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點餐的玄學
章禦正從樓梯上快步往下走，他的時間很緊，畢竟要在規定時限內把所有餐點送給訂餐者，要是晚了一點或引發客戶不滿，就會被扣錢。
送完餐後，他會回去睡兩三個小時，然後起床送報紙，再去上上午的培訓班，中午去街頭穿着布偶衣發傳單，下午上完課後再睡幾個小時，然後繼續晚間的送餐工作。周末沒課的時候還會有其他兼職。
他知道夏季中午發傳單也好，晚上送外賣也好，長期如此對身體很不好。但，得到的報酬比其他時間段要高。
因為他現在真的很需要錢。
而就在此時——
“咚咚！”
他的手機傳出了這樣一聲。
又有店家發出送餐申請了嗎？
如此想着的章禦拿起手機一看，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被打賞了，而且打賞金額居然是一百元。
他瞪大眼睛，至今為止他也不是沒被打賞過，但大多是五元十元，最多的一次是五十元，還是因為客戶不小心手滑了……所以，這個人也手滑了？似乎不是，因為給他的評語是——
【送餐小哥服務态度很好，好評。】
章禦看了眼評論人的信息，瞬間就想起了之前那個奇怪的客人。說着……那樣怎麽聽都不正經的話，微妙的是，事後回想起來他并不覺得她是在冒犯自己，因為她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是想确認些什麽。
但是……
紀涵。
章禦确定自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而對聲音極為敏感的他也非常确定自己沒有聽過對方的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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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果然是認錯人了吧？
又一個“叮咚”聲提醒了章禦，現在的他實在沒有時間去思考這種事情，于是，他匆匆忙忙地按了個感謝打賞的按鈕，再次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
而另一邊。
紀涵手抓着手機，在屋中來來回回兜了好幾個圈子，如果不是怕吓到人，她簡直是想一口氣打賞個一百萬給章禦大大，他值這個價！因為今晚的遭遇四舍五入就是個驚喜版的粉絲見面會嘛！
錢，沒了可以再賺；
人，卻未必能天天看到啊！
如此想着的她第無數次地刷新了手機頁面，乍見到新內容，她雙目一亮，結果發現居然是店鋪那邊的回複……
——什麽鬼？
——誰想知道你今晚的菜是怎麽做的啊！
——我倒更寧願聽章禦大大有沒有跟你說話說了什麽話！
內心瘋狂刷屏的紀涵面無表情地将王師傅用二指禪辛苦敲出來的“心得體會”打入了冷宮。
恰在此時，打賞小哥那邊的回複也來了，很簡單很官方。
【謝謝這位客官的打賞，我們會一直竭誠為您服務。】
“很好！”紀涵握拳下壓，心中直接炸開了煙花，這官方用語在戴了粉絲濾鏡的情況下在看就是“章禦大大說以後會一直為我服務”。
……嗯，只能說腦殘粉真可怕。
次日夜間，紀涵果然又點了外賣。
她點餐的認真程度堪比科研，連穿的衣服、點的東西、點餐留言以及點餐時間都與昨天一模一樣（沒錯這就是點餐玄學！），順帶一提，後者精确到了秒。
在發現商品已被接單後，她開心地蹦達了下。
在發現送餐小哥依舊是章禦後，她開心到差點把房子給拆了。
與此同時。
章禦也是在接了單後才發現自己正在前往昨天那位奇怪客人的家，雖然能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但他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話雖如此，他依舊盡了一個送餐員的操守，以最快速度到達了目的地。
“咚咚咚——”
伴随着敲門聲，他習慣性地說道：“您好，您的外賣到了。”
“稍等。”
屋內傳出了昨天的聲音。
“好的。”
章禦低着頭等待，他從小就不太擅長與他人交流，剛開始當送餐員時，也是拼命練習了“常用語”才鼓足勇氣上崗，饒是如此，最初幾次說的也是結結巴巴，好在現在已經習慣了。
十來秒後，門被打開。
出現在門口的依舊是昨天那個穿着白色家居服的熟悉身影。
他目光注視着門內人家居服下擺的花邊，擡起雙手送上手中的東西：“您好，這是您的外賣。”
“謝謝。”
章禦習慣性回答說：“不客氣，祝您用餐愉快！”
然後，兩人陷入了迷之沉默中。
最終，先開口的人是紀涵，她輕咳了聲，說道：“昨天的事……抱歉了。”雖然她其實覺得昨天刺激極了好像多來個幾次看心愛大大為自己害羞，但為了長遠考慮果然這裏還是需要先進行戰略性撤退！
“……沒、沒事。”章禦低着頭，有點結巴地回答說，“也謝、謝謝您昨晚的打賞。”
“應該的。”紀涵一邊說着這話，一邊心裏覺得好憂傷，啊啊，這種時候真想問“我願意天天打賞你所以你願意為我錄條鈴聲嗎”，絕對會像昨天一樣把人吓跑的吧？
她才剛這麽一想，就見自家偶像彎下身用力地鞠了個躬，留下一句“那、那再次祝您用餐愉快！”後，就再次轉過身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開了……了……
是、是她的腦補不小心沖破腦子來到現實了嗎？
所以不小心把人給吓跑了？
別走啊！
再和她多說幾句話啊！T.T
紀涵鼓了鼓臉，頗為憂郁地低下頭關上了門。
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而“逃跑”的章禦回過了頭，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回頭，不過就在這一瞬，他看到門內的訂餐人正在轉身關門。
借着玄關處明亮的燈光，他能清楚地看到她潔白而修長的後頸，以及……那松松束着的馬尾因為皮筋繃斷，漆黑發絲瞬間傾瀉而下的一幕。
“咔！”
伴随着這樣一聲輕響，燈光被徹底鎖入屋內。
章禦愣愣地站了一會，猛然回過神時，他捏了捏自己不知何時汗濕了的手心，如同身後有人追逐般地轉身快步離開。
屋內。
“噫！”
紀涵有些煩惱地将頭發攏到耳後，低下頭撿起地上那已經斷開的皮筋。這種細皮筋原本就是一次性用品，她今天原本該換的，但考慮到“訂餐玄學”，還是給用上了。所以現在怎麽辦？要不要找根毛線把它纏起來，這樣再用的話還有效嗎？
她很是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最後她決定不管怎樣還是先收起來再說。
拎着外賣回到桌邊時，紀涵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拆外賣，而是默默地從家居服衣袋中拿出手機，再按下播放鍵，屋中頓時響起了剛才二人的對話。
雖然只有寥寥數言，但是！
不愧是章禦大大啊啊啊！
雖然聲音遠沒有巅峰期時那麽蘇，但是這種青澀感也好萌，超級萌的！
不行，她要趕緊存檔存檔備份備份，一份收藏一份日常舔一份傳教……呸！傳什麽教，這是她的私人珍藏絕對不要被其他人聽到。沒錯，私人珍藏——死了也要刻盤一起燒，不，插在骨灰裏的那種。
搞定一切後，她走回桌邊勉強吃了幾口外賣，嗯，果然很難吃。
但是，既然能見到章禦大大，別說是這麽難吃的東西，就是【哔——】她也能吃三碗……額，這個還是算了，她的口味還是沒那麽重的。
紀涵托着腮笑了笑，另一只手快速地敲擊着手機鍵盤。
同一時刻。
王大廚也在緊張地等待着“顧客的反饋”，沒錯，昨天那位識貨的顧客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成就感，所以今晚他簡直是百分之二百地發揮了自己的廚藝水平，只求對方滿意！
站在他身旁的老板苦逼臉道：“王師傅啊，你看這又來了幾個訂單，不然你先去做？收到評論了我叫你好吧。”
“你個瓜娃子急啥子喲！”王師傅眼睛一翻，又是一嘴綜合版方言，“咱信不過你。”
“……”
就在老板思考着自己要不要親身上陣的時候，只聽的“叮咚”一聲——
【五星好評。廚師的水平很穩定，送餐小哥的服務态度也依舊特別好，好評，明天還來。】
然後又是一個百元打賞。
王師傅意氣風發：“怎麽樣！”
老板幹笑：“好得很好得很。”心裏卻想這是哪裏來的“味覺障礙症患者”。
“起開！”王大廚将老板往旁邊那麽一推，再次開始用二指禪敲擊自己做菜時的心路歷程，唉，吃飯者多，知己難尋吶！
老板：“……”算了，看在這家夥也算是為店鋪收益做了貢獻的份上，他還是去湊個數幫忙炒倆菜得了！
紀涵打賞店鋪的話語也不算是撒謊，廚師水平的确很穩定啊，昨天那麽難吃，今天依舊那麽難吃，沒毛病！而且重點是，打賞完店鋪就可以打賞章禦大大了，嘿嘿嘿。
其實她很想一次性打賞夠他學習期的生活費來着，這樣他就可以不用那麽辛苦了，但是粉絲都知道章禦雖然性格害羞但其實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要真這麽做了說不定會有什麽嚴重後果。而且……說實話，這種“午夜時的邂逅”實在是美好的過頭了，以至于她完全不舍得放棄。
好期待明天午夜的到來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