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緋聞影後(二十二)
玉微轉動手裏的手機,認真地回答:“當然是認真的。”
她對待任務,向來認真得不能再認真。蘇沫不用她動手已經基本被解決了,現在只剩下一個沈承。她的任務已經快完成了。
頓了頓,怕王可過分擔心,她又補充道:“小可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該解釋的時候自然會解釋。”
“你心裏有數就好。”王可點點頭,不再勸玉微。
她認識的玉微除了在處理與沈承之間的感情上,向來冷靜理智,決不會讓自己陷于進退兩難的困境。如果微微在感情上也能這樣幹脆果決,她也不會這樣擔心。
……
玉微和王可揮手示意之後轉身步回了別墅,夜已深,她靜悄悄地回到卧室洗漱。
玉微輕勾唇角。
淩晨一點,沈承沒在。
玉微迤迤然地洗漱完之後已經是淩晨兩點,她卷過被子就準備睡覺。
至于沈承,不急,他該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意料之中,淩晨兩點二十五,玉微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時候,門被咔噠一聲打開,高大欣長的身影披着夜色,籠罩了一身寒意站在門邊,銀白的清冷月光将他的身影無限拉長。
墨色太濃,他臉上的神色看不真切,醇香的酒意卻是從他身上飄散開,彌漫在室內。
沈承定定地在卧室門前站了許久,直到玉微側過身來看他,才挪動着像是灌了鉛的腿進了房間。
他喝了一晚上的酒,卻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腦子裏那個人影越清晰。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小心翼翼,他發現,他都記得,只是那些過往以前被他鎖在角落,如今重新打開那把塵封的鎖,記憶便如海水,瘋狂地湧入他的腦海。
沈承靠近床邊,那股似蘭非蘭的清香又萦繞在鼻息間,只是這一次他卻不再逃避,他低下身,沙啞地喚道:“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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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微偏頭看他,無盡的夜色裏,清晰的只有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似當年的純稚,有如今的冷冽。
她撐着手臂,只懶懶地從鼻音裏擠出一個音調:“嗯?”
音線中透露着三分顯而易見的困倦。
溫暖如春的室內讓沈承腦海中混沌一片,不斷盤旋的是面前之人的音容笑貌,他不自覺地伸手撫在她的臉頰。
沈承冰涼的手掌撫上臉頰時,玉微渾身一顫,睡意頓時煙消雲散。他的手很冷,像是浸泡在寒冬臘月的水裏的木枝,僵直堅硬,半分溫度也無。
很顯然,他站在室外的寒風中,不止一時半刻。
玉微眼底浮現一層淺淺的笑意,連帶着語氣都愉悅了不少,她耐着性子問:“有事嗎?”
沈承沒說話,定着目光打量着她,也許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只是憑本能,順着心意游走。
良久的對視,玉微耗盡了最後一分耐心,卷着被子,滾了一個圈,滾離了沈承,嘟哝道:“愛說不說,不說我睡覺了。”
沈承下意識地在玉微遠離的那一瞬間拉住了她,手下一個用力,連人帶被把她扯進了懷裏。被子不厚,軟軟的一團抱在懷裏,清香越來越濃,沈承眼中一瞬間的失神,手臂卻是自發地收緊。
他聽見了自己冷若寒冰的聲音:“我不準。”
玉微挑眉:“不準?你不準什麽?”
即使隔着被子,玉微依舊能感受到沈承身上撲面而來的涼意和濃郁的酒味,忍不住皺眉,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側目觑他,越過他冷毅的臉部線條窺見了他眼中不甚清晰的神色,他已經醉了,她很肯定,而且醉得神智不清。
沈承的薄唇繃直,似乎是突然的斷片,沉思了片刻才低吼道:“我不準你和那些男人來往。”
他鉗制住她的下颚,令她的目光只能專注地看向他,她的目光裏只有他,他深邃的眼中染上點點暖意。
玉微與沈承對視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沈承。”
寂靜的夜裏,她的笑聲格外清晰,似裹了涼意的山風,穿透了夜色,直直落入他的耳中。
沈承一愣,微微眯起了眼,手下的力道沒有分毫放松。
玉微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湊近他:“屬于你的玉微早就已經死了。”
她說的是真話,委托者早就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個大雨滂沱的夜裏,過往不可追,失去的終究無法再挽回。
假定所有條件不改變,即使推翻一切重來,錯了一次,便還會再錯第二次,人性如此,無論機會有多少,都不過是重蹈覆轍。世間能逃得過這個詛咒的人不是沒有,卻注定不是沈承。
溫熱的氣息包裹了寒涼,清香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他眼底隐有暗色翻滾,近在咫尺的溫軟讓他完全忽略了她的話。
霭霭月色裏,她嫣紅的唇瓣張張合合,瑩白精致的鎖骨若隐若現,她的一切都誘惑着他的感官。
他壓下她,唇瓣厮磨。沈承覺得自己的意識和行為相悖,越發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他想停下,可是手卻不受控制地在玉微身上游走。
玉微沒有反抗也沒有配合,躺在墨色的床上,任由沈承作亂調.逗,一雙清澈的杏眼,無情無緒。
她今晚穿了一條帶扣的複古睡裙,一排盤扣從胸前延伸至裙擺,盤扣扣得不牢,很快就被他扯開,她卻依舊沒有阻攔,只是眼底昭示着淺淺的嘲諷。
他像是發了瘋的野獸,她的唇瓣在他的蹂.躏下已經充血,他卻猶覺不夠,輾轉在她頸項間厮磨,直到她的脖頸微微泛紅,像是雪地裏盛開的嫣紅梅花,他才滿意地松了口,附身在她耳邊重重地喘息,手下的動作卻是沒有停頓,一路往下。
良久,像是察覺到懷中之人的僵硬,沈承遲緩地停下了動作,擡眸望去。
對上她那雙平靜無波的眼,沈承心間的火一點點熄滅,手下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一直緊繃的弦終于被扯斷,他的意識逐漸消弭。
肩頭一重的同時,玉微立刻推開了已經徹底醉過去的沈承,慢條斯理地扣好了自己的睡裙,卷着被子挪到了另一側,阖眼睡覺。
……
沈承醒來時已經接近第二天九點,他捏了捏眉心,宿醉的疲倦浮現在他眼底。
他有片刻的愣神,不太記得起自己為什麽喝酒,喝醉之後又做了什麽。
玉微冷笑一聲:“醒了?”
沈承側目,玉微慵懶地靠在沙發裏,交疊的雙腿上擱着一本他往常看的財經雜志,她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捏着薄薄的書頁,連臉上的神情都顯得漫不經心。
光影被深綠色的樹蔭篩得斑駁,混合了清晨的風,搖落在她疏淡的眉目間,倦了一室溫涼。
她擡眸的瞬間,眼中涼意乍現,溫婉不再,像是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永遠也無法逾越的深淵,一旦有人遺忘界限,妄想越過,結局只能是粉身碎骨。
她和他之間背道而馳太久,她早已經不再愛他,一切早已經無可挽回。
這個念頭在沈承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心間驀然抽疼,極細極淺,甚至可以忽視。
玉微目光悠悠地在沈承身上轉了一圈,平靜地道:“你醒了收拾好我們就下樓吧,媽今天要走。”
肖尋歆雖然時常來住一段時間,但每次并不會住很久,畢竟她只是過來看看他們過得如何,确定無恙之後就會離開。
沈承“嗯”了一聲,目光又下意識地梭巡在她身上,待看見她脖頸間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斑駁時,他的瞳孔猛然一縮,昨夜的記憶如時光倒流般,紛紛湧入腦海。
他眯起眼,忍不住摩挲着指尖,溫軟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上面,她清淺的呼吸盤旋心底。
半晌,他沙聲詢問:“昨晚……”
玉微合上雜志站起身,嗤笑道:“你不會以為我昨晚會和你發生些什麽吧?”
她爬上床,湊近沈承,雙手支撐着柔軟的床榻,清淺的呼吸悠悠蕩蕩在他耳邊,沈承整個人在玉微靠近的瞬間僵硬在了原地,動彈不能。
很奇怪。
他渴望她的靠近。
她一靠近,他的目光便會不自覺地追随着她,精神完全無法集中。
玉微貼近沈承,輕啓紅唇:“和我發生關系的那個人,可能是任何人,卻永遠,永遠都不可能是你。”
她一字一頓地向他表達着自己的堅定。
沈承聞言,倏地側目,目光淩厲地掃向她,那眼裏的神色冰冷駭人,深邃的眉眼陰沉壓抑,似乎下一秒就能将玉微撕碎。
玉微卻是完全沒受到影響,從床上退了下去,随意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裙擺,雲淡風輕地反問道:“你不相信?”
沈承額角青筋暴跳,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答應她的承諾,從牙縫中崩出一句話:“玉微你敢!”
玉微嫣然一笑:“我敢不敢你不知道嗎?我們可以拭目以待。”
她站在門邊側身回眸。
她說:“相信我。”
她的笑糅合在身後虛化的景象中,似水中花,如鏡中月,美得不真切。
半晌,沈承回過神,鼻息間隐隐殘留的馨香将散欲散。
相信她?
相信她什麽?相信她真的會出軌嗎?沈承眉心狠狠一跳,心頭的煩悶窒息揮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