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Sing It Alone
這一天的伊爾迷沒有工作, 他約了西索晚上六點出來。原因很簡單, 他想看佐伯珠裏和夥伴們的劇場演唱會。
晚上五點四十五分的時候,伊爾迷已經帶着西索坐在舞臺上方的鋼絲橫構上了。低垂的幕布和巨大的打光燈遮住了他們的身形, 沒有觀衆能夠發現舞臺上方多出了兩道悠閑的黑影。
“我說~”西索晃着勾起的腿,愉快地玩着牌, “幹嘛不找一個位置坐下來呢?”
“浪費錢。”伊爾迷說,“明明我在家就可以聽她唱歌。”
西索輕哼了一聲,別過臉,輕佻地說:“怎麽覺得是在炫耀呢?”
觀衆席上一片鬧哄哄的,有人在調試熒光棒,有人在揮應援扇,有人在嘻嘻哈哈地說着話。在時鐘指向整點時, 這場被期待已久的表演終于拉開了帷幕。
旁白、前奏與鼓點相繼響起,伴随着帷幕的徐徐而開,年輕女孩們青春活潑的身影露了出來。她們各有風姿,每一個都有足以使人瘋狂的資本。伊爾迷的視線在她們身上逐一逡巡, 卻失望地發現他想找的人并不在其中。
缺了一角的陣型, 顯得有些不對稱。年輕的女孩們露着燦爛的笑臉,已經開始了蹦蹦跳跳,但“佐伯珠裏不在”這件事, 依舊引來了觀衆的注意。
此時此刻, 缺席的珠裏正在後臺對着演出服冷着臉。
她到的有些遲了,原本化妝換衣服的時間就很趕。然而在這緊要關頭,她卻發現演出服以及備用的服裝, 竟然都被人故意裁破了。
如果只是演出服被破壞就算了,連備用份都被一起裁壞,那就只能是別人故意做的了。
也不知道是誰故意那麽幹?
是因為她回到“貝”之中來,會擋某些人的路,所以有些人才希望她不要重新踏上舞臺,幹脆地留在後臺生悶氣?
“一會兒再去調監控吧!”安妮塔愁得團團轉,又對服裝師和道具師說,“快想想辦法!沒保管好東西已經是你們的錯了,現在再想不出主意來,誰來賠償公司的損失?!”
負責保管服裝的人也很委屈。往來進出的,只有“貝”的成員,難道是團體的成員做的嗎?如果真的是的話,誰又能想到有人會幹出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壞事?還是說是空氣中有鬼魂對這些衣服下手?
“算了,安妮塔姐姐。”珠裏抖了抖被裁破的衣裳,說,“就這樣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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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衣服都被裁得不成樣子了……”安妮塔愈發憂心忡忡了。
珠裏從桌上抄起一把剪刀,幹脆地對那件演出服又下了幾刀。在安妮塔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裏,原本走學生路線的制服被她幹脆裁成了抹胸的款式。她用綁帶将抹胸系緊,披上了唯一完好的外套,直直地朝升降臺走去。
隔着升降臺,她能聽到舞臺上的聲音,恰好到了間奏的時候。如果節奏沒有出問題,現在舞臺上的大家應該走到了下方通路的位置,去和觀衆拍手和打招呼。
她深吸了一口氣,踩上了升降臺。在間奏即将結束的一瞬,她從舞臺下方升了起來。也不知是否是巧合,原本游離的燈光都在一瞬聚集到了中央她所在的位置,将她的燈光陡然照亮。
剎那間,披散着黑色長發、眉眼冷漠的少女出現在了聚集的燈光下。不同于身旁乖巧可愛的女生們,她踩着鞋跟細長的鞋,修長的腿被黑色的絲襪包裹着。緊實的小腹與細膩的鎖骨袒露在燈光下,像是白瓷所打造。
在短暫的定格後,她脫下外套,甩在了肩上。這個動作利落又帥氣,仿佛是模特走秀的最後一鏡。如果說她的夥伴們是可愛清純的女學生,那她大概就是女學生中最不良、最棘手的那個了。
這一刻,她的出現仿佛成了舞臺上被精心設計的一環。無數巧合使然,讓她成為了最與衆不同與最吸引眼球的那一個。
間奏結束,第一句歌聲響起了。這一句歌詞原本屬于名為桃葉的另一個成員,然而因為珠裏的突然出現,桃葉卻忘記了應該踩着這個點唱歌。珠裏微蹙了眉,便替她唱了這一句。
因為心底有着微微的不滿,所以珠裏這一句歌詞的聲音格外冷一些,也極襯她的形象。
明明只是普通地拿起了話筒,可觀衆卻在她的歌聲裏突然尖叫起來,仿佛已經迎來了演出的高潮,又仿佛這就是為佐伯珠裏複出所準備的精彩獨秀。
——這是怎麽了?
珠裏有些微微不解。
表演繼續,她幹脆丢掉了手上的外套,袒露着細長的雙臂在舞臺上唱唱跳跳。她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夥伴們——這些年輕的女孩們個個笑顏如花,按照事先排練的那樣與她或對唱、或互動,她竟然看不出哪一個人才有可能是剪破她衣服的人。
仔細一想,這真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所有人都對你笑臉相迎,可每個人的笑臉下都可能包藏禍心。最親密的夥伴,也是你最致命的競争對手。
一場表演結束,在向觀衆們再三鞠躬道別後,“貝”的成員陸陸續續回到了後臺。女孩們說說笑笑,還有誇贊珠裏的服裝別致的,更有說她這次大出風頭一定會繼續紅火的。可是珠裏聽着這些話,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誰知道她們在想什麽呢?
也許她們都在心底不服氣吧,都是靠“販賣戀愛幻想”而活着的人,憑什麽佐伯珠裏總能獲得更好的?
珠裏休息了一會兒,又和安妮塔聊了一陣天,便去了走廊盡頭的女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時,她撞上了伊爾迷。
她不意外伊爾迷會來,于是問道:“你坐在第幾排?”
“第零排。”黑色長發、細腰長腿的男人說。雖然語調平平,不過珠裏卻可以察覺到他似乎在生氣,只不過她摸不準伊爾迷生氣的原因是什麽。
“怎麽了?”她問自己的戀人,“你被黃牛宰了?有人以兩倍的價格賣你門票?”
“不。”伊爾迷橫疊雙臂,語氣沒什麽波瀾,“我在想,既然有那麽多男人在臺下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向你示好,那你當初又為什麽來找我?”
他坐在舞臺上方時,同樣看到了她驚豔的出場。在一群可愛年輕的女孩裏,她是最獨特的,就像是被雪封凍的玫瑰一樣,既晶瑩剔透惹人垂憐,又因為極度的冰冷而讓人無法靠近。而臺下的觀衆也被這樣的她迷倒了,為她瘋狂地尖叫與揮舞四肢。
那時他想:這個女人竟然不是徹徹底底屬于他的。
明明他已經占有過她的身體了,從裏到外,日日夜夜,看過她身體的每一寸,也嘗過她眼角淚水的味道,可他心底還有一種若即若離的緊張感,就像有什麽東西即将要脫出他的掌控之外一般。
伊爾迷不喜歡這種感覺。
伊爾迷不喜歡不在掌握之中的東西。
“吃醋嗎?”披着運動外套的少女慢悠悠地問。
“我說過,我不知道什麽是‘吃醋’。”男人冷硬地說。
珠裏沒說話,只是看着他不變的表情,仿佛在欣賞着什麽。她在內心給出了不會告訴伊爾迷的答案:因為你救了我。雖然你不認為那是就“拯救”。
說完那句“不知道”後,伊爾迷不顧這裏是演唱會的後臺,将那剛剛在舞臺上大放光彩的少女摟入懷中,低頭與她深吻。他知道,倘若這一幕被任何人撞見——Staff、采訪者、粉絲,那麽她就會徹底完蛋,可是他根本不顧及這些。
珠裏輕微地抗拒了一下,可是她太熟悉伊爾迷的身體了,熟悉到被他吻了一下,就不由自主軟下身體,于是她就更主動地吻了回去。
唇舌交纏,綿軟溫熱的氣息融在一塊兒。殺手先生的手掌落到了她的腰上,越鎖越緊。她察覺到身體似乎熱了起來,仿佛又回到了兩人在床上的時候。
這已經是個很危險的信號了,她必須就在這裏打住。
忽然間,她身後傳來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随即便是筆記本落地的輕響。珠裏一驚,立刻推開了伊爾迷。扭頭一看,原來是成員莉莉卡和負責人安妮塔滿臉震愕地站在那裏,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珠……珠裏!”安妮塔的臉都要氣歪了,“你在做什麽?!要是被人拍到了,你好不容易重新回升的人氣就全完了!”
珠裏一懵,随即在心底冒出了一個想法:伊爾迷是故意的吧。
可是她不但不生氣,還覺得有些開心。也許這就是戀愛中的人所獨有的腦回路吧。
莉莉卡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向來在觀衆面前扮演“珠裏的知心好姐妹”角色的她,竟然在眼底有了一絲幸災樂禍。她憂慮地說道:“怎麽辦?剛才已經有好幾個人過去了,珠裏是不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如果珠裏戀愛的話,可能整個團體都……”
一個人爆出戀愛緋聞,整個團體都會受到影響,這是沒錯的,這也是莉莉卡無論交了幾個男朋友都要藏得嚴嚴實實,在觀衆面前青澀地說自己“初戀還在”的原因。
發生了這種情況,為了保證全團的利益,安妮塔只能選擇處罰珠裏。
“這是我自己的錯。”珠裏擡起了頭,直直地望着安妮塔。她想到那件被裁破的衣服,還有至今對偶像們的戀情毫無所覺的粉絲,便說道,“安妮塔姐姐,很抱歉,我不想再做‘販賣戀愛幻想’的偶像了。我決定退出‘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