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沐浴
封驿大刀闊斧,不但把宅院的破舊東西全部廢棄,還把手藝參差不齊的工匠們遣退了大半,又派人去請京城裏最好的手藝人,回悅公侯府用過晚膳後又叫六喜點着燈跟着他去了一趟。
翠兒眼見封驿出了悅公侯府的大門,才敢偷摸着回了醉仙居,她只盼着世子爺過幾日把她撞門之事給忘了,她才敢出現在他跟前。
現下趁着封驿出門,趕緊去見見小姐。
董晚音看見翠兒,佯裝惱怒,瞪了她一眼,嗔怪道:“怎的一整日都見不着人,莫不是還要我求你你才肯回來!”
翠兒抿嘴偷笑,“翠兒不敢,夫人可不要生翠兒的氣,今日是我莽撞了,提心吊膽了半日,實在沒臉回來。”
“怎的這會兒又有臉回來了?”
翠兒笑嘻嘻過去,握起小拳頭給董晚音捶背,“碧兒說夫人念叨起翠兒了,還叫人給我留了飯,我不回來就是不知好歹了。”
“是爺出門了你才敢回來吧?怎的爺是老虎不成?”董晚音回過頭去,揶揄翠兒。
翠兒讪笑一聲,“翠兒不敢,原是翠兒有錯在先,莫不如躲開些,免得惹爺不痛快。”
董晚音嘆一口氣,“怎的碧兒就不怕他,你啊,越謹小慎微就越出錯,你越怕他他越橫,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往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不用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是……”翠兒心道:小姐,爺只跟你講理,從來不跟我講理啊!
主仆兩個正說着話,門外傳來腳步聲,一聽就知道是封驿回來了,翠兒臉色登時就變了,渾身不自在,拔腿就要往外面跑,又怕在門口撞上封驿,正前後踟蹰,封驿就走進門了。
封驿匆匆掃了翠兒一眼,視線便落到自己夫人身上了,晚膳的時候她說再點一點給吳家備的賀禮,方才回來他随口問了一下管家,管家說夫人沒過問啊。再想起她總是面露憂愁之色,心裏像是裝什麽事情。
翠兒早就退到幾米開外,封驿走到董晚音跟前,手很自然搭到夫人的肩上,“你沒去看賀禮?”
原是随口一說,她這才想起還有這回事兒,不過管家辦事一向牢靠,不用看也無事,她煩憂的可不是賀禮……
“不用了,管家備好,明日再看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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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看他從外面回來,帶了一身的寒氣,屋外風大,他頭發都吹亂了,忙囑咐翠兒,“翠兒,去叫人被爺備水沐浴。”
翠兒得了令,一溜煙跑了。
“你趕回來,本就疲憊,昨夜睡得又晚,今日又勞累了半日,早些沐浴歇息才好,明日還要早起去賀喜呢。”
說着去給封驿找寝衣,封驿亦步亦趨跟着她,她翻找衣物,他便雙手環抱胸前,懶散支個腿靠着櫃子,歪着腦袋斜看她,“怎的你看着比我還疲累呢?”
董晚音翻起眼皮子看他,“還不是因為你,昨夜扯我被子,害得我都沒睡好。”
封驿嘴角一歪,“又賴我?”
她不再言語,把他的寝衣找出來,又找出自己的,兩手抱着放到床上去,然後耷拉個腦袋端坐床尾。
封驿走過去,屁股剛要落下,就被她拉住了,“你還沒換衣服呢,外頭帶回一身灰來,先沐浴才能坐。”
封驿無奈,只得依着她,半蹲着靠着她的腿,仰頭看着她,“今日怎麽說的了,有什麽煩心事說給我聽,再這麽苦着一張臉,我可不理你了。”
她擡手揉揉眼睛,撅起嘴來,“我何曾苦着臉了,只是有些擔憂,明日瑤姐姐大婚,不出什麽意外才好……”
“怎的你擔憂的事兒那麽多,就不見你擔憂擔憂你相公我呢!那吳信瑤能嫁給郭三那般,如你說的少年英雄,除了樂壞了,還能出什麽意外?”
“你不知道,我舅舅扯着謊呢……”她輕嘆一聲,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封驿。
封驿聽完,對吳老爺多了幾分敬畏之心,若說像吳靖遠這樣的首富,連皇上都要敬三分,想來去北境那邊修建宅院也不是多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吳老爺敬重英雄,不願用錢財行特例,當時君子所為。
“吳老爺真是不一般……若是我,我先住舒服了再說。”
董晚音:“……天下人都像你這般,還有人去北境那寒苦之地?”
“怎的,自己掙來的家業,愛怎麽花不成,本可以享福的非得受那罪作甚,若我是郭三,我定不讓夫人跟着我受苦,我要讓夫人跟着我享福才好。”說着抓起她的手,拿臉頰蹭了蹭。
董晚音心下一暖,封驿不是英雄,可是他不會讓她吃苦,他也不做那忠義仁孝的君子,他活得真實又灑脫,她竟有些羨慕他了,這世上活得如此肆意的人,想來也沒有多少個。
“我就要陪着夫人,住在溫柔鄉裏,那才舒服。”
他挨着的膝蓋抖了一抖,夫人在笑呢。
“就你不要臉。”
“郭三是個實誠小子,吳信瑤嫁給他不會錯,我便幫他想一想法子,唬住那吳信瑤,等個十天半月,兩人有了感情,趕她她還未必走呢!”
董晚音眼睛一亮,反握着他的手,“有何辦法?你快說,舅舅愁得頭發都白了!”
封驿蹙着眉,往左邊扭扭腦袋,又往右邊扭扭,“真是累啊,夫人若不好好伺候我,只怕我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來。”
“你還要我如何伺候?衣服也幫你穿了,臉也給你洗了。”說着她抓起他的寝衣往裏一甩,“衣物都給你撿出來了,還如何伺候?”
封驿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夫人服侍我沐浴,如何?”
只見董晚音小臉皺作一團,只露了一只眼睨他,“我就說你是登徒浪子,封驿,你今夜守到現在就等着說這句話呢吧!”
“哎,我的岳母大人,怎的沒教我夫人伺候相公呢!害得女婿命苦啊!誰家不是夫人伺候相公沐浴,到我夫人嘴裏就成了登徒浪子了。”
封驿蹭着她的膝蓋,搖頭晃腦,連連嘆氣。
“你趕緊去吧!水該涼了。”
封驿起身,弓着個背,一身可憐相,搖頭晃腦往門口走去。
董晚音哭笑不得,“寝衣沒拿呢!”
“我先去放個水!命苦的人兒尿多啊!”
董晚音在床上差點笑背過氣了。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回來,她心裏還擔心水涼呢,碧兒就來了。
“夫人,六喜說爺沐浴了,讓您給他送寝衣過去呢。”
董晚音愣住了,才反應過來,這分明是封驿使詐呢!
“爺說了不讓六喜伺候,過來和夫人說一聲便可。”
“我知道了,你去吧。”
封驿啊封驿,既然你使詐,便讓你泡夠再說吧!
遣走了碧兒,她又端坐了半晌,到底是心軟,越坐越難心安,天氣冷了,若受了寒,可不是讓他白受罪了。
心下嘆氣,封驿就是摸準了她會心軟,肯定不會讓他自己光屁股爬回來……
她拿着寝衣走進淨房,封驿聽見聲響,轉過頭,一臉壞笑,“夫人,你再不來水就冷了。”
“冷死你才好呢!”董晚音放下寝衣,無奈看着這個無賴。
“快幫我加些熱水。”
她這才看見浴桶邊上還放着兩桶熱水,袅袅冒白煙,怪不得他一點都不着急,她算是白操心了,封驿何時虧待過自己?
“若你不來,我還可以再泡一個時辰。”封驿兩手兩腳搭在浴桶上,舒服得很呢。
“跟個四腳妖怪似的……”她邊舀水邊嘲諷他,其實心裏虛得很,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封驿故意抖了抖手腳,揚眉問她,“你見過四腳妖怪?”
董晚音避開他的視線,“你不就是嗎!”
封驿偏過頭去,逼近她,“夫人,不是我想說你,你該惦記着給爺沐浴更衣才是,明日見着我岳母大人,我要問問她,是她沒教,還是你跟着我耍賴。”
“……你問,我知道你早就不要臉了。”
封驿見她眼神躲閃,不敢正視他一眼,又不敢往浴桶裏看,心下一動,手伸進浴桶濕了水,憋着笑往她臉上甩水滴子,見她小臉皺作一團,又惱又羞的模樣,樂得他嘴角直往上跑。
“我走了!”
人還沒站起來就被封驿一把拉住了,“夫人我錯了,來,你也甩我點水,我臉還幹呢!”
董晚音當真兩手做瓢,結結實實往他臉上潑了一大把水。
封驿龇牙咧嘴,兩手一抹,“夫人果然女中豪傑,來來來!”說着他不顧董晚音還穿着常服,往人臉上身上連着潑了幾手,董晚音躲避不過,滿臉滿身的水,直往下滴。
“你……你來真的!”她氣急敗壞地抹了把臉上的水珠。
“哎呀!夫人我又錯了,過來我給你擦擦。”說着他就起了身,一把抱住董晚音。
她只覺得身子一輕,就被封驿放入浴桶裏,連衣帶履泡入熱水中,水溢出一大半,整個淨房如水漫金山,濕了一地。
董晚音算是服氣了,跟他較什麽勁,反正又鬧不過他。
封驿給她抹臉上的水珠,滿臉憋着笑,“夫人,既然都濕了,不如你也洗了吧,這不是還有兩桶熱水,岳母大人不教你,我自己來教,你便好好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