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開口
就在小藍蹲在籠子角落長蘑菇的時候， 一雙手忽然從外面伸了進來， 将抑郁的金絲熊從籠子裏拿了出來， 然後調了個面兒， 将它正對着放在了妮妮的面前。
小藍一愣， 乖順地從阮軟的手裏爬了下來，爬到了妮妮的面前， 張開兩只爪爪， 一下子抱住了妮妮的鼻尖。
妮妮覺得鼻子癢癢的， 就擡起了頭， 結果小藍就挂在它的鼻子上， 跟着一起到了半空中。
阮軟忙伸手去接，小藍順勢落在了阮軟的手心裏。
而這時，妮妮湊了過來， 深處舌頭， 将金絲熊從頭舔到了尾。
小藍雖然在它的倉鼠家族中體型較大，但比起一只成年金毛來，這點兒“大”也不值一提了。
小藍身上的毛都被妮妮舔濕了， 只好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它。
而門口，目睹了這一切的阿言媽媽整個人三觀都快裂了。
她剛開始就不贊同阮軟的做法，以為打開籠子這只倉鼠肯定會變成妮妮的玩物，結果沒想到妮妮不僅沒有下口， 反而還跟倉鼠互動起來。
看着倉鼠四只爪子張開，趴在妮妮的鼻子上，被妮妮帶着起來， 又被阮軟接住，阿言媽媽心中産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她……她也想要一種這麽乖巧懂事的鼠。
在門口忍了又忍，阿言媽媽到底還是沒忍住，上前一步，蹲在阮軟身邊，好奇問道：“你這倉鼠是什麽品種啊？為什麽跟別的倉鼠不一樣啊？”
自打在星際時代開了寵物店，阮軟已經對這種驚訝的目光見怪不怪了，笑道：“就是普通的銀絲金絲熊。”
“怎麽可能……”阿言媽媽露出驚訝的表親，她很想向阮軟提出，自己也想要一只這樣的倉鼠，可看着阮軟跟倉鼠親昵的樣子，又覺得開口了就是拆散人家。
更何況阮軟之前千叮萬囑要她照顧好妮妮，結果人家才剛一走，妮妮就受傷了。
還害得對方自己打電話，親自來問……先前覺得這件事情不是很嚴重的阿言媽媽第一次感到愧疚，更加不好意思開口向阮軟讨要倉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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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軟卻是将自己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妮妮身上，沒注意阿言媽媽的內心活動。
從小藍跟妮妮的互動中，她已經看到了妮妮的決心，她想起自己當年要回國繼承爺爺的寵物店時，繼母說的話。
她說自己在外讀了那麽多年書，卻要把一輩子浪費在一個小小的寵物店上，說她沒出息，永遠也成不了大事。
可當時自己還是那麽堅定的回來了，去做了，不就是為了心中的一份念想嗎？
妮妮眼下大概也跟自己一樣，只能完成自己的心願，受些委屈都不算什麽。
阮軟一下就想通了，她摸了摸妮妮的頭頂，道：“妮妮，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攔着你，想把你帶回家了，既然你想幫他，那你就去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當年的悲劇不會再重演，妮妮跟阿言都可以有一個好結局。
而另外一邊，妮妮都已經做好了阮軟不同意的準備，卻沒想到峰回路轉，一直擔心它不想讓它留在阿言家的阮軟忽然改變了主意。
聽着主人鼓勵的話，妮妮忽然覺得它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雖然它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主人，但卻遇見了全世界最好的阮軟。
“汪！”妮妮擡起頭，沖着阮軟叫了一聲，聲音清脆，一掃之前的陰郁。
連旁邊的二黃都被妮妮的情緒感染了，站起身來，搖着尾巴在阮軟身邊來回走着。
這一人一鼠兩狗，看上去分外和諧。
阿言媽媽心中更加動容，她正要說話，卻聽到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音樂聲。
阿言媽媽直起身子一愣，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響了，忙道：“我去接個電話，你們稍等一下。”
“好的。”阮軟目送阿言媽媽離開，然後繼續低頭給妮妮檢查身體。
發現妮妮确實有在很認真地保護自己，除了之前看到的那處已經愈合的傷口，其他的地方毛都沒有掉。
阮軟已經意識到是因為妮妮的自愈能力很強，所以傷口才沒有顯現出來，并不是真的像她看到的那樣，傷得不重。
但既然已經決定支持妮妮，阮軟也就不再提起這些，而是索性所在地上，同妮妮小聲說這話。
至于說什麽，當然是說怎麽讨好主人，讓阿言能快點接納妮妮啦。
提到這方面，二黃最有發言權了，在阮軟跟妮妮說話的時候，硬是插嘴進去，然後開始沒完沒了的“嗷嗚嗷嗚”了起來。
輪“舔”狗，二黃天下第一！
主人最愛它！它也最愛主人！
最後弄得阮軟都無奈了，放着讓二黃上，誰知妮妮竟然還聽得挺認真的，要不是狗狗爪子不方便，它都要拿個小本本記下來了。
“嗷嗚嗷嗚嗷嗚……嗷嗚！”
二黃不光給妮妮講解，還親自以阮軟為範本掩飾，阮軟哪裏經得住自家狗子這樣撒嬌賣萌，上手就撸。
“那個……”
就在二黃興奮地蹭着阮軟，光明正讨要主人的愛撫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道微弱的聲音。
阮軟擡頭看去，卻見阿言媽媽回來了。
這時的二黃還躺在阮軟的壞裏使勁兒蹭着，蹭了阮軟一身狗毛，阮軟頓時覺得不好意思，忙從地上站起來，道：“您回來了。”
“嗯……”阿言媽媽一邊點頭一邊往裏走，目光卻是盯在二黃身上挪不開——這只狗剛才在幹什麽呢？
而此時二黃已經被阮軟從懷裏離開，它一本正經地站在阮軟身邊，身姿挺拔，一雙藍眼睛炯炯有神，眉心的三把火微微蹙起，看上去嚴肅又正經。
一點兒都看不出它剛才賴在阮軟懷中不起來的樣子。
“那個，剛才阿言的心理醫生打電話過來，說要我們帶他過去看看。”阿言媽媽表情很是為難：“你能跟我一起去嗎？平時都是孩子他爸跟我一起去的，但是他爸這次有事情走不開……”
阮軟一愣，很快答應了：“當然，沒問題。”
“那就好，謝謝你了！”阿言媽媽很高興，對阮軟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叫阿言出來。”
聽說阿言要從玻璃房裏出來，阮軟還是有些好奇的，她趕緊把小藍放回籠子裏，然後對二黃和妮妮招了招手，帶着兩只狗走出了房間。
阿言媽媽沒有邀請他們進去，他們只好在門口等着，不多過會兒功夫，阿言玻璃房房間的門打開了。
阿言媽媽先從玻璃房裏走了出來，她站在門口，對着身後的兒子招了招手：“快來，妮妮在外面等你呢。”
阿言媽媽跟阿言說話的時候，聲音比跟任何人交流時都要低沉溫柔，可即便如此，阿言還是在門後拖了将近十分鐘，十分鐘後，阿言媽媽才拉着他的手，從門口面走了出來。
此時阿言已經全副武裝了起來，帶着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他又低着頭，阮軟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正臉，而他手中捧着一個模仿，正在緩緩轉動着。
阿言媽媽的表情有些酸澀，她勉強沖阮軟揚起一個笑臉，道：“抱歉，阿言沒辦法給你打招呼了。”
阮軟連忙道：“沒關系，沒關系。”
而這時，妮妮自己從阮軟身邊走開，它來到阿言身邊，在他胳膊旁邊輕輕嗅了嗅。
對旁人說話交流都沒有任何反應的阿言卻忽然顫抖了一下，他的身體往母親那邊靠了靠。
似乎是不想讓妮妮接近。
被拒絕的妮妮看上去很黯然，二黃忙跑到妮妮身邊，小聲沖它叫了一聲：“你忘了咱們的‘舔狗’計劃了嗎？一只優秀的舔狗怎麽能這麽容易就被主人的拒絕擊敗，你要知道人類都是傲嬌的，嘴上說着不要不要，其實心裏很喜歡！”
生性腼腆，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妮妮聽到二黃的話，驚訝道：“是嗎？”
“是的是的！”二黃很有經驗道：“你看我兄弟剛跟我們認識的時候，不是也一樣看不上我們，現在已經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跟我稱兄道弟了！”
遠在蔚藍星另外一端忙于工作的傅一塵：“阿嚏——”誰？誰又在說他的壞話？
而這邊，妮妮仔細想了一下傅一塵的變化，覺得二黃說的很有道理，于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我以後會好好學你的！”
在一旁圍觀了全程卻不知道它們在聊什麽的阮軟：？？？
二黃又在給妮妮灌輸什麽奇怪的想法？
它是準備把妮妮一只大天使金毛變成跟它一樣屬性的金·哈士奇·毛嗎？
妮妮聽了二黃的話之後，心裏的失落一掃而黃，看着阿言已經跟他媽媽走出去一段距離了，妮妮忙追了上去。
阿言不肯摸它，它就在阿言身邊蹭着。
阿言媽媽給它套上繩子之後，阿言也不肯牽着它，它就自己叼着繩子走在阿言身邊，只要看到阿言停下，它就把頭遞過去，把繩子放在阿言手裏。
阿言一把将繩子丢開，他像是一個被流氓欺負了的大姑娘一樣，紅着臉，卻說不出話，氣沖沖地瞪了妮妮片刻後，忽然轉身跑到了媽媽的身後。
阿言媽媽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暫時沒有動彈。
而妮妮完美地記住了二黃剛才的囑咐，再次锲而不舍地将繩子叼了起來，送到了阿言手中。
阿言一再拒絕，妮妮卻不肯放棄，最後氣急了，阿言扔掉繩子之後，沖着妮妮大聲喊了一句：“走、走！”
他大概是想讓妮妮走開，卻因為很久很久不曾開口說話，所以發音都是扭曲的，連完整的字句都說不出來。
阮軟以為阿言生氣了，是妮妮的舉動太過分了，正要上前将妮妮勸開，誰知阿言媽媽的身體卻忽然抖動了起來。
阮軟一愣，就聽到阿言媽媽很激動地蹲下身體，扶住阿言的肩膀，激動道：“阿言？阿言你終于肯開口說話了？”
然而阿言說完那句讓妮妮走的話之後，卻再也不肯開口，見媽媽蹲下，索性将自己的頭埋到了媽媽的懷中。
但盡管如此，阿言媽媽已經是難以自抑了。
她抱着阿言，情不自禁流下眼淚來，而阿言卻不懂得母親為什麽這麽激動，他從媽媽懷中掙脫開，看着她還在低着頭哭，忍不住伸出手沾了一滴眼淚，放在嘴邊嘗了嘗。
呸！苦鹹苦鹹的。
阿言皺着眉頭從媽媽懷裏掙脫開，而這時妮妮再次将自己的繩子送上，阿言一愣，這次竟然沒有将繩子丢掉。
妮妮高興地不得了，轉頭沖二黃“汪”的叫了一聲。
二黃：“加油！你已經在舔狗的道路上邁出一大步了，你馬上就要成功了。”
妮妮：“我會努力的！”
兒子走開之後，阿言媽媽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硬是将眼淚憋了回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起身沖阮軟感激道：“謝謝你，真的……我生下他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聽他開口說過話，以前茜茜跟我說，他曾經開過口，我以為是茜茜騙我們的，沒想到……”
他是真的開過口，只是他們早就放棄了對兒子的希望，沒有那份耐心守候在他身邊，便錯過了他這得來不易的開口。
面對阿言媽媽的感謝，阮軟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将妮妮送過來而已，這一切都是妮妮做的。
看着跟在阿言身邊，就一臉幸福的妮妮，阮軟頓了一下，道：“你謝妮妮吧，要過來是它自己的意思，要幫助阿言也是它自己的意思。”
阿言媽媽一愣，狗怎麽可能會有自己的想法。
可剛才倉鼠趴在金毛鼻子上的那一幕她還沒有忘記，既然倉鼠可以做出那種事情……也許阮軟家的狗真的有自己的想法也說不定呢？
阿言媽媽盯着妮妮看了一會兒，忽然感嘆道：“它真是上天派來的天使。”
阮軟跟着笑了：“是啊。”
所以更要珍惜它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