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青一路跟着法海往金山寺走去。
已經是暮色沉沉之際, 千家萬戶的燈都滅了, 一樣望去, 四周一片漆黑。
只有一盞燈籠在山路上散發着微弱光芒。
小青問道:“法海,我送你回金山寺, 你覺得我好不好?”
法海淡淡瞥她一眼:“你且回去,今夜絕不許你在金山寺過夜。”
小青撇嘴, 被識破了啊。
不過沒關系,她繼續跟着法海:“我都送你回來了,你收留我一晚怎麽了?”
法海淡淡道:“貧僧沒讓你送。”
“你也沒讓我不送啊。”
“貧僧也沒讓你留。”
“那你也沒讓我不留啊。”
……
最後法海嘆氣:“你回去吧,住宿金山寺, 總歸不合适。”
小青笑:“可以啊, 不過你答應我一個事情。”
法海看她:“你說。”
小青道:“你教我進金山寺的法子, 我今天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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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轉身就往金山寺走去:“不可能。”
“我又不做什麽,只不過每次找你都要在後山喊, 要你帶我進去,這多不好啊,吓着來寺裏的善男信女了怎麽辦?”小青說道。
法海看她一眼,說的很有道理,但他依舊不打算告訴她進金山寺的法子。
“你告訴我,我肯定不日日來找你, 你要不告訴我, 我想找你,就日日在後山叫你。”小青如是說道。
法海對她這個無賴沒辦法,良久, 掏出一張符紙,遞給她。
小青接過,問道:“我帶着這符,就能進去了?”
法海點頭。
小青一把推開金山寺的院門,說道:“我試試,萬一你騙我怎麽辦。”
法海站在原地:“出家人不打诳語。”
小青一把推開門,成功進了金山寺,扭過身子靠在門上看着法海,想到今天晚上前不久,她在這兒聽到明覺小和尚說“出家人不打诳語”,現在又在法海這裏聽到,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法海也進了金山寺,沒關門,沖小青道:“既然能進來了,你便回去吧。”
小青擡眼看了看天邊皎潔的明月,又看着法海,可憐兮兮道:“你真的要趕我走啊?都這麽晚了,我一個姑娘家回去會有危險的。”
法海糾正:“女妖。”
“好吧,女妖。”小青低頭,“可是女妖出去就沒危險?萬一碰到個像你這樣收妖的,把我給收了怎麽辦?”
“那你想如何?”
“你送我回去吧,你還沒送我回過家呢!”小青興奮道。
法海重重嘆氣:“留宿金山寺吧。”
小青笑,法海不能自己回去,自己留在金山寺也行啊,于是便高高興興往法海的禪房走去。
“你做什麽?”法海跟上問道。
“這麽晚了,當時是歇了啊。”小青理所當然道。
法海認真道:“那是貧僧的禪房。”
小青點頭,她知道啊,可是她只知道金山寺這一間屋子是法海的,她道:“我就去你禪房,我變成原形,你不用擔心。”
法海擡腳往另一處走去,對小青道:“跟上。”
小青跟上,被法海帶到一處禪房,與法海的禪房,正正好好是金山寺的對角。
法海推開門,對小青道:“你今晚住這兒。”
小青撇嘴,至于嘛,防賊都沒防的那麽厲害的!
法海走了,小青往那禪房裏硬邦邦的床上一躺,翻來覆去睡不着,她覺得這床沒法海的床睡着舒坦。
到了天邊泛起魚肚白,寺裏傳來敲鐘聲,小青困極,将被子往頭上一蓋,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睡去了。
睡到第二日正午時分,小青起身道金山寺逛了一圈,又看到了那個守在雷峰塔下的明久禪師,兩人打了個照面後,小青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往廚房走去。
廚房無人,桌上端端正正擺着一碗素面,小青一摸碗,還微微散發着熱氣,想來那些和尚起得早,應該早就吃過了,這碗面應該是明覺小和尚給她留的。
小青拿起筷子就開始吃面,喝完最後一口湯,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一臉滿足,明覺的手藝,真的比姐姐好太多了啊!
小青在金山寺門口不遠處看到了正在掃落葉的明覺,湊到他面前,摸了摸他手感極好的光頭,笑道:“明覺小和尚,多虧了你還記得給我留一碗面,不然我可就得餓肚子啦!”
明覺停了手下動作,問道:“我留的面?”
小青點頭道:“是啊,味道很好,難得我覺得不加肉的東西還好吃。”
明覺看着小青,猶豫片刻:“那是住持做的,他沒說是留給你的,小青施主你吃了?”
小青點頭:“是啊,我吃了。”
明覺皺眉:“可萬一不是給你怎麽辦?”
小青想了想,最後肯定道:“就是給我留的啊。”
明覺不太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肯定,低頭繼續掃地。
小青心情好極,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坐在一旁懶洋洋地曬着太陽。
明覺掃完落葉,見小青還在,問道:“小青施主,你在這兒做什麽?”
小青懶洋洋道:“等法海啊。”
明覺回道:“住持出去了,不知什麽時候回。”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小青問。
“是啊。”明覺拎着笤帚走了。
小青嘆了嘆氣,好吧,既然如此,那她晚點再來。
回了白府,小青就聽到一陣說話聲,好像很多人的樣子,她走到前堂一看,許仙與一個頭戴紅花,身着紅裙的婦人站在一處,身後用大紅綢緞綁着一個黑沉沉的木箱,木箱前,還綁着兩只大雁,對面是臉色微紅的姐姐,與臉色看着不大好,好像一夜未睡的青山。
小青走過去,看了那頭戴紅花的婦人好幾眼,她記得,許仙的姐姐長的不是這樣的啊。
那婦人看見小青,眼睛一亮,問道:“這姑娘是?”
白素貞還未說話,青山便道:“家妹,年歲尚小。”
那婦人又看了看小青,笑道:“我看也不算笑了,到時有合适的公子,我給姑娘介紹介紹?”
小青明白了,這人是媒婆。
青山輕咳兩聲道:“還不急,先将這婚事說一說吧。”
蘇媒婆笑:“好好好……”
将日期定了下來,蘇媒婆走前望了小青好幾眼,才施施然離去。
白府三人将許仙一行人送到門口,蘇媒婆拿着手中的畫像,又忙活去了,許仙站在門口,看着白素貞,道:“白姑娘可否出來片刻,我有話想說。”
白素貞與許仙出去了,青山關了門,臉色看着不大好,眼下一片青黑,看着小青。
小青皺了皺眉,問道:“幹什麽這樣看這我?”
青山開口問道:“你一整夜沒回?”
小青點頭:“這怎麽了?我經常不回白府啊,不信你問姐姐。”
青山伸手捏了捏眉心,道:“你昨夜,與那和尚在一處?”
小青搖頭:“沒有啊,不過我昨夜在金山寺住了一晚。”
說完,小青錘了錘背,道:“金山寺的床還真是硬,睡得我腰板疼。”
說着說着,小青又高興起來,笑道:“我與你說一個事,昨夜法海告訴了我進金山寺的法子了,他給了我一張符紙,往後,我就可以直接進金山寺啦!”
青山聽小青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看,也沒說話,徑自回了自己房間。
小青有些懵,他這是,沒睡醒?所以今日看着怪怪的?
彼時白素貞與許仙站在一處,看着對面的許仙,問道:“許公子叫我,要說什麽事?”
許仙說道:“往後,白姑娘跟了我,恐怕生活不會如現在這般如意,不過,等我學成出師,一定會叫你過上好日子的。”
原來是要說這個,百素貞笑了:“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一句話,說的許仙臉色更紅,從懷中掏出一只镯子,遞給白素貞。
白素貞有些疑惑,問道:“這是?”
許仙擡眼看她,說道:“這是我娘親留下的,讓我給我以後的娘子。”
白素貞手一縮,下意識不敢接過。
許仙這般腼腆的一個人,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上前一步,抓住白素貞的手,将镯子給套了進去。
白玉镯子套在白素貞雪白的腕子上,襯得她手越發白嫩。
許仙放下白素貞的手,贊嘆道:“很适合你。”
白素貞看了看,也不再糾結,反正,她這一輩子都會陪着許仙,他将這镯給自己,也沒什麽。
許仙的勇氣也維持不了多久,很快便紅着臉要道別,白素貞攔着他,笑問道:“你每日都去百草堂?”
許仙點頭:“是這樣。”GB2312(86)=“yes”
“好啊。”白素貞點頭,“我明日再給你送餐飯,怎麽樣?”
許仙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道:“那日,其實是我姐姐騙了你,百草堂是管飯的,不需要送。”
許仙說的有些忐忑,害怕白素貞會生氣,卻沒想到,話說完了,也沒見白素貞臉上有絲毫不愉快的神色,只見她笑道:“我知道啊。”
許仙疑惑:“你怎麽,知道?”
白素貞看着他:“許漢文,你騙不了人,上次我說給你送飯來了,你神色看着就不太對,當時我就知道了。”
“那明日……”許仙道。
白素貞道:“我明日送啊,我最近在學做菜,明日送來給你嘗嘗。”
許仙點頭:“好。”
小青正好出門,聽見最後這兩句話,想起前幾日白素貞做的那些東西,慘案啊慘案!
她不免有些同情許仙,又有些期待明日看到許仙吃了姐姐做的菜,是何種表情。
許仙看見小青出來了,登時有些不好意思,和白素貞與小青道別後,便走了。
小青看着白素貞手中的手镯,揶揄地笑了,說道:“定情信物?”
白素貞垂下手,袖子将手镯擋住了,她嬌嗔道:“胡說什麽?”
看着小青晃蕩晃蕩又要出門,白素貞眉頭一皺:“又出去做什麽?”
小青回頭看白素貞,笑道:“買針線呢!”
“針線?你要針線做什麽?”白素貞不解。
“當然是有用處的啦。”小青賣了個關子。
說罷,往街上走去。
白素貞一人留在原地,心想小青什麽時候居然會想到要做女紅之類的?
小青一人逛完了絲線攤子,路過一家成衣坊,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薄襖裙,暮春時節,穿着有些熱了,她想也沒想,擡腳走進了成衣坊。
有位貌美年輕婦人迎了上來,笑問道:“姑娘想看看什麽樣式的?”
小青皺眉,她不太懂啊,随即道:“你随便拿來看看便是。”
貌美婦人圍着小青轉了一圈,大致看了眼她腰身,最後停在她面前道:“姑娘腰身生的極好,我這成衣坊裏頭最近正要做了娟妙金絲繡花長裙,拿來給姑娘看看?”
小青也不知她說的那裙子是什麽,只能點頭:“好。”
只見那婦人扭着腰肢,款款往裏走去,那去拿那件什麽金絲裙。
小青正看着那人去拿裙子,就聽見身後一聲“慢着”。
聲音有些熟悉,但是小青仍舊沒想明白是誰,便轉身看去。
門口站着拿着扇子,周身一派風流的——池文?
小青皺眉,居然是他?這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你怎麽在這兒?”小青沒好氣道。
池文笑着往裏頭走來:“怎麽我不能來?我來買衣裳啊。”
他來買衣裳,那小青自然管不着這事,幹脆扭頭不看池文,一扭頭,又恰好看家那婦人停下了去幫她那衣裳的腳步,轉而向池文走來。
婦人笑道:“池公子,可是難得沒來了啊,家中最近可還好啊?”
池文笑睨小青一眼,又對那婦人道:“多謝月娘關心啊,父親下葬了,丢的那一箱銀子,或許那賊人看我們縣令府只剩母子兩人可憐,竟将銀兩還了回來,想來這事你們也聽說了。”
月娘笑:“是啊,頭次聽說這般善良的賊。”
小青暗自翻白眼,什麽只剩母子兩人可憐,他老爹下葬,可沒見他有絲毫悲痛,甚至還給她下迷藥,逼着她還那一箱錢財,現在這賊人還錢的戲碼,恐怕也是他傳出去的!
月娘這時說道:“池公子先自己看看,我去将這姑娘要的衣裳拿來。”
說完就轉身往裏頭走去,小青看着月娘的背影,心裏催促她快些,畢竟她可不想與池文這人待在一處。
可是偏偏池文又叫住了月娘,道:“方才我在門外聽見了,娟妙金絲繡花長裙不适合她,你換件百褶如意月裙來。”
小青沒忍住翻白眼:“你管那麽多呢?”
池文笑而不語。
那月娘卻停下腳步,遠遠将小青望了幾眼,最終笑道:“确實,還是池公子眼光好。”
說完,施施然将旁邊挂着的百褶如意月裙取了下來,拿到小青面前,問道:“姑娘覺得這套可喜歡?”
确實很好看,小青也沒法違心不點頭,只能點點頭道:“恩,那便要這件了。”
月娘這時笑道:“不急啊,姑娘去試試,且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我将它改一改,姑娘再帶回去。”
小青看了眼旁邊饒有興致的池文,不情不願地進去裏間将百褶如意月裙換上了。
再出來時,她在月娘眼中看到了驚豔之色,池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錯啊。”
月娘走近小青,摸了摸腰身,又看看袖子,最後問道:“可有哪裏覺得不舒服的?”
小青搖頭:“沒有。”
“那便将這衣裳帶走吧,實在是很襯姑娘,現在看來,這裙子确實要比那娟妙金絲繡花長裙适合姑娘。”
小青進裏間将衣裳換了下來,遞給月娘,問道:“多少價錢?”
月娘笑:“池公子付了,小青姑娘便不用再付了。”
小青望着池文,只見他沖自己遙遙一笑,她眯了眯眼,想不通這人又想做什麽。
出了成衣坊,小青直接問池文:“這裙子多少價錢?”
池文搖着手中折扇,笑:“要不了多少錢,你且收着便是。”
路過的行人看着他倆站在一起,揶揄地沖他們笑着,甚至有大娘沖過來,沖小青笑道:“哎呀姑娘你就別不要意思了,收下吧。”
她往前走了幾步,還聽到後頭大娘繼續笑道:“當年我和我家老頭子也是這樣呢……”
小青眉心突突地跳,說道:“先前為了那一箱金子,不惜用迷藥也要将我迷暈,我還以為你多拮據,沒想到,如今衣裳倒是随便買,還不是給自己買。”
池文神色讪讪:“這算是賠禮……當時你将箱子還了回去,我後來還将你迷暈,甚至以為你是妖……”
小青挑眉,聽到池文那句‘甚至以為你是妖’時,臉上神情有些繃不住,便道“賠禮啊,那我收下了,不過你別跟着我了。”
“我送你一程啊,你去哪兒?”池文跟着小青,沒皮沒臉道。
小青眼見着甩不掉這人,況且之前那事一直梗在心頭,便看着池文道:“你爹是縣令?”
池文點頭:“前縣令,現在他老人家不在了。”
她看着池文對他爹逝去也沒多難過,撇撇嘴繼續問道:“我聽說,縣令家挺有錢啊,那一箱金子,你們不該沒有啊,怎會這般在意?”她都聽隔壁李員外說送過好幾次禮了,偌大個杭州城,總不可能只有李員外一家給那縣令送禮吧?
池文好久沒說話,手中那一把扇子也不搖了。
小青皺眉:“怎麽?不能說?”
池文搖頭:“也不是……不過這事還沒人知道,我與你說了,你可不能說出去。”
小青翻了個白眼:“我還不想知道了。”
“你真不想知道啊?”
“你愛說不說!”
“行行行我說。”池文妥協。
小青看着池文,等他說。
偏偏池文慢慢吞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應該不曉得我爹是個貪官。”
小青腹诽:我曉得,隔壁李員外說過好幾回了,要不是我給李員外送了回禮,還不知道縣令住哪兒呢!
池文繼續道:“老頭子有幾箱金條,有一箱裏頭,也不知誰給的,裏頭金條與我爹貪污證據參半,我爹剛開始也不曉得,放在庫裏,後來還是我娘知道了,也沒想把證據毀了,想留着我爹在外邊胡來的時候,威脅他用,沒想到我爹不知道,拿着那箱金條哄美人去了。”
小青目瞪口呆,最後的原因竟然這般毫無意義,正想叫池文停下不要再說了,就聽見池文道:“沒想到美人沒哄成,命給丢了。”
“節哀順變,節哀順變。”小青随口安慰了這麽一句話。
池文這時突然笑了:“我将這麽大的秘密告訴你了,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青眉心一跳,先是覺得這對她來說真的不算什麽大秘密,又有些想不通,池文怎麽會懷疑她不是人,之前法海不是與他說了麽?
“怎麽?懷疑我是妖?你大不了再将我迷暈,找來法海問問好了。”小青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奇怪得很,當時我剛進家裏,看見你飛到屋檐上,身形極快,不像輕功之類,所以才問問,況且你生的實在美,總覺得不像是人間姑娘該有的長相。”池文如此說道。
小青哼哼兩聲,随口道:“你平日調戲姑娘調戲多了?這種話都說的出口,不覺得違心?”
池文搖頭:“不啊。”
小青搖頭,實在沒法與這種油頭粉面的人一道說話,便問道:“你走沒啊?我辦事去了。”
池文還沒說什麽,小青看着人群中的眼神一怔,随即急道:“我先走了!”
池文看着小青往前面奔去,然後拐進左邊街道,他忙跟上,好不容易碰上次這小美人,怎麽能弄丢了去。
小青往左邊街道追去,卻不見法海的身影,她站在原地,深深皺眉,剛剛還看見法海,怎麽現在就不見了?
沒過多久,池文跟了上來,問她:“你怎麽跑這麽快?”
小青心急,顧不得那麽多,問旁邊的池文:“你看見法海沒有?”
池文有些懵:“什麽?法海禪師?”
小青懶得理他,繼續在人群中走着,找尋着法海的身影。
突然,池文撞了撞她,扇子指着前方,道:“你看,法海禪師在那裏!”
小青定睛一看,果然,法海就在不遠處,周圍有淡淡妖氣,他應該就是來捉妖的。
小青扭頭沖池文道:“你別跟着了,我找法海有事。”
池文搖搖手中折扇:“巧了,我找法海禪師也有事。”
小青懶得管他,自顧自超前走去,走到了法海身後,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高興道:“法海!”
法海轉身過來,看到了小青,先是怔了一會兒,随即皺眉道:“你怎麽在這兒?”
小青笑:“随便逛逛,買了些東西,沒想到法海禪師也在這兒啊,這兒有妖?”
對面法海撚了撚手中佛珠,突然湊近小青道:“你莫要管這事?”
小青一怔,還未開口,池文便跟了上來,朝法海拱手:“法海禪師。”
法海雙手合攏,朝池文行了一禮:“池施主。”
這是小青道:“法海,我有事找你,聊聊吧。”
法海看了眼小青,見她眼中沒有戲谑,想來真的有事要說,便朝着池文微微一揖:“那麽,池施主,告辭了。”
池文看着法海與小青一道離去的背影,煩躁地甩了甩扇子,小青美人怎麽和個和尚走了都不願與他一道逛逛。
……
“你先前說不許我姐姐與許仙成親是什麽意思?”小青直入主題。
“沒有什麽意思,總之白蛇不能嫁與許施主。”法海神色淡淡道。
“如果是我姐姐不懷好意,那麽你阻止我也就不多說什麽,可她是為報恩啊!”小青很是疑惑。
法海很久沒說話,盯着遠方熱鬧的人群看了許久。
小青以為自己說服了他,得意道:“總之這事你就別管了,我姐姐陪許仙一世之後便成仙,許仙呢,繼續入他的輪回,從此兩人各不相幹,這樣不是很好?”
法海這時扭頭看向喋喋不休的小青,考量了許久,終是開口道:“若許仙有佛緣,白蛇當如何?”
有佛緣?是會出家當和尚的意思?小青瞪大了雙眼,怪不得,法海總是這般注意許仙,送他符紙防妖近身,還這般關心他的婚事,原來,是想讓許仙一起當和尚!
小青腦中劃過白素貞和許仙羞赧的臉色,她難得覺得許仙配姐姐也還算相配,現在法海居然說許仙有佛緣?
她想也不想急忙搖頭,沖法海道:“不行不行,你自己是和尚也就算了,許仙他可是想娶我姐姐的,你幹什麽要他做和尚?”
法海正色道:“要許施主皈依佛門的不是我,是天意。”
小青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麽,最終只喃喃道:“就算是天意,那倘若他不想順應這天意,又當如何?”
法海撚着手中念珠,目光看向遠方,眼中一片安然澄淨,他說:“違逆天意,終有報應。”
“什麽報應?”小青有些緊張。
法海淡淡道:“不知。”
“你沒騙我?你該不是為了讓許仙不要娶要,編出了什麽話來诓我吧?我怎麽看許仙也不像是要當和尚的樣子啊!”小青依舊有些懷疑。
法海垂下眼睑:“沒有。”
小青覺得法海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裏奇怪,都說出家人不打诳語,那麽就當法海說的都是真的,她得回去把這事告訴姐姐啊,許仙會當和尚,這真是,難以想象。
“你回去,将這話告訴白蛇,該如何做,她自有考量。”法海轉身走了,留下這句話。
小青見法海往金山寺方向走去,她也跟上,問道:“你今日出來捉什麽妖?”
法海加快腳步,走得飛快,似要将小青甩在身後,小青自然不會讓他得逞,緊緊跟着,說道:“師父?你還沒回答我呢。”
法海皺眉:“青蛇,勿要亂叫!”
小青不以為然,挑了挑眉,笑道:“你想啊,你抓雞精,黑熊精和那半妖時,我是不是多多少少出了些力,現在我做你徒兒,你當我師傅,我們一道捉妖不是很好?”
法海淡淡睨她一眼:“你自己就是妖。”
“所以我為你做了多大犧牲啊,為了你,我都大義滅親了!”小青笑道,一臉求表揚的神色。
法海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糾正小青“大義滅親”的說法,畢竟他若說了一句,這青蛇能回十句話。
距離金山寺越來越近,小青依舊跟着法海,從大義滅親說到自己要學刺繡,最後說到買了件很好看的衣裳。
法海看着小青喋喋不休的嘴,眉眼間皆是隐忍,終于等到她停嘴,法海道:“你今日還想進金山寺?”
小青道:“對啊,怎麽了?”
法海閉了閉眼,道:“你不是說你,拿了進金山寺的符紙,便不會每日都去金山寺?”
小青點頭:“是這樣啊,不過,我這不是隔了一日才來的麽?”
法海一時沉默,竟無法反駁,最後沉着臉走回金山寺。
沒想到,小青最終停在了金山寺門外,他有些意外,卻沒說什麽。
小青笑着與他揮手:“将你送到金山寺我就回去啦,剛剛逗你玩呢!”
法海神色一怔。
“我走了啊,下回我再來金山寺,你再給我煮碗面呗!”
說完,小青轉身便走,也沒嬉皮賴臉非得跟着法海進金山寺。
法海關了門,門後站着明覺。
明覺道:“我剛剛聽見小青施主的聲音了,她沒來嗎?”
“剛走。”法海便走邊道。
“主持,廚房裏饅頭不夠了。”明覺跟在法海身後說道。
“嗯,可還有面粉?”法海問道。
“有的。”明覺想了想,回道。
“今日做面。”
明覺看着法海往廚房走去,有些開心,畢竟主持做的面實在好吃,不過小青施主走了還真可惜,她這麽喜歡住持做的面,要是知道今晚住持下廚,肯定舍不得走!
難得住持下廚,明覺跑遍了金山寺,告訴衆人今日住持要下廚的消息,沒過多久,衆僧人紛紛趕至廚房,法海看着眼前五六個僧人,再看看明覺,眼中劃過一絲警告。
明覺悄悄站到明久僧人身後,明久伸出手摸了摸明覺光潔的頭,低頭沖明覺笑了笑。
明覺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他就應該這麽快将他們都叫過來,這下住持如果生氣了,好久都不給他們下廚,讓他們日日吃饅頭喝清粥怎麽辦?
很快,法海将面盛了上來,一人一碗擺得整整齊齊。
明覺領走自己那碗面時,往竈臺一看,裏頭竟還剩了些,大概一碗左右,他有些驚愕,看了眼不遠處的法海一看,住持今日怎麽了?怎麽會多出一碗,以前從來不曾出現過這樣的情形。
舔了舔唇角,明覺加快了吃面的動作。
明久僧人看着碗中澄澈的面湯與根根分明的細面,夾起碧綠的菜葉,問對面安安靜靜吃着面的法海:“住持是怎麽将這普通的面做出這樣好的味道?”
法海停下筷子,搖了搖頭,說道:“不知。”
明久笑笑:“許是天分,住持早年不曾出家時,聽聞是個遠近聞名的才子,想來住持在許多事上都有天分。”
法海看着明久,不知他到底想說什麽。
接下來,就聽明久道:“倘若住持還俗……”
法海瞳孔一縮,還俗?
明久道:“若是還俗,想來在許多事上,也能做的很好。”
良久,法海擡起他幽黑澄淨的眼瞳道:“貧僧,不會還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竹子啊和楓葉的營養液啦~
感謝感謝,開心|(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