭殊口出的“跟風”兩個字,倒是一點忸怩都沒了,只道:“我剛好看中了那款,怎麽敢抄襲您的style?要不我現在退了吧。”
“那又不用。”金蘭殊說,“反正,你學我也不像。”
宋風時真的要随時被金蘭殊氣死。
二人說着話,便離開了店裏。
店外陽光普照,曬在金蘭殊的臉上,好像荷葉上滾動了露珠,庭院裏灑落了珠簾,美得奪目。
宋風時側着眼看金蘭殊,心中越發隐秘地渴望起他的美麗來,他甚至沒法移開目光,定定地看着金蘭殊的側顏。
金蘭殊很快注意到宋風時的視線,撇過頭來問他:“怎麽了?”
宋風時臉上一熱:“沒,沒什麽。”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嗎?”金蘭殊冷笑着。
宋風時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你……你覺得我在想什麽?”
“哼,”金蘭殊冷哼一聲,“你一定是覺得‘哪有這麽巧,在酒吧又再見到了, 在這兒又再見到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無法放下、對你糾纏不休?”
宋風時愣住了:“啊?我……我沒有這麽想。”
“你就說實話吧!”金蘭殊用那種讨人厭的語氣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魅力?”
“真的也還好……”宋風時有些茫然地看着金蘭殊。
陽光灑在宋風時仰起的臉上,可以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睛,嘴唇微張,表情充滿困惑。
金蘭殊掩飾不住的怨怼讓宋風時心中溢滿了好奇與……一點兒難言的期待。
宋風時小心問道:“到底……那一晚發生了什麽?”
金蘭殊的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你是什麽意思?”金蘭殊看起來氣憤又驚訝。
這樣的金蘭殊在宋風時看來,這樣的表情居然還挺可愛的。宋風時答:“其實……我喝斷片了。根本不記得。”
“你是故意說這樣的話,好讓我發怒的嗎?”金蘭殊發誓要用左勾拳打宋風時的臉——如果宋風時不是看起來這麽瘦弱、不抗打的話。
宋風時确實感覺到金蘭殊在壓抑的怒意,不覺有些怯懦地退後兩步了。
金蘭殊語氣冷冷,說:“你說這樣不負責任的話,确實使人生氣。”
宋風時便小心回答:“對不起……”
金蘭殊默了半晌,說:“那個綠色的琺琅袖扣是你的嗎?”
宋風時怔了怔,想起自己确實丢了一個袖扣,很可能是在“那一晚”落下了。
“你來我那兒拿一下吧。”金蘭殊說着,語氣肯定得像是命令一樣。
宋風時便有些忸怩:“這不好吧……算了……”
金蘭殊斷然說道:“少羅嗦,快走。”
宋風時像是被驅趕一樣的、不情不願地與金蘭殊回了一趟酒店——就是那天宋風時突然醒來的酒店。
“所以,”宋風時好奇地說,“你現在住酒店嗎?”
“是的。”金蘭殊回答。
之前,金蘭殊一直在夔龍集團巴黎總部工作。直到最近才調回祖國M城。也不知道會呆多久,便用公司經費在酒店裏住着。
宋風時随着金蘭殊進了酒店房間,環顧四周,見這個酒店房間确實與別不同,充滿着生活氣息,更帶着金蘭殊身上特有的氣息。
金蘭殊進了房間,也如同回了家一樣自在,自然地松了領帶,這樣的舉動,使他看着慵懶而不失性感——宋風時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下頭,竭力不讓自己露出迷戀對方的馬腳,又轉移話題說:“那天你就直接帶我回來了?”
“是的,因為你喝得很醉。我也不知道你住那兒,總不可以放你一個人在酒吧睡大覺吧。”金蘭殊的語氣中流露着一種“你還不趕緊跪下謝恩”的意味。
宋風時卻不識相,竟然沒有謝恩,還追究似的問道:“那怎麽會……會發展到……嗯,那個,不穿衣服的狀态呢?”
“問得好。”金蘭殊修長的手指依然扣在了松開的領結上,眼神如同陽光下的海,“你确實想知道?”
宋風時忽覺得此刻的答案相當重要。
好像會打開什麽緊緊閉鎖的盒子一樣。
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樣。
可是,宋風時真的是什麽都能抵抗,就是無法抵抗來自金蘭殊的誘惑。
他便是那樣,沉浸在金蘭殊深邃的眼色中,認認真真地點頭:“想。”
“那我告訴你。”金蘭殊像是要發什麽慈悲一樣,表情忽然變得極其柔和,如同春日化了的雪。
金蘭殊如此,低下了頭,吻住了宋風時。
這是他們第一個吻?
不,這應該是宋風時記憶中他倆的第一個吻。
和酒後二人目光迷離、順理成章的吻不一樣。
這個吻來得突然。
又是來勢洶洶。
還帶着怒氣沖沖。
金蘭殊心中萬般不忿,為什麽那一晚過後,只有他自己在牽腸挂肚?
這真是奇恥大辱!
而他,又在宋風時柔軟的嘴唇上“雪恥”了。
宋風時呼吸急促起來,卻沒有推開金蘭殊,甚至伸手抱住了他。
金蘭殊的吻啊。
宋風時不得不承認,自己仍然是金蘭殊的愛慕者。
無論如何,他還是沉溺在了這一刻。
過了不知多久,二人的嘴唇才分開。
宋風時仍在微微喘着氣,心裏凝着一股奇怪的眷戀,疑惑地看着金蘭殊:“為、為什麽?”
金蘭殊仍帶着怒氣:“當然是因為你勾引我!”
“?”宋風時又處于茫然之後。
金蘭殊仍是滿腔火氣的,生氣地問:“你就說,做、不做?”
宋風時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随便的人。
可他卻不能拒絕金蘭殊的邀約。
這樣赤裸裸的、直白的、充滿相當意味的邀約——十足金蘭殊式的邀約。
這和金蘭殊的一切一樣,都有着濃烈的芳香,狠狠地吸引着宋風時。
宋風時與金蘭殊,當即,猶如春天的藤蔓那樣交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