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白浩南靠牆站着，身材挺拔，後背筆直。時不時有路過的小護士側臉偷看，有的捂嘴偷笑，有的竊竊私語，個個目光閃爍，仿佛少女思春。
楊夏覺得這樣站着太招搖，提議道：“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說？”
白浩南若有所思：“嗯，應該找個有情調的地方，醫院這種地方，确實不适合我們。”
楊夏翻了個白眼：“不用，醫院樓下就有個空地，挺隐蔽的，說完你就趕緊走。”
白浩南有些憂傷：“夏夏，你怎麽總是一副拒人于千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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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夏說的空地就在住院部的樓底下，跟醫院後門隔了不到兩百米的距離。白浩南被她生拉硬拽地帶到這裏，有些不高興。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來做什麽？”
“我要知道你的行蹤太容易了，寶貝。我來找你是想督促一下畫稿的進度，我的工藝師們已經等不及了。”
楊夏冷笑道：“商人果然都是唯利是圖，而你無恥地将這種唯利是圖發揮到了極致。”
“好了，你只要能夠提前交稿，哪怕提前一天，我再給你五萬作為獎金，如何？”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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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推和齊峰正站在醫院後門抽煙。姜推吐了一口煙，斜眼往不遠處看了一眼，齊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楊夏正和一個男人站在那裏談笑風生。
齊峰輕哼一聲：“看不出來啊，這位人民教師傍大款的本領還真不小。”
姜推只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将手裏快要抽完的煙頭摁滅之後丢進一旁的垃圾桶，他單手插.進褲兜裏：“走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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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達在醫院住了四天之後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到學校以後，他被引薦去圖書館勤工儉學，不僅按小時結算，周末還可以領到雙倍工資。學校也因此出臺了一個文件，明令禁止學生在校期間出去打工，如實在有家庭困難的，必須經得至少院辦主任的許可。
設計稿經過連續三個通宵終于趕了出來，當楊夏頂着一副黑眼圈交稿的時候，白浩南并沒有很高興，反而皺眉問：“你要是缺錢就告訴我。”
楊夏笑了笑：“你養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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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體育老師許明生過生日請吃飯，因為他的表叔是校長陸海華，年級上積極的老師不在少數。
楊夏一向不喜歡參加這種聚會。油畫老師陳美美說，在郭達勤工儉學這件事情上，許明生出了不少力，否則家庭條件不好的學生比比皆是，哪能輪得到郭達。
陳美美說楊夏需要還這個人情。
于是，當許明生跟楊夏說請她來參加生日聚會的時候，楊夏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答應了。
她最不想欠的就是所謂人情。
一群人玩兒得很嗨，在KTV唱完歌不過瘾還要再去吃宵夜，楊夏覺得犯困想回去睡覺，卻被陳美美攔住。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許明生，轉頭盯着楊夏，笑得春風明媚：“別走啊。”
楊夏先前已經喝了不少，再加上這段時間沒命地工作，腦袋又脹又痛，實在撐不住：“不玩兒了，真得走了。”
周圍人都在勸：“好不容易趕上明天是周末，再玩兒一會兒吧。前面就是‘大風吹’，吃點燒烤啊。”
楊夏還是想回去。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許明生說。
許明生的心思楊夏早就知道，只是許明生不了解楊夏，楊夏要真對他有意思，還用得着等着他各種暗示？
不說破也就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楊夏不想惹麻煩，所以選擇裝聾作啞。
大部分人都沒盡興，聽說許明生要送楊夏回家，眼看着這個局肯定得散，集體哀求楊夏：“吃點燒烤再回去吧，聽說前面有一家特別好吃。”
最終，已經乏力的楊夏還是沒能挨過衆人的“滿腔熱情”，被生生地拽向燒烤店。
楊夏總覺得她們口中所說的燒烤店有些熟悉，但因為酒意正濃，一時間腦回路有些擁擠，反應不過來，直到走到店門口，看着燒烤店閃閃發光的幾個大字，楊夏喃喃自語：“大風吹？吹什麽風？”
陳美美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老板，先來四十串五花肉。”
楊夏又聽見那個如水般的聲音：“好嘞，您稍等。”
是小丢。
小丢看見楊夏也很詫異，兩人錯愕的表情被陳美美逮了個正着：“怎麽，你們認識啊？”
楊夏說：“不太熟。”
小丢說：“我們是朋友。”
兩人異口同聲。
陳美美笑道：“什麽情況，一個人說是朋友，另一個說不太熟，有故事啊？”
楊夏說：“只見過一次面，還是在比較尴尬的情況下，你說能算朋友嗎？”
小丢笑眯眯地說：“你們多來吃幾次燒烤，一來二去不就熟了嘛。”
許明生也笑了：“你可真會拉生意啊。”
小丢說：“沒辦法，得生存啊。”
許明生對小丢說：“你們這兒味道好的都來點，再上點啤酒，凍的和不凍的一樣來半打先。”
“等着啊，很快就來。”
小丢走後，陳美美說：“難怪這兒生意這麽好，老板娘長得不錯啊。”
楊夏沒說話，許明生說：“一般吧。”
陳美美笑道：“那是，跟咱們楊老師相比差遠了。”然後故意看了幾眼許明生和楊夏。
楊夏揉了揉太陽穴，沒聽見，也就沒搭腔。
過了一會兒，小丢端來好大一盤燒烤，小郡肝、雞翅、鱿魚……樣樣俱全。陳美美饞得口水直流：“聞着都香……罪過啊……我又餓了。”
一串掌中寶還沒下肚，楊夏就發現不對勁，表演系的劉雪目光灼熱地盯着自己，确切地說是盯着自己的背後。
楊夏轉頭，姜推正抱着一箱啤酒站在身旁。他彎腰卸酒的時候，楊夏與他近在咫尺的距離，甚至能聽到他剛剛搬完重物的紊亂呼吸。這一次，她終于看清了那只黑色的手套：皮質的，還紮着小孔，應該是用來透氣，整體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就是一只普通的機車手套。但這只手套不小，不知道裏面到底藏了什麽？
楊夏盯着看了半天，陳美美低聲問：“你老盯着人家的手看什麽？”
楊夏這才反應過來，再一看，人已經走了。
劉雪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男的挺有感覺的？”
陳美美朝男人的背影仔細看了兩眼：“什麽感覺？”
“說不上來，五官不算精致但很硬朗，身材雖然談不上萬裏挑一，但就是有種特別的感覺，我看好多軍人都不一定有他那種氣質，我還蠻喜歡的。”
衆人一致吐槽：“喲……難得見你這麽誇一個男人。”
“他跟剛才那個女的是什麽關系啊？”劉雪若有所思。
陳美美笑道：“劉雪，你還真喜歡上他了啊？不會吧？平時在我們面前吹的可是非高富帥不嫁。再說了，你這條件找個高富帥也綽綽有餘，這種男人看看就可以了，你要嫁給他，想買個好包的錢都沒有。”
“包嘛，我可以自己買啊。”
陳美美打趣道：“啧啧啧，快看，不可一世的劉雪老師竟然要倒貼。”
“楊夏，你把酒給我，喝醉了找帥哥告白。”劉雪開玩笑似的喊了一聲，可能因為周圍比較吵，楊夏沒反應，許明生從箱子裏拿出兩瓶遞給她。
劉雪挑眉：“許明生，你自己也喝啊，酒壯慫人膽。”
周圍的人懂起了劉雪的意思，都哈哈大笑起來。許明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是酒喝多了上臉，還是不好意思羞紅了臉。
楊夏一直低頭吃燒烤，沒有加入他們的閑聊。
酒過三巡。醉的更醉，起先不是很醉的，也已經醉了。
楊夏屬于前者，許明生屬于後者，而劉雪居中，俗稱微醺。
微醺的人，最喜歡搞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姜推端來一盤烤串，陳美美用手肘抵了抵劉雪：“來了來了。”
劉雪是今年才到藝術學院的老師。她大學剛畢業，性格開朗，人又長得漂亮，在學校很受歡迎。追求的人不在少數，可她誰也看不上，就說自己要找個高富帥。眼下，姜推并不屬于高富帥的級別，可劉雪的興趣卻異常高漲。
姜推剛剛放下盤子，劉雪就站了起來，直接明了：“诶，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楊夏本來趴在桌子上睡覺，聽見這話也擡起了頭。
男人轉身，看了一眼劉雪，并沒有說話。
當事人理都沒理，劉雪也不尴尬，反而兩眼放光，仿佛更有興趣：“如果你沒有女朋友，那我怎麽樣？”
周圍一陣唏噓，陳美美拉了拉劉雪的衣角，低聲問：“你還來真的啊？”
劉雪一臉得意地看着姜推：“問你呢。”表情和語調好像是在說，我這麽美，你怎麽可能拒絕？
“對呀，人家問你呢。”楊夏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她顯然已經喝醉了，說話都不利索，許明生想拉她，但沒拉住。
姜推看見楊夏的樣子，許久沒動的嘴角往上勾了勾：“你也要當我女朋友？”
楊夏噎住，許明生站起來扶住楊夏，朝裏屋大喊了一聲：“老板結賬。”
小丢從屋裏走了出來：“結賬啊，等等我給你們算一下啊。”
就在小丢結算的間隙，場面一度有些尴尬。所幸，小丢動作很快，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算好。
她走到衆人面前：“啤酒沒開的都可以退，加起來一共九十六元。”
許明生從包裏拿出一百：“不用找了。”
小丢接過錢，劉雪繞過桌子走了過去：“诶，老板娘，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呀？”她指着姜推問小丢。
小丢看了一眼姜推，又看了一眼劉雪，也許是問題來得太突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愣在原地，沒有搭腔。
姜推終于皺眉：“跟你有關系？”這種語氣讓劉雪很沒面子。
劉雪冷哼一聲：“長得好看有什麽用，真以為我瞧得上你？不過就是一個賣燒烤的，拽什麽拽？”
姜推看着劉雪，不生氣也不反駁，但就是這種毫不在乎的樣子，讓劉雪反而沒臉再繼續鬧下去。
楊夏突然就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許明生問她：“你怎麽了？”
楊夏沒理許明生，徑直走到姜推面前。站定以後，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指尖還沒碰到T恤，那人往後一退。
楊夏擡眸，兩頰緋紅，微眯着眼，好似想把對方看清，因為她知道，姜推肯定在狠狠地瞪她。可她喝了不少酒，這會兒酒氣全湧上了天靈蓋，就覺得眼前是一團濃稠的霧氣，如論如何也看不清。
“長得好看太……太有用了。”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姜推：“你也想做我女朋友？”
楊夏：“啊，但我沒臉說，這樣顯得太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