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容珩的速度很快, 竟是第三天上, 就按照葉青的要求, 把面具送了過來。
容貌是葉青根據葉澤的臉型設計的，雖然比不上之前作為國民男神時的那張臉出色，可也勉強算的上俊朗。
瞧着鏡子裏和原來長相截然不同的這張臉, 葉澤內心激動不已——
不愧是最新研制出來的仿真皮膚, 這兩張面具全都薄如蟬翼, 透氣性能也很好。
別說旁人了，就是葉澤自己，離鏡子這麽近, 都發現不了一點異常。頂着這樣一張臉, 絕不用擔心，會有人認出自己。
更別說，這張面具還特別好聞——
給容媽媽做好這款名為“仙姿”的化妝品後，還剩下些邊角料, 葉青就熬成透明液體狀, 然後把兩張面具放在裏面浸泡了一天一夜, 如此，面具不但可以完美遮住葉澤的臉, 還兼具面膜的功用。
氣味好聞倒在其次, 長時間溫養皮膚之下, 将來治療臉上疤痕時, 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送走了葉青, 葉澤就興致勃勃的讓護工推着自己出去。
已經這個點兒了, 小區裏的年輕人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綠地上活躍的全是帶孩子的老年人。
暖暖的陽光，染上些霜色的草地，牙牙學語的孩童……
本來是極平常的物事，葉澤瞧着卻是親切的很——
本來以為這一輩子都要龜縮在房間中，永遠遠離人群，如何能想到，還能享受這樣難得的閑适和寧靜。
正在出神，“咯咯咯”的歡笑聲遠遠傳來，卻是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在草地上撒歡。
“別跑那麽快，等等我……小心摔了……”身後的奶奶在後面追着。
許是以為奶奶是在和她玩，小男孩不但不肯停下來，還跑的更快，沖到葉澤身前時，腳下卻是一打滑，虧得葉澤眼疾手快，探身接住了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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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夥吓了一跳，癟了癟嘴，明顯要哭，卻是緊接着抽了抽鼻子，下一刻，忽然張開手，直接摟住了葉澤的脖子，朝着臉上“啪叽”親了一口，口水頓時沾了葉澤一臉都是。
後面的奶奶，正好追了過來，看見孫子沒摔着，長舒了一口氣，待得瞧見小男孩接下來的動作，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忙快走幾步上前，探手就要接過孩子：
“啊呀，小夥子，真是對不住，孩子調皮……”
“沒事兒沒事兒，”葉澤笑着把孩子遞過去，奶奶伸手要接，沒想到小家夥卻是不願意了，緊緊摟着葉澤的脖子不說，還用力往外推奶奶，“不要，不要，要哥哥……”
雖然說不出來為什麽，可是哥哥的懷裏真舒服。
老太太頓時有些尴尬：
“這孩子，怎麽不聽話。別鬧哥哥了……沒瞧見哥哥受傷了嗎……”
又問葉澤：
“小夥子這腿是怎麽了？”
“車禍。”葉澤也沒有瞞着。
“啊呀，這麽好的小夥子，怎麽就倒黴碰上了車禍呢？”老太太就有些唏噓——
小夥子長得眉清目秀，讓人瞧了止不住的神清氣爽，心情不知不覺間就好了很多。
小家夥名叫涵涵，也是個懂事的，聽說葉澤受傷了，即便心裏不樂意，還是委委屈屈的從葉澤身上下來。
卻是就圍着葉澤轉，也不肯去旁的地方玩了。
有一就有二，小家夥之後，又有個不停嚎哭的名叫童童的小女嬰被奶奶推着走了過來，童童奶奶的意思，本來是和涵涵奶奶打個招呼，就推着孩子到人多的地方去呢——
孩子老哭，說不好人多些熱鬧了，她就不哭了。
沒想到就是這麽兩句話的功夫，要走時卻忽然覺得不對，再低頭一瞧，哎呦，不得了了。
剛才還怒發沖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丫頭，正張開沒牙的嘴沖着葉澤不停傻樂，
不到半天時間，葉澤身邊就成了個小型幼兒園。
孩子們圍着他玩玩鬧鬧，老人們坐在旁邊唠嗑，不時還會有那個老人家站起來回家給孩子拿些零嘴或者帶杯水，不管誰回去，拿過來的零食一定有葉澤一份兒。
葉澤也在最快時間內，由大家都警惕的陌生人，搖身一變成了老人兒童之友。
一開始葉澤還有些懵懂，後來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對了，好像青青提起過，自己這面具她用中藥泡過，戴上後溫養皮膚之外，還有極強的安神靜氣功效……
那天晚上，不但葉澤又睡了個好覺，就是這些孩子還有看護他們的老人，回家後也都個個睡得香甜。
尤其是童童小朋友。
童童這段時間，有個夜哭的毛病，每每到夜裏十二點左右就會準時醒來，然後拼命嚎哭，無論兩口子想什麽法子，卻是怎麽也哄不住，一定要鬧夠兩三個時辰才算罷休。
這樣的症狀，已經持續一星期之久，童童爸媽白天上班，晚上還不能睡覺，兩口子輪流抱着孩子哄，真是給折騰的生不如死。
沒想到這天晚上，卻得到了一個大驚喜——童童沒哭，即便半夜醒來，喝了奶後，也是馬上甜甜睡去。
倒是兩口子，驚喜來的太過意外，竟是好大會兒沒睡着……
而這還不是偶然，也是從這天起，童童每天都能一覺到天亮。
爺爺奶奶們更是感慨，雅苑小區還真是風水寶地，自從搬過來，小家夥們真是一天比一天乖巧，一天比一天懂事了。
至于說葉澤，更成了小區的“吉祥物”，在不遠的将來，和雅苑小區一起成為在外面流傳很廣的神奇的存在。
葉澤在小區裏快樂似神仙，葉青的回學校之路，也是萬衆矚目——
因為學校封鎖了消息，那日葉青和趙可兩人被帶走後，所有人都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
倒是溫寧三人的消息不斷傳來。
聽說三人喝的柚子茶裏驗出了大量激素類藥物。可按理說這樣的激素藥物，對人體的傷害是緩慢而持久的，溫寧三人也不知怎麽回事，竟是一吃到肚子裏，就産生了強烈的反應，聽說如果不是送醫院及時，極有可能有生命危險。
聽說三人可是受了不少罪，又是灌腸又是搶救的，之後還渾身插滿管子在重症監護室躺了兩天，才算勉強能下床。
溫寧三人轉危為安後，學生們的焦點可不是全集中在了葉青和趙可兩個犯罪嫌疑人身上？
所有人都在猜測，什麽時候會進行宣判呢，沒想到葉青竟然就回來了。
一時個個看葉青的視線都跟看外星人似的——
葉青回來了，趙可卻沒有回來。那不是說，下毒的人其實是趙可？
這個結果卻是更加毀三觀。
畢竟這幾天大家把幾個人的關系扒了個底兒掉，最後統一得出結論，害人的人肯定就是葉青了。
一則葉青和溫寧有仇，二則趙可也說了，葉青在外面給人當小三，這會兒正在雅苑小區和人同居呢。
綜合以上種種，犯罪嫌疑人最大的可能是葉青。
沒想到沒見着趙可的影子，倒是看見葉青了。
即便知道旁邊人正對着自己指指點點，葉青也沒有在意，而是直接去了輔導員的辦公室。
輔導員名叫宋岳華，是本校博士生留校的，葉青是他接的第一屆學生，沒想到就出了這樣的事。
好在有驚無險，最後證明，兇手不是自己的學生，宋岳華一顆心放下來的同時，又開始擔心葉青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想不開，特意給她批了幾天的假條，讓她在家好好歇歇，還囑咐葉青到學校先去找他。由他領着和班裏同學說明情況。
免得同學誤會。
本來葉青的意思，清者自清，自己回來了，就是清白的最好證明。可看宋岳華一片好意，倒也沒有拒絕。
上了教工樓五樓，往左轉第一個辦公室，就是宋岳華的辦公室了。
葉青到了後先敲了敲門。不想裏面卻沒有人回應，反而有激烈的争吵聲從裏面傳出來：
“我知道濟民你的意思，可古人也說過，時移世易，變法易矣，現在都什麽時代了，你怎麽還要抱殘守缺？”
“什麽叫抱殘守缺？中藥發展幾千年，那是我們華國的國寶，要是傳到現在，卻在我們手中滅絕，咱們就是華國的罪人，愧對列祖先賢啊！中醫治未病，西醫治已病，孰高孰劣，一望可知……”
對方卻是“嗤”的笑了一聲，語氣中充滿諷刺之意：
“你這些話別跟我說，去同普羅大衆講啊，只要他們願意聽你的……”
“我也是看在咱們倆師出同門的份兒上，才會好心勸你，要是你堅持己見，我也無話可說。”
“只一點，程輝已經決定報考西醫類的研究生，你就別拖後腿，非要人家轉報中醫了。”
“你想要固守清貧是你自己的事，卻不要耽誤別人……”
“你自己當了一輩子窮教書匠，岳華多好的苗子，跟着你讀到博士，可結果卻怎麽樣呢？連個好點兒的醫院都進不去，最後只能回學校走你的老路……想要買車買房，說不定得等到猴年馬月……”
“你再看看我的學生，進了大醫院後，都是混的風生水起……看看你們中醫學院，出去實習都要求爺爺告奶奶，申報課題不好申報，好容易申報下來，資金又不好批……”
“你——”對面那人明顯氣極，呼呼喘着粗氣，卻是轉向另一個方向，“程輝，你自己說，到底怎麽選擇……”
辦公室內有片刻的沉寂，好一會兒，一個有些愧疚的男子的聲音響起：
“教授，對不起……您也知道，我出身農村，我們家供我讀書不容易，到現在，家裏還欠着一屁股的賬，要是我讀中醫，別說孝敬爹娘，就是我自己，都不見得養得起……”
葉青皺了皺眉頭——抱殘守缺？眼下中醫已經落魄到了這個境地嗎？如此被人瞧不起不說，竟然連安身立命都做不到了嗎？
正自沉思，門忽然從裏面打開，一個年約五十上下，西裝革履的男子正從裏面走出來，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紅着臉的青年——
這青年葉青倒是有印象。
中醫學院的宣傳欄裏，就有他的照片，聽說不但長得帥，還聰明的很，年年拿最高獎學金，一直是中醫學院各科老師的驕傲。尤其得學院副院長闫濟民教授的青睐，說是要讓程輝免試直接讀自己的研究生。
兩人明顯沒有想到，外面站着的還有人，将要和葉青擦身而過時，前面着西裝的男子卻是站了站，有些詫異的瞧了葉青幾眼，神情中竟有些懷念——
這小姑娘的氣度也好，身上好聞的中藥味兒道也罷，全都和當初老師的家裏好像……
這麽想着，竟是有些悲傷，旋即轉頭，大踏步離開了。
程輝沖葉青點了點頭，也忙跟了上去。
辦公室裏就剩下輔導員宋岳華和一個頭發花白年的老者，
老者呆坐在辦公桌後，也不知道是椅子過于寬大，還是他太過瘦小，瞧着竟是說不出的凄涼。
“老師——”宋岳華明顯就有些擔心，“您別生氣，您自己不也常說，楊教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話雖然沖了點兒，心地還是好的……”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難過……”老者良久才揮了揮手，卻好像瞬間蒼老了好幾歲，“你怕是不知道，其實，你們楊教授和我，本來是師兄弟……你們楊教授的名字叫楊杏林，他這名字不是父母起的，是我們老師幫他起的……”
楊杏林是個孤兒，老師有一次外出幫人治病，看到了在路邊乞讨的他。當時天寒地凍的，楊杏林又餓又冷，竟然昏了過去。
“老師看他可憐，就把人帶了回來……”
“給他起了名字不說，還把他留在身邊悉心教導……”
別看楊杏林年齡小，卻比自己聰明的多，從老師給他起的名字裏，就可以看出來期望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不是後來老師出了事，極有可能會讓楊杏林傳衣缽。
只可惜，世上事太過難料，因為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華國一夜之間陷入動蕩之中。
老師作為華國中醫界第一人，一向都是幾位華國重要領導人的座上賓，即便那幾位領導人身陷囹圄，老師依舊經常偷偷過去幫他們診治，甚至危急時候，救了一位老帥的命。
沒想到卻被人察覺，直接告了上去。
那之後，老師就被押入牛棚，飽受各種摧殘，後來更是慘死在牛棚之中。
甚至老師唯一的兒子和兒媳，在那之後也不知所蹤。
楊杏林可不就是從那時候恨上了中醫？
總覺得要不是因為身懷絕技，和父親一般的老師就不會慘死，更在那之後轉投西醫。
“你們楊教授心裏也苦啊……”
“他要為難的，何止是我……”
這麽多年，都沒放下，為難的還有他自己啊。
這麽說着，眼中已是有點點淚光：
“岳華，你老實說，我堅持要你讀中醫，你心裏，可怨我？”
房間裏一時有些沉寂。宋岳華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不怨老師，走中醫這條路，也是我的選擇……”
可要說沒有失落，也是不對的。
參加同學會時，看到當初不如自己的同門，卻因為轉到西醫那邊兒而意氣風發，宋岳華自然也是有些不好受的。
老者長嘆一聲，剛要說什麽，卻是一擡眼，瞧見了門口的葉青。
葉青點了點頭：
“教授，宋老師……”
宋岳華這才發現葉青，頓時愣了一下：
“你是……”
“我是葉青。您之前讓我一回學校就過來找您……”
“啊，葉青，你是，葉青？”宋岳華這會兒自然已經認出來了，卻是目瞪口呆——
如果說前幾日葉青被帶走時，瞧着已經是瘦了不少了，那是幾個月不見，瘦點兒倒也能理解，眼下這才幾日啊，怎麽就瘦了那麽多？好看是好看多了，可這樣的瘦法，也有些太可怕了吧？
怕是因為趙可的事，受刺激太大了！一時擔心不已：
“你過來多長時間了？快進來，快進來……”
老者的視線随即轉了過來，明顯有些詫異：
“你就是那個被冤枉的葉青？”
“我就說嗎，咱們中醫學院的人才不會和西醫那些急功近利的人一樣不擇手段……”
這話分明是對之前那楊教授還是很不滿的。
下一刻卻是一下站了起來：
“咦，你身上什麽味兒道？”
宋岳華臉色頓時一紅——
葉青可是個小姑娘，老師這樣問，未免有點兒為老不尊了。當然，葉青身上的香水味兒确實太好聞了。也不知道是哪兒買的，等有女朋友了，說不定可以向葉青咨詢一下……
“川穹，丁香，白芷，白薇……”
“唔，還有什麽？”
“還有酸棗仁，沉香……”
“可也不對啊，這藥性好像并不統一啊，你是怎麽把它們混合到一起，全都催發出最佳藥性不說，還能調出這樣好聞的味兒道的？”
葉青也沒有想到，這老者嗅覺如此靈敏，更是能一下判斷出來，自己身上不是香水兒，而是各種中藥材糅合到一塊兒的味兒道。
至于旁邊的宋岳華，更是目瞪口呆——
葉清身上是中藥味兒？怎麽可能！明明比世間最好聞的香水兒都好聞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