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妖道修煉秘籍(十七)
蘇獻文随着芷界回到了深山之中,跟着芷界抵死纏綿,饒是外面水深火熱,他們不問世事,只管山中歲月。
只不過他們的平靜沒有多久就被打破了。
此前蘇獻文将山谷之中有妖丹的消息傳遞了出去,這會各大門派終于整頓好人馬過來一探究竟。
他們聽說蘇獻文勾結妖界之後對這個消息有過懷疑,擔心只是蘇獻文的一個詭計,不過青陽山的玄鑒長老發話,說這個消息應該不假,為了以防後患應當盡快毀滅山谷中的妖丹。
于是各大門派商量了幾輪,終于還是來了,且是由玄鑒親自帶隊,青陽山的弟子占大多數。
他們浩浩蕩蕩地殺到山下的時候蘇獻文還賴在芷界懷裏睡覺,距離分明還有很遠,但蘇獻文神乎其技地聽到了山下的喧嚣沸騰,感受到了玄鑒的氣息。
玄鑒平日裏并不會将妖王氣息外露,僞裝得跟尋常修士無異,說起來并無特殊的,但蘇獻文就是能感覺到。
蘇獻文睜開眼,芷界察覺到他的動作輕輕吻了吻他。
“他們來了。”蘇獻文說了一句。
“嗯,你要去看?”芷界把玩着蘇獻文的頭發,沒有阻攔的意思。
蘇獻文翻身壓住芷界,“我自己去就行。”
芷界嘴角帶笑,“行,早去早回,我等着你。”
蘇獻文正想走,芷界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怎麽了?”蘇獻文問。
芷界看着他,有種不同以往的陰沉:“別去,留下來不好嗎,就我們兩個人在這裏,無論是人還是妖都與我們無關,誰都不能再傷害我們。”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我跟師門的這筆恩怨總得要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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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獻文帶上燭龍劍離開了木屋,禦劍直奔山谷。
山谷之上已經布滿了禦劍的修士,一排排将山谷圍了個水洩不通,為首打頭的就是青陽山的弟子。
青陽山的弟子好認得很,大部分人蘇獻文過去都見過,而且他的那個師弟張四就跟着玄鑒後面,一臉難過外加不可置信地看着蘇獻文。
蘇獻文出現得突兀,但修士們早有預料也不覺得奇怪,他們的目光在玄鑒和蘇獻文之間徘徊,等着有誰來打破沉默。
蘇獻文還小小的奇怪了一下,以為他們是專門來清除自己這個妖道的,但略微一想又發現不是,這群修士停滞的緣故是山谷之中的結界。這結界是妖族設下的,花了妖族不少功夫,修士們一時片刻難以破解。
山谷上有濃霧籠罩,看不出內裏的情況,蘇獻文将視線收回看向玄鑒。
今日的玄鑒依然是松形鶴骨,與蘇獻文對視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師父。”蘇獻文扯扯嘴角,輕飄飄地喚了一聲。
他的聲音很低,但在場的修士們都聽到了,聞言下意識就去看玄鑒的反應。
玄鑒置若未聞,反倒是他身邊的張四瞬間紅了眼睛,不管不顧地上前幾步大吼:“師兄!你是受了什麽蠱惑!現在回頭還不晚!”
蘇獻文淡笑,叛徒這個明晃晃的罪名将他照得毫無遁形之地。
在張四看來自己就是沒能守住道心走火入魔,難得張四還想着拉自己回頭……
不等蘇獻文說什麽,玄鑒先用劍鞘壓住張四逼得他退回原地,“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回頭的路。”
張四一愣:“師父……”
他只當玄鑒還在氣頭上,忍不住想為蘇獻文辯解幾句,但玄鑒沒有繼續聽下去的意思,扭頭對其他人吩咐道:“你們繼續破開結界,青陽山逆徒的罪孽由我來親自了結。”
自然沒有人違抗玄鑒的意思。
玄鑒劃出一方空間,徹底隔絕了外界,只剩下蘇獻文和他兩人。
蘇獻文左右看看,“這倒是方便,免得有人不小心知曉了師父的秘密。”
玄鑒面色未變,靜靜地打量着蘇獻文。
“說起勾結妖界……恐怕師父也難逃幹系,若是旁的人知曉師父身上有妖王血脈,不知作何感想。”蘇獻文帶着點近乎刻薄的笑意說道。
等蘇獻文說完,玄鑒終于開口:“知曉了也無妨,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會在乎虛名?”
玄鑒年少成名,但這段輝煌短暫得猶如僅有一現的昙花,此後的數十上白年歲月裏他都躲在青陽山不問世事,既不争功奪利也不匡扶正義,像是個混吃混喝等死的累贅,甚至小一輩的弟子對他都有所輕視。
誰能想到玄鑒背地在背地裏翻雲覆雨。
蘇獻文覺得玄鑒有些刺眼,收回視線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周圍,這個結界布得嚴密,外界無法聽到看到內裏的任何情況。除開妖王血脈,玄鑒自身的修為也是不可小觑。
“我很好奇,師父你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蘇獻文不抱希望地一問,同時已經将燭龍劍握在手中準備開戰。
玄鑒沒有急着拔劍,等蘇獻文一劍刺向他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躲讓,就由着燭龍劍刺破他的血肉。
一擊成功,蘇獻文也呆住,完全沒想到這麽輕易就能得手,大驚之下他下意識去看玄鑒的臉。
玄鑒依然一臉平靜,第二次被自己的徒弟所傷也沒有相應的反應。
血腥味攜帶着妖王的氣息散開,提醒着他們過往的所有陰謀欺騙和如今勢不兩立的場面。
蘇獻文突然感覺有股悲怆從心底浮了出來,無法抑制地往外跑。他活了這麽多年,自以為是個普普通通混吃等死的修士,沒想到有一天他自以為的安穩被撕破,然後将殘忍的事實清清楚楚地擺了出來——自己不過是個不人不妖的怪物,而他的師父從一開始就是抱着殺了他的念頭将他養大。
燭龍劍感受到主人的情緒,劍身上紅芒閃現。蘇獻文握緊劍柄,這會只覺得連開口都困難無比,心裏蔓延的瘋狂念頭就是殺了玄鑒,殺了所有人,他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他眼裏泛紅,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趨勢。
這時玄鑒突然伸出左手,輕輕地放在蘇獻文的頭上。
像是在安撫,也有些不易察覺的愧疚。
蘇獻文的世界一瞬間像是褪色了,他一動不動不知如何是好。但玄鑒的動作并沒有持續太久,他放開蘇獻文,左手抓住燭龍劍的劍刃,右手朝着蘇獻文的薄弱之處攻擊而去。
蘇獻文下意識就要閃躲,但燭龍劍又被玄鑒死死抓住,他只好暫時放開燭龍劍朝後退去。
但他有所猶豫,動作還是遲了一些,脖頸上被玄鑒的抓出一個血流不止的破口。傷口不算深,對修士而言也不足以致命,但玄鑒的招式奇怪,他覺得有無數的東西從傷口裏爬進了自己的體內。
這些東西叫嚣着在蘇獻文體內橫沖直闖。
蘇獻文猛地吐出一口血來,支撐不住搖晃幾步單膝跪下。此時他只覺得有無數聽不真切的哭喊聲、咒罵聲在他的耳畔回響,痛苦得他神情恍惚。
“這是……什麽?!”蘇獻文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清晰的話來。
玄鑒冷眼旁觀蘇獻文痛苦的掙紮,“這是妖族死去的冤魂們。”
蘇獻文還沒想明白妖族的冤魂為何會對自己有這麽大的影響,玄鑒又開口了:“你是受了整個妖族獻祭與祝福而生的妖王,但你辜負了他們的期待,如今妖族死傷無數面臨滅族的威脅,積攢起來的怨氣足以毀了你。”
這會蘇獻文連玄鑒的話都聽不真切了,但妖王兩個字還是清晰地捕捉到了。此前得知燭龍劍是妖王專屬的劍之後,蘇獻文就有所猜測,但沒想到自己還真的是這個所謂的妖王。
“當初你受了天道譴責,為了自保撕裂空間一手打造了一方跳脫出十界之外的洞府,沒承想正好讓我遇上了,我深知妖王是個隐患,便趁你虛弱無力抵抗之際殺了你。”玄鑒語氣連點波折都沒有,仿佛說得不是他親身經歷的事,而只是在街角誦讀話本子上的文字章節。
“可惜妖王畢竟是逆天之物,我無法真的将你殺死,只好另尋他法,将你的血脈一分為二,死去一半放在我身上,活着的一半則是放入一個死嬰的體內,這麽多年妖王的血脈已經徹底跟你我融和……”
“妖王命硬,但肉體凡胎要死總是簡單的。”
玄鑒拔出插|在他身上的燭龍劍,步步走向蘇獻文。
這柄妖王的劍在玄鑒手上也發出了光澤,顯然對其并不排斥。
“只要你我一死,這場混亂就能結束了。”玄鑒連說起他自己的生死都淡漠得很。
他們兩人一死,妖王就能徹底死絕,而妖王受了萬妖的獻祭,他一死所有的妖族都會相應地受到影響。人、妖雙方正是膠着的時候,一點微小的變化都足以影響戰局,就算這次妖族不會随着妖王的隕落而死,他們自身也必然會受損,這也足以方便修士們對他們趕盡殺絕。
玄鑒舉起燭龍劍,朝着毫無抵抗力的蘇獻文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