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是一條狹窄的巷子，又黑又深看不到頭，這讓楊夏想起了“深呼吸”KTV。
不過，這周圍沒有雜亂的電瓶車和自行車，有的只是一些賣鹵肉或是幹貨的小商鋪，而且大部分店鋪已經關門了。
楊夏跟着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姜推突然停下，轉身對劉奶奶說：“我送您進去？”
楊夏這才注意到，前面有挨着的兩扇門。
劉奶奶似乎是在猶豫着什麽，過了好些會兒才把姜推拉到一邊，這是有話要單獨對姜推說，楊夏很自覺地走到角落裏，自顧自地點燃一根煙。
劉奶奶看了一眼楊夏，心裏像篤定了什麽似的，對姜推說：“小推啊，這個楊姑娘家庭條件挺好的吧？看她開的車，應該很貴的吧？”
姜推說：“我不清楚。”
劉奶奶嘆了口氣：“剛才當着楊姑娘的面，也不好說什麽。奶奶跟你說句實在話，這個姑娘生得是不錯，不過……你跟他不是一路人，你自己想清楚啊。”
姜推頓了頓，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天我就走了，下次回來再幫您送面。”
劉奶奶笑着說：“謝謝你惦記我這個孤寡老人。”說完轉身進了自己家。
姜推送完劉奶奶，也沒招呼楊夏，徑直進了隔壁大門。
楊夏緊跟着進了屋。
楊夏四下看了看，這個不大的老房子，除了前面的小院兒，總共加起來不過三間屋。兩間睡覺，一間做飯。
姜推幾步進了卧室，楊夏也跟了進去。
“這個房間很久沒住人了，你睡我那屋，我睡沙發，明天一早你就走吧。”
姜推說完就出去了，楊夏掃了一眼這間最大的卧室，除了一個舊式的衣櫃和木質老床，什麽東西都沒有。
她把行李丢到床上，想了想，又把衣服拿出來挂進衣櫃裏。
衣櫃裏還有幾件衣服，洗得翻白，卻絲毫沒有褶皺，楊夏突然就笑了。
随後，視線往下游移到左下角，有一格抽屜，不過上了鎖。楊夏看了一眼，關上衣櫃，拿起睡衣，打算去洗澡。
出了房間，來到院子，聽到有沖水的聲音。
楊夏順着聲音的源頭，慢慢地靠近。
院子旁邊有一塊空地用茅草圍着，很是簡陋。楊夏站在不到兩米的距離，依稀看見那裏有人，腳步不自覺地往前移。
姜推脖子以上的部分都看得見，正背對着她往頭上灌水，楊夏拿在手上的睡衣不覺間被捏出了褶皺。
她走到茅草房的門口，從門縫裏剛好能看到卧室裏打出來的光照到他的背部：緊實的肌肉沿着平滑的線條慢慢往下，一直延伸到臀部、雙腿，直至包裹全身。這具身體真的很誘人，哪怕是左臂下的那一點缺失，也依舊絲毫不影響骨子裏的野性。
楊夏第一次看到他取下假肢的手臂，平和地垂放在身側，沒有血肉模糊，沒有觸目猙獰，手腕處的凸起泛着水珠，像是在發光。
楊夏的腦袋嗡嗡作響，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轉身背靠着兩米高的草垛，大口地喘氣。
“誰？”裏面的人突然感覺到了動靜。
并不牢固的門，連個把手都沒有，被楊夏不小心碰到，直接打開了一大半。
楊夏想走，已經來不及。
她站在門口，姜推轉身。楊夏看見對方腹肌下的那根棒，像是一個英勇的戰士。
下一刻，姜推皺眉，連臉色都變了。
楊夏澡也不洗了，急忙跑回屋。她想，這次真的踩着地雷了。
沒過多久，姜推沖進屋。
楊夏意識到自己忘了鎖門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姜推步步緊逼，最後直接把她堵在牆壁動彈不得。
他一只手撐住牆壁，另一只手垂在左側。左手沒戴手套，亦沒有鐵手，毫無遮掩地展現在她面前。
姜推的頭發還在滴水，胸口劇烈地起伏，聲音沙啞而低沉，他幾乎是在吼：“楊夏，你他媽到底想要做什麽？”
楊夏擡頭看着男人猩紅的雙眼，突然就笑了，她說話一向直白：“我想上你。”
一個女人對男人說，我想上你。
良久的沉默。
“我還想……給你畫一幅畫。”
後面補充的這句話似乎是在有意緩和尴尬的氛圍，感覺有點牽強。
姜推皺眉，那個表情好像是難以置信，但又似乎全在意料之中。
下一秒，他哼笑一聲：“楊夏，你別做夢了，你要的我給不了你。”
楊夏仰頭看他：“你說的是不能和我上床，還是不能讓我給你畫畫？”
姜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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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推走的時候狠狠一甩，門啪的一聲被關上，在原本空蕩的房間內發出一聲巨響。
楊夏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了幾下。她慌張地按下電源開關，踉跄走到床邊，然後用力往後一躺。
笑聲回響空曠的房間，一陣又一陣。
關燈以後，整個世界都突然安靜了下來。
那一晚，楊夏做了一個夢。在夢境中，所有人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她看不清夢裏的人。她似乎又回到了安哥拉，小心翼翼地在那片土地上行走，每走一步周圍都在顫抖。
她走累了，也就沒有意識了，然後進入了深層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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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楊夏醒來，睡眼惺忪。窗戶外灑下一抹陽光，她忍不住用手去擋。
看了一眼時間，才七點。
屋外偶爾有鳥鳴和雞叫，院子裏不時地傳來細碎的聲響。
楊夏起身下床，換好衣服，走到門口，看見姜推提着菜，剛剛走進院子。
他看了一眼楊夏，表情還是有些僵硬，也不說話，徑直去了竈屋。楊夏跟過去，站在門口沒有進屋。
竈臺上的鍋正在冒着白煙，鍋內的水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姜推用筷子攪拌兩下，白面在沸騰的水泡上來回翻滾。
楊夏說：“不錯嘛。”
姜推開始挑面，但還是沒吱聲。一碗白面，添加一些調味料，再撒點菜絲就可以上桌，連臊子都沒有。
楊夏想起上次姜推在學校後門的館子點面，也是不加臊子。
不過神奇的是，看似沒有食欲的一碗面，竟然出奇的好吃。
姜推幾口就吃完了，楊夏見他起身，急忙說：“姜推，你今天陪我去個地方吧。”
姜推冷冷地說：“不去，我馬上要回垠城。”
楊夏知道他生氣，但她很開心啊。
楊夏說：“我送你回去啊。”
姜推沒有搭腔。
這時候，劉奶奶提着臘腸走進院子：“小推啊，把這個帶回去給小丢吧。”
看來這個劉奶奶還是覺得小丢好呢，楊夏心想。
姜推說：“你留着自己吃。”
劉奶奶說：“我一個老太婆吃不完的，你帶回去給她。”
楊夏走過來，一把接過那袋臘腸，臉不紅心不跳地微眯着眼睛說：“劉奶奶也是一番好意，我幫小丢拿着。”
劉奶奶皺眉，正想說什麽，姜推說：“剛才小丢發信息說，她一個人忙不過來，讓我回去幫忙，我就先走了，你注意身體，有事給我打電話。”
說完拖着楊夏回了卧室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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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夏上車以後一直笑，姜推黑着一張臉不說話。
直到楊夏愈發誇張，姜推實在受不了：“你笑什麽？”
楊夏說：“我笑你撒謊臉不紅心不跳。”
姜推說：“我撒什麽謊了？”
前面是黃燈，楊夏踩了剎車，轉頭看向姜推：“小丢壓根沒給你發過什麽信息吧？”
姜推皺眉：“那又怎麽樣？”
“你騙劉奶奶，不會是因為我吧？你擔心她說話不注意，我聽着難受？”
姜推挑眉：“你覺得她會說什麽，讓你難受？”
楊夏想了想說：“昨晚送她回去，她專門把你拉到一邊，嘀咕半天呢，肯定是一些不想讓我聽見的話。再看她今天對我的态度，我就搞不懂了，這麽短的時間內，我哪裏得罪她了？她不是說我長得挺好看嗎？怎麽一晃眼又這麽不待見我？”
姜推：“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你再整出什麽幺蛾子。”
楊夏不高興了：“你說清楚，什麽幺蛾子？”
姜推：“你心裏清楚。”
楊夏：“我還真不清楚，要不你給我複述一遍？”
姜推不吭聲，楊夏也不吭聲，前面紅燈滅綠燈亮，楊夏拐個彎，上了一條小路。
車子沒過多久就開到了摩崖村，姜推下車看了一眼四周：“你來這裏做什麽？”
楊夏從後備箱裏取出相機：“拍照。”
姜推皺眉：“我說了，不拍照。”
楊夏說：“但是你已經來了。”
還不等姜推反應，楊夏突然按下了快門。鏡頭裏姜推皺眉看着她，臉色很難看，但她覺得帥極了。
“那你給我拍吧。”楊夏把相機遞給姜推。
姜推沒接，猶豫了一會兒說：“我不太會用單反。”
楊夏走到姜推面前：“很簡單的，我都給你調好了，直接按快門。”
楊夏說完就跑到一大片的九月菊叢中，她對着姜推招手，大喊：“姜推，這裏，我在這裏。”
姜推猶豫了一會兒，把眼睛放到相機後面，開始搜尋鏡頭裏的楊夏。楊夏站在那一片火紅中，發絲随着微風輕輕地掠過臉頰，她看着他，像一朵高貴冷豔的九月菊。
快門按下的那一剎那，時間仿佛都定格了。
作者有話要說： 預備唱：開，往城市邊緣開。
劇透一下，推哥車技了得，不是一般的了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