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
曾隊并沒有辜負鐘采藍的期待,他已經查過趙老師了,他的全名叫趙卓越,妻子叫陸寧,兩個人都是學美術出身。
而鐘采藍猜的也沒錯,趙卓越在松小任教過十年,後來似乎因為待遇問題辭職了,和妻子開了一個繪畫輔導班。
他任教的時間與萬雨馨、王嫣然失蹤的時間重合,而他又是郭小晗的家教,這樣的巧合當然讓曾隊高度重視。
但是……松小裏有許多任教了多年老教師,他并不是唯一一個,而且趙卓越看起來實在太不像是嫌疑人了。
“街坊鄰居都說他和妻子的感情很好,以前任教的時候也很受學生的喜愛,從沒有出過什麽岔子,他還有一個讀初中的女兒,家庭很和睦。”曾隊沉聲道,“最重要的是,我去過他們家裏,是很普通的老小區,他絕對不可能把一個孩子帶回家而不被街坊鄰居發現。”
鐘采藍難掩失望,她努力争取:“那有沒有可能他把人藏在了什麽地方?”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趙卓越是嫌疑人的可能性并不大。”曾隊能理解鐘采藍焦急的心情,所以他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道,“我會繼續關注他的。”
鐘采藍只能挂了電話,可又不甘心:“就這樣算了嗎?”
周孟言坐在她身邊,并指寫到:我同意你的判斷,他有很大嫌疑。
“可我覺得曾隊說的有道理。”鐘采藍沮喪極了,趙卓越任教的巧合的确是她懷疑他最重要的理由,然而,其實這并不奇怪,松容這樣的小地方,一個老師同時給父母和孩子上過課也不足為奇,何況只是差了十年。
很多老教師一教就是一輩子,不能僅僅因為這個就認定趙卓越是兇手。
周孟言慢慢寫下自己的想法:首先,警方調查過萬雨馨和王嫣然的失蹤,但是一無所獲,這證明對方是個非常狡猾并且善于僞裝的,正如這一次一樣,沒有人會去懷疑趙卓越,他看起來太不像是嫌疑人了,可也太像是嫌疑人了。
他寫起單詞來飛快,有時候只寫幾個關鍵詞,鐘采藍一邊要辨認英文一邊猜測他的意思。
周孟言又寫道:其次,我回想了一下他們夫妻的畫,畫得不錯,至少可以教高中生,藝考比起興趣班應該更賺錢,但是他們開的輔導班只有小孩子。
鐘采藍把前因後果組織起來一看,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周孟言寫道:當然,這個推測沒有根據,有可能只是覺得教小孩子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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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這麽說,鐘采藍還是覺得不寒而栗:“你吓到我了。”
周孟言拍了拍她的手背作為安慰,又寫道:以及,警方會調查有嫌疑的人,你調查他也沒有什麽損失,你不是警察,你可以憑感覺,最重要的是,你需要做些什麽,來減輕你的負罪感。
看到前面“憑感覺”的時候,鐘采藍有些想笑,但他寫到後面時,她就笑不出來了。
負罪感……是的,她對萬雨馨的失蹤有強烈的負罪感,剛知道她失蹤的時候,她幾乎沒有辦法睡覺,她無數次想那些如果,無數次想象萬雨馨會遭遇些什麽,這讓她又驚又怕。
可是,當時江靜太忙了,她只記得從學校把女兒接回家,并沒有發現她日漸消瘦的臉頰和消不去的黑眼圈,自然也不會去開導她。
最後幫她走出來的,是周孟言。
有了他的幫助,她漸漸走出了萬雨馨的事,她慢慢遺忘,慢慢長大……直到這次,她猝不及防之下,親眼看見了她的屍骨,所有記憶都翻湧了上來。
對萬雨馨的自責和後悔,對郭小晗的擔憂,都逼迫她不得不做些什麽來減輕內心的焦灼,她做不到在家裏等待,尤其是周孟言的存在,更是讓她覺得必須做些什麽。
“你說得對。”最終,鐘采藍那麽說,“反正猜錯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周孟言笑了起來。
家教都是以小時計費,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鐘采藍就偷偷溜回街上看了一眼,趙老師的車還在那裏,她等了等,不見人出來,便折返飲料店,等下一個小時。
如此反複,等到她再次見到趙老師的時候,已經是快五點鐘了。
鐘采藍開車跟上去的時候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這個點了,趙卓越多半是要回家吃飯,而他家裏曾隊已經去過,如果有什麽線索,這位老警察一定不會錯過,只不過她習慣做事有始有終,這才繼續跟着。
可誰知道趙老師居然開着車離開了市區。
鐘采藍意外又興奮,不遠不近緊緊咬着他的車。這會兒是下班高峰,市中心往外開的車流并不少,她時而變道,時而減速,借別的車輛給自己打掩護。
但開着開着,車流就漸漸少了起來,她這輛跟在後面的車就顯得格外明顯,鐘采藍只能減速與對方拉開距離,生怕被發覺。
這樣遠遠綴着開了十幾分鐘,公路上就只有他們一前一後兩輛車了,鐘采藍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六點鐘了,日頭西斜,東邊已經暗了。
她遲疑片刻,還是開口道:“這條路好像是通向山裏的……我們還要跟嗎?”
松容縣周邊有許多山村,有些修了路,有些沒有,這些通向山村的公路大多一條路通到底,沒有拐彎和岔口,開的人也不多,何況天馬上就要暗了……鐘采藍有點心慌,不知不覺把車速降到了最低。
周孟言在她手臂上畫了一個箭頭,寫了一個“江”字。
鐘采藍愣了愣,反應過來了:“啊,這是去我外婆家的路?”
Y.
“這樣啊。”得知路的盡頭是熟悉的地方,鐘采藍心中的不安消散了大半,她想想,踩下了油門。
這條路既然通向江外婆家,那她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就算被趙卓越撞見也無妨,甚至,她可以提速,先他一步到達村裏,還能避免被他懷疑。
鐘采藍想着露出了微笑,有周孟言在就是不一樣,也許只有男主角才會有這樣的光環,玄學有的時候不可不信!
然而,就在她追上時,趙卓越的車卻停下了,他從車上下來,捏了捏輪胎,叉着腰在路邊嘆氣。
等看到鐘采藍的車時,他眼睛一亮,用力揮了揮胳膊。
鐘采藍半是意外半是好奇地停下了車:“趙老師?”
“哎,是你啊。”趙卓越看起來也很意外,“你是去哪裏?”
鐘采藍按照剛才想好的借口道:“去江村,趙老師你這是……”
“輪胎好像被人紮了,沒氣了。”趙卓越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太沒公德心了。”
鐘采藍露出同情之色:“是啊,這太過分了。”
趙卓越陪着笑,猶豫半天,還是問:“那個,我也是要去江村,你能不能……如果太麻煩就算了。”
鐘采藍有些為難,在懷疑趙卓越的情況下讓他上車顯然并不明智,所以她一時沒有開口。
趙卓越大概也看出了她的警惕,馬上道:“那能不能請你幫個忙,我是要給我媽送東西,其他也沒什麽,還有我給她配的藥,老人家每頓都要吃的。”他指了指自己車上堆的藥品和保健品,“就是進村第一家,你問老趙家就行了。”
這倒是沒什麽,鐘采藍原本也想去江外婆家看看,便順勢答應下來:“好吧。”
趙卓越千恩萬謝,從車裏提了好幾袋子的保健品出來:“放後備箱可以嗎?”
“可以。”鐘采藍按了按鈕。
趙卓越在後面擺弄半天:“打不開啊,後備箱拉不開。”
鐘采藍對江靜的車不太了解,剛才也只是按了一個她認為最有可能的按鈕:“打不開嗎?”
“嗯,還鎖着呢。”趙卓越提着兩袋子東西走過來,彎下腰,滿頭大汗,“放副駕駛行不行?”
鐘采藍頓了頓,道:“放後面吧,我前面放了東西。”她不算說謊,副駕駛上丢着她的包。
趙卓越沒說什麽,拉開了後排的車門,把幾袋子東西放在座位上,然後把一個塑料袋遞給她:“姑娘,這個是藥,讓我媽記得吃。”
“好……”鐘采藍話音未落,就覺得喉嚨一緊,她瞪着後視鏡裏的趙卓越,他用胳膊從她背後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呼吸頓時艱難起來。
周孟言也沒有想到趙卓越會突然下手,他第一時間就伸手去拉趙卓越的胳膊,然而,和其他人一樣,他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無法觸碰到他。
趙卓越扼住鐘采藍的氣管,從外套裏取出一根警棍抵住了她的腰,鐘采藍只感覺到一股電流竄過全身,就突然失去了意識。
周孟言只能眼睜睜看着趙卓越把昏迷的鐘采藍搬到了自己車裏,又用一根鐵釘紮破了車胎,僞造出鐘采藍因為車子半路抛錨而離開的假象。
他當然也沒忘記熄火拔下車鑰匙。
做完這一切,他若無其事地開車離開——怕什麽呢?這種路上不會有監控,沒有人知道是誰做的。
周孟言跟随他到了車裏,鐘采藍歪在後座上,他靠過去,握住她的手,摸進了她裙子的口袋,手機就在那裏。
他扣着她的手指,解鎖了屏幕,然後撥通了上一個電話,并且關小了聲音。
嘟嘟嘟。曾隊接起了電話:“鐘小姐?”
那一頭沒有聲音。他喊了幾聲:“喂喂,能聽得見嗎?”
周孟言握着鐘采藍的手指,篤篤敲着屏幕。
曾隊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他仔細聽着那邊傳來的動靜,除了敲擊聲,還有汽笛聲,這大約持續了十來分鐘,然後是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剛想開口問什麽,電話卻突然被掐斷了。
他立即回撥了過去,但是,手機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曾隊的臉色立即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