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世
蘭岚、蘭霏這晚都住到了蔣和的屋裏,蔣和則跑去和蔣年擠着睡了。
蔣年先去大老爺那回話了,蔣和就先泡了個澡,盤腿坐在床上玩蔣年床頭的布老虎。這還是已逝的大太太給蔣年做的,蔣年愛惜得很,布老虎已經十四歲高壽,保養得極好。
“嗷!嗷嗷!”蔣和玩了一會,因龐飛而起的陰郁心情消散了許多。
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如今還未發生,他和龐飛無冤無仇,也不想對此人關注過多。回頭通過蘭霏轉告龐飛一聲,讓他小心提防下蔣封,就算償了上輩子的債了。
蔣年心事重重地走進來,坐到床邊,盯着蔣和出神。
蔣和好奇道:“大伯怎麽說?”
蔣年神色有些怪異,他猶豫了半響,才道:“我沒有全說。”
他才提了一句,蔣封似乎對蘇小姐有意,大老爺就恍然來了句:“老三?他也到說親的年紀了。一晃眼他就這麽大了,是我疏忽了。”
蔣年剩下的話就憋在嘴裏說不出來了,大老爺似乎以為蔣封是到了年紀春心萌動了,家裏常來的年輕小姐就只有一個蘇小姐,蔣封是對蘇小姐動了心,才會對外說那些話。
“是要趕緊給他定人家了,不然老四先成親,你們三個哥哥倒要排後面,外人是要說嘴的。”大老爺搖頭道,“明年就讓老三下場,考個功名在身,說親也能有些底氣。”
蔣封一房人丁凋落,就他和一個年幼的庶出妹妹,全靠族裏接濟才能念得起書、吃的飽飯。大老爺一直對族裏年少有為的窮苦後生很照顧,蔣封便是他最為看重的一個,一直念叨着要培養給蔣年做左右手。
“大哥?”蔣和用小布虎咬了蔣年一口,把他從沉思裏扯了出來,“為什麽沒全說?”
蔣年低聲道:“爹的反應,有些怪。”
“哪裏怪?”蔣和抓狂道,“你別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好嗎,這裏又沒別人,你是不信我嗎?”
蔣年歪着頭,拿過小布虎捏了捏,自顧自地分析道:“爹和七叔關系最好,所以家裏除了我,他最關心疼愛的,就是你。蔣封是家裏最出息的男丁,爹對他,該是欣賞,是惜才。”
“啊,我在大伯眼裏,就比你次了一等嗎?”蔣和頗有些受寵若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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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爹不喜歡孩子,你小時候還那麽不讨喜,要不是看在七叔的面子上,他才懶得搭理你。”蔣年一不留神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他也沒發現,繼續道,“可剛才,他提起蔣封,說要讓他下場考秀才,還要給他說親,那神色,比提起你時,還親昵三分。尤其是說要給蔣封說親時……”
蔣和等了半天,沒下文,便通過蔣年的神色猜測道:“不像個大伯,倒像親爹?”
蔣年吃驚道:“你這麽知道?”
“我聽祖母說過,大伯曾有意收養蔣封做兒子,可是他們二房就這麽一個獨苗苗,這事就做罷了。”
蔣年臉上訝然神情更勝:“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不是老說,大伯想把蔣封培養成你的左右手嗎?”蔣和糊塗道,“收為養子,不就和你們更親近了嗎?”
蔣年聽了直搖頭:“我不是說了嗎,我爹不喜歡孩子,我是他親兒子,他有時都懶得搭理我,更何況不是親生的?七叔對家有恩,當年沒有他,蔣家怎麽可能起死回生?二十年前就敗落了。他對你,更多的是在報恩。”
蔣和整理了下思緒,道:“你覺得,大伯對我們三人,該是你在前,我在中,蔣封在最後?”
“是,可我剛發現,我爹好像把蔣封放在了你之前。以我對他的理解,他絕對不單單是把蔣封當做一個出息的侄兒看。也許,也許他也欠了二房什麽人情?比七房還多?不然蔣封看中了你的未婚妻,爹怎麽會一點都不介意,反而笑眯眯地要給他說親呢?”蔣年猜測道。
蔣和托着下巴,眯着眼看着蔣年:“我覺得,我腦子有些不夠用了,這種動腦子的事不太适合我,要麽你明天和我表哥、未來大舅子商量商量?”
蔣年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咄!自家事,哪能都和外人說!你也不許說!”
蔣和撇撇嘴,往被子裏一鑽:“那你酒席上說的那些話就不做數了?你不和大伯說,是打算以一己之力對抗蔣封嗎?”
蔣年笑着壓過去,用布虎蹭了蹭蔣和的頭:“不還有你嗎?”
蔣和皺眉道:“蔣封可是來真的,他不是小打小鬧,你別不當回事。”
蔣年道:“可讓我爹相信他有心□□,就憑這麽一件事,難。也許蔣封是真的喜歡蘇小姐呢?或者只是單純眼紅你?”
這也是蔣和擔心的,他是有了上輩子的事打底,蘭家是無條件站在他身後,蘇炎是因為蘇小姐是女方,不能不慎重,寧可錯殺不敢放過,所以他們三人目前對蔣封的态度是統一的。
但是蔣年和蔣大老爺就不同了,蔣封是蔣家子弟,還是最出息的那個,蔣家久沒有能入朝為官的人了,他們把重寶都押在了蔣封身上,對他投入了如此多的心血,怎麽可能輕易就放棄他呢?
就是蔣和自己都不敢說,蔣封對蘇小姐、對這門婚事,到底是單純的利用,還是真的動心。也許蔣封後來想要□□,正是因為對蘇小姐的求而不得,所以決定要把權利、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而他和蘇小姐走入死局,是不是因為錯了開頭,所以就輸了結尾?
蔣和不由陷入了狗血的漩渦裏,一時難以自拔。這一年裏他接觸的蔣封,有血有肉的蔣封,和他上輩子最後幾年裏臆想出的夜叉冷血大魔王很不一樣。
蔣封聰明、刻苦,非常有領導才能,他若真心想和某人親近,那個人還真的很難抗拒,蔣和就是如此。自蔣封把他納入了自己的交際圈後,蔣和和蔣封接觸得越久,就越會忘記上輩子發生的那些事。
為什麽現在這樣一個十六歲的蔣封,會變成以後那個樣子?對栽培他的大老爺毫無感恩之心,對癡心于他的蘇小姐無情利用,對只是懷璧其罪的蔣和,單純八卦的龐飛下了那樣的狠手?
總不會是這個世界的錯吧?蔣和甩了甩頭,對蔣年道:“我覺得,咱們該和蔣封好好談談,也許能讓他懸崖勒馬。”
“會不會是和他爹有關?”蔣年想到了什麽,道,“二嬸是難産沒的,二叔是淋雨着了涼,救治不及落了病根,然後就病死了。二房窮,看不起病,二叔來和我爹借過錢,但是我爹沒借,他以為二叔又是變着花的借錢去賭。”
“二叔是個賭鬼?”蔣和冷不丁又聽到個八卦,吃驚道。
蔣年說起已故長輩的破事,有些尴尬:“嗯,二房的田和房子都是二叔賭沒的。”
“應該不是吧,賭鬼肯定是要把親人都借一遍的,照這說法,蔣封該恨蔣家所有人。我覺得不像,他就是單純針對你們大房。”蔣和否決道。
蔣年奇道:“你怎麽覺得他就針對大房?我看他也針對你們七房啊!”
“我就是塊磚,抛我是為了引出你們父子這塊玉!”蔣和沒好氣道,“還不就是因為我家那點錢,你和大伯非要還我,家裏其他人都不高興了,他正好煽動起來,離間大房和蔣家其他人的感情。”
蔣年聞言,微微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有些事瞞着我沒說?”
“算是吧,我天天和蔣封一起玩,他的想法我多少能看出來點。”蔣和含糊道。
蔣年翻到一旁,踹掉鞋子,想了想道:“等出了正月,就把你們七房的家産都清點幹淨還給你。蔣封到底是針對誰,他要做什麽,家裏其他人又是怎樣想的,到時候就都能看清楚了。”
“要是看不清楚呢?”蔣和擔心道。
蔣年嘆了口氣,把布老虎放到臉上:“那就只能和蔣封開誠布公談一談了。”