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富二代×總裁(9)
韓嶼深刻地覺得,今天的錢方簡直吃錯藥了,每一句話都這麽準确地能戳中那個讓他尴尬的點。
他忍耐着心中把對面的人揪過來暴打一頓的沖動,冷靜地問道:“怎麽突然這麽說?”
那邊錢方還在興奮地闡述這個新發現:“明月和我說的哈哈哈,她還說覺得如果是齊安的話,你倆大概率能成。”
韓嶼一面在心中唾棄了一下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一面又忍不住有些好奇:“大小姐和你說的?她怎麽這麽說?”
錢方難得能在嶼哥面前秀一波智商,美滋滋地把孫大小姐的分析複述了一遍:“嶼哥你看,齊安他不是一直和你搶妹子嗎?”
“嗯,”韓嶼不知道他此時提起這個是什麽意思,示意他趕緊地說後文,“所以呢?”
“但關鍵的問題是,這麽多年來,齊安他也沒有擺脫單身狗的身份啊!”錢方興沖沖地甩出了最重要的論據,“要不是對你有意思,他怎麽會你看上一個,就破壞一次,但是自己最後又沒有和妹子在一起呢?”
韓嶼聽得他說的這個疑點,感覺簡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如果要按照這個邏輯推測的話,齊安這些年來,對于自己戀情的種種破壞,通通源于——他竟然喜歡我?
說實話,如果提出這個猜測的人是錢方,他絕對會對此嗤之以鼻。但是既然連一向精明的孫大小姐也這麽認為,他不得不開始考慮起這個假設為真的可能性。
那邊的錢方還在興奮地試圖确認:“所以嶼哥,你真的對齊安那個一身冷氣能凍死人的家夥有感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隐瞞也沒啥意思,韓嶼幹脆地承認了這個事實:“嗯,我也是最近才發現。”
錢方啧啧稱奇:“嶼哥你真不愧是我大哥,連找個對象都這麽霸氣!我以為我們家大小姐已經夠牛逼的了,沒想到你竟然比我還狗膽包天,敢對齊安那厮下手!”
韓嶼對他這個文盲屬性徹底無語了:“我求求你能不能回去重新修一下語文課?你的成語水平簡直令我窒息!”
錢方自己倒是滿不在乎:“嗨呀,這有什麽關系,反正嶼哥你聽得懂就行嘛。”
韓嶼懶得說他什麽了,反正也已經無法拯救。
錢方得到了确定答案,心滿意足地回去向孫大小姐報告八卦的進展。
而韓嶼的心情十分複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想起齊安年少時面帶沉郁的神色。又想起齊安多年後西裝革履、沉默刻板的模樣。
腦海裏一會兒閃過齊安那張冷冰冰的臉,一會兒閃過齊安站在病房門口,那個如釋重負、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
以及在他的夢境裏,所窺見的從沒見過的、另一面的齊安:渴望親密又強自克制,青澀羞恥卻溫柔馴服。
那個喝醉酒的晚上,他未能付諸實踐的那些沖動和欲念,不知為何又開始持續翻騰,蠢蠢欲動。灼燒得他整顆心髒發燙,燥熱不安。
就算沒法确認到自己喜歡的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但是好像就是這樣中了齊安的毒。
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刻,那顆種子悄悄潛伏于心,日漸茁壯,直至枝繁葉茂,到變成參天大樹,遮天蔽日。
他想,自己這樣大概是沒救了。
萬萬想不到,單身二十多年,老房子一朝着火,竟然是栽在自己情敵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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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下午,韓嶼已經在普通病房安頓下來。雖然暫時仍不能出院,但是活動卻自由了很多。
今天的新安集團24層,氣氛異常和諧。
日常冷着一張臉的霸道齊總,今天來上班時,臉上竟然一直帶着春風得意的笑容,讓每一個看到他的高管都忍不住暗自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齊總今天心情倍兒好!”這個小道消息迅速在新安集團上下蔓延開來。大家都在偷偷猜測,老板究竟遇到了什麽喜事。
秘書A悄悄撞了撞秘書B的肩膀,低聲八卦:“我們齊總今天這心情,簡直是鐵樹開花,百年難遇啊。”
秘書B贊同地點點頭:“可不是嗎,你沒看剛才銷售部的老大,拿着上個月有所下滑的業績單來找齊總彙報,齊總不但沒發脾氣,反而和顏悅色地鼓勵了他幾句——我敢保證,剛才主管在辦公室裏咳嗽的那一聲,絕對是因為她不小心高興得笑出聲來了。”
到了下班時間,匆匆從公司離開的齊安依約前來探病。
他不知道自己的離去給下屬們帶來了更多的讨論空間——“哇不是吧,齊總這個工作狂居然也有按時下班的時候。”“可不是嗎,而且我看剛才齊總收拾東西挺迫不及待的,估計早就想走了。”
與此同時,病房裏的氣氛也顯得異常寧靜和諧。
之前只能隔着玻璃站在門外的人此刻近在咫尺,韓嶼更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心境上一點一滴的變化:懵懂不知的時候尚且不覺得,确認自己的心意後,他再看齊安的行為,哪哪都有點不對勁。
齊安正專心致志地坐在床邊給他削蘋果,長長的果皮從他修長的指尖一點一點地漏下來。西斜的日光柔和地灑進一片素淨的病房裏,映在他那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一瞬間竟讓韓嶼生出一種浮生若夢的錯覺。
猶記當時年少。韓嶼曾經興致勃勃地和齊安讨論過自己未來的理想生活:“我想要有一幢帶閣樓的小房子,在陽光明媚的下午,坐在閣樓的柔軟地毯上翻看最喜歡的漫畫。而我的戀人并不數落我的幼稚、不務正業,反而安靜地靠在一旁,笑着削給我一個汁水飽滿的清甜蘋果。”
齊安笑他一個富二代的理想生活竟然如此艱苦樸素。
但是輪到他自己的時候,齊安的願望比韓嶼還要接地氣:“我啊,希望有個人能令我在半夜十二點突然地想念。我或許會跑到他家樓下大聲呼喚他的名字,而他不會嫌棄我擾人清夢,反而願意走下樓去,聽我說一些漫無目的、異想天開的話,那樣,我就很開心了。”
往事一幀幀回放,看每一幀都像是寫給未來的伏筆。
在一個月之前,韓嶼決計想象不到,自己會與齊安有這樣相安無事、互不幹擾,甚至堪稱溫情脈脈的時刻。
齊安給他削個蘋果,他會腦補是不是齊安還記得自己曾經與他讨論過的那些話題。
齊安去向醫生詢問病情。他會腦補是不是齊安很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
齊安帶來的雞絲粥裏沒有香菇。他會腦補是不是齊安一直默默注意着他的喜好。
如果時光能夠按下暫停鍵,他想給這個時刻拍下好多的紀念照片。
而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的齊安,心中的歡喜同樣難以言明。
他想起自己年少時讀過的好多詩,一字一句,從不敢與人言說。想起韓嶼那時候充滿活力的笑容。想起自己在午夜十二點生出的細細密密的想念,卻只能強自克制地,一張張翻閱舊年的照片。
如果有機會能夠回轉時光,坐在年少時曾經心心念念的、刻骨銘心的、最喜歡的人身邊,你最想做什麽?
我什麽也不想做,只想靜靜地削完這個蘋果,遞到他的手上。如果那個人會因此感到有那麽一瞬間的幸福,我就很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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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當韓嶼被宣布結束觀察期,可以出院的時候,他心中竟然還詭異地升起了一點遺憾。
這幾天以來,韓嶼總算是體會到了近乎戀愛的美妙滋味。
原諒這一個二十多年的單身狗,號稱有過幾個喜歡的對象,而事實上,卻連多說幾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就總是被齊安把這種心動的跡象掐死在了萌芽期,連牽個小手的成就都沒有達成過。
他還是第一次在意識到自己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可以這樣的靠近他。越相處越覺得令人着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齊安竟然是這樣妥當又體貼的人。一舉一動,那些從冷淡外殼下不經意間洩露的溫柔,撩得他心肝發顫。
錢方獲知嶼哥出院的消息,本來興奮地來到醫院,想拉着嶼哥晚上去慶祝一下。
一進到病房,就看見齊安已經在那裏幫嶼哥收拾各種東西,錢方驚訝得眼珠子都瞪圓了:“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在韓嶼殺雞抹脖子一般的眼神暗示下,錢方總算艱難地把即将脫口而出的後半句話咽了下去:怎麽才幾天不見,你們就這樣背着我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