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吻
柳芸沒想到夏舞雩這樣直,一時愣住。
論長相, 柳芸也是極美的, 可顯然比之夏舞雩令人窒息的冷豔,差了那麽一些。更遑論齊腰交領襦裙甚顯身材, 夏舞雩這麽一穿,纖腰翹臀, 标志的很。衆人雖沒明着說出口, 但眼神都紛紛投向夏舞雩。
柳芸輕笑:“禦史夫人這是什麽意思?都從良了,還在大庭廣衆之下賣弄風騷?”
夏舞雩玉指挑起頰邊一縷烏發, 就着唇畔一吹,道:“有得賣也比你沒得賣強。”
柳芸頓時覺得臉面挂不住。
夏舞雩冷笑:“我夫君都沒說什麽, 夫人倒是很關心我的形象呢。你說我夫君有我這麽一位妻子,還何必要非禮你呢?”說罷, 回眸一笑:“大人, 你說我美麽?”
冀臨霄差點被嗆到,說道:“美。”
他說的是真話,臉也迅速變紅, 輕垂眼像是不敢直視夏舞雩, 這模樣看在衆人眼裏, 都覺得禦史大人是被他妻子吃得死死的。
圍觀之人已有三分之二不相信柳芸的話了。
柳芸撥開身側丫鬟的手,倒也顯露出幾分貴婦的儀态。
她說:“禦史大人的确是青天大老爺不假, 然而他能娶你這麽個妓.女回家,又怎麽幹不出非禮他人.妻子的事?”
“正是因為他娶我這個妓.女為妻,才說明禦史大人沒有門第之見, 一視同仁。”夏舞雩道:“我登堂入室,夫君自是少不得被人指點,即使這樣他也要給我這個名分。禦史大人如此專情之人,誰都看得出來,你潑他髒水到底意欲何為?”
不得不說,夏舞雩這番“瞎話”把柳芸弄得站不住腳。冀臨霄有些出神的盯着夏舞雩的側影,适時道:“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的事,就是沒做。”
“就是啊,大人才不會傷我的心是不是?”夏舞雩又是回眸一笑。
冀臨霄又是臉一紅。
這下衆人是徹底不信柳芸了,各式眼神殺滅都投在柳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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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咬咬唇,冷聲道:“口說無憑,眼見為實,方才大家都看見了,禦史大人拽着我不放。”
冀臨霄冷冷說:“多行不義必自斃,本官統領都察院,遲早要制裁你的罪行!”
不得不說,冀臨霄的口碑擺在那裏,即便大家見着他拽着柳芸,也不相信他會非禮良家婦女。眼下聽了他這句話,更覺得是事關公務,并非柳芸一面之詞。既然一時之間難辨真僞,也就不說話,只用探究和質疑的眼神看柳芸。
柳芸快撐不住了,冷下臉色,重重一哼:“今兒出來一趟真晦氣!我們回去!”說着将一張銀票甩給掌櫃,帶着四個丫鬟離去。
夏舞雩漠然看她一眼,走到冀臨霄面前,笑道:“大人,我們也走吧。”
冀臨霄臉還紅着,卻突然似發現什麽,直勾勾看她。
夏舞雩眨眨眼,“大人?”
冀臨霄忽然說:“掌櫃的你過來,我夫人身上這件衣服,還有……那件、那件、以及那件……”連着指着好幾套,“按着她身上這件的尺寸,一樣來一套,本官全買了。”
夏舞雩:“……”
這算是對她的……獎勵?
于是這場小波瀾的結局,就是冀臨霄提着好幾個購物袋,和夏舞雩離開成衣店。
回家的路,步行起來有些距離。
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兩人并肩行走的樣子,像極了一對大肆消費滿載而歸的恩愛夫妻。
與來時不同,歸去的路上,冀臨霄緘默不語。
夏舞雩看了他幾眼,猜也知道他是因為柳芸而心情極差。
剛才在成衣店,她從更衣室出來時,看到冀臨霄看柳芸那眼神充滿憤恨、控訴與不甘。而那憤恨不但是對柳芸,更像是對他自己。她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但她确定,冀臨霄憎惡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所以她出頭了,就是想告訴柳芸不要欺人太甚。柳芸有太子和柳國公撐腰又怎麽樣?太子她恨之入骨,柳國公那樣對應師兄,她也沒好感,她才不會讓柳芸這麽肆無忌憚的誣陷到冀臨霄頭上。
夏舞雩突然停下腳步。
冀臨霄也跟着停了。
“怎麽了?”他問。
夏舞雩靜靜看他,眼波如潭水,一襲紫棠色襦裙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顯得遺世獨立,裙下絹花随風輕擺。她含笑說:“大人和柳良娣是舊識吧。”
冀臨霄一訝,似有點心虛。
夏舞雩道:“看你們仿佛還是有仇的樣子,我相信大人的品行,所以定是那柳芸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織豔,我……”
“沒事,大人不必說。”夏舞雩微笑,淡淡苦澀流露,“不堪回首的事多了,我有,大人也有。大人不曾問過我為什麽每到雷鳴閃電時就那副樣子,我自然也不會追問大人心裏的傷。不過,若是大人哪天憋不住了想和我訴苦水,我一定洗耳恭聽。”
冀臨霄只覺得心底有什麽東西脹起來,像是風箱被灌滿了風,嗡嗡作響,難以平靜。
他想他此刻定是瘋魔的,就這麽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看她的眼睛,看她的神情,像是欣賞一副傳世之作那樣看得目不轉睛,越看越覺得心裏鼓噪的厲害,還發熱發酸。
他看着看着,看到她飽.滿紅豔的唇,看得身體産生一種親近她的沖動。而還沒等他判斷出此處乃是大街,身體已先發起行動,将她攔腰一摟,低頭朝她唇上壓去。
“大、大人!後面有車!”夏舞雩驚呼。
冀臨霄一愣,身子一僵,回頭就看到一輛馬車呼嘯而來,離他們不過七尺之距。
冀臨霄忙攬着夏舞雩縱身一躍,腳上輕點幾下,便到了路邊一條巷子口。夏舞雩被他壓在牆壁和胸膛之間,耳邊是那馬車車夫的叱罵:“奶奶個熊的,你倆沒長眼睛!”
呼嘯而過的馬車揚起一地塵埃,冀臨霄用一只袖子替夏舞雩遮擋,看着那馬車過去,轉眸凝視夏舞雩。
這回,他耳根子紅了,方才的瘋魔清醒了點,冀臨霄尴尬的輕咳兩聲。
夏舞雩心想這人可真奇怪,一會兒一副被她迷住的樣子,一會兒又嬌羞的不行,百姓口中鐵面無私的禦史大人在生活上這般悶騷矯情的模樣,大概也只有她知道了。
夏舞雩突然想逗他一把,故意問道:“大人怎麽不繼續了?”
冀臨霄面皮一抖。
“大人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美呢?”
面皮再抖。
“冀臨霄,你敢不敢吻我?就知道你有色心沒色膽。”
有色心沒色膽?冀臨霄面皮三抖,眼底火苗竄起,惱羞成怒。
不好,這人怎麽一股視死如歸的味道?
夏舞雩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冀臨霄破釜沉舟一般的貼上來,頭一低,紅唇上一熱,竟是真教他給吻了!
夏舞雩大驚。
這一吻很輕、很柔、很快,像蜻蜓點水似的。
可卻又很麻、很酥、帶電,電過夏舞雩全身。
她怔怔看着放開她的冀臨霄,突然就覺得耳根子發熱,臉上也發熱,熱的跟煮熟了似的,竟是不同于她從前給冀臨霄送香餅上門的那日,不小心栽到他懷裏時的反應。
那時她只是有點羞,對自己一時的柔順感到驚怪。
而這次,卻不是單單一個“羞”字可以概括的,而是、而是……心中竟然有絲暖暖的、甜甜的感覺,縱是很淡卻怎麽也忽視不了。
夏舞雩驚訝道:“冀臨霄,你……”
冀臨霄別過視線,義正言辭道:“還愣着做什麽?回家!”
夏舞雩:“……”
這哪裏是嬌羞?這分明是占了便宜還喊非禮。
夏舞雩對着冀臨霄的背影道:“大人,我們買的衣服……”
你把購物袋全落在地上了好嗎?
冀臨霄頓窘,忙咳嗽兩聲,回身把購物袋一個個撿起來,拍掉上面的灰,分兩只手提着。走了兩步又突然把所有袋子都換到左手中,用右手牽過夏舞雩,帶她回家。
夏舞雩失笑,這個人啊……
回家的後半程,走得風平浪靜。
冀臨霄仍然沒有說話,不過夏舞雩能感覺到,他心情好多了,沒再因柳芸的事而郁結。
但一想到柳芸,夏舞雩便覺得沉重。柳芸的丈夫太子高弘,她的仇人,在她精神失常的這些天始終幹擾她的情緒,讓她更加無法冷靜,絕望又惱怒。
高弘百毒不侵,她的調香術便無用武之地,她想過讓冀臨霄教她武功,但這些日子他為她操勞,她又頹廢枯槁,就是商議了此事也落實不了。
而現下,倒是個時機,夏舞雩不想耽誤分毫時間。
她說道:“冀臨霄,教我武功。”
“你說什麽?”冀臨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想學武功,你教我武功可以嗎?”
“你想學武?”
“是。”
“不行。”
夏舞雩訝然。
原以為冀臨霄對她縱容無比,定是會答應她,卻不想他拒絕得斬釘截鐵。
她問:“為何?”
冀臨霄道:“本官自問能保護你。”
“大人總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我身邊吧。”
“學武是男人之事,你一個女人學什麽,本官不會教你的。”
老古板!夏舞雩嗤道:“冀臨霄,女人怎麽了?你看不起女人?”
冀臨霄皺眉,“本官是為了你好,你不要不識好歹。”
夏舞雩心一沉,一着急,不小心說重了話:“還以為你多講道理,原來也不過是信奉教條的俗人,其實你從心底就看不起我這個妓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購物袋就是布袋子,別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