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法師正在做法，煞是有模有樣的念咒，壇前電光火石的，院子裏到處張貼着符紙，又是撒狗血，又是撒香灰的。只見法師拿着一把桃木劍好一陣揮舞，前後折騰了也快一個時辰了。
二胖主仆心裏比誰都明了，事情就是她倆做的。她二人只不過是在三少爺和小三少奶奶的飯菜裏放了點能讓人在短時間內瘋癫的罂粟殼磨成的粉末。
至于何葉屋裏的白衣身影和火光真不是她倆的傑作，也許是那個丫鬟看錯了吧。三少爺和小三少奶奶發癫的事情解釋不了了，就會被當作鬼怪纏身來解釋，也只有這樣才說得通。
正巧前三少奶奶剛死，孫府的人想當然就以為是她的鬼魂鬧的事。
因她和胖丫搞出來的事，召來法師裝神弄鬼的，簡杏兒的心裏還是有些內疚的。斯人已去，還打擾亡魂，實屬不該。
“何葉，你若泉下有知，可不要怪我和胖丫啊。”
說來也真是神了，法師開壇做法之後，府裏再也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三少爺的身體恢複了健康，也不再有中邪的瘋癫行為了。
這一頁就算翻過去了，孫府暫時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只是白白便宜了那個法師了，裝神弄鬼了一番，既得了一筆豐厚的錢財，又添了名氣，真是名利雙收啊。
這天，簡杏兒和五小姐約好了一起喝茶，聊天，順便再在她那找些書看看。
她現在雖然能認識很多字了，但不認識的字也還有不少，更不要說一些成語和詩句的含義了。
胖丫說五妹學問好，去她那看書，五妹還可以教教她，她也不想做一輩子的睜眼瞎。
稍微動腦子想想，如果她是相公的話，也肯定會喜歡那些知書達禮的千金小姐。與其将相公身邊那些不懷好意的女人全部趕走，倒不如把自己變美好，讓相公對自己刮目相看。
一路上她就東想想，西想想，根本不帶看地上的路，更不必說頭頂上的東西了。
在她路過繡樓的時候，從樓上掉下來一個花盆，只差一點點，就砸她腦袋上了。
這麽一個大大的驚吓，把簡杏兒的魂給拉回了現實中來。
她仰起頭來往頭頂上的方向瞧，哪還有人影，早跑了。
簡杏兒盯着地上已經被摔成幾瓣的帶着泥土和不知名植物的花盆，驚嘆道：“媽呀，這麽大一個花盆，這是想要我這條命啊。”
她正想上樓去瞧瞧，是誰幹的好事，從樓裏面走出來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丫鬟。
那丫頭慌慌張張地走到她面前，忙說道：“都是奴婢笨手笨腳的差點害了大少奶奶。奴婢犯了這麽大的錯誤，甘願受罰，您要打要罰，都悉聽尊便。”
看在她誠心誠意道歉的份上，簡杏兒也不想得理不饒人，畢竟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也怪自己不好，走路就好好的走路，想什麽心思啊。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忙去吧。”
待她走後，那小丫鬟對着她離去的方向輕蔑地笑了。
真是冤家路窄，簡杏兒迎面碰上了錢窈窈那個小妖精。
原本她還想當沒看見就這麽走過去，錢窈窈卻堵着路不讓她走。
“三弟妹，有事嗎？”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只不過我剛嫁過來，很多地方還不是很熟悉，想找個人跟我好好講講。我一看大嫂就覺得特別親切，一看你這體态、面相，就知道大嫂是個特別有福氣的人。既然在這裏遇到大嫂，我也不必上你那去拜訪了。不如請大嫂到我那坐坐，咱們妯娌之間也好培養培養感情。”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來拜訪自己？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經過之前的教訓，她沒有學乖一些，反倒變本加厲，還想着登堂入室，光明正大地到她的住處來勾搭相公。
簡杏兒忍住罵人、打人的沖動，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
“三弟妹的心意我領了。今天不湊巧，我和五妹已經有約了，就不能陪你了。”
“既然大嫂跟五妹約好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強拉着大嫂去我那做客。那我下次再去大嫂那拜訪吧，大嫂可不要嫌我這個新來的弟妹不請自來啊。家裏的一衆姑嫂之中，我覺得啊，還是大嫂跟我比較投緣。還請大嫂有空的時候也去我那多走動走動。”
簡杏兒聽着這發嗲的聲音，渾身上下不自在，這個女人能不能不要見着誰都用這種嗲裏嗲氣的聲音說話呢？
到了五妹那，她正在彈琴，一曲終了，簡杏兒伸出兩只小肉手，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大嫂，你來啦。”
“五妹，你彈得可真好聽。”
“大嫂，你每次都誇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說的是事實嘛。每次聽你彈琴都是一種享受。要是我也能彈出這麽好聽的曲子來，做夢我都會笑的。”
“大嫂，你是不是想學這首曲子？我可以教你啊。”
“不了不了，我就是一個粗人，學不了這個的。”
“大嫂，你太謙虛了。”
“我還是在你這看看書吧。”
“大嫂，你最近這段時間真的很用功啊。是為了我大哥嗎？”
“誰說是為了他啊。是我自己想多讀書，多懂些知識，也不至于大家聚在一起，總是我一人鬧笑話。”
“我哥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孩子要讀那麽些書幹什麽，學會基本的禮儀規矩，認識幾個字就可以了。其實你不必太在乎別人的眼光，和你過日子的人是我大哥，他不會在乎這些的。”
“可我不能拖他的後腿，總是讓別人在背後笑話相公娶了我這樣的鄉下土妞。”
“大嫂，說實話了吧？”
“……”
“好啦，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了。大嫂，我問你，那你每天做這些改變覺得開心嗎？”
“我……不知道。”
“大嫂，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
“五妹，那你每天學這些，你開心嗎？”
“我不開心哪。可我從來沒有和大哥說過。”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告訴大哥只不過是多一個人不開心罷了。爹為了我們姐妹能夠嫁個門當戶對，甚至更好的人家，讓我們學完一樣又一樣，總有學不完的東西。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去外面逛過一次街。”
“五妹，原來你過得這麽不開心。要不，嫂子帶你去外面逛一逛好不好？”
“真的嗎？”
孫殿草剛高興完，又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
“還是算了吧。若被爹知道的話，不但我要受責罰，恐怕還會連累大嫂你啊。”
“為了出去玩一次而被懲罰，你怕不怕？”
孫殿草似是受到了鼓舞，立刻自信滿滿。
“大嫂，那我們趕快出去玩吧。我想吃你說的冰糖葫蘆和臭豆腐。”
“好啊，不過，你穿這身出去不行，得換一身衣裳。”
這是孫殿草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逛街。
“嫂子，這塊臭豆腐這麽臭，真的能吃嗎？吃下去不會中毒？”
“五妹，你就放心大膽的吃吧，沒有毒的。”
見大嫂大口大口地享用着她眼裏的美食，孫殿草鼓起勇氣，幹脆閉上眼睛不看臭豆腐的樣子，小小地咬了一口。
哇，意料之外的好吃。
“大嫂，還真的蠻好吃的。”
“大嫂怎麽會騙你呢？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老王他們家的臭豆腐是整個清河鎮上做得最好吃的一家。”
“大嫂，我怎麽沒有看見你說的冰糖葫蘆啊？”
“我們出來的晚了，大約是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已經賣光回家了吧。改天，如果我看見街上有賣冰糖葫蘆的，就帶幾串給你。待會，我帶你去我大哥的面館吃面，他下的面條可好吃了。”
“好啊。”
“大哥。”
“杏兒，你怎麽來了？”
“看見妹妹來了不高興啊？”
“沒有，我就是覺得這個時辰看見你太突然了。”
簡大壯這才注意到妹妹身後還站着一個小姑娘。
“妹妹，這位是……”
“她是我的小姑。我帶她來嘗嘗大哥的手藝。”
“我哪有什麽手藝啊，就是普通的面條，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人家是孫府的千金，能吃得慣咱家的粗食嗎？”
“我這位小姑跟其他千金小姐不一樣，她人很好的，她不會挑剔的。”
“那好，大哥這就去給你們做面條去。”
“大嫂，你跟你大哥關系真好。”
“你大哥對你也不錯啊。”
“可我們兄妹的關系不像你們這樣，你看你跟你大哥可以勾肩搭背，行為舉止如此親密。我和大哥就從來沒有過。”
“那倒也是，孫家的規矩的确是挺多的。小姐得有小姐的樣子，少爺得有少爺的樣子，就連我這個粗人嫁過去，也得處處受拘束。”
“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大嫂。”
“你羨慕我？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