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如
唐景珩按響門鈴後等了半響，先等來喬昕的電話。
他愣了下，滑開接聽鍵接起，笑着問：“還要對暗號麽？嗯……小仙女請開門？”
喬昕低聲罵他幼稚：“沒什麽，就是忽然想起那天我喝醉了，你怎麽進來的？”
唐景珩張口就道：“你第一部 智能機的密碼是1234、銀行卡是112233，信用卡是445566，微博是123456qx……咱們這棟樓的門全是一個型號，密碼最低要求十位數，根據我對你的了解，能用全數字就絕不會在裏面加字母，所以，結果顯而易見。”
我這一顆糖的智商啊……
喬昕無話可說：“自己進來吧。”
懶得起身去開門了。
挂斷電話，唐景珩伸手在鍵盤上輸了密碼，門開，他如沐春風的走進去，在玄關和兩只迎接他的小狗子親切會晤。
再一擡眸，染了笑的視線筆直穿過客廳，鎖定陽臺上的目标——
喬昕穿着一身電光藍的睡衣，珊瑚絨的質地，看起來毛茸茸的。
她今天過得不順，興致自然也不高，沒精神的弓着背，腦袋也微微向左側歪着。
猶如一只自帶發光效果的水母寶寶，不小心擱淺在岸邊，看着身前被霓虹點亮的夜色……不知所措。
“這就把您老給難住了？”唐景珩笑着走過去，在她身旁站定。
“沒啊，等待反轉的前夕，總是有點無聊的。”喬昕轉過頭擡起臉看他，發現他西裝筆挺，頭發上還打了發膠，整個人從上到下有版有型的。
像是從偶像劇裏走出來的标準款霸道總裁。
長得還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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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帶不錯。”喬昕點評道。
“送的人有品味。”唐景珩順勢恭維了眼前這位送他領帶的姑娘，不講究的在她旁邊坐下，脫了外套，随便放在身側。
兩只小短腿搖着尾巴湊過來，嗅了嗅他昂貴的西裝外套，旋即，小爪子踩了上去，卷着身子當新墊子躺。
喬昕看得眉頭一皺，板起臉兇：“誰準你們躺他衣服上的，給我起來！”
臭小景和笨小珩吓得不行，雙雙彈起，呲溜地逃離陽臺，鑽狗窩裏避難去。
唐景珩忍不住都笑了，“就是件衣服，何必呢？”
平時真沒發現小喬那麽護着自己，連小動物都要較勁，細節見真章啊！
本人表示很受用！
喬昕別開臉，清着嗓子說：“弄髒了我可不洗。”
唐景珩知道她在找臺階下呢，配合地換了話題：“聯動搞成這樣，是我的鍋。”
早上陸悠遠給唐景珩發短信時，他就讓手底下的人去查了，裏面門道比他料想的深，總而言之一句話，接下來有得玩兒了。
喬昕不讓他插手：“沒事，你不用管，我好着呢。這次不是私人恩怨，公司之間鬥法而已。”
那位在至美星空有股份的臺領導，小姨子是佰年娛樂的中層。
早就預謀借用《馬術》這個節目來發力。
唐景珩露出個‘你是不是小瞧了我’的表情，“大致方案是我提出來的，常駐名單也是我給節目組和各家公司牽的線，首期錄制第一天鬧出這麽大笑話，我不給這幫人點兒顏色瞧瞧，臉要往哪兒擱。”
喬昕笑場，對他伸出大拇指，“真對不起，忘記您老在圈中有頭有臉。”
“別，你是我祖宗，我都聽你的。”唐景珩把她手握住摁下去，然後就不放開了，轉問道：“你的代言沒受影響吧？”
來自意大利的時裝品牌‘寶藍’，以優雅華麗著稱，用各類珠寶裝飾華美的時裝，是他家标志性的設計。
喬昕代言還沒合約實錘，被佰年家路線差不多的小花盯上，想把資源搶到手，就得先把喬昕搞臭。
現在輿論風向對她很不利，看起來，佰年的目的是達到了。
唐景珩能幫她拿到不錯的影視資源，但時尚圈不是他的領域，他也愛莫能助。
喬昕不以為然的揚了下眉：“沒那麽容易。”
時尚圈的勢利眼兒比娛樂圈多，尤其那些有傳承講家族的高端品牌，簽下一位代言人通常會同時觀察接觸多位藝人。
觀察接觸期可長達好幾年。
在這期間，藝人們要先從品牌的好朋友做起，不但得穿這個牌子的設計，還要穿得好看，穿出風采和個性，并且有為這個牌子帶貨、幫漲銷售額的能力。
而藝人對自身儀态體形，包括修養氣質，都要全方位向此品牌靠攏。
但凡有一點兒□□，甚至一張被路人拍到的不太漂亮的照片，都有可能在品牌考核官的心裏大打折扣，與代言合約失之交臂。
“其實我在留學前就和寶藍的首席設計師見過面，後來的整整四年都是我的考核期。”喬昕淡淡地給唐景珩科普，說：“私服上，我也是下了功夫的，只是做得不露痕跡，迎合了這個牌子低調不張揚的虛僞想法，回國後仇敬意再做個樣子給我争取一下，寶藍的官博就開始頻繁跟我互動，為正式簽約炒熱度。”
一切都是套路。
唐景珩老早就知道時尚圈裏毛病多，聽喬昕仔細一說，頓時感到不理解，“提升品牌價值就是為了賺更多的錢，賺錢還要标榜低調不張揚，确實虛僞得可以……”
“我也不太喜歡這些為了賺錢刻意劃分出來的高低貴賤。不過既然我工作的一部分，設計師的匠心精神值得尊重。”喬昕在身側拿起一個漂亮的禮盒，示意他打開看，“所以，在得到他們的認可後，他們也給了我信任和支持。”
禮盒的外表是紫色絲絨材質，簡潔素雅的外觀上，印燙着‘寶藍’品牌LOGO的暗紋。
盒子裏被缤紛的糖果填滿，在糖果之上，一張卡片上，兩行手寫的英文。
“一切都會過去，放晴之後，總有一片天空會出現彩虹。”唐景珩念了出來。
喬昕回了他一個‘如你所見’的表情。
這就是她的工作，有诋毀就有支持，有謾罵也有贊美。
她應付得來。
況且佰年針對的不是她一人，論紅的程度，只看陸悠遠的五千萬粉絲，成型爆款流量，對手得到機會要弄他，根本不用猶豫。
還有虞一擇，雖然看年齡出道确實晚了點兒，但現在的小姑娘就吃他那樣的人設。
喬昕只不過是根□□，不管誰做《馬術》的第一期嘉賓，此刻的形勢都是一樣的。
唐景珩拿着那張卡片掂量半響，“不是……這跟你錄完美食的第一期，我送你的禮盒有什麽區別？”
品牌還不是在模仿他？！
況且設計師就寫了張卡片，他人在這兒，這才是重點！
喬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寫這張卡片的意思是告訴我，代言還是我的。”
唐景珩立馬給自己找到立足點：“哥哥我本人出現在你眼前，面對面告訴你，你想拍的那個電影——我承包了。”
“哪個？”喬昕問罷想起來了。
十分鐘前，她在微信上跟秦識胡吹亂侃的……電影。
唐景珩把手機掏出來了，調出秦識發給他的截圖，逐個字複述：“酷炫女殺手，穿貓女同款緊身衣，一個能打一百個。”
到此處，唐制片人必須附上自己的意見：“給你設計一個抗火箭筒的情節怎麽樣？”
“醜死了……扛不動不會扛！”喬昕又氣又好笑，伸手去撓他，“我警告你別念了！”
“那就拿雙刀從60層的大樓上一躍而下，筆直俯沖！”唐景珩單手把她圈懷裏，兩個人一起失衡往後倒。
倒下就不想起來了。
躺在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同時陷入沉默。
人就是這樣的，某個時候就會突然來那麽一下，所謂的：空落落？
喬昕枕在唐景珩打直的手臂上，輕易察覺他試圖藏起的情緒。
那情緒很淡，她只是感受得到，卻無法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
自小到大慣來如此。
唐景珩總能一眼看穿喬昕的心思，是配合還是繞個彎子讓她反過來聽他的，全看他如何做想。
而由始至終，喬昕的位置就沒變過。
她站在被動的一方，看着他，等待他，期盼他，以及……
喬昕強行切斷思緒，用餘光去瞄唐景珩的臉，醞釀了個相對活潑的語氣：“秦識從來不拍商業電影，況且我就是随口一說，真的照那樣拍出來……撲街預定？”
唐景珩無聲的笑笑，“說不準，找兩個編劇琢磨下劇本，做成現代都市傳奇類型，應該還不錯，這樣的片子投資也不大。”
“真要拍啊？”喬昕渾身上下寫着不确定，腦門上貼着‘撲街’兩個大字。
唐景珩認真道：“我跟秦識說，找個喜歡看武俠小說的年輕導演來掌鏡，他做監制，他已經答應了。”
喬昕微微瞠着眼睛，小嘴半開着，驚訝得一時合不攏。
半響，沒在唐景珩輪廓分明的側臉找到絲毫開玩笑的痕跡，她聳了聳肩，“那就拍吧。”
她想想又補了一句：“賠錢可不賴我。”
唐景珩卻說：“賺錢了你可別找我分紅。”
“行！”喬昕一口答應下來。
不知怎麽地，從早上就堵在胸口的悶氣好像在這片刻自行化解了。
她通暢自如的做了幾個呼吸，然後被自己真實的想法逗笑，“忽然理解圈中地位穩固的老前輩為什麽喜歡接爛片了，演起來不費力不費腦，三五個月拍完，比渡假還舒爽。”
唐景珩順勢調侃：“看得出你老人家最近心力憔悴。”
喬昕移眸将他牢牢盯住：“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這些，可我已經在這個圈子裏了，這就是我的工作，給最奢侈的品牌做代言人、拍大導演的電影，做女主角，站C位——就是業務能力最強的證明。除了繼續下去，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唐景珩聽她說着，移眸将她回視。
就在這瞬間，喬昕發現有千萬種情緒在他眼底流轉。
她不禁睜大眼睛，想去讀懂他。
“一定要做什麽才能體現自身價值麽，不如……”唐景珩猶豫的開了口，聽似懶洋洋的語氣，在某個真實呼之欲出那一刻，及時被收回，替換為：“煮碗面給你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