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逼良為娼的鸨母5
“楚娘, 你這次助官府破了挖心大案, 醉月樓已經在東臨城斬露頭角, 連昨日早朝時皇上也提了一嘴,現在滿朝文武皆知道東臨城有這樣一間瓊樓楚館, 以後樓子的生意怕是會紅火起來, 你得多費心管理。”一身藏青色軟袍的中年男人喝了盞茶, 笑望着面前的女子緩緩道。
榮楚福身應道:“大人放心,奴家一定照料好樓子,不讓大人費心。”
穿過來已經快一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醉月樓的東家賀衾,他是大理寺少卿,掌刑獄案件審理, 頗得皇帝器重,現而今不過是四十二三的年紀, 許是浸淫官場太久, 又是掌刑案的,哪怕是笑着,也讓人覺得威嚴無比。
他對原身倒很是照拂,在原身還是花魁的時候便叮囑前鸨母多關照她,後面原身年紀大了不能再接客,他還說給原身置辦一座宅子安住,脫離風月場合,原身因為看透人情冷暖,給拒絕了, 提出入股醉月樓一事,他也答應下來,而且只收了她一半身家銀子,讓她留着剩下的一半銀子傍身。
榮楚結合原文中的種種以及現在他看自己的眼神得出一個結論,賀衾應該喜歡原身。
否則也不會在原身死後便辭去官職,将原身葬在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他則在旁邊蓋了一座茅屋,在茅屋中居住直至生命終結。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賀衾如此喜歡原身,為何當初不收了原身在身邊,而是讓她一直在風月場合迎來送往,以至于最後悲慘收場。
轉念又一想,賀衾官至大理寺,怕是也嫌棄原身是風塵女子,不好納在身邊,會影響到名聲。
賀衾朝她招手,“不用拘謹,坐下說會話。”
榮楚猶豫了片刻,在一旁側座上坐了,面上淡淡的。
“醉月樓在你的打理下日漸紅火,我很滿意,到時候年底分紅,多分你一成銀子。”賀衾卻仍舊一臉是笑道。
榮楚起身致謝,“多謝大人。”
“坐,這也本該是你得的。”賀衾擺擺手道,想到什麽,他問:“對了,現在四大花魁少了一個,你得抓緊時間□□出一個姑娘來頂上。”
醉月樓的四大花魁還是他當初想出來的名目,就是為了讓醉月樓有別于其它的青樓,四大花魁分別精通琴棋書畫,能吸引不少文人墨客前往,對生意大大有益。
榮楚點點頭,“是。”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今天前來賀府的目的說了出來,“聽聞孟太師的嫡孫女孟秋小姐是東臨城第一才女,不知孟小姐平日裏如何作學?我若知曉一二,照着□□姑娘們,也能走個捷徑速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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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小姐确實才華過人,雖才十三,平日也足不出戶,但已名震東臨,被指給了皇上最小的胞弟九王爺為正妃,只等及笄便迎進王府,她之所以學識淵博,是因為她是孟太師一手教導的,孟家除了孟秋小姐,別人可都無此殊榮。”賀衾答道。
榮楚聞言惋惜道:“原來如此,那我也只能再想別的法子了。”
難怪孟秋會被庶妹所害,原來在孟家如此搞特殊,嫡女出生,身份本就貴重了,又得了家主親自教導,再加上賜婚九王爺,簡直是得天獨厚,集所有好事于一身,在深門大宅之中,又豈會不被人嫉妒暗害?
他記得原文中孟秋是在及笄不久被賣到醉月樓的,至今還有兩年時間,他還有時間阻止悲劇的發生。
“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出比冬雪更出色的姑娘來。”賀衾鼓勵道。
“謝大人信任。”榮楚站起身,“夜深了,大人也該歇息,奴家得回去看顧着樓子,別出了什麽事給大人惹來麻煩。”
“好。”賀衾也站起身,最後深望了他一眼道:“我朝雖有明令,官員不可經商,這些年我都是在暗處不曾露面,但醉月樓終歸是我的産業,楚娘往後若遇到什麽擺不平的事情,大可來找我,一般官員還是會賣我一個面子的。”
榮楚想到原身的下場,還是忍不住問,“大人如此說,奴家就鬥膽問大人一句,若醉月樓有難,大人可會出手相助?”
“以楚娘的能力,若是小難,你自可擺平,連楚娘都擺不平的,那恐真是大難……”賀衾看着他好一會兒,再道:“我這般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會保住你。”
“大人的意思是,只保奴家一人,而要棄整個醉月樓嗎?”榮楚再問。
賀衾點點頭。
榮楚福身一禮,“奴家明白了,奴家告退。”
保住他又有何用,若醉月樓沒了,他就完蛋了,看來賀衾不可靠,得另尋靠山才是,他這身份實在卑微,若醉月樓真出了事,還真護不住!
見那抹倩影離去,賀衾喃喃道:“滿樓秀色,我在意的,只你一人罷了。”只是我卻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咳咳……”門外突然響起了咳嗽聲。
賀衾立即收了思緒,向前,剛走了幾步便見一臉病容的婦人被丫頭攙扶着走了進來,他忙快步向前扶住她,“夫人有病在身怎麽不在床上養着?夜深露重,不要受了寒氣才是。”
“都躺了十幾年了也沒見好,不如出來走動走動,松快一下。”賀夫人寧氏有氣無力的回道。
賀衾臉色不好的将她扶在椅子上坐下,責備道:“都多大的人了,還這樣任性胡來?”
“剛剛是楚姑娘來了嗎?”寧氏并不答他的話,而是問道。
賀衾眸光閃了閃,點點頭,“是。”
“你一直克制着不去找她,只是一年半載才叫她來府上一趟,心裏不想得慌嗎?”寧氏這話并沒有諷刺,而是實心問的,她嫁給賀衾十幾年,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賀衾不作聲,如何能不想?可想又能怎樣?
寧氏嘆道:“我這身子骨,怕是長久不了,不如早些将她迎進來,日後我走了你身邊也好有個貼心人照顧着。”
“夫人何必又老話重提?為夫承諾過你,此生除了你不納二色,為夫便會信守承諾,至死不改,所以這話以後休要再提!”賀衾有些生氣道。
當初他不過一介書生,承蒙寧氏不嫌棄,嫁給他,資助他讀書,寧家也為他在朝中周旋,他才能有今日,他當初發過誓,絕不會納妾,男子汗大丈夫,怎麽能幹那背棄承諾的糊塗事?
寧氏面露感動,咳嗽了一陣,再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為了當初的承諾,忍着對楚姑娘的感情,也熬了這許些年,身為你的妻子,又怎麽忍心讓你再煎熬下去?我會和平兒說,納楚姑娘是我的意思,與你無關,平兒會同意的。”
“不管平兒同不同意,我都不會答應,你就死了這條心,別整日胡思亂想,好好将養着,咱們的日子還長着呢!”賀衾道。
寧氏無奈搖頭,問:“那你和楚姑娘呢?”
“我和她有緣無分!”賀衾語氣中滿滿的全是哀傷。
寧氏看他一眼,不再多言,讓丫頭扶着離去。
屋子裏安靜下來,賀衾無力坐在椅子上,誰讓他先與寧氏成親,而後才遇上的楚娘呢?他是很在意楚娘,可他是大丈夫,又怎麽會做那背信棄義之事?
這一生,他唯獨對不起的,就只有楚娘了。
……
“哎喲,好可怕,永昌候府那小侯爺被人殺了,聽說歹徒将他處以宮刑,把他閹了呢!”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屍體是在城北的莊子裏被發現的,前不久被人擡出來,下身全是血呢!”
“不止啊,聽說小侯爺滿身的傷痕,身上沒有一塊好皮肉了。”
“誰與他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下手如此狠毒?”
“這個小侯爺是東臨城有名的惡霸,占着祖上的蔭封,竟幹那強搶民女,殺人犯火的惡事,早已經人神共憤了,想殺他的人太多了。”
“沒錯,他有此下場全是自作自受,那殺他的人可算是為民除害了。”
“聽說兇手已經抓到了,是一個江湖中人!”
“啊?那江湖人與小侯爺有什麽仇怨?”
“這個誰知道,小侯爺作惡多端,估計那個江湖人是替天行道!”
榮楚從賀府出來,帶着采環行至街上,聽着百姓的議論,臉色十分不好。
“媽媽,好可怕啊,我們趕緊回醉月樓,外面也太不安寧了。”采環吓得臉都白了,她被賣到醉月樓後就少有出來,上次見到冬雪的事情就已經作了好幾日的惡夢了,在她看來,醉月樓比外面安全多了。
榮楚看了看夜空,覺得今晚上的星星實在是太過明亮璀璨了,明明都已經快入秋了不是嗎?
“媽媽,您在看什麽?”采環見榮楚不但不快些走,反而停了下來,一直擡頭看着夜空,又急又疑惑問。
榮楚收回視線,道:“沒什麽,回!”
這個永昌侯府的小侯爺在原文中可是死在夏雨手中的……
……
“媽媽,求您救救蕭公子!”
榮楚剛踏進醉月樓的門,便見夏雨哭得一臉是淚的跪在了他面前,他見有客人朝這邊看來,忙對采環道:“将姑娘扶起來,有什麽事回房說。”
“是,媽媽。”采環趕緊和小蝶一起将夏雨扶起來,跟着榮楚進了房間。
榮楚坐下來,看着她問:“說,到底怎麽回事?”
夏雨擦了擦怎麽也止不住的眼淚,如實道來: “今夜本是我月休之日,我與蕭公子約好去城北莊子裏看螢火蟲……”
“城北的莊子?是那個荒敗多年傳出鬧鬼的莊子嗎?”榮楚問。
夏雨點點頭。
“你不怕鬼?”榮楚挑眉問,竟然敢在夜晚去那種地方?
夏雨解釋道:“那莊子沒有鬼,是蕭公子一直落居在那,不想人打擾所以才扮鬼吓人的。”
榮楚明白了,對她道:“你繼續說。”
夏雨擦了擦淚,接着道:“看到一半的時候,蕭公子說去賣些吃食回來,讓我在那等他,可是……”
“喲,這不是醉月樓的四大花魁之一的夏雨姑娘嗎?這大晚上的,怎麽會在這?莫不是外傳的那個鬼就是你?”聶沖是聽說莊子裏鬧鬼所以才帶着人過來抓鬼的,他這種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惡霸,向來為天下人之不敢為!
聶沖是瓊樓楚館裏的常客,也去過醉月樓很多次,夏雨是見過他的,知道他雖頂着個小候爺的名號,實則內裏就是個浪人,東臨城多少良家婦女遭了他的迫害,幾近家破人亡。
這種人別說她,就算是媽媽楚娘也惹不起,只能躲開他。
于是,夏雨福了福身道:“受朋友之邀來此采風作曲,但朋友臨時有事先走了,我也要回醉月樓,就不打擾小侯爺的雅興了。”說完帶着小蝶就要走。
聶沖哪是那種好說話的人,自是攔下不讓她走,“以前去醉月樓,夏雨姑娘每每都有客,讓小爺不能一親芳澤,實在是想得緊,今天既然這麽有緣在這遇上了,又是這等無人之地,快活起來必別有一番風趣,夏雨姑娘就陪小爺好好快活快活!”
“不可!”夏雨忙退後幾步,“今日奴家月休,哪怕是小侯爺去醉月樓點奴家作陪亦不能夠,還望小侯爺讓奴家回去,改日小侯爺去醉月樓,奴家定當讓小侯爺盡興!”
“如果小爺就要你今晚上在此陪小爺呢?”聶沖攔住她,霸道問。
夏雨道:“哪怕是瓊樓楚館亦有它的規矩,小侯爺是煙柳之地的常客,應當懂規矩。”
“去他娘的規矩,小爺的話就是規矩,別廢話了,趕緊陪小爺樂活樂活,伺候好小爺,自有你的好處!”聶沖不耐煩了,向前就去拉夏雨。
小蝶忙向前護住主子,“還請小侯爺高擡貴手,姑娘今日确實不方便陪小侯爺,他日小侯爺去醉月樓,讓姑娘給小侯爺陪罪,到時候,小候爺要怎樣,我們姑娘都不敢有二話!”
醉月樓的人,上到花魁下至丫頭,皆是經過□□,任何一個人都能獨擋一面,小蝶這番話要是擱在正常人身上,今日定能幫夏雨躲過一劫,可偏偏聶沖就不是一個正常人,他是曾幫助□□皇帝打下江山的重臣聶真唯一的嫡系子孫,被聶家人寵得無法無天,又因有祖上的蔭封,連當今皇上也都對他照拂三分,更是助得他上了天。
因此他全然不聽小蝶的勸,手起手落,掄起手刀就将小蝶給劈暈了,煩燥的看了地上不省人事的小蝶一眼,拉起夏雨就朝一間屋子而去,将夏雨往地上一扔,就撲了上去。
屋外有明亮的月光,屋中卻漆黑無比,夏雨被他壓着無力反抗,也看不清四下的情形,只能哭着哀求,“求小侯爺放過奴家,奴家今日當真與朋友有約,等會朋友若回來看見,奴家還有何顏面面對他?”
她本是風塵中一粒微不可見的沙,若擱平時,她自是無所顧及,可今日她與蕭風一道來此,兩人感情日深,已是知己一般,讓他看到這等龌龊之事,會怎麽看她?
“小侯爺,求求您了,放了我這一次,日後奴家定加倍償還,求您了!”夏雨見身上的人一點也未聽她的,繼續扒扯着她的衣服,更是大聲哀求。
聶沖覺得刺激極了,哪會停手,動作粗魯,手不留情,全然不管身下之人,三兩下便得了手。
夏雨自當上花魁後,便能自己挑客人,近來挑選的客人都是求了她許久,身份樣貌都不俗,更是待她十分溫柔憐愛,突然被如此輕賤,痛意将她身體的屈辱徹底激發出來。
她想到等會蕭風回來看到這事,心中更是又痛又怒,情急之下胡亂摸下了發上的釵子,狠狠朝聶沖的背紮去,一下,兩下,三下……直到聶沖不再動彈,她才猛的推開他,吓得扔掉手中的釵子,坐起來裹緊了破爛的衣衫,縮成一團。
而這時,外面也響起了打鬥聲,不一會兒門被踹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背着月光走了進來,步子無比的沉重。
夏雨看不清他的臉,卻感受到他的眼神,透着濃濃的自責和憐惜。
蕭風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拳頭緊緊拽死,悔愧和怒火将他的心吞噬,他本以為這是他的地盤,又鬧鬼了這些日子,讓夏雨在這等他去買些酒菜來定然不會有事,他怎麽也沒想到,他不過離開一刻鐘,夏雨就被這畜牲給……
在別人心中,夏雨也許不過是個青樓女子,可在他蕭風心中,她比任何女子都高貴幹淨,她那麽有才華,又那麽善良,為什麽要被這些畜牲欺負?
“蕭公子,你快走,我、我殺人了……”夏雨透過月色,看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聶沖,驚慌不已道,而且這個人還不是個普通人,他是永昌侯府的小侯爺,連皇室都避讓三分的人物。
她死不足惜,可她不想連累蕭風,還有醉月樓的人,好在她今日月休,又是在外面殺的人,應該不會連累到醉月樓的!
這樣想着,她已經視死如歸,站起身将蕭風往外推,“快走,等會要是人來了,看到你就說不清了。”
“我怎麽能走!”蕭風按住她瘦弱的肩膀,極力壓制着悲痛,聲音嘶啞,“我再也不要丢下你一個人了!”他說完,做了決定,将衣服脫下來給夏雨裹上,然後拉着她走出去,救醒了小蝶,然後對她道:“馬上回醉月樓,你來這裏的事情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只要你們不說,沒有人懷疑到你!”
“我們一起走!”夏雨看了地上一眼,聶沖的人已經被蕭風全部殺死了,沒有人看到他,所以只要他們一塊離開,聶沖的死就會成為一個迷案,到時候推給這裏的鬼也行!
蕭風搖搖頭,“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遇到一對問路的小夫妻……”
夏雨一個踉跄,有人看到蕭風進來了,所以若是她走了,蕭風就會是兇手!她忙把衣服取下來塞給蕭風,“你出去,大聲喊撞見殺人了,快!”
“雨兒,你知道我不會的這樣做的,我若這般做,與裏面那畜牲何異?”蕭風一把将她摟住,在她耳邊道:“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喜歡你,本已經快賺夠銀子幫你贖身了的,沒想到……”
如果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他一定不會帶夏雨來這裏看最後一波螢火蟲,也絕不會離開夏雨去買吃食。
夏雨淚流不止,“蕭公子,我不能讓你幫我頂罪,我不能!”她不該殺他,她本是卑賤之人,哪怕他欺負了她又如何?她裝什麽清高?現在連累蕭風為她頂罪,她才是罪大惡極啊!
“快走,侯府的人見他這麽晚沒回去,一定會出來尋,不能讓人看見你在這!”蕭風放開她,急道。
夏雨哭着搖頭,“我不……”
“你想連累整個醉月樓嗎?你以為你在外面殺的人就不關醉月樓的事了?你是醉月樓的花魁,你殺了聶沖,整個醉月樓的人都得跟着你倒黴,而我只是一個江湖人,以我一人之命救你和整個醉月樓,值了!”
夏雨只是哭,仍舊不願離開。
蕭風急了,拉住小蝶和夏雨飛身越過圍牆,将兩人放在了圍牆外,對小蝶道:“帶你家姑娘快走,回到醉月樓後再也不要出來!”他說完飛身進了莊子,站在圍牆上紅着眼眶看了夏雨一眼,跳了下去。
“姑娘,蕭公子說得對,不能連累整個醉月樓啊,我們還是聽蕭公子的,回去!”小蝶扶住哭得像淚人一般的夏雨勸道。
夏雨還要再說點什麽,便聽到莊子裏傳出喊聲,“小侯爺被人殺了,抓住那個兇手!”她狠狠咬住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免得辜負了蕭風的一番苦心。
榮楚聽完暗暗思索,外面傳聶沖被閹了,想來是蕭風為了幫夏雨頂罪,所以才對聶沖的屍體動了手腳,這個蕭風對夏雨果然是情深意重,不比陳阿餅遜色多少。
蕭風與夏雨的事情他一直知曉,但并未幹涉,因為蕭風對夏雨是真心的,原文中原身阻斷了兩人的往來,也仍舊未能阻止夏雨出事,原文中夏雨是在逛花市是被聶沖搶走欺辱,夏雨一怒之下殺死了聶沖,當時,蕭風已經離開了東臨城,在夏雨被處死後,聞聽消息趕回來幫她收的屍。
如今随着他的到來,劇情有了變化,雖然聶沖仍舊死了,而且死法一樣,但花市變成了荒落的莊子,蕭風替蕭雨頂了殺人之罪。
“媽媽,求求您了,救蕭公子一命!”夏雨在地上一直叩着頭,哭得很是傷心。
榮楚正要開口,腦中突然閃過一個靈光,他忙向前扶起夏雨問:“你說你用釵子刺了聶沖的後背?”
“嗯。”夏雨點頭。
榮楚再問:“還有做別的嗎?”
“沒了,我紮了他十幾下,直到他不動了才推開的他,沒過多久蕭公子就回來了。”夏雨擦了擦眼淚答。
榮楚眯起眼睛,看來這件事情大有蹊跷,原文中蕭風離開了東臨城,沒有人幫夏雨頂罪,那就沒有人幫夏雨毀壞聶沖的屍體制造假象,那,原文中将聶沖閹了并将他殘害得體無完膚的人是誰?
想到這,他又問:“你們走時可有查看聶沖是否還活着?”
“當時我們都吓壞了,只想着讓對方離開,忘了查看,不過他應該死了,我刺了他那麽多下。”夏雨搖搖頭道。
榮楚捏住她的手腕道:“夏雨,應該死了與已經死了是有很大差別的,如果當時你并沒有刺死聶沖,那殺聶沖的就另有其人了。”
“就算我沒刺死聶沖,可蕭公子後面對他做的那些事情,他也活不了啊。”夏雨聞言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轉而想到蕭風為了幫她頂罪對聶沖所做之事,那絲希望又破滅了。
榮楚看着她道:“你說蕭風将你帶出圍牆,然後他回到莊裏沒一會兒侯府的人就進了莊子,夏雨,你有沒有想過,那麽點時間,蕭風如何完成那麽多事情?”
夏雨一愣,突然明白了什麽,“媽媽,您是說蕭公子并沒有對聶沖做什麽,那個将聶沖傷得體無完膚的另有其人?”
“是不是這樣,我們去大牢見一見蕭風便知。”榮楚看向窗外的夜色道。
那個混水摸魚對聶行下手的人,原文中就害得夏雨為他頂了罪,若不是當時夏雨一力承擔所有罪責,并有賀衾在中周旋,醉月樓也會被連累,今次他一定要将這個敢做不敢當的混賬東西揪出來!
夏雨眸中浮現一絲希望,“如果真如媽媽猜測那般,那我當時并沒有殺死聶沖,蕭公子也就不用幫我頂罪了……”她想到這立即歡喜起來,握住榮楚的手急道:“媽媽,我們馬上去大牢見蕭公子!”
“不,現在已經夜深,蕭風又是殺死永昌侯府獨子的重大罪犯,我們是輕易見不着的,一切等明日我去見了東家再說。”榮楚道。
夏雨點點頭,“是我急得亂了分寸,此事還望媽媽費心,夏雨感激不盡。”
“你先回房休息,我得好好想想該怎樣幫蕭風脫罪。”榮楚道。
夏雨再道了謝,帶着小蝶離開了。
榮楚想了想,對采環道:“去看看秋月有沒有客人,如果沒有,讓她來一趟。”
“是,媽媽。”采環應下,快步出去了,片刻後,好帶着秋月進了房間,“媽媽,秋月姑娘來了。”
榮楚點頭,對她道:“這裏不用伺候了,你回去歇着!”
采環行禮退下了,秋月走向前福了福身,“媽媽找我何事?”
榮楚看着她道:“秋月,有件事情恐怕要你幫忙!”
……
“事情原來是這樣。”賀衾聽完榮楚的講述,明白了聶行為何會死在了鬧鬼的莊子裏。
榮楚道:“原是聶小侯爺欺負了我樓裏的夏雨,夏雨昨日月休,本不應接客,傷了他也算是自我防備,但那江湖人蕭風對夏雨情深意重,才替夏雨擔下這樁子事,夏雨昨夜将事情如實禀報,我聽着事情有些蹊跷,所以想請大人幫個忙,讓我和夏雨見一見蕭風,問清心中疑惑。”
“楚娘,這事不好辦啊,聶小侯爺是永昌侯府的獨子,老侯爺聽說唯一的孫子死了已經病倒,永昌侯一狀告到皇上面前,皇上下旨讓本官将兇手依法處置,再加上蕭風也承認殺人,此案就算不過堂都可以定案了,若此時翻案,不止讓永昌侯府怨氣更深,皇上那也不好交待。”賀衾為難道。
榮楚聽出他話中的隐意,“大人的意思是,不管是誰殺了聶小侯爺,都要讓蕭風頂罪了是嗎?”
“楚娘,本官可沒屈打成招,是蕭風自己承認殺人的,現在人證物證俱在,這事又震驚朝野,如果就此定案,可以平定一切怒火,醉月樓也能置身事外,你何必多此一舉要替那江湖人出頭呢?”賀衾語重深長的勸道。
榮楚深吸一口氣,“大人所言有理,這事奴家本不該插手,但奴家聞聽蕭風為救夏雨寧願以身頂罪,奴家迎來送往多年,見得多了那薄情寡義之徒,卻少見這般真情切意之人,實在不忍讓好人蒙冤而死,壞人逍遙法外,大人不願相幫,奴家并不怨怪,奴家還是另想法子,奴家告退!”
“你能想什麽法子?”賀衾攔下她,嘆息道:“楚娘,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
榮楚打斷他的話,“大人,我以前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身為大理寺刑官,理應查清案情,還死者公道,讓冤者昭雪,不是嗎?”
“這……”賀衾一時答不上話來。
榮楚再道:“如果殺害聶小侯爺的兇手真的另有其人,他日這兇手落網,皇上會不會怪罪大人查案不明,永昌侯府又會不會怨恨大人沒能及時為獨子報仇呢?”
賀衾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道:“好,我帶你們去見蕭風。”
“奴家謝大人!”榮楚福身一禮,笑道:“奴家立即回去準備。”
見她步子輕快的離去,賀衾無奈搖了搖頭,真拿你沒辦法。
“老爺,你為什麽不告訴楚姑娘,你不願翻案是怕她受到牽連?”寧氏從屏風後走出來問。
賀衾忙轉身扶住她,道:“她雖八面玲珑,但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哪怕我說出來,也于是無補,何必戳破這層窗戶紙?”
就像當初,他說給她置辦一座宅子安居,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反而入股醉月樓,當起了管理鸨母,她是個有主意的人,有時候連他也不知道她心裏真實的想法是什麽。
“我看楚姑娘對老爺還是有心的,老爺要不……”
“夫人,不是說了不提了嗎?怎麽又提?”賀衾打斷她的話道。
寧氏還要再說,賀衾卻以辦案為由逃跑一般的走了,她又無奈又心酸,“我提與不提,你心裏想着的都是她,不會是我,你人在我這,心卻在她那,我守着你這沒心的軀殼又有什麽意義呢?咳咳……”
“夫人病中莫要憂思,好好将養!”貼身婢女青茵忙給她拍背順氣,勸道。
寧氏好一會兒才停下咳嗽,擺擺手道:“不打緊,我這孱弱之軀還得多耽誤老爺幾年呢!”
……
“賀大人請,這便是殺害小侯爺的兇手蕭風,賀大人有什麽要問的盡管問,下官先行退下,大人有事随時傳喚下官便是。”刑部大牢的主事羅承恭敬說罷,便退了出去。
賀衾看了牢中面壁而坐的蕭風一眼,轉頭朝身後的人點了點頭。
一身随從打扮的榮楚和夏雨立即向前,可還沒出聲就聽到蕭風的聲音,“不必問了,我已經承認是我殺了聶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蕭公子!”夏雨聞言立即就哭了出來。
蕭風聽到夏雨的聲音,忙轉過頭,見果然是她立即站起身走到牢門處,關切問:“你怎麽來了?你沒事?”
“有你替我受罪,我哪能有事?”夏雨見他不過進來一夜,已經憔悴不堪,全然沒有往日風采,心疼不已。
蕭風放下心來,道:“只要你沒事,我就算死也甘願。”
“蕭公子……”夏雨握住他的手,眼淚止不住的流。
榮楚見狀忙打斷二人,道:“夏雨,先辦要事,別的以後有的是機會說。”
“對對,看我都糊塗了。”夏雨這才想起事情來,趕緊擦去眼淚。
蕭風也才看到榮楚,有些驚訝,“媽媽也來了?”
“蕭公子,我們有件事情要問你,你切記要如實回答,不可有半字隐瞞!”榮楚看着他認真道。
蕭風點點頭,“媽媽請問。”
“那日在莊中,你可曾再對聶小侯爺出手?”榮楚問。
蕭風搖搖頭,“我一進到莊中,還沒來得及進到房間,侯府的下人們便尋來了。”
“媽媽,真的不是我殺的他,不是我!”夏雨激動不已。
蕭風不解問:“這是怎麽回事?”
“蕭公子,我沒有殺死聶小侯爺,所以你不用為我頂罪了。”蕭雨喜道。
蕭風還是不明白,“聶沖不是死了嗎?”還是那般凄慘而死。
“蕭公子,當時夏雨只是用發釵刺傷了聶小侯爺的後背,并沒有傷到他其它地方,而剛剛我問你,你也說未曾對聶小侯爺動手,那麽,将聶小侯爺傷得體無完膚并殘害他□□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榮楚道。
蕭風吃了一驚,“夏雨姑娘只是用發釵刺傷了聶沖的後背?我以為他身上的傷都是夏雨姑娘所為……難道當時莊子裏還有別人?”
“定然如此,那人趁你們不注意,偷偷進入房間殘害了聶小侯爺,嫁禍于夏雨,而蕭公子你為了救夏雨,毫不猶豫的認下了罪,到時候處置了你,兇手便可以徹底逍遙法外了。”榮楚總結道。
夏雨惱火道:“這人是誰?為什麽要害我?”她向來和善待人,不曾與任何人有過節,她想不到誰會這樣來害她。
蕭風也怒了,“險些就中了那歹人的奸計!”
“恐怕那人并非故意陷害夏雨,他不過是想要殺聶小侯爺,正巧夏雨搶先傷了小侯爺,他借機暗中殺人,讓人認為小侯爺是夏雨所殺,不管是夏雨還是蕭公子被抓,這個案子都會很快結案,他便可以置身事外了。”榮楚道。
“這個人究竟是誰?”蕭風握拳怒道。
榮楚提醒道:“城北的莊子一直被你傳出鬧鬼,除了聶小侯爺慣來不行常事外,什麽會在大晚上經過那個莊子?”
蕭風聞言陷入沉思,好一會兒想到什麽大聲道:“是那對年輕夫妻!”
“沒錯,是他們,他們定是跟着聶小侯爺去的莊子,準備進莊子殺聶小侯爺時遇到了蕭公子,所以假裝問路,然後趁蕭公子進了莊子後,他們也偷偷進了莊子,在我們驚慌離開房間,他們趁機進到房間殺死了聶小侯爺,然後悄悄離開,這樣我和蕭公子就成了替罪羊。”夏雨也想明白了一切。
一直在旁未出聲的賀衾聽到這也開口了,“蕭風,你可還記得那對年輕夫妻的長相?”
“記得。”蕭風道:“我自小有過耳目不忘的本領。”
夏雨忙點點頭,沒錯,蕭風只要聽過一首曲子就能全部記下來,記憶力非比常人。
賀衾道:“好,本官即可讓畫師過來繪出那兩人的畫像,全城緝拿!”
“謝大人!”榮楚三人皆跪地謝道。
賀衾擺擺手,“捉拿真兇是本官份內之事,先前為了息事寧人險些造成冤案,本官不過是彌補過失罷了……牢房重地,你二人不可久留,先行回去等侯消息,本官也要去永昌侯府一趟,希望能勸得永昌侯府那邊多給些時日。”
“是!”
……
“媽媽,出事了,醉月樓被官差封了!”榮楚帶着夏雨還未回到醉月樓,采環便從街上沖了出來,哭着喊道。
榮楚一驚,“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