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信任
這舉動超乎侍從的預料,口鼻處嬌嫩柔軟, 誘.人的熏香味沿着鼻腔滑到體內, 頓時牽扯出一種五迷三道的感覺。
月色下,夏舞雩如狐媚, 冷豔含笑,惹得人渾渾噩噩, 熱血沸騰。侍從瞪大眼睛, 嘴角流出口水,在夏舞雩的掌心裏喃喃:“你……”
“噓, 別聲張,我來問你一件事情。”夏舞雩低喃, 女妖似的惑人。
“你,殺過人嗎?”
侍從愣了一下。
“我想, 你應該殺過很多人, 多到你都不記得他們,也麻木于他們臨死前的表情……”
侍從想開口說什麽,卻又聽夏舞雩問:“你告訴我, 你在蓬萊的皇都屠城那日, 殺了多少人?”
侍從終于從五迷三道的境地裏回過神來, 始覺得脊背發涼。剛要掙紮,就被那只玉手狠狠收攏, 霎時口鼻都被罩得密不透風。侍從一驚,卻緊接着就感到遍體疼痛無力,竟是剎那的功夫, 便兩眼一翻,倒地而亡。
冷漠瞅着眼前軀體重重倒地,夏舞雩扯過身旁一棵灌木的樹葉,嫌棄的将手上沾着的血和口水擦掉,丢了樹葉,轉身就走。
這次她用的殺人香,發揮作用後,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會散去所有氣息,教人聞也聞不出來。
咫尺間奪人性命,不留任何蛛絲馬跡,這便是罂粟谷勾魂娘子,宛如無常索命,無影無蹤。
幽幽然沿着來路往回走,夏舞雩的計劃是悄無聲息的回到她翻牆進來的位置,再翻出去。
可她剛走幾步,就見不遠處的垂花拱門外拐進來一道身影,也是個侍從。夏舞雩立刻閃身,躲到某根柱子後面,看着那侍從哼着小調,從她面前走過。
當兩人離的最近時,月色将這侍從的五官清晰的照出,呈現在夏舞雩眼底。
夏舞雩猝然雙眼大張,拳頭緊握,差一點就要控制不住身體裏那些嗜血的因子,撲上去掐住這人的脖子,咬斷他的喉嚨!
這個人,她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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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麽巧,這個人也被調到了汝南王府當侍從。這個人,當初蓬萊滅國之日,就是他帶頭扒掉母後的衣服,把母後按在桌子上蹂.躏侮.辱!
仇恨滾滾翻騰,像是難得見到的江上大潮,讓夏舞雩身體緊繃,銀牙緊咬,手心裏涼涼的汗水越來越濕。
她從侍從的背後撲出來,目光像是剪刀般銳利,又似燃着火,盛着冰。侍從大概是聽見背後的異動,警惕的按住劍柄回過身來,正要拔劍,就看到面前立着的絕美女子,美的驚豔四座,美的讓人脊背發涼。
“禽.獸,納命來!”夏舞雩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玉手已擡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侍從的口鼻。
僅需捂一下,她便丢開他,後退一步。而面前男人卻如被人掐住了喉嚨般,喉管越縮越窄,空氣越來越稀薄。他捂住喉嚨,漲紅了臉,癱倒在地上,拼命掙紮。
這種讓人一點點窒息而死的死法,比溺水還艱難,比上吊還絕望。侍從發不出聲,一只手伸向夏舞雩,想要抓她。她卻嫌棄的擡起玉足,一腳踢開了他的手。
她狠聲道:“自作孽不可活!做了天理不容之事,就必會被勾魂索命,永不超生!”
話落,眼前的人掙紮的幅度也趨于變小,死亡前的時間對他來說,漫長的令人發指,但對夏舞雩來說,卻根本不夠她纾解心頭的暢快淋漓。
如果應師兄在這裏,定會用比她狠毒一百倍的方式對待仇人,可她終究做不來。母後被折磨了整整一個時辰才獲得死亡,而眼前這個帶頭殺害母後的人,卻不過片刻的時間,就結束了生不如死。
看着他死不瞑目的臉,夏舞雩合上眼,讓夜風吹涼自己心頭的仇恨之火。
她頑強的冷靜下來,漠然轉身,月光照着她身後的兩具屍體。她走出院子,就仿佛走出一片修羅場,步步都生了曼珠沙華。
沿着原路,夏舞雩回到了她翻牆進來的位置。
汝南王府裏沒有人發現她,她輕輕一躍,翻出了王府,落在外面幽靜無人的街道上,幾個起落,便遠遠的離去。
澹月春深,夜風簌簌。
夏舞雩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冀臨霄。
在乍看到冀臨霄時,她步子頓住,以為是看走了眼。
但冀臨霄早就看見了她,他快步過來,随意披着的大氅在身後甩開張揚的線形,被風拍打出獵獵聲響。他沒有束發,就和入睡時候是一樣的。夏舞雩心中猝然清明,縱是再遲鈍,也猜到冀臨霄是在她走後就醒過來尋她的,亦有可能,那個在她後面跟蹤的人,就是冀臨霄。
想到這裏,夏舞雩心裏像打碎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有。還有種懼怕,缭繞于心,使她呆呆立在街頭,看着冀臨霄靠近。
“豔豔。”
一件大氅落在了夏舞雩肩頭。
夏舞雩神思回籠,低頭看着冀臨霄在系大氅的帶子,心裏頓時酸成了海,喃喃:“冀臨霄,你這是做什麽。”
冀臨霄薄斥:“夜裏冷,你縱是出來,也該披件衣服,穿這麽單薄,成何體統。”
夏舞雩苦笑:“這就是你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你難道不問我這麽晚出來做什麽?你不該是劈頭蓋臉質問我的嗎?”
是,他是想劈頭蓋臉質問她。想問她夜半三更鬼鬼祟祟溜出府做什麽,想問她剛才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
冀臨霄甚至一肚子的悶氣。
但是,當見到她時,他才發現,原來那些悶氣早都在跟丢她之時就漸漸彌散了,徜徉在他心底的情緒變成了擔憂。他擔憂她受風寒,更擔憂她的安危。
一切便是這麽神奇,讓冀臨霄也不得不認命,此時此刻,他是真的發不出火,只想趕緊帶夏舞雩回家。
“豔豔,我們邊走邊說。”冀臨霄道。
回去的路上,冀臨霄抱着夏舞雩,帶着她飛檐走壁。
夏舞雩把身體都依偎在冀臨霄懷裏,枕着他寬闊的胸膛,感受他強有力的心跳,聽着他粗重溫暖的呼吸,漸漸閉上眼。
內心深處那些湧動的血海深仇,在他的懷中仿佛就能融化,得到片刻的清涼,得以放松喘息。
冀臨霄低頭看了眼夏舞雩,她很安詳,唇角勾着淺淺笑容,像是在他提供的港灣裏安睡。他多希望她能一輩子這樣,然而,兩個人之間沒有共享的事情還有很多,冀臨霄也忍不住的想要問她,什麽時候可以和他做最親的人,共享心裏最深處的東西。
“豔豔。”冀臨霄輕喚。
“嗯?”夏舞雩稍擡眼皮。
冀臨霄試着溫和的問:“你今晚究竟做什麽去了,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我們是夫妻,自該萬事互相信任。”
夏舞雩自嘲般的笑道:“大人從前可不是這種性子呢。”
“……?”
“大人從前,動不動就義正言辭的訓誡我,或者明明挂心我,還要擺出曉之以理的樣子,矯情的很。”
冀臨霄扛不住的面皮一抖。
夏舞雩輕笑出聲:“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大人連假裝發脾氣都不敢對我發,除了能說我兩句‘胡言亂語’,剩下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捧着我,就好似我是捧雪,随時都要化掉一般。”
冀臨霄動了動唇,還是沒有說話。他看着懷中的女人一雙柔軟的藕臂輕擡,抱住了他,緊緊的依偎着他的身體,那樣子就像是要和他相守到地老天荒。
“冀臨霄,你知道麽?這樣的你,會讓我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而且……”她在他胸口輕咬一口,嘆道:“而且,這樣的你,讓我不能不深愛,再怎麽想抽身,也抽不出去了。”
突來的表白,讓冀臨霄心跳怦然加快,呼吸一窒,接着便多了一絲明顯的興奮。
夏舞雩枕在他胸口,聽着他的心跳,咚咚咚,鮮明有力,就像在回應她的心跡。而轉瞬,冀臨霄便又多了幾分嚴肅,難得操起命令的口吻,說道:“說什麽抽身的話,你難道還想離開冀府?豔豔,本官不許你抽身,當初你既然選擇嫁入我冀府,便要善始善終,與我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我也想啊,大人,可是……”話語至此,變作苦笑,只餘餘音徘徊在夜風裏。
冀臨霄聽得心頭一顫,忙問:“可是什麽?”
夏舞雩說不下去,她閉眼,用臉蛋蹭了蹭冀臨霄的胸膛,說道:“大人,我去了汝南王府,不是私會任何人,而是有事要做。”
汝南王府?
冀臨霄心裏一顫,“何事?”
“大人,我不能說。”
冀臨霄心裏又一顫,道:“汝南王是柳國公的岳丈,你不要做危險的事!”
“大人?”
冀臨霄耳提面命道:“豔豔,我雖不知你到底去做什麽,但有關柳國公的事,你不要再涉足,他們都是心腸狠辣之輩。有什麽苦衷,你告訴我,你是我妻子,我說過會護你周全,便斷不食言。”
這下,換夏舞雩心下猛顫,半擡的眼皮擡高,露出一雙閃爍着晶瑩的眼睛。
夜色染了夏舞雩的眼眸,星子的亮光綴在裏面,從深處波光粼粼,水霧依稀。
當夏舞雩開口時,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流下來,“臨霄,人不是這麽做的,世上為什麽還有你這樣傻的人。你這樣,我又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重磅預告:豔豔即将掉馬甲!大人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