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哇喔
周孟言道:“我數十秒鐘。”
“一、二、三……”他的語速不緊不慢, 聲音低沉, 也不是什麽兇神惡煞的人,可聽在呂光耳朵裏,就好像是地獄的召喚, 他心驚肉跳:“啊, 那個,情人……其實高素娥還挺……好吧我想想……嗯……有一次, 我聽說。”
周孟言停下了數數,示意他把話說清楚。
呂光調動所有的腦細胞回憶:“我聽說她拍戲的時候和一個導演好像挺暧昧的……”
“哪部戲,哪個導演,什麽時間?”
“就是拍《大大大小姐》那會兒,龔導,大概是三四個月前吧。”呂光緊張地看着周孟言,,腦海中閃過之前調查出的資料——高素娥的這個男友, 他們費了老大勁也只查出了一鱗半爪, 只知道他應該繼承了一筆數額不菲的財富,但是為人很低調,鮮少露面。
這樣的人, 就算……就算真的背了人命,應該也不會輕易殺人吧?
他暗自祈禱着能夠順利過關, 可周孟言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還有嗎?”
呂光背後的汗瞬間就濕透了衣服:“還、還有……”
“除了正常的拍戲之外,她有沒有見過什麽特別的人?”周孟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稍稍用勁, “或者什麽讓你覺得反常的事也可以。”
呂光的呼吸頓時粗重起來,周孟言的手指不輕不重,就按捏在了他的關節處,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答得不好,他會立刻卸掉他的一條手臂:“我、我要想想,我真的要想想,太久了。”
“你有時間。”周孟言冷淡道,“只要別想着怎麽糊弄我。”
呂光吞了吞唾沫:“是是,我想想。”
他真的絞盡腦汁回憶了,可高素娥這段時間也沒有什麽八卦,被孔原的粉絲那樣黑過之後就低調起來,他跟過她幾次,都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
而剛才捕風捉影的傳聞已經被周孟言否決,他也不敢再編造,嗫嚅半天,還是實話實說道:“我想不到,她還挺安分的。”
“唔。”就當呂光以為自己胳膊不保的時候,周孟言竟然放開了他,“算你運氣好。”說完,推開車門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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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光一直到看不見人影才敢相信自己運氣那麽好,竟然毫發無損地活下來了。
劫後餘生的呂光摸了摸脖子,那裏有一道黑青的勒痕,他看了一眼目标房間,二話不說點火,一溜兒煙開走了——錢哪有小命重要?這幾天還是出去躲躲風頭吧!
說起來,高素娥那男朋友不是個富二代嗎?怎麽那麽吓人?
完全不知道被當做亡命之徒的周孟言正在一家大排檔裏吃晚飯,九點鐘,說晚不晚,說早也不早了,他點了一份炒飯和一瓶啤酒,坐在角落裏慢慢吃着。
過了不知道多久,有人坐到了他身邊,語氣複雜:“你怎麽在吃這個?”
“沒錢。”周孟言拿起啤酒磕了磕桌沿,瓶蓋應聲掉落,“要不然你借我點?”
林河把口袋裏所有的現金都掏了出來,周孟言一點都沒客氣全收下了:“謝謝。”
林河問:“你找我就是為了借錢?”
“錄音。”周孟言把一個U盤放在桌上,“你自己找人分析一下就知道了,這不是案發時被錄下的,我是被人嫁禍的。”
林河沒說什麽,把U盤收了起來:“我問過陳教授了,我寄給你的三支spring都在他那裏。”
陳教授是周孟言養父的朋友,一生都致力于攻克精神方面的疾病,考慮到spring有致幻效果,他就把這東西打包給了陳教授。
林河一直都知道周孟言在收集類似的藥物做研究,但從來不知道是誰,又為了什麽:“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你不信我,我告訴你了你也只會覺得我有更多的途徑得到這些藥物。”周孟言給他倒了半杯啤酒,“那還不如不說——何況陳教授這個人脾氣很怪,你去問……沒碰釘子吧?”
林河臉都綠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陳教授的聯系方式,但電話打過去,對方一聽他的名字就來了一句:“不認識。”然後啪一下挂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輾轉打聽地址,上門去問,幸虧小助手人不錯,告訴他一個月前的确有人送來過三支spring,同時還有一張問候的賀卡。
字跡是周孟言的。
林河将杯裏的啤酒一飲而盡:“我是為了替你洗脫罪名才去的,你倒好,看我笑話。”
周孟言不為所動:“如果你信我就沒有這樣的事了。”
“你還是怪我,但在這樣的證據面前,誰能始終相信你不是兇手?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自戀。”林河反問。
周孟言:“……我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有男主角光環。”
林河冷漠道:“有病吃藥。”
周孟言看着他。
好一會兒,林河說:“好吧,至少我還是有一點相信你的。”
“意思是說,你還沒有完全打消對我的懷疑。”周孟言把他的話翻譯了一下,“不過也是,很多問題我現在也沒有想明白。”
林河喃喃道:“誰會想要殺銀月呢?”
“等查出來就知道了。”周孟言道,“問你一件事,spring的成瘾性大嗎?”
林河道:“你懷疑什麽?”
“錄音不是銀月死的那天錄到的,但是真的,我在想銀月會不會是被拿住了把柄。”
林河遲疑了一下才道:“不會吧,就算是這樣,銀月也不至于忍氣吞聲。”
“之前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你換個角度想,她性子要強,就是不想忍氣吞聲,所以才想解決這個麻煩,結果遭遇了不幸。”周孟言平靜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對吧?”
林河只好問:“你想我怎麽樣?”
“國內現在對spring還不了解,想請你打聽一下具體情況。”
林河很痛快地答應了:“沒問題,還是你聯系我?”
“嗯。”周孟言把盤子裏的炒飯吃幹淨,“要幾天?”
林河心裏苦笑,他不信周孟言,周孟言也不再信他:“後天吧。”
“好。”周孟言把勺子放下,“你結個賬?”
林河翻白眼:“錢都給你了。”
周孟言指了指牆上貼着的二維碼:“沒事,可以支付寶或者微信付款,這是在國內。”
林河:“……”
“再見。”周孟言站起來,戴上鴨舌帽,眼裏閃過微微的笑意,“多謝招待。”
周孟言回去的時候,鐘采藍正在房間裏痛苦地做題,看到他回來眼睛一亮,心安理得地丢下輔導書問:“怎麽樣?”
“拿到了照片,和林河見了一面。”周孟言席地而坐,長長舒了口氣,“累死了。”
鐘采藍蹲到他面前:“照片呢?看看!”
“沒帶回來,我怕不安全。”周孟言道,“明天找個地方再看吧。”
鐘采藍便道:“那正好,我明天想去圖書館複習,在家看不進書,你不如和我一起?”
圖書館?這倒是個好主意,暑假人流量不小,就算有監控問題也不是特別大,稍微僞裝一下就行。周孟言立即答應下來:“好。”
“那就這麽定了。”鐘采藍撐着膝蓋想要站起來,“你快去洗澡吧,都臭了,衣服我幫你收了。”
“謝謝。”周孟言也沒多想,直接就走進浴室裏脫了衣服洗澡,也不知道是不是鐘采藍也覺得把換下來的衣服丢在那裏怪尴尬的,早就已經洗幹淨了,他便也順手把髒衣服都洗了。
洗完發現……等等,她收下來的衣服呢?
他在不大的衛生間裏仔仔細細搜尋了一遍——沒有,無語地在浴室裏站了半分鐘,周孟言還是決定場外求助一下:“鐘采藍?”
沒人應。
周孟言推開門探頭看了一眼,她正戴着耳機低頭做題,這下沒辦法了,他踏出半步往床角瞄了一眼,果然,他的睡衣都在那裏放着呢。
心中計算了一下門與床角的距離,周孟言覺得能在兩秒鐘之內搞定——如果他不是男主角的話。
作為男主角,總是有時候會遭遇一些概率極低的事件,美其名曰戲劇性。
所以鬼使神差的,鐘采藍突然扭頭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
周孟言道歉道得飛快:“對不起。”在女性面前主動裸露身體等于性騷擾,雖然他不是故意的,但歉還是要道的。
鐘采藍的視線從他肩膀開始一直往下掉,剛洗完澡,他的頭發還沒有幹,水滴順着肌肉的線條往下淌,寬肩窄腰,長腿[哔哔——],看得她目不轉睛,情不自禁“哇”了一聲。
“嗯……謝謝?”看都被看了,周孟言幹脆就直接拿起褲子穿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叫出來呢。”
鐘采藍很吃驚:“是你沒穿衣服又不是我,我為什麽要叫?噢,我不該看的,不好意思。”
這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周孟言睡衣從頭上套下來,拉一拉下擺:“那你怎麽不把眼睛閉上?”
“不要小氣嘛。”鐘采藍惋惜地看着他把自己重新穿戴嚴實,“我其實不介意的。”
周孟言想也不想:“我介意。”
“噢,也是。”鐘采藍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扭過臉說,“我又不是高銀月,不能給我看。”
周孟言詫異地看着她:“這話聽着像是在吃醋。”
“不是像是,本來就是。”鐘采藍冷冷斜了他一眼,“有什麽問題?”
有,當然有,她吃什麽醋?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明顯,鐘采藍心中澀然更甚:他明明是她創造的人物,應該和她最親密,可現實并非如此:他對她始終客氣禮貌,會說謝謝,會說麻煩,暫時留在她身邊,不過是因為他無處可去,無人能收留。
不過權宜之計,而非心甘情願。
更悲哀的是,她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些事發生,卻不能阻止,因為這遠牽扯着最核心最敏感的問題——周孟言的靈魂,生而自由嗎?
沒有一個人會願意自己被人掌控,周孟言也不例外,她怎麽敢和他說一句“你本來就是屬于我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如今維持的表面平靜也會被打破,若是真的連這樣的“朋友”都做不成,她就真的完全失去他了。
所以,她只能忍着,忍着屬于自己的一部分離去的痛苦,還要維持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