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是女孩
阿德,不,大名是周旺財。
他現在也是有一間單獨房間的人了。
他本被桑嬷嬷安排着和鐘叔一個房間,但是最近鐘叔的媳婦因為身子不太好,不能一直在家種田就從鄉下上來了,鐘叔托人在莊宅附近的一個小巷子裏找了一間小屋子,把手頭的一點積蓄都放了進去,買了那間屋子,于是就搬出去住了。
這是幾天前的事情。
周旺財,自從鐘叔離開後,獨自居住雖然有些寂寞,但是卻放松了不少。
因為,她是個女孩。
雖然打小被他土匪的爹胡亂的養着,可是在山匪窩裏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女孩,是個姑娘,她只是嫌穿着裙子麻煩,不好四處竄着到處玩,上樹下河掏鳥窩蛋子,都是她的日常。
山匪窩裏,都是大老爺們糙漢子,沒人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可是她是一個女孩,不光大夥都知道,她自己也很清楚。
從她被捉到莊宅的第一天起,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男孩。
那一天,她被捉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髒透了,她看見一群人殺上山來,直接躲進了一個土坑了,只聽得外頭殺聲喧天,她吓得大氣也不敢出。
只可惜,土匪不一定都是硬漢子,結果躲在她身邊的那個土匪突然就站起來求饒,把她當做戰利品獻了出去,那窩囊廢的土匪,還以為自己能換一條活路,卻沒想到當場就被絞殺了,反倒是她被留了下來。
大夫人叫人把她弄出去清洗的時候,她在心底暗暗下了決心,雖然她還年幼,光是看上身是看不出來,但是要是把褲子脫了,難保不被人發現,要是真有人想羞辱她,她就痛痛快快一死了之。
第一次給他清洗的是個小丫鬟,看了她一眼就嫌棄的把她推進浴房叫她自己洗,她正高興着躲過一劫,想不到大夫人還嫌棄她不夠幹淨,又叫人替她清洗。
這一次,她已經在大公子的院子,翡翠推了她出來,就出了院子叫了外頭一個掃地的小厮進來幫忙,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哥,長得很壯實,她被他推攘着進了浴房,他跟了進來。
浴房被他關上了,黑漆漆的浴房中,只聽他低聲道:“我知道你是女孩,我不會說出去的,今後大家都在莊宅混飯吃,互相照應一把。”
她驚呆了,半響道:“你也是山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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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那人道:“不是,我只是收了院中某人的好處,将來有一天,萬一出了事,你看上我今天幫你的份上,照應我一下,我叫阿勇,日常就是個打掃庭院的。”
她的性別就這樣莫名其妙被隐藏了下來,從此後不光穿着的是男裝,行事風格也是十足十的一個男孩子。
一開始,她也覺得被當成男孩沒什麽不好,她進來的第一天就被脫得光光洗的幹幹淨淨的和大公子躺在了一起,這叫她怎麽開口說,她不是男孩,是個女孩?!
被所有人都當成男孩,沒什麽不好,至少避免了這種性別不同的尴尬。
漸漸的,她開始覺得不妙。
現在,她要怎麽開口告訴大夥兒,我不是男孩,我是個女孩。
她今年九歲,好幾次鐘叔都樂呵呵的叫她一起去沖涼,她都找理由給推拒了,有時候是說困了,也有的時候是說餓了,各種各種的理由總之是不能和鐘叔去洗澡。
其實真的去了也看不出來,有次鐘叔死活要拽他一起去,說熱水就那麽一點不要浪費了,他走到沖涼房的門口就死也不進去了。
半響,他見鐘叔赤.裸着上身出來,下邊的布短褲,雖然是濕漉漉,但還是穿着好好的。
她現在還沒發育,大約也是他這個樣子。
可是,別人看不出來,不代表她心裏不膈應。
她唯一願意親近并且不覺得膈應的是大公子莊駿,甚至在他摸她臉的時候都覺得自然而然,并且很舒服,心裏得到極大的溫暖。
此時此刻,她還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但是就在剛才翡翠的那些話,讓她心裏莫名其妙的憂傷了起來。
所以,她和他是很不一樣的兩種人。
她正胡思亂想着,桑嬷嬷拿着一個托盤端着東西進來,看見她傻傻坐着嘆了口氣道:“三姨娘也真是過分,把小小姐驕縱的這個樣子,誰家大戶人家的小姐不是斯斯文文的樣子,獨獨我們家這個只知道吃,你也是招惹她做什麽,現在還讓人打了。
她拿了一個手巾把幾塊冰包了起來,有細細紮穩妥了,就往她臉上一按道:“你自己按住了,過一會兒在換另外一邊。”
說着她又把一個雞蛋給剝開了,裝在一個小碗裏頭涼着。
看看她又道:“今兒翡翠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她就是嘴賤,其實說到底也指不定她心裏真的存了這個心思,她今年十三歲,公子今年十一歲,要是能當上個通房丫鬟,不過你是個男孩啊,她也真是見不得公子對人好。”
阿德,換了一只手,把冰塊敷到了另一邊臉上。
有些話就在舌.頭底下壓着,她好想此時此刻就告訴桑嬷嬷:不是,我不是男孩,我也是一個女孩吶!
可不知為什麽,總歸還是難以啓齒,這話要是說出去了,以後整個院子裏的人會怎樣看她,還有大公子,他會用什麽樣的态度對她呢,還會對她這麽親近嗎?
當下沒立刻說出口的話,藏在心裏變成貪婪,就一直都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了。
日子悠悠的過了幾日,天氣從初春漸漸變得越來越暖和,莊駿迎來了第一次給衆人簽字發放月銀的日子,這還是前一天晚上紅玉告訴他的,貼心的紅玉在睡前說:“公子,你明兒還去進學嗎,我覺得指不定一大早就會有管家嬷嬷上門來找你了,按照我們府裏的慣例,明兒就是發放月銀的日子。”
莊駿前一天還在想着,這幾天怎麽沒人來找他麻煩了,他的那個書房整理出來後到現在還沒有使用過呢!
他想了想道:“那你一會兒從我這邊把筆墨紙張搬到書房中去吧,明天我暫停進學一日好了。”
他想了想又道:“那要和老師說一聲吧,你明天叫阿德幫我去跑一趟,至于孟青就留下來陪我,這些老嬷嬷我還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比較兇狠的角色。”
他心下暗暗嘆息,自己年紀還是太小了一些,要是有個二十歲,他哪裏還會怕這些老婆子,看來回頭有時候還是要鍛煉身體為好。
第二日,天色微微亮,院子果然就傳來了嘈雜的人聲,這些來領錢的管家嬷嬷們也真是挺積極的。
莊駿被這些聲音被鬧醒,看看外頭嘆了口氣,叫紅玉端了水進來洗漱,穿好了外衣,揉着還不大睜得開的眼睛走進了書房。
紅玉拿着一箱子的銀票,跟在他的身後。
管家嬷嬷們,見他進了書房,齊齊擁擠着想要沖進去,卻被站在門口的孟青給生生的攔住了,他也不管誰是誰,只冷口冷面地道:“公子剛才交代我了,一個一個排隊進去,嬷嬷們稍安勿躁,現在你們自己說吧,哪個先進去?“
幾個嬷嬷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其中一個一腳走上前一步道:“我先!”
衆人一時皆安靜無言,看着她搶先一步走進了書房裏。
莊駿正安靜的坐在書桌後面等着,看見一個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人長得精瘦嚴肅臉的嬷嬷走了進來。
她走近了以後,既不行禮也不等莊駿招呼她坐,就直接大喇喇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開口就直接道:“大公子,我是老夫人房裏的管家嬷嬷,奴婢随了老夫人娘家的姓,奴婢姓黃,您可以叫奴婢黃嬷嬷。”
莊駿心道:你一口一個奴婢說得很是客氣,怎麽也不見你行禮來着,是不是老夫人覺得她也沒必要跟他行禮。
當下他也不計較這些細節了,直接就問道:“老夫人房裏統共幾人,每個人多少月銀,總數多少?”
黃嬷嬷看起來是很持重,說出來的話卻很不客氣:“按照以往的習慣,奴婢應領取的月銀是八十兩,老夫人個人是五十兩,其他奴婢們統共三十兩。”
“是嗎?據我所知,老夫人那裏加起來統共就十來號人吧,一個人要二兩銀子,什麽時候奴婢的工錢這麽高了?”
莊駿默默嗤笑,按照古代的物價,和銀兩折算成人民幣來看,這都能趕上月入一萬的白領階層樂,莫不是在逗他?
他娘親也太好糊弄了一些,三十兩,按照他的想法,砍掉三分之二都不算少的了。
黃嬷嬷似乎沒想到他會直接這樣問,支吾了半天只厲聲道:“奴婢在府上這些年來,月銀一貫是這樣支取的,未曾變過。”
“是嗎?黃嬷嬷,稍安勿躁,你先出去等一下,紅玉你去外面叫下一個嬷嬷進來。”
黃嬷嬷悻悻甩門出去,莊駿在紙上記錄:老夫人房中奴婢約十五人,奴婢們月銀共計三十兩,老夫人月銀五十兩。
接着走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方臉大眼見到莊駿就行禮,站在一旁開口道:“大公子,奴才姓陳,負責府內各處的清掃,日常還打理花草樹木等。”
莊駿擡頭看他一眼道:“陳叔,你手下共有幾人,月銀發放需多少?”
陳叔恭恭敬敬道:“各個院中都有人清掃,奴才這邊只負責院中無法企及之處,因此需要的人手也不多,加上奴才統共五人,一共月銀二兩。”
莊駿愣了楞朝着身後的紅玉問道:“你有準備好零散銀子了嗎?”
紅玉笑嘻嘻道:“是的,公子,奴婢前幾日就托了天佑大爺兌了一些回來,這是要給陳叔。”
莊駿點點頭道:“給吧。”一邊給,他一邊寫下了陳叔這邊的數。
陳叔領了月銀要走,莊駿喊住了他,讓他在他的紙上按了一個手印。
莊駿想了想問道:“以往領月銀,你都是比她們早進來領嗎?”
陳叔猛搖頭道:“我哪裏敢啊,在府中我就是頂沒出息的下人了,以往都是大夥兒都領完了才輪着我,今兒也不知道怎麽了,黃嬷嬷出去後臉色不好,她們你推我讓不肯進來,這才是我先進來了。”
莊駿嗤笑一聲,心道:果然如此。
陳叔出去後,過了片刻才有人進來,來的人李嬷嬷。
李嬷嬷朝着莊駿行了一個禮,态度傲慢地道:“大公子,三夫人月銀二十兩,我們院落中一共有十個奴婢下人,月銀十兩。”
莊駿點點頭,心想大約陳叔出去後,她們都問他話了吧,這回答的倒也利索。
莊駿也不為難她,當即叫紅玉給她支了月銀,并按了手印。
接着進來的有門房,還有洗衣房的,數目都不算離譜,莊駿都揮揮手給他們領了月銀出去。
接着走進來的是他娘親房中的海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這邊又刮臺風了,真是接二連三的臺風天,過節啦,今天是七夕,給留言的小寶貝們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