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炮灰男配6
“爸,快進來, 看看我們的家, 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周鵬飛欣喜的把父親迎進了屋裏,指了指屋裏的一切說。
周玉樹佝偻着背走進去, 苦難風霜在他原本斯文俊秀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他渾濁的眼神急切的打量着這座祖宅, 發現确實與被沒收前一模一樣, 他四查看, 沒有任何變動,頓時又高興又疑惑, “鵬飛,這房子怎麽保存得這麽好?”
當初他被判成壞分子, 國家沒收了他所有的財産,還把他下放貧困鄉下改造,這些年住在牛棚, 吃糠咽菜,挑大糞, 所有的苦都受盡了, 多少次病得不醒人事, 他以為再也回不來了, 可如今國家給他平反了, 還歸還了他部分財産,其中就有這座周家祖上傳下來的四合院。
他記事起就住在這裏,也是從這離開的, 如今平反回來還能回到這裏,他別提多感恩,多高興了。
“我托人暗中幫我們看顧着,我想着總有一天這房子還會歸還給我們,果然不出所料,爸,我們回來了。”周鵬飛笑說。
當初父親出事,周鵬飛也受到了牽連,可父親在離開前動用所有關系,還主動登報與他脫離了父子關系,這才保住了他,這些年他并沒有因為父親的事情受到多大的影響,所以才有能力父親平反。
父親為了他,寧願忍受骨肉分離,斷絕關系的悲痛,他既然得已保全,又怎麽會眼看着父親在外吃苦受罪?
周玉樹用滿是繭子的手握住兒子的手,激動不已,“好孩子,真是爸的好孩子,這些年爸的苦沒白受。”
當初費盡心思保下兒子,一是出于父親對孩子的疼愛,二也是想把兒子留在首都,若有什麽風吹草動也好施以援手,這些年那般煎熬,他之所以能挺下來,都是因着兒子這絲希望。
先前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他終于等到平反回來這天!
“爸,我們的苦日子到頭了。”周鵬飛回握住父親的手,眸中微紅。
父親離開的時候是多麽的氣宇軒昂一表人才,短短數年竟形成枯槁,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往後的人生,他一定會好好孝敬父親,讓他安享晚年。
周玉樹臉上綻放出一朵褶子花,喜道:“是啊,國家還了我清白,将我從困苦中拯救了出來,以後我會用餘生來回報回家,回報社會,鵬飛,你也是。”
“爸,你放心,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對國家有利有貢獻的人。”周鵬飛點頭應道。
周玉樹連連點頭,“好、好。”
家中原先的傭人都譴散了,周鵬飛親自下廚為父親做了一頓接風宴,父子二人高高興興的用了飯,周玉樹不知道多少年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憶苦思甜,他想了很多很多,然後想起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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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飯,周玉樹對兒子說:“鵬飛,還有一件事情你要替爸去辦!”
“爸,什麽事你說。”周鵬飛坐在父親身邊認真聽。
周玉樹說:“當初爸車禍受傷,危在旦夕,整個首都的醫院沒有一家肯為我醫治,要不是榮大夫不顧一切救治了我,我早就死了,他是好人,卻因為治病救人受到牽連,被下放到了大西北的林場,如今我平反回來,也得知恩圖報,鵬飛,你幫爸把榮大夫父子倆也接回來,我們好好感謝他們,報答他們的大恩大徳。 ”
當初那場車禍十分蹊跷,雖是沒能要了他的命,但有人料定他的成分不會有醫院肯收他,要不是榮華不顧自身安危救了他,他哪能看到今天的平反?
飲水思源,他這條命是榮華救的,以後榮華就是他的再生父親,他有多榮耀,榮華就要有多榮耀,他有多富貴,榮華也要多富貴!
“爸,你放心,我早已經安排人去辦了,昨天已經辦齊了所有的材料和報告,過兩天我讓人去接他們回來。”周鵬飛笑着答。
知父莫若子,更何況是他這種孝子,父親心裏想什麽他怎麽會不知道,他早就想父親所想,做父親想做,他還想着,如果父親忘了這事,他到時候把人接回來給他一個驚喜呢!
也是啊,父親這樣品性的人,又怎麽會忘記救命恩人呢?
周玉樹欣慰極了,“鵬飛,你長大了,是家裏的頂粱柱了,爸可以放心把周家交給你了。”
看到兒子做事穩妥周全,他欣慰他高興,但也疼惜心酸,他離開時兒子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如今卻練就一身成熟沉穩,要不是兒子失了他這個父親的依靠,又如何會在短短數年就長大成人,堅強如此啊?
一個人,沒有了依靠和後盾後,只能逼着自己長大變強,什麽艱難困苦只能一個人扛,累了痛了也不能再哭訴。
他以前總是一味的希望兒子快點長大,可只有兒子自己知道,長大後就再也不是誰的心肝寶貝,不管前路是荊棘還是濘泥,都得一個人去走,摔倒了受傷了,也只能爬起來繼續走,拉你一把的人也只是拉你一把罷了,可以感激拉你的人,但不能依賴,因為沒有人可以永遠陪你走下去。
看到父親眼中的淚,周鵬飛露出一個輕松的笑來,安慰道:“爸,只要您能回來,那些苦就沒白受!”
“對對。”周玉樹抹了抹眼睛,對他說:“鵬飛,不等了,我要親自去接他們,立即就動身,我這心裏呀不安得很,大西北可比我下放的地兒還糟糕,我怕去晚了榮大夫會扛不住啊!”
周鵬飛攔住父親,“爸,您剛回來,好好在家休息,您要是不放心別人去,我替您去。”
周玉樹點頭,“也行,你們年輕人精力好,路上能省些時間,那鵬飛,你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我一定幫您把恩人平安接回來。”
……
“謝主任,在忙呀?”程安安打扮得十分時髦,臉上畫着妖嬈的妝,蛇妖一般扭着腰肢走進了謝有良的辦公室。
謝有良見到她來,緊張的站起來,走到門口張望了一圈,見沒有人看到快速關上門,拉着程安安走到一旁小聲說:“不是讓你別來我辦公室嗎?要是讓人看到了,我家那母夜叉一定會鬧得人盡皆知,我這剛升了主任,位置還沒坐穩,這個時候可出不得岔子。”
“謝主任,人家這不是想你了嘛,你最近怎麽不去找我了?莫不是把我給忘了?”程安安挽住謝有良的脖子,整個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撒起嬌來。
那天她把老賴麻子的冊子給了謝有良,謝有良也算有良心,不但給她安排了一個不錯的住處,還答應幫她對付榮楚的父親,可是自從她在那地方住下後,謝有良讓她在那等好消息就再也沒去過,老賴麻子倒是被槍決了,但林區卻沒動靜,她這才找了過來。
她當初沒有把冊子給別人而是給了謝有良這個副主任,就是知道謝有良想競争主任的位置,只要幫他坐上主任的位置少不了她的好處。
謝有良忙推她,這可是鎮委辦公室,随時有人進來彙報工作的,要是讓人撞見了他這把交椅就沒了,可任他怎麽推程安安都不肯下去,反而攀附得更緊了,他只好哄道:“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啊,小寶貝,我最近不是太忙了嘛,等忙過這段時間就去找你,你乖乖回去,是不是缺錢?我給你拿點,想買什麽吃什麽就自個去買,成不?”
“我暫時不缺錢,就是主任您答應我的事怎麽一直沒動靜?您不會忘了?”程安安不讓他借機走掉,像章魚一樣緊緊攀附在他身上,讓他逃不脫。
謝有良打了個愣子,“吃的用的住的一應不都幫你辦好了嗎?還有啥事啊乖乖?”
“好啊,你真的忘了!”程安安氣得打了他一下。
謝有良忙哄,“我這一整天事情多得都要将我埋了,我一時忘了,你再說說,我馬上幫你去辦!”
“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那我也當你是真忙了。”程安安嗔了他一眼,說:“就是我那仇人的事情,你答應要幫我報仇的。”
她不是自诩聰明,而是真的聰明,不然也不會在絕境中把老賴麻子給幹掉,還攀附上了鎮委主任,所以在知道方家人和榮楚難對付後,她立即就改變了計劃,轉頭去對付榮華了。
榮華一個壞分子,又在林場內,對付他比對付榮楚和方家人容易多了,而只要把榮華弄死,一定讓榮楚痛不欲生!
“仇人?”謝有良想了想,想起來了,“哦哦,就是林區那個榮華是?這事我難辦啊,他可是首都來的,上頭有風聲,他怕是在這待不了多久了。”
程安安微驚,那就更得趕緊辦了,她摟住謝有良親了一下,恭維道:“哎呀謝主任,不管上頭有什麽風聲,這文件沒放到您桌子上他就還是壞分子,您現在是大主任了,弄一個下放的壞分子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嘛!”
謝有良想了想,覺得有理,“說得也是。”
“就是啊,您幫我把這事辦了,以後我就再也不來找您了,成不?”程安安繼續引誘。
謝有良看着她,“真的?”
“當然,您不信我啊?”程安安反問。
謝有良笑說:“信,咋會不信你呢?要不是你我也沒今天不是?”
“那還有說?”程安安得意起來。
謝有良暗想,幫程安安報了仇他們就兩清了,程安安雖然漂亮,但名聲不好,和她來往只會影響他的官聲,而且家中母老虎眼裏不揉沙子,要是讓她知道他在外面有人,非得撕了他不可。
而榮華只是一個壞分子,他随便找個由頭就能辦了,确實不是什麽事!
想到這,他做了決定,“好,我馬上讓人去辦!”
“謝謝您謝主任。”程安安立即從他身上下來了,直道謝。
“喂,是小侯嗎?你去幫我辦個事,帶兩人去林區把一個叫榮華的提回來,上頭有文件下來,要嚴懲他。”
程安安坐在辦公桌上,看到謝有良打電話,臉上全是笑。
謝有良放下電話,“這下你滿意了?”
“還是謝主任對我好。”程安安朝他抛了個媚眼。
謝有良走過去拉她,“你趕緊走,不要讓人看到了,到時候不好解釋。”
“那謝主任你什麽時候去看我?”程安安一邊被他推着走一邊問。
謝有良随意答,“等忙完這一陣就去,快走,看着點人啊。”
“那我等你。”程安安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才走了。
謝有良趕緊擦去臉上留下的口紅印子,再看了看外面沒有人,這才把門打開,坐回位置裝模作樣工作。
……
“小楚,媛媛,路上小心些,代我們向親家問個好,改明兒個隊裏不那麽忙了,我們兩口子也去看望親家,讓他別見責我們。”方信和黃小茹将一邊将女兒女婿送出門一邊叮囑着。
榮方昊已經滿百日了,小倆口帶他去看望爺爺。
榮楚笑着說:“爸,小姨,你們放心好了,我爸只有感激你們,沒有責怪的。”
老賴麻子出事的事情他聽說了,與老賴麻子有關的人全部入獄了,唯獨漏了程安安,程安安又失蹤了,但她沒有介紹信是出不了鎮子的,一定還在鎮中,只是不知道躲在了哪個角落裏使壞。
程安安好歹是原文女主,就算失了主角光環也還是有幾分實力的,他擔心她對付不了他和方家會把矛頭對準父親,雖然他已經關照過人照顧父親,也會天天和父親通信,他還是不怎麽放心,決定親自去看看。
如果不出意外,近來周家就會有人下來接他和父親回城,這段時間一定得謹慎一些。
方媛也說:“是啊,我公公人特別好,會理解的。”
孩子出生三個月了,還沒見過爺爺,本來早就該去了的,可最近天氣反常,怕帶孩子出門受寒,就拖到了現在,好在日日通着信,公公除了樂呵沒半點不滿。
方信和黃小茹自是相信他們的話,女婿的父親可是首都名醫,要是不出事,現在別提有多風光,方家也跟着水漲船高,想到什麽,方信說:“聽說上面已經有人平反了,想來過不了多久親家也能得到平反,到時候就可以離開林場,我們一家也就團聚了。”
“對對,親家是好人,好人不會一直受苦的。”黃小茹也說。
榮楚感激不已,方家人良善,不但不把他當外人,還把父親也當一家人看,原身真是眼瞎,這麽好的人家不結親,偏偏追在程安安那個壞女人身後打轉。
他道:“多虧了爸暗中幫忙,我爸才能調換了輕松點的崗位,等日後平反,我們父子一定好好謝謝您們。”
“那不是應該的嘛,親家又不是真的壞分子,好人應該有好報。”方信擺擺手說:“我們是一家人,不用說謝。”
黃小茹見天色不早了,趕忙說:“別耽誤時間了,趕緊走,有什麽話回來慢慢再說。”
“好。”榮楚把新買的自行車推出來,讓方媛抱着孩子坐在後座上,就要出發,這時,見着付向黨帶着一個二十來歲,身着不凡,長相俊秀的男人走了出來。
“方主任,黃會計,榮幹事,大喜事啊。”付向黨帶着人快速過來,笑嘻嘻說。
方信看了付向黨身邊的人一眼,疑惑問:“付隊長,啥喜事?”
“方主任,你女婿的父親平反了,這都來人接了,馬上可以回城去啦!”付向黨喜道。
一家子人都樂了,方媛忙抱着孩子從車上下來,榮楚把車停好,走到付向黨面前急問:“付隊長,真的嗎?”
“那還有假嗎?”付向黨說着,指着他朝身邊的年輕男人介紹說:“周同志,這就是你要找的人,榮楚。”
榮楚看到年輕男人,覺得挺熟悉的,頓時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周鵬飛,只是時間為什麽會提前了,按原文情節,應該還有兩個月周家人才會來的,而且原文中來的是周玉樹,這次卻是周鵬飛,難道是因為他的到來而産生了蝴蝶效應,煽動了情節的變動?
“榮楚兄弟,我可算找着你了。”周鵬飛激動的走向前,握住了榮楚的手。
眼前的男人雖然穿着普通,但臉色氣度都不錯,看來過得不錯,他總算放了點心下來。
榮楚明知故問:“這位同志,你是?”
“我叫周鵬飛,我父親是周玉樹,就是您父親榮大夫冒着危險救下的人,您還記得嗎?”周鵬飛忙說。
榮楚作樣子想了想,眸光一亮,“我想起來了,周玉樹老同志當時出了車禍,沒有人一個人肯醫治,我父親給治了,然後……周老同志現在怎麽樣了?”
“他平反了,已經回了首都,他感念您父親的大恩,讓我來接您們父子倆回首都去。”周鵬飛笑着說。
榮楚面露歡喜,“太好了,周老同志平反了。”他說着朝方信黃小茹喜道:“爸,小姨,我爸救的那個人平反了,我爸可以回去了。”
方信和黃小茹高興得不行,“真好,真好啊。”
他們早知道榮華會回去,沒想到這麽快。可是高興着高興着,兩口子就擔心起來了,榮華要回去了,榮楚呢?他們的閨女和外孫呢?
自從上面有風聲,知青們有機會回城後,所有的知青都沸騰了,那些沒結婚的還好,政策下來優先考慮的就是他們,可那些結了婚的就麻煩了,家人沒有城市戶口是去不了城裏的,再者,城市的供應糧和票都是有份例的,農村的票在城裏用不了,就算是去了城裏,也沒得糧食吃,生存也是一大問題。
這就只有兩個結果,一是永永遠遠的留在農村紮根,二是離婚,抛棄家人獨自回城,這将是人生最艱難的選擇。
“老方,小楚不會把咱閨女外孫丢下,一個人回城?”黃小茹不安的問丈夫。
榮楚坐着周鵬飛的轎車去林場接榮華了,既然能把人接回來,方媛母子就不用再跑一趟的,便在家等着,方信和黃小茹也沒去隊委,一家子在屋裏坐着。
在哄兒子睡覺的方媛動作一頓,心裏有些發慌,榮楚會丢下她和孩子嗎?
方信立即否了妻子的話,“女婿的為人我清楚,他不是那樣的人,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他看了閨女一眼,再說:“白得讓媛媛多心。”
黃小茹看了他沒底氣的臉一眼,又看了看神情有些慌的方媛,沒再說什麽,去自留地摘菜去了。
方信眼皮一直跳,心裏也不安,其實他也不确定榮楚會不會丢下閨女和外孫,雖說榮楚對閨女好得讓生産隊所有人都誇贊,讓媳婦們都羨慕,但回城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呀,沒有哪個知青抵擋得住的。
方媛也是心不在焉,父女倆坐在屋裏,各懷心思,誰也沒說話。
……
“我們是鎮委的人,鎮委主任讓我們過來拿了壞分子榮華去鎮裏,林同志,快把人給我們叫出來,我們拿了人好回去交差。”謝有良的下屬小侯朝林建國說道。
林建國又是震驚又是不解問:“領導,這榮華又犯了啥事?鎮委咋要拿了他去?”
“這是上面的指示,我們也不清楚,林同志,你趕緊配合我們辦事,別問那麽多了。”另一個叫小馬的催促說。
林建國往林中看了一眼,見榮華正跟在一板車木頭後面出來了,暗暗心驚,榮華是為了救人才被下放到這來的,榮華來了這些年,向來是老實不惹事的主兒,且榮華的兒子榮楚給了他不少好處,他怎麽也不能眼看着榮華就這樣被抓走了,上次粉衛兵的事情鬧得人心惶惶,他是清楚的,人要是被抓去了鎮委,那可是出不來了。
要是個惡人,他也犯不着幫,這榮華是個好人,做好事遭了雷劈,他能幫一把自然是要幫的。
想到這,他忙應下來,朝着快要過來的榮華喊了起來,“喂,老華頭,趕緊進去把那個叫榮華的給我帶出來,鎮委來了人拿他,你帶幾個人去,別讓他跑了。”
榮華猛的愣在了那裏,鎮委來人拿他,這怎麽可能呢?他最近聽兒子的,一直小心謹慎,可是什麽錯也沒犯,這好端端的鎮委的人為什麽要拿他?
“我說你們還愣着幹啥?快去呀!人家領導還等着呢!”林建國見他不動,怕被看出破綻來,趕緊催促道。
“老哥,快走!”拉板車的男人也趕緊對榮華說,林建國這明顯是通風報信,讓榮華跑呢!
榮華回過神來,立即轉身就往林中跑。
“榮華,你不是護送木頭出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是不是數目不對?”卻在這時,老齊也護送着一板車木頭出來了,看到榮華往裏跑,扯着嗓子就喊了起來。
榮華想阻止卻是遲了。
老齊的嗓門大,他的話被小侯和小馬聽見了,兩人瞪了林建國一眼,忙追了上去,“敢私放壞分子,林建國,你就等着鎮委的處置!”
林建國一拳打在手心裏,這真是羊沒偷着還惹一身膻了,這可咋辦喲!
榮華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見那兩人追上來了,拔腿就往林子裏跑去,林子大,他又熟悉地型,只要躲着不出來,沒有人找得着他。
“榮華,你要是敢跑我們就去大北莊子拿你兒子!”小侯沖着跑遠了的榮華大聲喊道。
榮華聽到這話,立即剎住了步子,不成,不能再連累兒子了,哪怕他死也不能再讓兒子受苦,他閉了閉眼睛,轉身迎了上去,“我的事與我兒子無關,我跟你們走!”
老齊見榮華被那兩人給逮了,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他這是做了什麽破事,害了老榮啊!
林建國整個人也焉巴了,完了,非但沒保住榮華,還把自個兒給搭進去了,做好事果然是要遭雷劈的,他就說嘛,這個年代,想要自保就得冷血無情!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抓我爸?”
林區山路崎岖,周鵬飛的車上不去,只能停在山路下,榮楚和周鵬飛步行進山,榮楚剛上去,就見到林區口有兩個人抓着榮華往這邊來,他顧不得管從未登過山的周鵬飛,飛快沖了過去,攔下他們怒問。
榮華見到兒子,吓得喊道:“小楚,快走,別管我。”
他不知道是誰要對付他,但他知道絕不能再連累兒子。
“小子,我勸你還是讓開,否則連你一塊抓!”小侯指着榮楚威脅說。
榮楚沒有讓開,盯着兩人冷聲道:“立即放開我爸!”
“我們可是鎮委的人,是鎮委主任點名要拿了榮華去,上頭有文件下來,你父親犯了事,要嚴懲!”小馬說。
榮楚看了身後一眼,見周鵬飛已經從下面爬上來了,正朝這邊過來,他轉頭問兩人,“那請問領導,我父親犯了什麽事?”
“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鎮委問!”小侯朝小馬使了個眼色,兩人拽着榮華就要走。
榮華一邊走一邊朝兒子說:“小楚,他們是欲加之罪,爸什麽錯也沒犯,你放心,爸不會連累你的,實在不行,爸就登報和你斷絕父子關系,小楚,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管爸爸,想想你的媳婦孩子,爸已經黃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不值得你豁出一切!”
“爸,您說什麽呢?您是我爸,哪怕我不要這條命也得救您,別說您沒犯錯,就算您犯錯了,我也永遠是您兒子,我絕不和您斷絕父子關系!”榮楚紅着眼眶道。
榮華老淚縱橫,“爸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兒子,爸就算是死了也沒遺憾了!”
林建國和老齊等人聽着父子倆的話也是淚流滿面,老齊忍不住沖過去幫榮華父子,“你們憑什麽抓人?他犯了什麽事你們說清楚,不然我們可不答應你們把他帶走!”
要不是他剛剛大嗓門喊了一句,老榮頭也不會被抓着,他豁出去也要幫老榮頭一把。
“對,說清楚,不說清楚不準把人帶走!”與榮華交好的幾個人也都走了出來,他們過得已經夠苦的了,還要平白無故受冤屈,這随便抓人的口子一開,下一個可能就會輪到他們了。
小侯指着衆人,“你們想幹啥?想聚衆鬧事?”
“我們不是鬧事,只是想要一個合理的說法,我爸犯了什麽錯,你們說清楚,總不能讓你們平白無故就把人抓了,國家是講依據,講律法,講平等的,就算是死刑犯也有權利知道自己犯了什麽死罪,你們這樣空口白牙一句話就要抓人,我們不服!”榮楚将衆人攔到身後護住,父親今天是不會有事的,他不能連累了這些為父親出頭的好心人。
老齊等人齊聲應和,“對,我們不服!”
小侯和小馬急得汗流浃背,主任只說讓他們來抓人,什麽文件也沒給他們,要是能順順利利把人抓走還好,現在遇到了刁民,這差事就難辦了。
兩人對視一眼,小馬說:“我們也是聽上級領導的指示辦事,榮華犯的事是機密,我們無權知曉,你們想知道就去鎮委問,但不能阻擾我們的工作。”
“機密?”榮楚氣笑了,“我爸是個醫生,一生救死扶傷,下放這些年又天天在林區和木頭打交道,能犯到哪門子的機密?”
小侯小馬啞口無言,主任啊,您這交給我們辦的什麽差喲?
周鵬飛氣喘籲籲走過來,掃了衆人一眼,不解問:“這是在做什麽?”
“周同志,鎮委的人說我爸犯了機密大罪,要拿了他去鎮委重罰呢!”榮楚嘲諷說。
周鵬飛也被氣笑了,“犯罪?”他把交接文件、介紹信、放行條、嘉獎書等文件拿出來,一一展示給衆人看,“榮華大夫當年為了救我父親周玉樹受到連累,下放此地改造,如今我父親已經平反,榮華大夫自然也平反了,我是專門來接他回首都的,你們竟然說他犯了罪?你們這是誣蔑,诽謗,我要去有關單位告你們!”
“啥、啥?”小侯小馬看過文件後,吓得立即放開了榮華。
小馬忙見風使舵:“誤會,這是誤會,我們一定是抓錯人了。”
“對對,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我們弄錯了。”小侯也賠着笑臉說。
這些文件全是首都市委的公章,媽呀,得罪了大人物,闖大禍了。
“抓錯人了是?”周鵬飛把東西收了,對兩人說:“既然是誤會那你們可以走了,回去告訴你們領導,我很快會去鎮委縣委辦榮華大夫的交接資料,讓他們把東西都準備齊整了,別耽誤了我們回首都的時間!”
“是是是,我們一定傳達。”兩人說完,點頭哈腰的走了。
待兩人離開,榮華才反應過來,看着兒子驚問:“小楚,我、我平反了?”
“是啊爸,這是周玉樹老同志的兒子周鵬飛同志,周玉樹老同志已經回首都了,他一回去立即就讓周鵬飛同志來接您,好在我們來得及時,再晚一點又要讓您受苦了。”榮楚扶住父親心疼說。
看來這又是程安安導演的好戲,這個女人本事不少,竟然勾搭上了鎮委的人,不過老天爺也不幫她,周玉樹提前平反,周鵬飛及時趕來,她的計劃又落空了!
周鵬飛也歉意道:“對不起,榮大夫,險些來遲了。”
父親果然有先前之明,要是再晚兩天來,怕就接不回恩人了,父親恐怕一生都會活在愧疚當中。
“不遲,不遲,剛剛好。”榮華握住周鵬飛的手,激動問:“周老同志身子骨可還好?”
周鵬飛答道:“他還好,您呢?”
他打量着榮華,見榮華的背比父親還要佝偻,又黑又瘦,衣服褴褛,可謂是狼狽至極,榮華下來時還正當壯年,短短數年便已形同遲暮,不用問也知道榮華這些年過得艱難,這都是周家連累的他呀!
“我也還好。”榮華笑說。
只要能平反,能回去,他所受的苦都不是事,他做夢都沒想到還能回去,老天待他不薄啊!
……
“你們說啥?榮華平反了?”鎮委主任辦公室裏,謝有良聽完小侯小馬的彙報,驚得站起身來。
小侯點點頭,“所有的文件我們都看過了,上面是首都市委的公章,還有一封對榮華的嘉獎書,錯不了!”
“主任,您是不是弄錯了?這榮華不但沒犯錯,還平反要回城了,我們這一抓可把他給得罪了。”小馬看了謝有良一眼,小聲說。
謝有良吓得冷汗都下來了,上面少數人平反的風聲剛傳下來,他怎麽也沒想到榮華竟然是這少數人中的一個,而且接他的人這麽快就來了,早知道這麽快來人,他就不聽程安安那個女人的話幫她報仇了。
如今偷雞不着蝕把米,把首都的大人物得罪了,他這個主任的位置還坐得穩嗎?
他一臉慌亂的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恨上了程安安,這個禍水,可把他給害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東風不與安安便,計劃又落空了,程安安要氣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