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更
回到原嫣的套房, 客房人員已經打掃過了，房子裏又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了。只有方桐帶過來的一大堆東西堆在空地上。
“這都是什麽呀？您到底過來幹嘛來了？”原嫣嘟嘟囔囔地問。
“還不是你說要住校, 我想過來幫你收拾收拾。”方桐問，“什麽時候搬到宿舍去？今天能搬嗎？”
“我昨天才遞的申請表，哪有這麽快？老師都還沒給我通知呢。估計最快也得下周，您就別操這個心了, 有什麽事情是我自己搞不定的？您還擔心我？”原嫣走過去扒拉那些東西, 翻翻揀揀，“這都是什麽啊？哦哦, 羽絨被, 這個好。那我就不用學校的的那些了, 本來我打算自己在這邊買的。我同學她們也都是自己買的。”
哪用她操心。從被子到褥子到床品, 一整套包含了換洗的, 這些貼身的細致的東西方桐都給原嫣準備齊全了。
覺得自己特能幹, 也不想想自己的能幹是誰教出來的。
原嫣是自己拖個箱子能游遍歐洲的孩子, 方桐并不擔心，把東西給她準備齊了就不操心了。卻訓斥她“就這一回，以後可別再讓我抓到玩到半夜作息都亂了啊。”
原嫣心虛地嘿嘿笑。昨天晚上他們一夥人去k歌，原嫣是個大麥霸，玩嗨了。
王哲又叫了一打啤酒，黃偉都被他逼着喝了好幾罐，他酒量不好, 喝得都有點飄了, 張口說話全是德語。好在王哲和顧丞酒量好, 兩個人幹掉這麽多啤酒，也不見有事。
王哲還喊女生們喝酒。苗苗和汪菲都躍躍欲試的，張鶴妍跟個大姐頭似的杵在那裏叉腰豎眉地管着她們，不讓。原嫣看似膽大包天，實則心思很細，又有很多獨自在外的經驗，雖然和王哲笑笑鬧鬧的，也并不會和才認識了一個禮拜的男同學們喝酒。
女生們便都沒喝。
他們k歌到十一點，正好有一部新電影這天上映，王哲又喊大家去看電影午夜點映場。幾個人玩得正嗨呢，居然一致同意了。結果看完電影發現黃偉酒勁發作，居然在電影院裏就睡着了。
這麽晚也不方便回學校了，大家就分配了一下。
叫了兩輛車，顧丞一輛，搭上原嫣、張鶴妍和醉了的黃偉。先把原嫣送回酒店，再送張鶴妍和黃偉回家。
苗苗家不在琛市，在周邊的縣城。原嫣原是想喊她跟她一起回酒店住的，但苗苗跟汪菲更親密，要去汪菲那裏住。汪菲家是父母做生意都很忙，經常不在家。大周末的家裏常常就她一個人。她有時候幹脆周末不回家，跟苗苗兩個人一起待在宿舍裏，有時候是苗苗去她家住。
王哲就坐另一輛車，送苗苗和汪菲回家。還臭貧“不如我一起住當護花使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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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呸他“你去了才是引狼入室。”
別看王哲玩起來又瘋又鬧的，這種時候看出來其實還是挺靠得住。他跟顧丞兩個人把大家都給安全的送回去了。
原嫣在酒店門廊處下車，顧丞還放下車窗，囑咐她“早點睡，明天不用起太早，多睡會兒。”
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眼睛在夜色裏特別亮。看着她的目光有點意味深長。
原嫣心跳了一下，結果顧丞說“睡眠不夠不長個。”
少女的粉紅泡泡碎了一地，原嫣氣得倒仰。
回到房間一覺睡到第二天，方桐出現在房間裏把她晃醒。
方桐給原嫣念叨了一遍都給她準備了什麽東西。原嫣拿出立安的校服顯擺，還換上了小裙子配上泡泡襪給方桐看。
從前在祁市二中，學校管得嚴，女生頭發不過肩，成天穿着麻袋似的校服。方桐給女兒買的便服，也多是以款式簡單、穿着舒服為主的。乍一見女兒這樣子，身姿窈窕，明眸善睐，突然驚覺女兒是真的長大了。
已經到了最青春最美好的少女時代。
她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幹嘛呢？
方桐回憶了一下，想起來這個年紀，她性子叛逆，桀骜不遜，正在和原振較勁呢。
那個時候原振都是肯服軟的，肯哄着她，肯向她低頭。甜蜜起來的時候，她還以為，一輩子都會這樣呢。
後來現實給了她一巴掌，醒了。
方桐拉着原嫣去逛了逛街，買了些新款冬裝給她。下午兩個人回酒店，在旋轉餐廳裏用下午茶的時候，原振過來了。
“怎麽過來也不說一聲。”他笑着說，坐到了方桐對面。
方桐不奇怪原振會知道她的行蹤。從前他們是夫妻，很多資源共享，比如車子和司機。老陳雖然跟了原振一起過來琛市，卻和他在祁市的前同事們聯系都還非常緊密。幾個司機自己的小群裏一溝通，原振會知道她來了琛市也就不稀奇了。
“過來看看嫣嫣。”她平和地回答。
“今天住這邊嗎？”
“不了，待會就準備回去了。”
“明天有事？”
“約了振源的劉總打高爾夫。”
“收購那個事？”
“對。”
原嫣就一口一口的咬着甜甜的布丁，聽爸爸和媽媽像合作夥伴一樣的交談。談的都是項目、地皮、流動資金、政府關節，唯獨不談他們自己。
原嫣把一碗布丁吃完，擦擦嘴，嗔他們說“談完沒有啊，真無聊。”
前夫婦兩個人才終于停下這段商業式對話，都看着原嫣無奈的笑笑。他們兩個人性子一樣的強，若說有軟肋，兩個人便只有一個共同的軟肋，就是原嫣。
原嫣對方桐說“待會早點走。”
“還趕我呀。”方桐不悅地說。
“誰叫您是開車來的，不是還走高速嗎？天黑了不安全。”原嫣怪她，又催，“早點走早點走，下次別開車來了啊。”
“今天不是給你帶一堆東西嗎，高鐵不方便才開車來了。”方桐敲她頭，“下次坐高鐵。”
“您別瞎跑了，您這麽忙。下次我放學就坐高鐵過去，一個小時就到，您叫司機去車站接我就行了。”
“行。”
母女倆你一嘴我一嘴的，原振就不說話，含笑聽着。
解除了夫妻這一層枷鎖，前妻看起來比從前平和得多，眉眼間都是對女兒的慈愛和溫柔。都有點不像他印象裏，那個又兇又倔的她了。
他跟着原嫣一直把方桐送到酒店門口，送上車。
方桐跟他說“我不在這邊，以後嫣嫣住在學校裏，你多看着點。”
原振點頭“學校裏我會去打點，你放心。”
不管原振作為男人人品怎麽樣，他的辦事能力是不需要懷疑的，方桐颔首，在下午的陽光中又看了他一眼。
這男人和她離婚後，眉眼舒展，意氣風發，沒了從前見到她便先皺緊眉頭的模樣。
方桐淡淡笑笑，有些悵然，更多釋然。
送走方桐，原振跟着原嫣一起往大堂走，邊走邊告訴她“我待會跟規劃局新來的領導吃飯，晚上不陪你了。”
原嫣莫名“那你過來幹嘛？”
原振頓了頓，說“我來找晟達的老韓，這飯局他給牽的線。”
原嫣“哦”了一聲，說“那個韓總是我同學的叔叔。”
原振有點感興趣“老韓的侄子嗎？是不是姓顧的？”
“您知道呀？”原嫣眼睛一亮，“您知道他們家是怎麽回事嗎？韓叔叔是顧家收養的嗎？”
原振點頭“顧家只有一子一女，兒子十年前大概，在國外死了。他是外交官，派駐的地方有點亂。老韓的父親也是外事人員，是顧家老爺子的下屬。在國內死于飛機失事，不是公事，所以也沒有撫恤，他家農村的，過得就不太好，沒人管。顧家老爺子把他帶到自己家當兒子養大的。你同學應該是顧家兒子的孩子。”
“那顧家人應該還不錯啊。”原嫣說。
所以顧丞雖然人痞痞的，脾氣臭臭的，但骨子裏，是個讓她見了就歡喜的人。
原振卻不知道想到什麽，神思有些飄，并沒有直接承認顧家不錯，只說“這種事，外人怎麽知道呢。”有些事，有些心情，當事人真正的感受，常和外人看到的以為的不一樣。
“明天九點過來接你，咱們倆去打網球。”他跟原嫣在大堂分開，的确真的去找顧丞的叔叔去了。
原嫣答應了，想着，以後要從爸爸這裏多挖點顧丞家的事。
她突然又想起來，在學生會辦公室聽到的林治和顧丞的對話，貌似今天顧丞的媽媽過生日，有個家庭聚會。林治跟顧丞是姑表兄弟，一力勸說顧丞今天去參加這個家宴。但顧丞當時拒絕了。
很冷淡。
原嫣看看手機，都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時間了，顧丞會去嗎？
還是像她一樣，一個人吃晚飯？
柳韻詩周六傍晚按時赴約了。
彭鑫告訴她的地方是一個ktv，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準備出門，碰上柳蘭茜也打扮得很漂亮，也準備出門。
“你原叔叔有個飯局，叫我過去。”她說，興致并不高的樣子。
柳韻詩有點不懂。以前柳蘭茜經常有飯局，有時候回來還會興高采烈的跟她說，又見識到了怎麽樣的豪闊場面，一頭鮑有多麽的大，燕窩的顏色，魚翅的口感，喝的酒是哪一年的，天價。
那是柳韻詩只耳聞卻不曾見識過的世界，紙醉金迷。柳蘭茜一直活在這樣的世界裏，也靠這樣的世界活着。柳韻詩不知道她為何現在卻失了興趣。
她不懂，原振叫柳蘭茜出席飯局陪他應酬，不該是好事嗎？
柳蘭茜當然無法給柳韻詩解釋。
這樣的飯局，來客都是有權有勢的男人，沒有男人會帶妻子去，只會帶菜肉上席。
過去柳蘭茜靠這個活，也樂在其中。但現在，她更渴望做一個安穩待在豪宅裏歲月靜好的闊太太，不想再當席面上的一道菜了。
但原振，依然當她是一道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