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執着的無青子
我爸眼神閃爍，愣了半天。
“爸，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我的急脾氣又上來了，我都這麽大了，你老人家打算瞞到我什麽時候呢？
“不是，我想想……”
我爸嘴角微微抽搐，食指輕輕叩擊桌面。
“你有什麽難言之隐麽？”
我低下頭去看他的臉，奇怪了，自從開始吃飯後，我爸就沒怎麽正眼看過我。
“我提示一下好了，”我決定還是自己主動打破這個僵局，“就是我出生的那天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爸爸擡起頭，眼角噙含淚水，嘴唇哆哆嗦嗦着說：“佳佳，你這是幹什麽，你知道我最不願意提的事情就是……”
“哎呀！我不是說我媽的事情……”
我出生的時候媽媽就永遠離開了我們，想不到都過去這麽久了，現在提起我媽還像碰了我爸的淚腺開關一樣。
只見我爸擦擦眼睛，聲音冷冷的說道：
“今天很怪，你也很怪，你早點休息吧，我去洗碗了。”
說完他轉身準備回廚房了，我站起來拽住他說：“不行，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說清楚。”
“好吧，你怎麽這麽執着呢，這些事情我本來打算爛在肚子裏的。”
我一聽原來這裏面真的大有文章啊，高興的說道：“好啊，快說，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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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知道你姥姥這個人啊，現在看着跟老頑童一樣，年輕的時候，可是積極性很高的三八紅旗手，她就這一個女兒，那就是她的寶貝疙瘩，我呢，那會兒什麽都不是……”
“停！”我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爸，你沒事吧？你這是要從你跟我媽談戀愛的時候開始講麽？”
我爸爸瞪我一眼，說：“這都是我寶貴的人生閱歷，你多聽聽有好處，也該找個男朋友了，我們那會兒……”
我有點哭笑不得，今天我遇到所有事情都有那麽點詭異，本以為回到家裏就能解開所有謎題，可連我爸說話都有點颠三倒四了。
我就站着聽我爸講他自己的戀愛羅曼史，慢慢的我發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我剛才碰到我爸的額頭就抹到一手汗，其實那只是一個玩笑般動作，但是現在我爸的語氣故作輕松，額頭汗珠不斷。
他的眼睛好像在暗示什麽，但我讀不出他的真實含義，他的樣子看上去……非常害怕？
“爸，今天咱家裏來過什麽人麽？”我問道。
“來人？哦，就是我帶的那個研究生，你猜他今天問我什麽？”
爸爸的神情好像緩和了下來，他背靠着餐桌，雙手緊緊托着桌子的邊沿，身體向後傾斜。
“我怎麽會知道你們的課題內容？”
“不不”爸爸搖搖頭，說道：“這不是他的研究論文課題，就是普通聊天，這個學生是從湖南的一個二本學校考過來的，從小對湘西趕屍的巫文化特別趕興趣……”
我爸到底怎麽了，這說話扯南山蓋北海的，跟平時那個沉默穩重的父親判若兩人啊。
“他跟我閑聊趕屍的秘術，說什麽趕屍人可以把死者的靈魂暫借回來，讓死去的人維持一定的意識和體力，你說現在這學生是不是有點瘋魔了……”
說道“靈魂暫借”這四個字的時候，爸爸特地加重了口音，我突然明白了，他說話這麽颠三倒四是有原因的，這屋子裏絕對不止我們兩個人。
我爸是在故意向我暗示什麽，從什麽時候開始呢？我進門的時候我爸是有點慌張，但時候廚房裏的油煙機還在響，我覺得他只是怕飯糊鍋了而已。
然後他讓我拿……盤墊？我爸爸是不太會注意這些生活細節的，平時我說過他幾次，就算有桌布也要放墊子，生活不能太廉價。
今天他居然主動提出來，這不太正常，現在他的姿勢也好奇怪，我爸不知不覺已經把半個屁股都挪到桌子上了。
難道他害怕這張桌子？要是說這桌子會突然跳起來給我們倆一人當頭一棒好像是有點誇張了，它為我們服務了近十年，不會突然就鬧罷工吧。
“爸，我想去趟姥姥家。”我決定試探一下。
“哦？”我爸好像特別開心，但還是保持那個姿态一動不動，說：“那快收拾你的東西，這麽晚了，打車去啊！”
“不行，你要陪我一起去。”
我飛快的抓起外衣服套上，拉開背包看一眼，那個小銅磬還在，再把拉鏈拉好，拉着我爸就走。
不管是什麽東西讓我爸爸這麽害怕，先找地方躲一下吧。
“爸，跟我走啊！”
我發現根本拉不動他，就好像他被沾到桌子上一樣，“吧嗒”一顆眼淚滴到我的手背上，溫熱，刺癢。
“爸爸！”
我呆呆的看着他老淚縱橫的臉。
“你快走，別管我了。”
聲音好像是從他的嗓子眼裏擠出來一樣。
突然，客廳的燈閃了一下，在短暫的明暗交替中，那張餐桌幻化成了人形，四只桌腳變成了四肢，十方口布鞋，海青色道袍，還有嘴角那顆惡心的黑痣！
這臭道士居然追到我家裏來了！
我看到餐桌幻化成人形的時候第一反應并不是驚慌，而是驚喜，要是古靈精怪的桃子親眼看到這一幕一定高興死了。
這只是一瞬間的想法，當我意識到這不是電影而是活生生發生在我眼前的事實的事時候，渾身泛起一身雞皮疙瘩。
“赫赫……”無青子的嘴裏發出一陣讓我頭皮發麻的笑聲，他一伸手，骨節暴響，很輕易就握住了我爸爸的脖子，我看到那只比例跟身體嚴重失調的巨手背上布滿了蠕動的青筋。
無青子看着我爸說：“你是個好父親，你今晚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女兒，現在來看看你女兒會不會為了你，也什麽都願意做。”
細看無青子的面色有一塊發青，我注意到他好像被什麽東西撓了一把，破相了，不管是誰幹的，幹的漂亮！怎麽沒弄死他！
無青子好像意識到我在想什麽，摸摸臉，沮喪的說道：“這趟差接虧了，本以為摧毀冥魂守器，就可以釋放魂魄，沒想到我居然被騙了，他一定還在你身上，把你的包給我！”
我看到道士伸手的動作，不由得後退一步，生怕他這只手也能變形傷到我。
道士一皺眉，又看向我爸說道：“你看看你的女兒，你什麽都為他着想，她只護着那個冥魂，真是自私，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我真擔心我爸爸會不會被那只巨手給掐死了，但是看他的面色還好，是被恐吓的那種慘白色，而不是憋氣的暗紅色。
“你到底要什麽？快放了我爸爸！”我大聲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