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逼良為娼的鸨母2
“姑娘, 今夜無客, 早些歇息!”丫頭小蝶一邊收拾着桌子上的琴譜一邊朝自家主子道。
夏雨執筆在紙上記了兩筆,頭也不擡道:“我把這首曲子作完,趁這幾日改修好,練熟了,下次輪到我上臺好彈奏。小蝶,你先去休息,不用陪着了。”
“是,姑娘, 那您也早些休息。”小蝶幫她收好琴譜行了禮轉身出去了。
夏雨把曲譜寫好,又坐到琴前彈奏了一遍,覺得不滿意,繼續修改着。
醉月樓裏的姑娘還是很自由的, 沒客的時候可以在自已房間內做自己的事情,現在雖已是半夜時分,醉月樓裏卻仍舊燈火通明, 熱鬧非凡。
夏雨擅琴,衆所周知, 因此從她房間內傳出琴聲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
“是夏雨姑娘又在譜寫新曲了?”隔壁秋月房間的客人與秋月碰了杯酒笑問。
秋月點點頭,“是啊,夏雨姐姐才華橫溢, 可是我們醉月樓的大才女呢!”
“秋月,你這話可就有些妄自菲薄了,在這東臨城內, 誰不知道醉月樓的四大花魁個個才藝卓絕,這春花姑娘畫作出衆,夏雨姑娘琴技無雙,冬雪姑娘詩情一絕,而你秋月姑娘卻是棋場高手,東臨城難逢敵手啊!”步東一口飲盡杯中美酒笑道。
秋月笑看他一眼,“四大花魁中,我的容貌最是普通,而相比與幾位姐姐的才藝,我的棋技就不值一提了,來醉月樓的客人,哪個不是玩樂解悶子的,可下棋恰恰是那最悶人的,所以,我可比不得三位姐奶。”
“若真如秋月你說的那般不堪,你又怎麽能排在四大花魁第三?且步某覺得秋月姑娘的容貌絕美如同天上美月,姑娘又何必如此自賤呢?”步東笑道。
秋月自憐道:“我等風塵女子本就是低賤的又何必我自賤?”
“秋月,你知道我從未輕視過你的。”步東放下酒杯道。
秋月點點頭,感激道:“秋月知道步公子與旁人不同,但秋月亦有自知之明,公子能記得秋月,偶爾來醉月樓坐上一坐,秋月已經很滿足了。”
“你放心,我會記得你的。”步東給她倒了杯酒,一臉真摯道。
秋月抿唇一笑,與他複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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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東放下酒杯問:“前次我請教姑娘的棋局,姑娘可有破解之法?”
“我已破了困局,請公子移步這邊,秋月解給公子看。”秋月站起身帶着步東走向一旁棋盤處。
……
“怎麽總是覺得不對呢?”夏雨已經反複修改了無數次,仍舊覺得曲子不滿意,但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
“你把第二段第一句未尾一個音調高半度試試。”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提醒聲。
夏雨朝聲音處看去,見不知何時窗戶上竟然坐着一個男人,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不知在窗戶上坐了多久,她竟一點也沒發現,不過她只是驚了一下,立即照他說的修改了曲譜,再一彈奏,果然滿意了。
她面上一喜,起身朝男子一禮,“多謝公子提醒。”
“姑娘不必言謝,不過小事罷了。”男子擺擺手道。
夏雨卻道:“若不是公子這一提醒,我估計在這坐一晚上也找不出問題所在,公子請受我一拜。”
“說了不必,姑娘請起。”蕭風一個翻身倒到了夏雨面前,阻止了她要拜下去的動作。
夏雨見他容貌英俊,身手不凡,一身桀骜之氣,微微一笑,問:“公子可是江湖中人?”
“在下蕭風,确實是浪跡江湖的無根之人。”蕭風回道。
夏雨道:“我亦是這風月場中掙紮的無根之人。”
“那在下與姑娘便是同病相憐了。”蕭風笑道。
夏雨點點頭,問:“公子也是懂曲之人?”
“談不上懂,不過是喜歡罷了。”
夏雨看到他腰間挂着的蕭,想到什麽問:“公子可是那多次與我合奏之人?”
“在下途徑此處,聞得樓中琴音動人,一時技癢,故而獻醜了。”蕭風取下腰間的蕭在手上把玩着答。
夏雨笑道:“公子的蕭聲十分悅耳動人,今日譜得新曲,可否邀請公子合奏?”
“好啊,這曲作得極好,在下正有此意,姑娘請!”蕭風應道。
夏雨欠身一禮,走到琴前端坐,朝蕭風點頭示意開始,白嫩纖手放在琴弦上,輕輕彈奏起來,随着她的手指而起是悅耳動聽的旋律。
蕭風将蕭放在嘴邊,和聲而起,蕭聲與琴音交彙在一起,纏纏繞繞,難舍難分。
“夏雨姑娘這是與誰在合奏,如此默契?”
“估計是客人!”
“很難聽到如此默契的琴蕭合奏,太好聽了。”
“是啊是啊,這首曲子太好聽了!”
榮楚站在窗前,擡着看着夜空中的月色,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好琴!好曲!”一曲作罷,蕭風收了簫郎聲誇贊道。
夏雨笑着回道:“公子的洞簫也是一絕,而且公子只聽我彈奏幾遍而已,竟不看曲譜就能記住整首曲子,奴家真是敬佩不已。”
“是你曲子作得好,我聽過就記在腦中了。”蕭風誇贊道。
兩人相視一笑,一種覓得知己的喜悅感在他們心中悄悄滋生。
……
“步公子今夜不在此留宿嗎?”秋月從塌上起身,詢問已經準備要離去的步東。
步東搖搖頭,“今日府中還有要事,就不留宿了,你放心,我已經付了銀子包你一晚,今晚你不必接別的客人了,早些歇息!”
“奴家謝公子大恩。”秋月盈盈拜謝。
步東捏了捏她的手,急步離去。
秋月微微一笑,正要回屋子,見榮楚來了,忙向前福身,“媽媽怎麽來了?”
“剛剛在撞見步公子急匆匆離去,可是你惹他不悅?”榮楚問。
秋月忙道:“并非,我與公子解完棋局,步公子說家中有要事辦,所以才急急離開的。”
“哦,那便好,做我們這行的,哪怕有什麽不喜不願的,也最好不要得罪客人。”榮楚放下心來道。
秋月乖巧應道:“我知道的,媽媽。”
“嗯,你們四個,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既然客人已經走了,但他已經出了包夜的銀子,今晚你就不必接別的客人,早些歇息!”榮楚道。
秋月點點頭,“謝媽媽。”
榮楚轉身欲走,突然想到什麽,問:“秋月,他原本是說要留下過夜嗎?”
“是啊。”秋月回。
榮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朝她道:“沒事了,你回去歇息,我去其它地方看看。”
秋月行了禮,關上了門,她慢慢往裏面走一邊疑惑,楚娘最後問那一句話是何意思?
榮楚離開秋月的房間,來到樓梯口,望向人來人往的門口,眼睛眯了起來。
方靈奇怪問:“媽媽,您在看什麽?”
“沒看什麽,就是覺得今天晚上似乎不太平。”榮楚說完,轉頭看向她,“昨日收到你家人的來信,他們已在路上,這幾日就會到東臨城,你這幾日小心點,別給我惹事,好讓你家人清清白白淨你接回去。”
方靈喜着應下,“媽媽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聽采環姐姐的話的。”
榮楚滿意點頭,似乎想到什麽,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方靈回。
榮楚一臉憐惜,“才十四啊,應該在家爹媽疼着才是,可受苦了。”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采環姐姐,我怎麽覺得媽媽今日怪怪的?”方靈拉住要跟上去的采環,疑惑道。
采環憐憫的看她一眼,“估計是最近生意不好,媽媽心情不好,我們趕緊回去伺候着,別惹媽媽不高興了。”
方靈聞言也不敢再多問,忙與她一道追了上去。
……
“方靈,快,你家人來接你了,快跟我走!”采環在後院找到了在浣衣的方靈,拉着她就往外跑。
方靈也是大喜,忙把手中的衣服放下,在身上擦着水,跟着跑了出去。
現在是白天,樓裏還沒營業,姑娘們也都還在休息,所以格外安靜。
方靈和采環來到一樓大堂,見楚娘坐在太師椅上,看不清神色,她身旁站着三兒和幾個打手,她的父母站在一旁,臉色有些不好,她心中有種怪異感,卻說不上是哪裏怪,此刻也顧不得去細思,向前朝父母道:“爹娘,你們來了,你們終于來了!”
“來了來了。”方父朝她點了點頭,想向前,但看了妻子一眼又悻悻然止了動作。
方靈很激動,也沒注意到爹娘的異常,撲過去哭道:“女兒可算把你們給盼來了,女兒好想你們啊!”
“靈兒你說,你是不是在這吃了虧?”方母拉着方靈問,不等方靈回答,方母又道:“你別怕,爹娘來了,要是這樓子真的逼迫你受了委屈,娘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與你讨回一個公道!”
方靈聞言忙搖頭,“不不,娘,媽媽和姑娘們對我都挺好的,我沒吃虧。”開始确實是受了幾天皮肉之苦,但皮肉之苦與名節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
“靈兒,是不是這老女人威脅你不說實話?你別怕,爹娘已經報官了,定叫這肮髒的樓子還你公道。”方母扯着嗓子大喊道。
樓下的響動,把休息的姑娘們都吵醒了,紛紛走出門看發生了什麽事。
方靈見母親如此吵鬧,忙勸道:“娘,我真的沒事,您別嚷嚷,姑娘們都在休息吶。”
“我管他休息不休息,他們若是不還你公道,我今天一定叫這樓子裏的人好看!”方母甩開女兒怒道。
三兒忍不住要向前,被榮楚一個眼神制止了,榮楚看着方靈的母親,一臉平靜問:“方夫人,那你想讓我們如何還你們公道?”
“這個……”方母想了想,道:“賠我們一千兩,此事就了了。”
衆人皆是一驚,一千兩,這是土匪啊!
采環氣不過,“方夫人,你這獅子口開得好大呀!”
方靈羞愧得擡不起頭來,娘這是做什麽呀?
榮楚淡淡問:“方夫人,若這銀子我不給,你又當如何?”
“要是不給我們就送你去見官,到時候可不止一千兩這麽簡單了。”方母挺直背脊神氣道。
春花從樓上下來,道:“方夫人,你這可就過分了啊,你家方靈被人販子拐賣到我們樓子裏,媽媽可花了五兩銀子,媽媽且沒與你讨要那五兩銀子,你怎麽反倒問我們要起銀子來了?”
“就是啊,這些日子方靈在我們樓子裏吃住用度,我們都沒與你們細算,你們還敢問我們要銀子,也太過分了?”秋月也過來道。
方靈聞言臉都羞紅了,忙道:“媽媽,兩位姑娘,我娘她是胡說的,我們不敢問你們要銀子,而且我們還會賠你們買我那五兩銀子的。”她說完朝母親道:“娘,她們真的沒有為難我,怕我沒盤纏回家再被人販子給拐賣了,所以讓我在樓裏等你們來接,媽媽說讓我幹些跑腿的活頂這些日子的用度,所以這幾天的用度銀子不用給了,只給當初媽媽買我那五兩銀子便可!”
“什麽?我們還得給她們五兩銀子?你莫不是瘋了?”方母甩開女兒,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
方靈見母親這般态度,急得看向父親,“爹,您說句話呀!”
方父張了張嘴,看了妻子一眼,最後道:“靈兒,這事還得聽你娘的。”
“爹,您怎麽也這樣?這些日子要不是醉月樓的媽媽和姑娘們好心收留,女兒不知道會是何等下場,做人不能恩将仇報的!”方靈這些日子在樓裏聽姑娘們上課,也學了些學問,以前她可是大字不識一個呢。
方母不耐煩道:“臭丫頭,你閉嘴,你個沒用的死丫頭,都淪落到樓子裏了,還幫這些害你的人說話,你真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啦你,笨死了!”
“方夫人這話說對了。”榮楚突然出聲了,她看着方靈道:“方靈确實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愚蠢至極。”
“媽、媽媽?”方靈不解的轉頭看去,見榮楚臉色不好,以為她生氣了,忙向前求道:“媽媽別生氣,我爹娘只是一時糊塗,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問您要銀子的。”
“你這個死丫頭,你給我過來,你到底是誰的女兒,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幫起外人來了!”方母向前将方靈拉了回去,瞪了她一眼,對榮楚道:“一句話,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榮楚淡淡回,“不、給。”
春花秋月相視一眼,面露笑意,她們媽媽視線如命,又怎麽會答應這麽苛刻的要求?
“好,不給的話,那就見官去!”方母說着就朝門口走。
榮楚道:“方夫人你不是報官了嗎?那在這等就行了。”
方母步子一頓,臉色有些不好。
“難道你沒報官?不過是吓唬我們罷了?”榮楚問。
方母面露心虛,道:“我現在就去報!”
“不用了,我知道你沒報官,所以我替你報官了。”榮楚道。
方母面上有些急色,叽叽唔唔要說什麽,這時,官差從外面走了進來,領頭的捕頭丁虎扯着嗓子問,“聽說醉月樓有人報官,是誰報的官?所為何事?”
“丁捕頭,是我報的官。”榮楚站起身道。
丁虎聞言,向前笑道:“原來是楚媽媽,請問媽媽有何事要驚動官府?”
東臨城雖然沒有明文指令禁止風月,但終究不是什麽光彩的地方,別的樓子巴不得避開官府,這醉月樓卻自己找上門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奴家知道丁捕頭公務煩忙,無事不會前去叨擾,但有一樁事奴家實在解決不了,還請丁捕頭幫忙一二。”榮楚一臉疚色道。
丁虎看着面前這個雖上了年紀仍舊容貌不俗,且今日穿着清素,比起平日那如花蝴蝶一般的妝般順眼多了,再想到醉月樓的東家來歷不小,他當下緩和了語氣道:“既是如此,那說說是何事!”
榮楚道了謝,看向方母,“方夫人,此事你是苦主,還是由你說來說更為合适。”
“我、我沒什麽好說的,又不是我報的官!”方母已經縮到了方父身後,探出個頭來道。
方靈見母親前後言行大不相同,不由得奇怪,“娘,您這是怎麽了?”剛剛不是還嚷嚷着要報官嗎?怎麽官差來了反倒是慫了?好像犯事的是她一樣。
方母不理方靈,朝榮楚道:“你讓官差走,我們私了,銀子的事情可以商量。”
“方夫人,既然你認定我醉月樓犯事,就還是讓官府查清楚為好,也好還你一個公道啊!”榮楚看着她道。
現在知道怕了?晚了。
方母連連擺手,你讓他們走,這事我們私了就行了。
丁虎朝方母怒道:“混賬,官差在此,你還敢提什麽私了不私了的話,你眼裏還有沒有國家律法?”
“那、那我們先走了,家人還等着我們把閨女帶回去呢!”方母見沒辦法打發走官差,索性銀子也不要了,拉着女兒丈夫就要走。
衆人都面面相觑,這其中有什麽古怪?
榮楚看向三兒,三兒會意,立即帶着人向前把門給關上了,并擋在了門前。
方母見狀急了,“你們這是做什麽?官民勾結要謀害人命嗎?”
“媽媽,這是?”丁虎也有些不解,看着榮楚詢問。
榮楚朝丁虎一禮,道:“今天是想請丁捕頭斷一樁拐賣人口及訛人財物的案子,這位方靈姑娘被人販子拐賣至我醉月樓,但她執意不從,以死明志,我覺得既然她不情願,我們也不能幹那逼良為娼的惡事,便将人給放了,念着這孩子家中路途遙遠,怕她歸家途中又被惡人拐賣,所以将她留在樓中等候家人來接。
可前兩日我收到她家人來信,說讓我準備好賠償的銀子,否則就報官抓我,我當時是一頭霧水,我對方靈姑娘是哪有虧了,竟要讓我醉月樓賠銀子,今日方靈的父母一來,未見到女兒先與我讨要賠償銀子,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母?眼裏沒有孩子卻只有銀子的?
因此,我心中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我懷疑方靈姑娘的拐賣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想以此謀取財物!”
“媽媽,你的意思是說,方靈是被她父母故意賣給人販子的?”丁虎不愧是衙門裏的老人,一聽就明白了榮楚話中所指。
榮楚點了點頭。
方母眉頭猛的一跳,面上也全是緊張,但還是立即為自己辯解起來,“各位官差大哥,絕不是這個老鸨說的那樣,我們是好人家,怎麽會做這賣閨女的事兒?”
方父也道:“是啊是啊,我們沒有。”
方靈卻從驚愣中回過神來道:“我記得那日是同娘一道去鎮上,然後娘讓我在一條巷子裏等她,她去方便,可是我沒等來她倒等來幾個人販子……”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眼中含淚的望向母親,“娘,您告訴女兒,到底是不是您幹的?”
“不是不是,死丫頭,我是你親娘,我又怎麽會賣自己的閨女呢?”方母不耐煩的回道。
方靈似乎已經認定了什麽,淚如雨下道:“大姐二姐三姐是怎麽失蹤的?是不是也是你将她們賣掉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十月懷胎生下你,把你拉拔長大,你竟然如此幫着外人誣陷你娘,你這個不孝女,我白生你養你了啊!”方母似被踩了痛腳,臉色一變,立即就哭鬧起來。
丁虎喝道:“別吵了,事實如何,等到了衙門一查便知,來人,将這一家三口給我帶走!”
“是!”捕快們立即向前将神色各異的一家三口帶走了。
丁虎朝榮楚笑道:“事情查清再來與媽媽說,我等先去辦案了。”
“慢走,辛苦了,過幾日再請丁捕頭吃酒。”榮楚忙親自送他出門。
再回到樓裏,姑娘們立即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着剛剛事情的真僞。
榮楚道:“十有**是真的。”
原文中,方靈早死,所以原身并沒有見到方家人,不知事情真現,那日他收到方家人的信後,心中覺得怪異,便起了這個猜測,今日見到方家二老,便确定了這個猜測,立即讓人去報了官。
“可憐的方靈丫頭,竟讓自己的親生父母給賣了。”春花憐惜道。
秋月搖搖頭,“賣便賣,也不要如此背着人偷偷摸摸,咱們樓子裏,被家人賣來的也不少數,但死也得讓人死個明白不是?”
“沒錯,我就是被我爹賣來換銀子救我重病的娘的,我心甘情願,我娘生我養我,能換銀子救她一命,就算是還了她的恩情,我也不怨怪,但若是我爹哄騙着我把我給賣了,我估計會恨他一輩子。”說話的是四大花魁之末的冬雪。
其它被家人賣來的姑娘也都應和點頭。
榮楚看了冬雪一眼,微微嘆息一聲,打發她們去休息了,自己也回房補覺,一向生活很有規律的他,突然穿來過夜生活,實在要熬死人了。
很快,方靈家的案子就有結果了,如榮楚所料,方靈在內的方家四姐妹都是被方母偷偷賣給了人販子,官差通過方母找到了人販子,可方靈的三個姐姐都已經受盡折磨而死,方靈是唯一幸存者。
得知案情真現,方靈當場就傻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母親,幾乎是聲斯力竭的吼了出來,“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呀!”
“我也沒辦法,我欠下太多的賭債,你爹又是個沒用的,我若是不把你們賣了,賭坊的人就要砍了我的雙手,靈兒,娘不是真的想賣你們,娘也心疼啊!”方母哭着向前朝女兒忏悔道。
方靈猛的甩開她,步步後退,此刻看着母親就猶如看着洪水猛獸一般,“你不是我娘,你是畜牲,虎毒不食子,你比那野獸還可怕啊!”
“臭婆娘,你竟然賣女兒來還賭債?你不是答應我不賭了嗎?”方父怒得向前就煽了妻子一個耳光。
他并不知道女兒是被妻子賣掉的,這次過來妻子說女兒淪落青樓名譽受損,得讨要一筆銀子給女兒當嫁妝,免得将來被夫家看不起,為了女兒的将來,他才做下這昧良心的事,可到頭來卻告訴他,女兒是被妻子賣掉的,他怎麽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不是沒懷疑過前面三個女兒的無故失蹤,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女兒竟是被她們的親生母親賣掉的,三個女兒死得那麽慘,如果這次不是遇到了貴人,最小的女兒也會出事,他老方家可就真的要沒根了。
方母捂着紅腫的臉,哭道:“我是看着家裏實在太窮了,總想着賭一把大的來改善生活,可沒想到手氣那麽背,一直輸啊,我錯了,我再也不賭了,靈兒她爹,靈兒,你們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最後一次!”
方父和方靈都怒瞪着她,沒有出聲。
方母見父女倆如同要吃了她一般,哭得死去活來,她真的再也不賭了,不賭了啊!
榮楚得知事情後,無奈搖了搖頭,這世上真是什麽人都有,有的母親為了孩子可以連命都不要,有的母親卻是為了自己的命不惜葬送孩子的一生,人心啊,真是不可測。
方母被官差押送回自己的縣衙坐牢,方靈父女也要回去了,臨走時,方靈和父親來到醉月樓找榮楚道謝辭行。
“謝媽媽救命之恩,方靈此生不忘!”方靈跪在恩人面前,重重磕了一個頭。
這次要不是被賣來醉月樓,遇到媽媽,她估計與三個姐姐一樣的下場。
方父也要跪下致謝,榮楚忙向前阻了,又扶起方靈道:“不用謝了,以後好好過活,事事警醒些,莫再遭了別人的毒手。”說完又對方父道:“以後若要再娶,還是多看看對方的品行,莫再害了自己的孩子。”
若不是他穿越過來,方靈也是死路一條,方家四姐妹無一善終,方母真是罪孽深重啊。
“不娶了,這輩子守着閨女過活,靈兒是我唯一的女兒了,我不會再讓人害了她。”方父鄭重道。
方靈抹了抹眼淚,好在她還有爹,見時間不早了,她從身上取出五兩銀子遞給榮楚,“媽媽,這是您賣我的五兩銀子,您的大恩大徳來日再報,先還您這五兩銀子,一了心願。”
“好,這銀子我收下了。”榮楚讓采環接過,道:“從此後我們兩清了,別再提什麽報答不報答的話。”
父女倆又感激了榮楚一番才離開返回家鄉。
榮楚看着父女倆輕快離去的步子,欣慰一笑。
很多年後,榮楚得知方靈嫁了一個老實本分的莊稼人,夫妻倆的日子雖然苦,但感情非常好,那男人也不嫌棄方靈曾經淪落過青樓,反而對她的遭遇十分疼惜,并将方父視為親生父親,他們生了一子一女,一家子過得十分幸福。
……
“秋月,你那位步公子有些日子沒來樓裏了?”街上,春花一邊挑着首飾,一邊問旁邊的秋月。
秋月眸光微沉,答:“是有些日子沒來了,想來府中事多,他是官家公子,已經開始在朝中行走,忙也是有的。”
“也是,不過你也得找個機會聯絡一下他,免得時間一長他就把你給忘了,我們這樣的女人,能有個常客長期往來,也好過夜夜換人。”春花道。
秋月緊了緊手中的帕子,“算了,既是身份卑微,人家憐惜一次便算是恩情,知恩感恩才是,哪能上趕着去找人家,白白連累了人家的名聲。”
“你呀,和我當初一樣傻,不過你比我強,好歹是富家公子,出手又大方,随便賞些小錢也強過我那個窮光蛋,還是個僞君子……算了算了,不提了,一提起來就生氣,希望你那個富家公子今晚就來找你,不然的話,你又得接待那死胖子,聽媽媽身邊的采環說,他這次出了一千兩買你一夜作陪。”
秋月咬了咬唇,沒作聲,心中卻是在祈禱步東今晚能來。
“老板,這些都包起來,送到醉月樓。”選好新首飾,春花朝老板道。
老板笑着應下,立即吩咐夥計去辦。
兩人出得店,慢慢往回走。
“你們聽說了嗎?吏部尚書家的庶子被皇上賜婚了。”
“聽說了,堂堂庶子,竟能娶得高貴無雙的公主,這位吏部尚書家的庶子還真是個有本事的人。”
“聽聞這次是公主自己挑選的驸馬,大家都知道公主是個棋迷,且難逢敵手,這次她找驸馬的條件便是懂棋之人,她擺出了一盤珍珑棋局,讓整個東臨城的才子去破解,誰若能解開她的棋局,便被選中為驸馬,而吏部尚書家的庶子便是這解開棋局的人。”
“這樣說來這步家庶二公子也是個才華橫溢之人,倒與公主配得。”
“公主已經選中他為驸馬,皇上親自賜婚,于半月後成親呢!”
“一個庶子,一朝飛上枝頭,可是風光無限了!”
“那肯定!”
秋月聽到這,整個人已是呆若木雞,難怪那日他得知解棋局之法後,便匆匆而去,而後再未出現,原來他是去解公主的珍珑棋局了……
原本以為真心相付,竟是一場騙局!
秋月心中悲痛不已,突覺身上疲憊不堪,兩眼一黑朝地上倒去。
“秋月,秋月妹妹!”春花見狀立即扶住了她,忙讓丫頭去醉月樓找人來幫忙。
……
秋月再次睜開眼睛,見自己已經回到醉月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床邊圍滿了人,她一眼便看到最前面的楚娘,坐起來就撲進了她懷裏,傷心的哭了起來:“媽媽,媽媽……”
榮楚已經得知事情,當然并不是現在才得知的,而是早就知道了,原文中,秋月的恩客步東便是這樣哄騙秋月破解珍珑棋局娶得公主,然後飛黃騰達。
只是若僅如此便也罷了,事後,步東怕事情被公主得知,治她個欺君之罪,暗中害死了秋月,讓原身損失一員大将,原身便更加不允許手下的姑娘和恩客有私情,作了那捧打鴛鴦的棒子。
那日見步東急急離去,他便知道步東是去解公主的棋局去了,可憐傻秋月還在樓中日日等他,孰不知人家已經踩着她飛上了枝頭。
“好了,事已至此,哭也無法解決問題。”榮楚知道很快步東就會朝秋月出手了,他一定要比步東更快一步才行,于是對其它人道:“你們都回去,我在這陪她說會話。”
“是,媽媽。”姑娘們都聽話的離開了。
榮楚看了采環一眼,采環會意,也轉身出去并将門給關上,守在了門口。
榮楚給秋月擦了擦眼淚,重重道:“秋月,你現在聽我說,此事十分重大,關乎到你的性命,你必須聽仔細了。”
“媽、媽媽?”秋月被他嚴肅的模樣吓着了,但媽媽向來是她的靠山石,她很信服她,所以忙不跌點頭,“我聽着呢,媽媽您說。”
為了小心起見,也為了讓秋月重視起來,榮楚左右看了看,才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而後按住秋月的手道:“記住了嗎?”
“記住了!”秋月眸子冒出一絲寒意,重重點頭。
……
步東拿着一枚黑棋子,坐在棋盤前,久久無法下子,心中憂心忡忡,棋局非他所破,如果這事讓皇上和公主知道,會不會定他一個欺局之罪?
越想越不安,他将棋子拽在手心,臉上浮想狠絕,無毒不丈夫,要想高枕無憂,就得從根本除掉後患。
想到這,他立即朝外面命道:“來人!”
他話音未落,便有下人奪門而入,跪地急道:“二公子,皇上召見!”
步東眉頭跳了一下,“皇上怎麽會突然召見?”
“奴才不知,只是剛剛傳旨的公公語氣十分不好,怕是宮中有什麽大事發生,大人讓奴才來告知公子,一切小心。”
步東站起身,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卻來不及細想,忙道了聲知道了,快速更衣往宮裏去了。
一路上他想從太監口中問出些什麽,可那太監鼻孔朝天就是什麽也不願說,哪怕如此,步東也明白了,這次入宮絕非好事,他已是準驸馬,向來宮中之人對他都是禮貌有加,巴結的更是不在少數,這突然如此冷眼相待,定是他讓皇上惱了。
最近他乖覺得很,沒做什麽事啊,到底是什麽事惹怒了皇上呢?他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一擡頭,已到了宮門口。
徑直被帶到了南書房,他随意掃了一眼,見皇上公主都在,且臉上全是怒色,他心中打了個突,跪了下去,“臣步東參見皇上、公主!”
“步二公子,本宮問你,你可有将珍珑棋局破解的方法傳揚出去?”雲裳公主直接就問。
步東回道:“臣并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雲裳準備在大婚之日再公布答案,所以他解了棋局後立即将棋局封存了起來,并讓他不可外傳。
難道被誰傳揚出去了?
“步東,公主的珍珑棋局真是你自己破解的嗎?”皇帝語氣不悅問。
步東心中慌亂起來,難道快皇上和公主已經知道了?沒理由啊?他去醉月樓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而且那些人都是他這邊的,不可能出賣他才是。
“為什麽不回答朕的話?”皇帝加重了語氣問。
步東咽了口唾沫,答道:“回皇上,是臣自己破解的。”
“混賬,到了現在你還敢不說實話!”皇帝怒得拍案。
步東吓得忙匍匐在地,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雲裳公主冷聲道:“步公子可真有本事,從一青樓女子那騙得解棋局之法,又來騙父皇和本宮,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任由你玩弄股掌之中?”
“皇上,公主這是聽誰亂嚼舌頭根子?壓根沒有的事!”步東立即辯解道,“解局之法确實是臣廢寝忘食想出來的,與什麽青樓女子無關。”
皇帝怒斥,“步東,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出言蒙蔽,是不是要朕割了你的腦袋你才肯說實話?”
“父皇不必動怒,此等無恥之徒,何須與他多言,直接處置了便是!”雲裳公主走到皇帝身邊勸道。
她此生最恨別人騙她,更何況是為此騙娶她的終生大事,她一定不會輕饒了步東的!
作者有話要說: 祝小天使們元旦快樂,新年快樂,群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