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小青一覺睡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小白已經醒了,自己一個人坐在床上揪着頭發玩。
小青起身後,将小白抱起,問她:“我得出去一趟,先帶你去找素貞姐姐好不好?”
小白睜大了眼睛,問道:“不能帶上我嗎?”
小青搖搖頭,抱着小白去白素貞的房間,與她說道:“今夜叫素貞姐姐教你修行,過幾日她便走了,你抓緊機會好好學。”
小白乖巧點頭,進了白素貞房間,小青與她說了這事,她也欣然同意了,将小白留在了自己房間。
小青正要走,卻被白素貞拉住,揶揄着笑問道:“小青,近幾日來,你夜夜都出去,是跑去偷看哪個人間兒郎,你看上他了?”
小青腦中突然蹦出縣令那肥頭大耳的樣子,心想,要是姐姐知道她今日去的是縣令家,也不曉得說不說的出這句話。
心裏想的是一回事兒,說出來的又是另一回事兒了,小青故作羞澀道:“嗯,我今日想再去一次。”
白素貞也笑,滿臉的果然不出我所料之色,又忍不住叮囑道:“記得別太過分啊,吓着人就不好了……”
絮絮叨叨說了好久,小青忍不住打斷了她,點點頭:“知道知道,姐姐放心。”
說罷,便見她捏了個訣,轉瞬便從房間裏消失了。
小青化作一條青蛇,盤繞在縣令家的參天大樹上,對整個縣令府一覽無餘。
然而也并沒什麽用,月黑風高夜,根本無人在外走動,本來按照她的設想,等縣令一出來,她便上前去打劫,然而此刻景象,和她想像的有點出入啊!
甩了甩尾巴,她化作人形,往後院奔去。
縣令不出來,大不了,她一間一間屋子搜過去,就不信揪不出那胖老頭!
小青無聲地在一個個屋檐上翻越,快速地掀開瓦片往屋子裏看一眼,一間一間看過去了,終于在她耐心快要告罄的時候,叫她看見了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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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燭影深深,燭光明明滅滅間,她見到了那縣太爺,光着膀子,腰間松松垮垮挂着一條亵褲,小青一見他露出的半個碩大肚皮,實在像是西瓜,忍不住便移開了目光。
這一移,便見到了更不得了的一幕,床上那位面容隐在燭光後若隐若現的女子,白嫩的脖頸上吊着水紅色的肚兜,一雙修長的手挽在縣令的後頸。
縣令笑道:“美人莫急。”說罷便将那美人往床上撲去,不一會兒,水紅色肚兜便被扔到了床下,再過一會兒,小青就見到了縣令完整的大肚子,越發像個大西瓜了。
小青幹脆蹲在屋檐上,看着那倆人的糾纏,只盼着結束的快一些,等他倆睡着了,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将縣令拖出來打一番劫,絕沒有想在此刻打擾這二人的溫存。
縣令猴急,大概是惹得那女人不滿了,嬌滴滴的聲音都傳到了小青耳中,惹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女人嬌滴滴道:“老爺別急,你弄疼人家了!”
縣令沉溺于女人的溫柔鄉,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嘴上應着“好好好”,可動作卻一點沒緩下來。
小青撇了撇嘴角,沒意思,正準備将瓦片蓋上,卻突然見到了那女人的臉,只一瞬,燭光又暗了下去,看不清那女人的面了,只能瞧見兩人身形揉作一團,喘息聲漸起……
小青神色凝重,将瓦片蓋上,若沒看錯,女人的臉她見過,是前幾日在許仙家附近見過的那雞精。
她細細探了周圍氣息,雖然那雞精努力隐藏,卻也叫她探出一絲妖氣。
不知她和縣令的關系,也不知為何他倆會一起做這樣的事,小青深深地皺眉了,雞精她,總不可能看上那縣令吧?審美不可能這麽差吧!
屋內聲響漸起,那縣令一聲悶哼戛然而止,小青在屋檐蹲的腿都麻了,也不知道今日還能不能進去。
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過這雞精。
她尚在糾結,瓦片縫裏透露出的光亮突然就滅了,屋裏一點聲音都沒了。
小青想這倆人應該是睡下了,悻悻然準備回去了,卻又聽見吱呀一聲,雞精走了出來,邁着妖嬈的步子,轉瞬便消失在黑夜裏。
小青笑了,走了正好啊!她掀開瓦片,化作青蛇,往屋內爬去。
進了屋內又化作人形,正準備将縣太爺給一把揪起來,又突然想到剛剛他不着寸縷的惡心模樣,小青便閉了眼,憑感覺一把鎖住他的咽喉。
入手冰涼,沒有想象中的掙紮,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小青感覺到不對,猛然睜眼。
一片漆黑,點亮蠟燭後,入眼的便是一張死狀極慘的臉,慘白如蠟的臉色又微微帶了點青,一雙眼瞪得宛如銅鈴,瞳孔卻渙散,又見他口吐白沫,嘴唇烏紫。
視線再往下一移,小青便知剛剛的血腥味從何而來了,只見縣令胸前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血已凝結,周圍卻散落着零星碎肉,大概是肝髒之類的。
顯然是被吸盡陽氣而死,至于胸前那個血窟窿,大概是那雞精的趣味吧。
沒法打劫的小青心情很不好,轉身将蠟燭往桌上一放,準備走人。
可就在蠟燭放下的那一剎,她卻見着了桌下一個鑲着金邊小箱子,打開一看,裏頭滿滿都是金條。
簡直得來全不費功夫!
小青拍拍手,拎起箱子頭也不回地回了白府。
她往床上一躺,心情好了便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了,看着那一箱金子,有些興奮,又有些愁苦。
小青坐在幾案前托腮,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該怎麽和白素貞解釋着一項金條的如何來的。
城外的荒山野嶺突然挖到的?救了某貴人賞的?想來想去總覺得這些理由都不靠譜。
還沒想出什麽好理由,小白就來敲門了,小青開了門後,便見小白高興道:“小青姐姐!素貞姐姐說今日我們去游西湖!”
“好吧好吧,咱們去西湖玩玩!”想不出索性就不想了,何必讓自己惱苦,小青拉着小白就往外走去。
這幾日風和日麗,西湖游客衆多,小青懶得走路,帶着小白坐在船上,在湖中任由船只漂來蕩去。
白素貞嫌棄她們倆不知欣賞風景,自己一路賞景,一路往斷橋走去。
小青懶洋洋地曬着太陽,舒服地眯起了眼,舒服地長嘆一聲:“終于感覺春天來了!”
小白窩在小青身邊,曬着太陽昏昏欲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煞是可愛。
隔壁有搜船漂近,小青聽見船上兩個公子哥在談論縣令之死。
“黃兄你可知昨天夜裏縣令死了?”
“自然知道,劉老弟你可知,那案便是縣令夫人自己報的?說是昨兒個夜裏,縣令并未同她歇在一處,同一個不知是哪裏帶來的女人厮混在一起。”
那位黃兄皺眉:“如此說來,縣令就是那女人殺死的?”
劉老弟搖搖頭嘆氣:“可不是嘛!我聽人說,今天早上縣令夫人還說了一事,他們家中整整一箱金子,今日也找不到了!”
“難道是縣令在那女人面前露了富,結果那女人見錢眼開殺了縣令便卷了錢逃了?”
“非也非也,聽聞今早縣令屍身被發現時,未着寸縷,胸前還有個碩大的血窟窿,腸子內髒流了一地,獨獨缺了心髒,床上滿是鮮血,仆人在門口便聞到一股沖天的血腥味兒,這才進門瞧見了縣令大人的屍體,黃兄你說,誰殺了人還要将人開膛破肚?”
“是……是妖?縣令大人竟招惹了妖物?”那位黃兄顯然被吓的不輕,說話聲音都在顫抖。
劉老弟卻還有心情開玩笑:“不僅招惹了妖,還招惹了個貪財的妖,黃兄你可別忘了,那妖走的時候,可将縣令那一箱金子給順走了!”
貪財的妖——小青,聽了這些話,摸摸拿起槳,将船劃得離這倆人遠了一些,實在是不想聽他們說下去了,一個個說話和說書一般誇張精彩,什麽腸子流了一地,什麽沖天的血腥味,那位劉老弟不去茶館說書真真是可惜了。
那倆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小青終于感覺耳根清淨了些,卻又聽見那劉老弟說了句:“正是因為縣令老爺死的非同尋常,一件便知是妖物所為,所以這事兒啊,還驚動了金山寺的法海住持!今兒一早,他便去看了縣令的屍體,法海住持都出動了,想來很快,那妖物便能被抓住了!”
不禁想到她屋裏放着的那一箱金子,法海要查這事,查到她怎麽辦?她如今是真不想再與法海有什麽糾葛了,不知道今日将金條放回去還來不來得及。
沒什麽心情逛西湖了,小青做賊心虛,想趕緊回府将那箱金條給埋到荒郊野外,叫法海無論如何也無法認證金條是她盜的。
小青搖了搖小白:“小白我們先回去如何?回去再睡怎樣?”
小白迷糊地點點頭,任由小青将她抱起來準備回府。
小青抱起小白上了岸,正往回走,腦中想着将那箱子埋在哪兒比較好。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小青目光微擡,便見不遠處站着一個白衣僧人,神色肅穆将她望着,手中那個金缽,在陽光下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