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簡杏兒臨走前下意識地望了一眼書房一側牆壁上懸挂着的一幅天鵝畫像，不覺已停駐在畫前好一會兒功夫。
孫殿石擡頭見簡杏兒望着那幅畫出了神，随口問道：“你喜歡這幅畫？”
“沒，我就是随便看看，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我一個粗人，哪懂得欣賞畫。相公，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別累壞了身體。”
簡杏兒認得那畫上的落款，是程玉鳳的雅號青衣居士，這幅畫是她送給相公的。
“胖丫，原來程姑娘也喜歡天鵝。”
“怎麽忽然想起來提她了？”
“剛才我在相公的書房看見了一幅畫，畫的是一對飛在天上的天鵝，是程姑娘畫的。如果不是喜歡到骨子裏去，又怎麽會畫得如此活靈活現呢？”
“你也喜歡天鵝嗎？”
“我從沒見過，自從聽你說起過天鵝以後，我就喜歡上了這種動物。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呈現在畫上的天鵝，它們真的很美，而且還是成對的，讓人好生羨慕。”
“天鵝夫妻的感情的确值得人來學習。上次我只跟你說了一部分，你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
“胖丫，那你再給我多說說關于天鵝的事呗。”
“天鵝一生嚴守一夫一妻制，若一方死亡，另一方則不食不眠，一意殉情，所以天鵝又是忠貞愛情的象征。我想這就是程玉鳳送天鵝畫像給大少爺的寓意吧。”
“原來天鵝之間的愛情這麽偉大，真是太感人了。”
也不知道胖丫的這些話是怎麽觸動了簡杏兒的傷心處，她激動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快把你的眼淚鼻涕收起來，瞧你那慫樣，動不動就哭鼻子，真沒出息。”
“我只是覺得人對待感情的态度還不如天鵝呢。”
“你現在才知道啊，很多年前我就有這個覺悟了。我告訴你，天鵝還是和平善良、忠誠、勇敢、志向高遠的象征。書上有一句話是怎麽說來着，‘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哉’，這裏所說的‘鴻’是指大雁，‘鹄’則是指的天鵝。”
“胖丫你懂的真多，我好佩服你啊。”
“收起你那崇拜的小眼神，平時多讀點書，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多往五小姐那跑跑，不懂的還可以像五小姐讨教。別看五小姐年紀小，也是博覽群書的，我們兩個加起來也沒有她一個人懂得多。”
簡杏兒現在更加喜歡天鵝了，天鵝簡直成了她崇拜的對象了。不過，相公喜歡的人不是自己，程姑娘已經死了，相公這輩子是不是再也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杏兒，今天午飯我去喬絹那吃，你不必等我了。晚上也早些睡吧，不必到書房陪我了。我忙起來，也沒有時間陪你說話，你一個人待在書房無事可做也會覺得無聊，還不如待在屋裏和胖丫烘烘手，聊聊天。”
“知道了，相公。”
簡杏兒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孫殿石都這麽說了，她還能說什麽？人家畢竟是跟自己打了招呼了，這也算是對自己的尊重了。
早飯就在兩人的沉默中度過了。她佩服天鵝對待愛情的忠貞，又矛盾地希望相公不要這樣，雖然她知道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相公就算是要重新喜歡上一個人，也會是喬姐姐那樣子的溫婉柔美女子，絕不會是像自己這樣的小胖妹。
此刻，楊金枝正在往酒壺裏灑藥粉，她回想起前幾日發生的事情，不禁咬牙切齒，越想越惱火，恨不得把那個小翠吊起來狠狠地打一頓，再往那個死女人的臉上呼上幾個大嘴巴子，打得那個小賤人鼻青臉腫嘴角流血才甘心。
之前孫殿富死活不肯去楊府接楊金枝回來，他們的寶貝女兒孫常青在家裏哭着鬧着要娘親的時候，楊金枝自己坐轎子回來了。
孫以財讓人把孫殿富強行帶回了孫府，替趙惠芳母子向二兒媳婦道歉，又說了一堆好話。楊金枝聽進去她爹娘的話，回到孫府以後一直笑臉迎人，還主動承認錯誤。見家公已經如此給她臺階下了，她也就大方一些原諒了婆婆和相公。
孫殿富感到很奇怪，這女人回了娘家一趟莫不是吃錯什麽東西了吧？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照楊金枝的性子，挨了打不讨回來就會輕易地原諒他和娘了嗎？這個母老虎到底在搞什麽花樣呢？
“相公，今天你肯留下來陪我過夜，我很高興。”
“你別高興得太早，是爹逼我留下來的，他說我今天要是敢出房間的門，就打斷我的腿。你以為我是為了你留下來的嗎？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不管是什麽原因，總之相公既然留在這了，不如陪金枝小酌幾杯，我們夫妻二人也好久沒有在一起同桌吃飯了。”
“反正也無聊得很，喝就喝。這杯我帶頭幹了，你随意就好。”
楊金枝心裏盤算着，那個敢和她搶丈夫的賤女人，不過是仗着她肚子裏的那塊肉，婆婆幫着她也是因為人家肚子裏懷了她的孫子。如果自己也能夠懷上孩子的話，說不定婆婆和相公就會回心轉意了。
那女人是什麽身份，要是真嫁到孫府，他們不覺得丢了孫家的臉面嗎？外人會如何笑話他們？一個ji女所生的賤種也能當個寶。生孩子誰不會？她又不是沒生過。只要給她這個機會，而今晚就是最好的時機。
一夜風流快活後，孫殿富覺得腰酸背疼，昨天晚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他怎麽會和楊金枝這個潑婦睡在一起了呢？怪不得好端端地她提議要和自己喝酒呢，原來是算計自己來着。
反正他稀裏糊塗地也不太記得昨晚的具體細節了，睡了就睡了吧，又不是沒睡過，反正也是自個的女人。
家裏面諸事不順，太平鎮的生意不能長期沒有家裏人打理，孫老爺架不住大夫人勸的，默認孫殿富帶着小翠去了太平鎮。
楊金枝氣得将孫殿富留在家裏的衣服全都給剪爛了。
“孫殿富，你有種就別回來。那個女人哪裏好，把你迷得魂都丢了！連自己的親女兒都不要了！”
“娘親，你幹嘛要剪爹的衣服，爹回來穿什麽呀？”
“常青，你爹被狐貍精勾走了，那狐貍精還會生一個小狐貍，以後沒我們娘倆的好日子過了。”
“娘，你別哭，常青會保護你的。若讓常青看見那對狐貍精母子，女兒一定打死他們為娘出氣。”
娘倆抱在一起痛哭，可誰又會同情她們呢？楊金枝這張嘴平時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孫常青小小年紀，劣根性也很頑強，這對母女，人見人怕。現在孫家的下人見二少奶奶落到這個地步，在背後偷笑的都大有人在。
再說何葉回到何家，大娘老早吩咐了張媽帶她走後門進。從前看在孫家三少奶奶的份上也給了何葉的娘體面的生活。現如今何葉被孫家休了，何家又要花錢供她吃喝，大夫人哪能給她們娘倆好果子吃？
何老爺更是覺得自己的老臉被這個庶出的女兒給丢盡了，當着一衆仆人的面，大聲且嚴厲地訓斥着這個不讨喜的女兒。
“作為一個女人，蛋也不會下一只，難怪孫家不要你，難為孫家三少爺忍你到現在！你不知道感恩戴德，竟然還學人家給那些丫頭喂藥，你這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東西？”
“爹，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太過分了嗎？我再不濟也是你生的。”
“早知道這樣，當初不如給你娘一碗藥，也不會生出你這樣丢人現眼的東西來！”
“不是我要嫁過去的，是你和大娘逼我嫁的。”
“是我讓你嫁到孫家的沒錯，可我讓你做那些丢人的事了嗎？你自己幹的好事，還賴我了？我怎麽這麽倒黴？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
“就是，自己生不出孩子來，還有臉怪別人，你跟你那個娘一樣，就是賤。指不定就是你娘教你這麽做的，說不定當年就是你娘趁着老爺喝醉了，故意上了老爺的床，還不知道你是誰的種呢。”
“大娘，你罵我就好了，關我娘什麽事？為什麽非要說這麽難聽的話來污蔑我娘？”
“怎麽不關你娘的事？是她沒有把你教育好！要是我早就找口井跳進去了。”
“大娘，照你這麽說的話，大姐與人私奔，你早該跳井了吧？怎麽還好生生地站在這裏教訓我？”
大夫人氣急敗壞，就差跳起來了，“啪”一聲，一個重重的巴掌打在何葉的臉上，她立馬感到臉頰火辣辣的。
“反了你了，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你以為自己還是孫家三少奶奶嗎？你這個被孫家休掉的賤貨，你以為是在跟誰說話？”
何葉一雙眼睛帶着極大的仇恨看着他們，要不是娘在這裏，她就是身無分文，餓死在街頭，她也絕不會踏入何家半步。
“從今天起，你跟你娘都到廚房去幫忙，你記住了，你們母女只是我們何家的下人！別再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張媽，帶她下去換衣裳，一個下人不需要穿成這樣！”
三少爺剛休妻，大夫人就着手給他找新媳婦了。找了很多都沒有滿意的，這次她可得看仔細了，要找個會生兒子的。
“杏兒，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本該昨天晚上給你的，一時忙忘記了。”
“送給我的？是什麽東西？”
“打開看看。”
“哇，好漂亮啊，相公，這真的是送給我的嗎？”
“當然是送給你的啊，快戴上試試吧。”
孫殿石在榮慶齋定做了刻有一對展翅天鵝的金牌，上面的天鵝圖樣刻畫的栩栩如生，簡杏兒喜歡得緊。
“相公，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天鵝？”
“每次你來書房對着那幅畫都要多看幾眼，我就知道你喜歡它們。”
“那為什麽要無緣無故的送我東西啊？”
“今天是臘月初八，去年你我成親的日子，就當作是一個紀念品吧。”
“謝謝，相公。我真的很喜歡這個紀念品，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
這是相公送她的第二份禮物了，想到這，她摸摸右手腕上的玉镯，真是可惜，好好的一對镯子，硬是被自己這個不懂珍惜的人給拆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天鵝介紹部分成串語句來自網上搜索，其他根據自己腦子裏知道的知識組合成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